耍嬌嬌 第四章
    皇上跟前的一隻看門狗!

    一想起永揚貝子這句嘲笑怒罵,貝蒙就覺得自尊被狠狠戳了一記,他此生還沒受過這種輕視和羞辱!

    武功高強的正三品大內侍衛又如何?既不能帶兵打仗,也不能扶弱濟貧,只能窩在小小的干清門裡,保護守衛一個全天下至高無上的男人,在幾千名大內待衛中,他不是絕對必要的存在,而看在旁人的眼裡,他也只不過是皇上跟前的一隻看門狗罷了。

    他拎著一罈酒消沉沮喪地站在窗前,一口一口地猛灌,就像一個極渴的人在喝著涼水。人家是借酒澆愁,可他偏偏從小在軍中為了祛寒學會喝酒而喝出了好酒量,現在是喝光了一罈酒也沒半分醉意,半點愁也沒澆熄。

    黑夜裡,四周寂靜得闃無人聲,他的屋內黑漆漆的,連盞燈火都沒有點。望著窗外黑魎魃的婆娑樹影,影影綽綽,看起來像是鬼影幢幢,又像身處荒野深山的古廟中那樣孤獨淒涼。

    是不是連敏柔公主也這麼看他?……敏柔公主?!

    他暗自一驚,為何會突然想起她來?

    貝蒙煩躁得把空酒罈往窗外一拋,匡啷一聲,在靜夜中發出極大的聲響。

    對了,龍珠!

    想到敏柔公王,他忽然想起了龍珠。

    在乾清門前的那場喧鬧俊,他思緒混亂,一直無法掙脫受到屈辱的憤怒,侍衛交班後就直接買了兩罈酒回家,一直喝酒喝到了現在,完全忘記要找敏柔問清楚龍珠的事,也忘了找機會探看龍珠還在不在乾清門的梁架上。

    他懊惱地撐著頭,在屋內煩躁得走來走去。

    自從兩年前在護國寺遇見衍格貝勒,不小心窺見龍珠的秘密後,他就被迫「分享」了衍格的這樁彌天大罪,從此被這兩顆龍珠整得沒一日安寧。

    據衍格的說法,四顆龍珠與大清龍脈息息相關,並非一般尋常的珠寶,倘若遺失、散落,甚至毀壞了,對大清皇朝都極有可能帶來災厄,所以只要身為滿族八旗子弟,誰都該以生命護衛。

    本來龍珠最好的收藏之所是皇宮,偏偏衍格得到龍珠的手段並不光彩,等於是從皇帝眼皮子底下偷走的,所以就算衍格事後後悔了,想還回去皇上手裡,皇上也絕不可能輕易饒恕他。

    不能親自還到皇上手裡,衍格想到的拋棄地點是護國寺。把龍珠丟到理藩院管轄的護國寺是極聰明的辦法,假如神不知、鬼不覺,護國寺發現龍珠後必定得送進皇宮,交到皇上手裡,這樣衍格就可能輕輕鬆鬆脫罪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衍格沒想到會被他這個程咬金壞了事。

    如果兩年前那一夜,他不是那麼早起練功,沒有發現衍格,沒有看見龍珠,那他這兩年來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結果因為一時的多事,害得他莫名其妙陪著衍格背負起天大的罪名。

    衍格的龍珠後來藏在護國寺的寶塔頂,而他的則偷偷放在藏經閣。後來他在紫光閣通過了殿試,經乾隆欽點為一等侍衛,必須離開護國寺時,衍格對他仍無法信任,因此逼著他要把龍珠一起帶走。

    當他隨身帶著龍珠以後,就幾乎沒有安安穩穩地睡過一天好覺了。進乾清門當差時也不敢把龍珠放在家裡,帶在身上又一整天提心吊膽,最後便決定把龍珠放到乾清門樑架上,想等待時機,再把龍珠放到乾清宮裡。

    他的想法只告訴過衍格一個人,並且告訴他,如果這個辦法行得通,接著再把衍格藏在寶塔上的兩顆龍珠也一併送進宮去,這麼一來,他們兩個人都可以從這場龍珠的惡夢裡醒來了。

    沒想到原以為只有他和衍格才知道的秘密,居然會由敏柔公主的口裡說出來。他想不通她是如何知道的?如果她是從衍格那裡得知的,他更想不通為什麼衍格要把這麼重大的秘密告訴她?

    無論如何,明天一定要找敏柔問清楚,否則,他接下來又別想安安穩穩地睡覺了。

    他煩躁地解開身上的袍服,脫得只剩下一件單衣,仰頭在床上倒下,不料才剛閉上眼,就聽見屋外街上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他直覺這腳步聲不尋常,倏地從床上翻身坐起,果然,腳步聲來到他屋外停了下來。

    「刑部大理寺奉皇上旨意,前來捉拿乾清門一等侍衛貝蒙聽候審訊!」

    門外陰冷如鬼魅的聲音,像一雙從地獄裡伸出來的手,將貝蒙狠狠地拖進無邊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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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永揚貝子死了?」

    敏柔驚怔住,一陣心慌,不小心打翻了手中捧著的一碗梗米粥。

    「是啊,公主,早晨聽抬水來的小太監說的。」秀婉忙收拾敏柔打翻的粥,一邊緊張兮兮地說著。「聽說是從養心殿裡傳出來的消息,宮門一下鎖,天都還沒亮呢,永揚貝子府就有人進宮了,說永揚貝子昨夜裡忽然暴斃死了。」

    敏柔張口結舌。是巧合,還是……她不敢往下想,背脊一陣陣發寒。

    「他昨天離開乾清門時不是還好好的嗎?」她一顆心七上八下,昨天在乾清門前發生爭執時的人證太多,永揚貝子突然暴斃而死,貝蒙肯定脫不了干係,她擔心此事會牽連到貝蒙。

    「永揚貝子昨天走的時候是好好的呀,誰知道他會突然暴斃。」秀婉皺眉思忖著。「公主,您說,永揚貝子會不會是讓貝蒙給打死的呀?」

    「別胡說!永揚回府那麼久了以後才死,怎麼能算到貝蒙的頭上?」敏柔怒斥。她嘴裡這麼說,心裡卻亂糟糟的。

    「可是,乾清門一早就亂哄哄的,侍衛們都說,皇上已經下旨把貝蒙捉起來了……」

    「皇上捉了貝蒙?!」敏柔猛地站起身,驚駭得臉色發白。

    「是呀,他失手打死了貝子爺,皇上能不捉嗎?」秀婉覺得敏柔太大驚小怪了。

    敏柔驀地拔腿直奔出永壽宮。

    「公王!您要去哪兒?公主——」秀婉丟下來不及收拾的碗盤,急急忙忙地跟著追出去。

    偏巧這時兩個小宮女從偏殿提著水走出來,正好和秀婉迎面撞個正著,滿滿的一桶子水翻灑在地,秀婉不小心絆到桶子,仰面滑倒。

    「你們在幹什麼?笨手笨腳的!閃開去!」秀婉氣得破口大罵,火速回屋換下髒污的衣裙。

    這麼一耽擱,敏柔早已經飛也似地奔到了乾清門前了。

    一看見乾清門前的侍衛們團團圍在一起,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凝重、一片緊張的氣氛,她的心立刻涼了大半。

    看樣子皇上是真的把貝蒙捉起來了。

    她心急如焚,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臉孔,立刻出聲喊道:「瑞慶!」

    瑞慶漠然遲鈍的目光轉過來,一看見敏柔,急忙趨步過來躬身問安。

    「貝蒙被捉到什麼地方了?快告訴我!」她問得又快又急。

    「獄神廟。」瑞慶連忙答道:「公主,皇上傳旨將貝蒙交由刑部大理寺聽候審訊,我想這會兒應該已經囚進獄神廟了!」

    獄神廟!敏柔瞠大雙眼。這是她此生首次體會到了一種被威脅的恐懼感。

    怎麼辦好?怎麼樣才能救貝蒙?

    求皇上嗎?求皇上有用嗎?這個念頭從她腦海中疾速掠過,她不再多想,立即轉身往養心殿飛奔而去。

    「讓開!我要見皇上!」她直接衝進養心門,完全不理會小太監的阻攔。

    「四公主,皇上去慈寧宮給皇太后請安了,此刻不在這裡呀!」小太監追在她身後喊著。

    敏柔怔站住,原來皇上不在養心殿裡,難怪只有幾個小太監和小宮女留守,連德公公也沒看見。

    她氣得跺了跺腳,剛要轉身離開,不經意瞥見了東暖閣內側的金漆大櫃,剎那間目光閃動,如著雷殛,呆立在原地。

    養心殿是她自幼玩耍最多的地方,她孩童時總跟在雍正身旁,對這裡的一桌一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當她看見那座金漆大櫃時,便猛然想起了那裡面有皇上的金牌令箭!

    她親眼目睹過金牌令箭至高無上的威權,有了它,誰都得聽令。

    敏柔的心劇烈狂跳著。她何必去苦苦哀求皇上?只要拿了令箭,她就可以離開皇宮,也可以赦了貝蒙!

    此刻皇上不在,德公公不在,是她取令箭的最好時機!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好思索考慮,念頭一閃,她就筆直地闖進大殿。

    十幾名太監和宮女驚慌失措地一擁而入,上前阻擋她。

    「這兒可是養心殿,公主不能胡闖呀!」

    「養心殿又怎麼了?我打小在這兒長大的,連德公公都不敢攔我,你們快給我滾開!」敏柔奮力推開攔在身前的宮女、太監們,如入無人之境,逕自硬闖進東暖閣。

    「不好了!快,找德公公去!」幾個太監見情況不對,急忙跑出去叫人。

    敏柔沒空耽擱,毫不猶豫地打開金漆大櫃,櫃子裡整齊擺放著顏色不同、大小不一的各式匣子,她沒多看那些匣子一眼,直接打開櫃子裡的抽屜,抽屜裡還有一隻用明黃綢緞包覆的匣子,她取出來,想也沒想就塞進袖子裡。

    從來沒有人敢在養心殿裡隨意拿走東西,目睹敏柔舉動的太監及宮女們嚇得面色如土,僵呆得像斷線木偶似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敏柔幾乎像旋風似地席捲出大殿,她才剛奔出養心殿門,遠遠就看見德順快跑著過來。

    德順詫異地看著她。「公主,您這是——!」

    「德公公,別攔我!」她急切地打斷他,她沒有太多時間了。

    「公主……」德順萬分吃驚。

    「德公公,我這一生沒求過任何人,但我現在求你,求你別攔我,讓我走!」敏柔壓低嗓音懇求,彷彿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從敏柔張皇蒼白的臉色中,德順恍然明白了什麼。

    在宮裡二十年了,服侍了兩代帝王,他敏銳的感受力早已經過千錘百煉,不需多言,便已知悉看透。

    在宮裡當奴才,必須要做到沒血沒淚、沒骨氣、沒心肝,眼中唯有聽命效忠主子,這樣才能在宮裡活得平安無事。

    德順當然明白這些保命的道理,但是看著敏柔倉皇慌亂的眼眸、苦苦哀求的神情,他腦中驀然浮起了十五年前敏柔在雍正帝猝死時那雙悲傷無助的眼,不禁在心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奴才攔不住公主,奴才沒看見公主。」德順緩緩垂眸盯視著地面,從她身邊快步走過,彷彿當她不存在。

    敏柔眼眶一熱,這是她第一次在德順冷漠的含蓄中感受到了溫暖。

    她沒有把握是否可以靠著令箭順利走出皇宮,但眼前勢如騎虎,她唯有抓住機會才能成全自己渴望已久的美夢。

    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夢。

    她一刻不停地狂奔回永壽宮,原以為還有秀婉幾個大宮女、太監等著應付,沒想到秀婉和太監們都不在,很可能是出去找她去了,只留了兩個小宮女在膳房內忙碌著。

    茶爐燒開的嗤嗤聲蓋住了她的腳步聲,兩個小宮女低頭切菜,沒有發現她,她繞到殿側太監們每日值夜的小矮房裡,從櫃上幾套太監衣帽中取下一套較乾淨的,然後悄悄地返回屋裡。

    一回房,她立刻爬上床,把藏在床內側一隻彩繪著鳳凰的小木箱搬出來,那裡頭裝著的全是她小心收藏的寶物。

    皇宮裡能夠出入東華門或西華門的只有王爺和大臣,她若要扮成太監離開皇宮,唯有神武門可走,而太監要出宮除了要有聖諭之外,還不許帶任何包袱,得空手出宮、空手進宮,因此她不能帶任何顯眼的東西,只好先把裝著龍珠的玉匣拿出來,用白綢布嚴嚴密密地纏裹在胸前,又取出小件的金玉首飾裝在腰袋,然後緊緊繫在腰間,最後再穿上太監的袍服。

    她用最快的速度卸下髮飾,把長髮梳開編成辮後戴上帽子,再把臉上的胭脂迅速卸得乾乾淨淨。

    穿戴好以後,她拿起包覆著明黃綢緞的匣子,把鎖頭處用力往桌角敲打,試著把上面的鎖敲開,敲打了四、五下後,鎖頭處終於裂了一道縫,她用力撬開那道縫,拿出匣子裡純金打造的令牌。

    燦亮的金光晃進她的眼。

    她激動地握緊令牌,將帽簷壓低,蓋住了眉,然後起身打開門,閃閃躲躲地溜出永壽宮。

    剛一走出鹹和右門,她就聽見秀婉和幾名太監的說話聲遠遠從月華門傳過來,她緊張地往左邊轉過去,一路低著頭快步往前走。

    經過翊坤宮時,她聽見幾個太監打量她,相互問道:「那誰?面生得很,是哪個宮裡的?」

    「養心殿。」她含糊地應了聲後,不敢停留,疾步進了瓊苑西門,從御花園穿過去,然後直奔神武門。

    神武門是出宮的最後一道關卡,兩列護軍高大威猛,持槍按劍挺立在大門前,兩側林立的刀槍,在陽光下射出閃爍耀目、殺氣騰騰的光芒。

    敏柔的臉色因過度緊張而發白,手心又濕又冷,她壓住慌亂不安的情緒,深吸口氣,挺直背脊走過去。

    「什麼人?!」御林軍提起槍擋在她面前,見這個白白淨淨、瘦瘦小小的小太監居然要單獨出宮,都覺得很奇怪。

    「養心殿的,奉皇上旨意出宮。」太監的聲音一般都很尖細,所以敏柔不需要太刻意裝低嗓音。

    「有皇上手諭嗎?」銳利的目光森寒地盯在她臉上。

    「有。」她從腰間拿出令牌來。

    御林軍看見雕著飛龍的金牌令箭上鑄有「如朕親臨」四個字,啪啪啪地跪了一地。

    「奴才叩見皇上!」

    「我奉皇上旨意出宮辦件極機密的要緊事,你們任何人都不許聲張。」她收起令牌,步履飛快地從跪了兩列的護軍面前走過去。

    「奴才遵旨!」

    敏柔腳步飛快,片刻不敢稍停,離神武門愈來愈遠,她的腳步就愈來愈快,最後狂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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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蒙想不到,他居然有一天會因為殺了人而被囚進大牢。

    獄神廟囚禁的多是有品級的犯罪大臣,因此囚室還不算太差,至少還有床板可以躺。

    貝蒙帶著一身刑具躺在床板上,思索著永揚貝子之死與他的關聯。

    他無法相信永揚是因為被他推撞上簷柱而暴斃,當時他雖然將永揚摔出去,但出手的力道並不大,連骨頭都摔不斷,怎麼有可能打得死人?

    不過,乾清門發生了那場風波,永揚貝子府的人一定會一口咬定就是他打死了永揚,而當時目擊者眾,他就是百口也難辯。

    在一切條件都不利於他的情況下,除了衍格以外,他想不出還有誰能救得了他了。

    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踏響死寂的囚牢。

    他從床板上緩緩坐起來,看見門鎖被打開,門外站著典獄官、執事筆帖式和一名……小太監?

    小太監?為什麼太監會出現在囚牢裡?

    「貝蒙,快出來,皇上要拘提你進宮問話!」典獄官大聲喝斥著。

    「吼什麼?」小太監瞪了典獄官一眼。「還不快把刑具卸下!」

    貝蒙一聽見這個聲音,立即驚愕地睜大了眼!

    是敏柔公主?

    「還愣著幹麼,沒聽見公公吩咐嗎?快去把刑具卸下來!」典獄官轉頭命令身旁的筆帖式。

    「是。」筆帖式從腰間拿起鑰匙,將貝蒙的刑具解下來。

    貝蒙的視線始終盯在小太監的臉上,仔細看那張白皙素淨的臉、圓亮慧黠的大眼,分明就是敏柔公主,只是沒有了胭脂釵環,華麗的旗裝換成了紫褐色的太監服色,但可以確定就是敏柔公主沒錯。

    「你怎麼會來這裡?」他忍不住訝異地問。

    「奉皇上旨意,前來拘提你進宮審問。」敏柔從從容容地笑說。

    「這不可能,皇上已經把我交給刑部大理寺審訊了,不可能再拘提我進宮。」宮裡有一定的規則和程序,他比誰都清楚,所以立刻明白敏柔是假傳聖旨。

    敏柔又急又氣,氣他應該明明知道她是來救他的,竟還如此不知變通。

    「貝子被殺非同小可,所以皇上決定親自審問。快跟我走,皇上要是等急了,你們誰都不好交代!」她不再多言,轉身大步走出囚房。

    「我不跟你走!」貝蒙衝著她的背影喊道。他如果跟她離開了獄神廟,不就等於是畏罪潛逃?他其實只需要在這裡等衍格替他脫罪,犯不著逃出去,更加重罪名。

    「要不要跟我走隨便你,不過你的寶貝在我這裡!」敏柔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貝蒙一聽,錯愕地拔腿追上去。

    他的寶貝?他的寶貝除了龍珠以外還有什麼?

    不可能吧?龍珠在她手上?

    驀地,他瞠大雙瞳,一咬牙根,旋即火速地朝她奔過去。

    「把龍珠還給我!」

    敏柔見他終於追上來,立刻加快步伐,朝大門外衝去。

    「公主!」貝蒙心急如焚地喊,跟在她身後一路狂奔出獄神廟,一前一後轉進獄神廟旁的巷弄裡。

    「別喊了,快跑呀!」敏柔跑得飛快,盡挑僻靜的巷弄裡鑽。

    貝蒙手長腳長,沒多久就追上她,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壓在牆上。

    「東西為什麼會在你那裡?」他氣急敗壞地問。

    敏柔跑得氣喘吁吁的。

    「你跟我走,我自然會告訴你。」她喘著氣,仰頭挑釁地看著他。

    「東西呢?你放在哪裡?」他只關心龍珠的下落。「龍珠非等閒之物,你到底放在哪裡?」

    「放心,我看得出龍珠非等閒之物,我很小心收著呢!」她嫣然一笑。

    「你收在哪裡?」他急問。

    「在我身上。」她挑眉,淺淺地笑。

    「你身上?」他迅速把她從頭到腳看一遍,見她兩手空空,什麼包袱都沒帶,不禁滿臉狐疑。

    「在這兒呢!」敏柔牽起他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放。

    貝蒙倏地抽回手,尷尬得臉紅耳熱,不過從剛才手心傳來的觸感與形狀,確實和玉匣很相似。

    「還給我!」他狠瞪著她。

    「你跟我走,我自然會還給你。」她挑眉笑道。

    忽聽見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

    「有人追來了!」敏柔急得什麼都顧不了,拉住他拐向另一條巷子裡,繼續奔逃。

    貝蒙只覺得渾身毛孔都緊縮了。

    「公主,你不該離開皇宮,我不該逃出囚牢,這不是我們該走的路!」他被動地被她拉著跑。

    「來不及了,我已經這麼走了!」敏柔迎著風大喊。

    貝蒙跨著大步,很快便超過了她,他無奈地握緊她的手,大發狠勁,拉著她往巷弄的盡頭狂奔。

    敏柔心中暗喜,她終於可以飛了,遠方的藍天正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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