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新娘子睡到近午還沒起身。
沒法子,前一陣子准備成親太累人了,加上昨晚也沒休息到,被糾纏到夜深,才在夫君的懷裡軟綿綿地睡去。這一睡.就是好幾個時辰又好幾個時辰,也沒人敢來催新婚夫婦起床,就這樣睡過去了。
直到慕容芫迷糊中覺得有人在輕撫她的長發,癢癢的,逗得她不得不醒,這才很不甘願地翻身。
一睜眼,只見已經梳洗過、一身瀟灑長衫的景熠凡,正坐在床沿,含笑望著她。昨夜撫遍了她全身、甚至扣著她纖腰為所欲為的大手,此刻把玩著她的發,柔軟發絲纏繞在他修長的手指尖。
他真好看。慕容芫一雙水眸迷迷蒙蒙,看得傻了。懶洋洋地,卻忍不住泡泡般冒出來的笑意,小嘴兒一彎,一抹甜得膩死人的笑染上她粉嫩臉蛋。
誰受得了自己的女人這麼甜的笑?景熠凡**一聲,低頭又咬住她紅艷的菱唇,輾轉品嘗,直吻得她喘不過氣來,小手兒猛推那堅硬的胸膛。
「你、你、你……等一等嘛!」
「不成。」糾纏廝磨間,錦被底下一絲不掛的嬌軀又被摟進男性的胸懷。熟絲長衫摩擦著她細致雪膚,讓她不由自主地輕吟起來。
「嗯……別……」他的長指卻已經探進她腿間,精准地尋到了芬芳的幽處,溫柔勾弄出嬌潤情潮。她猶如一塊軟泥,在他手中,任其揉捏。
「這兒,還疼嗎?」他低聲問著極私密羞人的問題。
「有、有點……啊!輕點……」慕容芫又透不過氣了。他揉著旋著,動作越來越快,那股莫名的酥麻酸軟再度襲擊她,最後,眼前一陣白光閃過似的,她整個人癱軟在他懷裡,細細喘息,嬌軀顫抖著,根本暈得跟在做夢一樣。
「怎麼一大早……就這樣欺負人?」好不容易緩過呼吸,她把臉埋在他肩頭,悶悶抱怨。
「哪兒是一大清早?都要午時了。」剛剛逗弄輕薄過妻子的良人笑得好壞好壞,故意說:「該起來用午膳了。叔父已經上了早朝回來,你這個新嫁娘,要不要起來一起吃個飯?」
「是你說我不用伺候長輩的。」她的心兒還跳得好快好快,渾身無力,連手都抬不起來,實在好想倒頭回去睡喔。
景熠凡低笑。「是,我是答應過你。但你不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想吃……」她打了個細細的呵欠,惺忪傭懶得跟貓一樣。那嬌美媚態實在太誘人,景熠凡忍不住又是摟住,一陣熱烈親吻。
鬧了半天,他還是放她回去睡。向長輩請安,就他自己出馬了。也幸好他叔父根本不計較這些細節。叔侄兩人很久沒見面了,這次因為他的婚事特地趕回來的叔父,過一陣子又要離開,他們正好把握機會談一談。
話題從當今皇上的旨意,京裡與金陵的關系,官場的機關,到邊境布軍的狀況,乃至於慕容將軍返京後,幾個大將軍的動向……叔侄倆細細談下來,吃完了飯還移師到花廳,品著茶繼續詳談,好幾個時辰就這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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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家丁把花廳面對著園子的窗戶打開了,讓徐徐春風能吹進來,令人神清氣爽。從窗裡望出去,一片精心整理的園景十分悅目。
春花綠樹為背景,突然,一個嬌俏身影在廊上出現,由丫頭相伴,娉娉婷婷走了過來。景熠凡看了,氣息一窒。
他的娘子已經起床,換了一身明艷的桃紅色衣裙,秀發梳成了已婚婦人的發式,襯托之下,更顯得皮膚雪白、黛眉朱唇。腰肢兒細細的,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真難想象那麼細的腰,可以承受昨夜他激狂的索求。
眼看侄子雙眸發直,緊盯著美人兒不放,根本忘記自己話才講了一半,景四端暗笑在心。
這個孩子自小跟著他四處漂泊,又不像景四端自己這般灑脫無羈。他知道景熠凡自懂事以來,尋尋覓覓,就是希望有個家。他這個叔父能做到的,就是送房子給他,至於能不能成為真正的「家」,就要看剛剛進門來的侄媳婦兒了。
「景先生。」慕容芫進了門,烏黑大眼睛看著他,可愛地依著舊時稱呼,叫了一聲。
這叫法雖然不合禮數,卻非常親切,一下子就把距離拉得好近。三人都已經認識多年了,情分自然不同,景四端微笑招呼她坐。而慕容芫卻是忍不住詫異。
昨日匆匆忙忙,沒機會細看,但眼前這個男子怎麼好像完全沒有變?從多年前她是小女孩時,就是這個模樣,俊美中帶著傭懶,唇際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耐人尋味——
「景先生,您怎麼都沒變?」她睜大了圓滾滾的眼,詫異地沖口而問。景四端懶洋洋笑道:「這算是恭維我嗎?那就謝謝了。」
「是真的,我印象裡您就是這個模樣,現在還是一樣呀!」她堅持,「不像他,整個人都變了!」說著,水眸瞄過去景熠凡那邊,頗有控訴之意。
「哦?他怎麼變了?說給我聽聽。」
要怎麼說?從一個少年,成了成熟的男人。從一個溫和的大哥,變成了會欺負人,卻欺負得那麼溫柔纏綿的大壞蛋!
眼看她臉紅了,罕見地詞窮著,景熠凡起身拉著她的小手,牽她到桌前,笑道:「該改口叫叔父大人,不能再叫景先生了。」
「我知道啊,只是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嘛。」
「什麼時候起來的?吃過飯沒有?我讓廚房去幫你准備。」說著,嗓音低低的,說不出的親暱;大手緊握著媳婦兒的柔荑,捨不得放開。所謂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就是這樣了吧。
「你陪芫兒吃飯吧,我要出門一趟。」做長輩的自然懂得回避,微笑著起身就走,讓小輩自由;新嫁娘的請安,就這樣算數。
「啊,景先生怎麼走了?我還沒跟他請安呢。」慕容芫詫異地望著迅速離去的高大身影,眼睛瞪得圓滾滾。不過,身子卻好自然地順著丈夫的拉扯,乖乖坐上他的膝頭,偎進他懷裡。
「請什麼安?見了面記得叫叔叔就是了。」他吻著她的雲鬢,笑說。
「真的這樣就夠了?」她還是不太確定。
「當然。我何時騙過你?」
「何時嗎?讓我想想……嗯……」當然沒有工夫細想了,就算想到,也說不出口。因為小嘴兒又被堵住,火熱糾纏深吻,難分難捨,根本沒辦法說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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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般,等到新嫁娘終於起得夠早,可以回娘家探望父母時,都已經過了好幾天又好幾天。
每天,將軍府都精心整治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准備宴請嬌客女婿。也派人到景府去請了,帶回來的卻都是口信:「姑爺說,小姐這陣子累壞了,想讓她多休息兩日,再一起回來拜見將軍跟夫人。」
「累什麼累?我女兒體質有這麼嬌弱嗎?」將軍老大不高興地嘀咕。只見將軍紫膛色的國字臉板得又冷又硬;寒氣逼人,令妻女都不敢接近,只敢躲在花廳的角落,竊竊私語。
「爹怎麼氣成這樣?」慕容家的二女兒,也就是慕容芫的二姊,趁著妹妹成親、回娘家來探望,她偷偷問身旁的母親。
「唉。」將軍夫人歎了口氣,俏聲說:「你爹已經這樣好幾天了。眼巴巴的等著你妹妹回來,卻等不到;他嘴裡不說,其實心裡很掛念芫兒的。」
「別是芫兒一嫁過去就老毛病不改,使性子、鬧脾氣,小兩口鬧別扭,所以才不回來吧?」二姊猜著。
「噓!別胡說,你爹已經夠擔心的了。」
果然,將軍兩道濃眉鎖得更緊,虎眼一瞪,瞪得女兒趕緊閉嘴。他哼了一聲從八仙椅上起身,踱了出去。
「你爹啊,吃也吃不好,睡都睡不安穩,昨兒個傍晚還看他走到芫兒本來住的西廂那頭,問他要找什麼,他也說不上來。」想起一生剛硬嚴厲的夫君那難掩落寞的模樣,夫人就又要歎氣。
「爹,娘,其實……你們都很捨不得芫兒,對不對?」二姊仔細觀察著母親,忍不住說。
「當然不是哪,只不過芫兒那個脾氣你也知道,實在……叫人擔心哪。你們做姊姊的,有空多問問她、多教她一些,做人媳婦了,可不比以前,不能隨便使性子、發脾氣……」
「娘,您不是要哭了吧?」
「胡說!我這只是……哎,有飛絲飄進眼裡……」
「哪來的飛絲?」
母女正促膝細談之際,突然,外頭長廊上,響起管家洪亮的通報:「姑爺跟小姐回來了!」
「啊,回來了嗎?」夫人一聽,也顧不得講話了,呼的一聲就坫起來往門口走,結果,差點跟急急繞回來的將軍撞個滿懷。
將軍夫妻倆在花廳門口團團轉了半天,直到女兒嬌俏身影出現在廊上時,他們已經恢復正常,在八仙椅上一左一右坐好,將軍的臉還是跟鐵板一樣,毫無任何溫情。
只見高大瀟灑的女婿陪同小女兒一起進來,見了父母,盈盈下拜、乖巧請安。將軍此刻又一臉不苟言笑,只是「嗯」了表示聽見了。
「熠凡,辛苦你了。景大人可好?」夫人親切極了,不過,是問候女婿。
「晚上吃過飯再回去吧,已經都准備了,都是你愛吃的菜。」
「那我……」就自己先走了。慕容芫真想這樣說,不過看看父親臉色如此嚴峻,她也不敢造次便是。
「這幾天我和開兒討論著重新點算、分派兵力的問題,你要是沒事,留下來一起談談。」將軍開口,也是對著女婿說。「皇上希望你一起進宮裡稟報,畢竟褶子都是你寫的。准備一下,過兩天說不准就傳你。」
「那我……」會自己在家休息。慕容芫忍得超辛苦,才沒有沖口而出。
「妹夫大喜,你姊夫也想請你吃個飯,看何日有空,不嫌棄的話,過來我們那兒走走吧。」二姊已經把這個新妹夫當自己人了。
「那我呢?」慕容芫終於問出口。
「你也一起來呀,我們姊妹好久沒聊聊了,現在你也嫁了人,不會再覺得我們聊的事無趣了吧?」二姊笑咪咪地說。
「呃……」這很難說。那一群已婚的姊妹親戚聚在一起吃喝閒聊時,全都是婆婆媽媽的話題,慕容芫不覺得自己會樂在其中。
「這也是,你真該多跟你姊姊們聊聊,好好學一學當人媳婦的道理,別讓景大人笑話我們不會教女兒。」
真是悶死了。回家一趟,父親給臉色看,母親、姊姊聯合起來教訓她,然後眼睜睜看著全家人、包括總管下人在內,對只須在旁邊微笑的景熠凡待若上賓,殷勤招呼的模樣,慕容芫真是一肚子氣都不知打哪兒出。
傍晚,熱鬧的筵席開桌。除了慕容開不見人影之外,眾人都到齊了。
將軍、夫人、小妾以及慕容芫的兩個姊姊全都在場,連手起來,招呼得無微不至——當然,還是招呼景熠凡。而慕容芫則是小媳婦般窩在丈夫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夾菜,超沒胃口。
「你不多吃點?」景熠凡注意到了,百忙之中,還湊近低聲問了句。
「吃不下。」她悶悶地說。
眼見小女兒又在鬧脾氣,將軍也想發作;不過,被夫人使個眼色,硬生生給攔住了。夫人示意要他看女兒、女婿。
只見景熠凡輕聲對她不知說了什麼,慕容芫立刻一愣,然後拿起筷子,仿佛胃口突然大開一樣,狂吃狂喝起來!
將軍與夫人對望一眼。這女婿果然厲害,輕聲細語一句,勝過父母的責罵教誨百倍千倍。
令人好奇的是,他到底說了什麼?
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只不過是說:「你現下沒胃口,可是會讓人誤會的。說不定等一下將軍看你沒精神又吃不下,就請夏先生來把脈看看,是不是害喜?」就這樣,嚇得慕容芫把一大碗飯、眼前堆得如山的菜色全都迅速吃光。
「看樣子,芫兒很聽妹夫的呢.」二姊掩嘴微笑,「這真不簡單,連我都想問問秘訣了。」
景熠凡但笑不語。俊雅的臉上,始終蕩漾著笑意,堪稱是眉飛色舞,完完全全是個新郎倌喜上眉梢的模樣。
*****
三番兩次下來,話又傳開了。大家都嘖嘖稱奇,野馬般的慕容家千金,居然跟新婚夫君感情不錯,沒有吵翻天,實在太希罕。
京城裡沒事愛嚼舌根的人還真多,沒法子,才子佳人的韻事人人愛聽;景熠凡算是才子,但慕容芫算不算佳人卻還有商榷的余地。這對夫妻到底能不能琴瑟和鳴,會不會過兩天就吵得天翻地覆,慕容小姐成了景夫人之後,又會怎樣刁蠻為難自己的夫婿?這全是這陣子以來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
有些富貴閒人成天游手好閒,就愛管閒事,吃飽了沒事干,還常到景宅附近去晃蕩。號稱是路過,其實想看看熱鬧,只不過——
熱鬧沒瞧見,倒是看見了一群乞丐在景家宅子的側門聚集:算算少說有十來名,有的老有的病,全都又髒又臭,三五成群,像在等什麼似的。
「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等慕容小姐。」一個老得腰都直不起來的乞丐,睜著渾濁約眼,仔細打量眼前衣冠楚楚的公子。「你是這家的人嗎?是慕容小姐的夫君?」
「當然不是!」那人大吃一驚,倒退一步。他的娘子可是溫柔婉約,乖乖待在家裡相夫教子的,哪有可能娶慕容芫這種惡名昭彰的刁蠻女?老乞丐見狀,搖搖頭又踱步走開。
不一會兒,那扇暗紅的木門打開了,一個娉婷身影在管家、丫鬟的陪同不出現,乞丐們都一擁而上。一時之間,招呼聲此起彼落。
「聽說這群都是慕容小姐養的。慕容小姐嫁過來之後,乞丐們聽到風聲,也都跟過來乞討。」貴公子身旁的友人指指門口盛況,搖頭道:「通常人家趕乞丐都來不及,小姐嫁做人婦了,還這樣胡來,真是……」
「這也難怪,景熠凡這人太溫了,根本管不住老婆吧。」貴公子口氣還真酸,「不過好歹也是個將軍的女兒,嫁妝還頗豐厚,要不是沖著這幾點,誰敢娶慕容芫?我聽說她不只脾氣可怕,兩眼如銅鈴、長得像夜叉……」
說著說著,突然沒了聲響。因為慕容芫跟管家發完了烙餅、饅頭,正要上車,一抬頭,與碎嘴的閒人打了個照面。
哪兒像夜叉?婚後的慕容芫,銳氣在夫君的寵愛疼惜中,已然慢慢收斂。一身鮮艷的新嫁娘打扮,梳得油光水滑的發髻,黛眉朱唇、肌膚白膩,身段更是窈窕有致,活脫脫是個艷光照人的少婦,看得無聊貴公子的眼都直了。
「前頭那兩個,是不是也來討餅吃的?」慕容芫看他們一眼,清脆嗓音響起,甜甜地對管家說:「還有剩下的餅嗎?送幾個過去好堵住他們的嘴,看會不會少說兩句,省得聽了耳根子不清淨。」說完,乞丐們哄然大笑,管家只是微扯嘴角。
他們剛剛全都聽見了那些酸言酸語,氣悶在心裡,正不知如何發作,沒想到少夫人不是簡單角色,幾句話就把他們說得灰頭土臉。說完,只見她上了馬車,徑自去了,根本看都不想多看這些無聊人一眼。
不過來到就在附近的尚書府,慕容芫剛剛的氣勢完全消失殆盡。她二姊是尚書夫人,生活寬裕,卻很無聊,常常招呼一群相熟的姊妹到家裡來聊天吃喝,包括堂表姊妹、手帕交等等。
慕容芫超怕這種場合,處在一群女眷當中,她永遠是插不上嘴的那個,不管是以前或現在,成親或否。
硬著頭皮進了偏廳,一群打扮華麗的貴夫人已經在喝茶吃點心,聊得正熱鬧了,都在數落自己的男人。
「成天不在家,我都已經快一個月沒見到那死鬼啦!」衣著華貴、首飾又亮又多的表姊,口吻卻猶如市井村婦一般,叫人想搖頭。
「還說呢,我家那個,說什麼要去南方探辦,去了三個月還沒回來。罷了罷了,我才不想理他呢,自己找樂子要緊!」又是一個遠房表姊在抱怨,還猛揮手,手上的玉鐲子撞得叮當作響。
「找樂子?」有人酸溜溜的界面,撇著美美的唇,「那得問我家老爺。他樂子可多了,讓他納了妾還不夠,成天往青樓跑,說是官場應酬。笑話,哪來這麼多應酬?官做了多大?」
「芫兒來得正好,你倒是說說,你的夫君最近是朝裡的紅人,是不是應酬也很多,夜夜笙歌?」
「啊?」被點名的慕容芫呆住。她本來已經默默走到角落,在一個也一樣安靜、插不上話的遠房表姊身旁坐了,沒想到還被特別指名回答。身旁,遠房表姊同情地看她一眼。
該怎麼說呢?景熠凡是很忙,但晚上都在家——
「別問她了,人家是新婚呢。」
「新婚又怎樣?」有人老氣橫秋界面,「我家老爺呢,才成親沒多久,就搞大了陪嫁丫頭的肚子,反正陪嫁丫頭就是給老爺收旁的,我能怎樣?還不就睜只眼閉只眼。芫兒,你聽見沒?」
「這個……」慕容芫又呆住。
她陪嫁的嫁妝裡,根本沒有丫頭這一項呀。奶娘聽說她要嫁人,高興得流下眼淚,因為終於可以告老退休;春詩她們更是歡欣鼓舞,猶如重獲新生,再也不用為小姐擔心受怕、出生入死了,擺脫她都來不及,哪有可能陪嫁??
廳裡熱鬧起來,眾說紛紜,全都在「教導」她這個新嫁娘。慕容芫聽得頭暈眼花,根本連反駁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身旁,唯一還沒嫁掉的遠房表姊雁依盼,完全置身事外。她們一向是娘子軍中間的孤軍,互相打氣的,今日連她都被歸到已婚婦人那一邊去,盼表姊更是孤零零的,纖手持著一杯熱茶,緩緩啜飲,兀自出神著,仿佛完全沒發現慕容芫被叮得滿頭包。
「盼表姊……」慕容芫細聲求救。
美得有些脫俗,神情總是淡淡的雁依盼微微一笑。不知為何,讓人覺得她的笑意有蘭縹緲苦澀。她輕道:「誰要你嫁人呢?」
這聽起來實在很像風涼話,但從盼表姊的口中說出,卻有著無法解釋的無奈,還帶著歎息。
慕容芫心頭一熱,暫時忘了自己正在被「多娘教子」,關心地輕輕拉了拉表姊的袖子,「盼表姊,你沒事吧?」
雁依盼看她一眼,秋水般的雙瞳幽深,仿佛有著千言萬語。欲言又止了片刻,才搖搖頭說:「算了,過一陣子再跟你說。」
「說什麼?表姊,你怎麼了?」雁依盼還是搖頭。!
「芫兒!你有沒有在聽我們講話?」二姊提高嗓音,教訓著妹妹,「你不好好學著點,怎麼抓住你夫君?要知道景少爺願意娶你,可是全家人努力之後的結果,你不珍惜點,小心過沒兩年就鬧得夫妻失和,引人笑話!」
是這樣嗎?慕容芫簡直想翻白眼。婚前到底是哪家人聲淚俱下的勸景熠凡別娶她、好好再三考慮的?這會兒又成了大家幫忙,她才嫁成了?
「你看看你,還是那個刁鑽不受教的樣子。」慕容芫的大姊也在,已經有些福態的圓臉上,充滿了失望。「你呀,耳朵老是這麼硬。告訴你,這些全是我們的經驗談,你好好聽進去,對你只有好處,知道嗎?」
眼看這群娘子軍不肯放過自己了,成串的問題跟教訓,連珠炮一般直對著她轟過來,慕容芫偷偷望瞭望在一旁閒閒喝茶的雁依盼,突然之間,一股羨慕油然而生。
也許盼表姊說得沒錯,誰要她嫁了人呢?唉,女人一嫁,真的就像這些表姊說的一樣,只能眼巴巴的在家等著良人回來?夫君在外做什麼、怎麼對待自己,也都只能全盤接受,什麼委屈都往肚裡吞,偶爾跟姊妹淘抱怨吐苦水嗎?
「這就是女人的宿命啊!」二姊總結一句,廳內眾女全都心領神會地猛點頭,還齊齊歎氣。聽得慕容芫也心驚起來,她……是否終究也得落人宿命之中?!
惶惑中,她只想趕快回家——有景熠凡的家裡。她不信,她真的不信。
「別聽她們的。」慌亂中,雁依盼的淡然嗓音細絲般鑽進她.耳中,「不是每個女人都有一樣的宿命,沒這回事。」
「盼表姊……」
「你的夫君對你如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嗎?」是呀。他對她、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