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
前頭又在飲宴作樂了。就不知道哪來這麼多樂子?這麼多話可講、這麼多酒好喝嗎?這些人在軍隊裡,不就是成天混在一起?怎麼回到京城來,還要三天兩頭見面,聊得那麼開心?
慕容芫超悶的。父親回京以來,家裡每天賀客盈門,車水馬龍,她被局限在西廂側院小小的範圍裡,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進,本朝男女分際並不是非常嚴苛,她實在不用這樣躲起來。只不過——
悶啊!真是悶死了!不過萬一被抓到前面去,那更是悶上加悶!
男人們的話題,她插不進去,偶爾發問,總立刻得到眾人詫異的瞪視,以及父親嚴厲的喝止。而女眷這一邊呢,像自家姊姊、表姊妹們,說來說去都是跟情郎、良人有關,已經嫁人的談夫君,還沒嫁人的談心儀對象,常常連理都不搭理她,或把她當珍禽異獸看。
最近,還加上更悶的事——或者該說,是多了讓她很介意的人。那人真正奇怪,一點也不像她記憶中的模樣了。那麼高、那麼顯眼,在人群裡頭,總是讓人不得不注意他。
偏偏奶娘、丫頭們提起他都喜孜孜的,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還老是愛問她記不記得當年景熠凡在將軍府時的光景,記不記得小時候熠凡哥對她多好?
她總是小嘴兒一撇,心中非常鄙夷。哪兒好了?還不是說走就走,臨走前還害她被關了三天的人,有什麼好記得的?
因為實在悶得慌,她索性在後頭亂逛。前廳不能去了,家僕、丫頭們都忙著待客、準備午宴;大小廚房裡都忙得要命,也不能去……晃啊晃的,就這麼來到書房。
對了,聽說家裡有適齡閨女的,最近都趕製了畫像,送到將軍府,目前都擱在書房裡。慕容芫好奇很久了,今日不就是大好良機嗎?
她觀望片刻,確定沒人在附近之後,推開書房的門,閃身進去。
真的有畫像哪!一大迭一大迭的,全擱在窗前的高凳子上。她立刻奔了過去,如獲至寶似的,一張張翻閱起來。
嘩,真是環肥燕瘦,正面側面,瓜子臉鵝蛋臉,要什麼有什麼!她從來不知道京城還有這麼多妙齡美女,真正是大開眼界!呵呵呵——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一聽這咳聲,慕容芫立刻如遭雷殛,整個人僵住,動彈不得!
「看得這麼開心,可有見到畫得不錯的?」嗓音低沉,隱含笑意,入耳就是一陣酥麻,慕容芫的耳根子開始發癢,心跳也突然亂了拍子。
「你來幫忙也好,我們都沒工夫細看呢。」那嗓音越來越近,乾脆停在她身後。她只要一轉身,說不定就撞進他懷裡。
慕容芫更不敢動了,像尊泥雕的塑像一樣,大氣都不敢出。
「怎麼了?安靜成這樣,跟我印象中的芫小姐不大一樣呢。」說著,他壓低了本來就很沈的嗓子,就像在她耳邊親暱絮語,「真的不一樣了。小小姐長大,已經成了大姑娘了。」
這狂跳的心是怎麼回事,好像要從喉頭跳出來似的,管都管不住。
「還是不說話?你不想轉過來看看我嗎?看我跟以前有什麼不同?」他耐心誘哄著。
慕容芫不用轉身、不用看,就知道有什麼不同。
他不再是昔日帶點稚氣的安靜少年,而是一個成熟、高大、帶點神秘氣質的男子。光一個眼神就讓人心頭怦怦亂跳,光幾個字就讓人耳根子發癢……!
他靠得更近了,她似乎都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輕輕撲在她頸後——!
別、別鬧了
慕容芫全身都不對勁,只想快快逃離這兒,猛然一回身,就想往門口沖。結果動作太大,一不小心,袖子掃過桌面,東西全給掃落!
可恨,她忙著看畫像,根本沒注意到桌上好端端地展著紙、有文房四寶,分明早先有人在這兒使用書房。她……根本像是誤入陷阱的獵物!
手忙腳亂中,連硯台都打翻了,濃黑墨汁流了一桌,淋漓狼狽。
站得很近的景熠凡也遭殃,眼看著水墨在他袖子、衣服下擺慢慢暈開,他修長而指節分明的右手沾上了墨汁、從指尖滴落——
「啊!」她現在走不掉了,因為有人擋在她面前,挑著眉,彷彿無言地在說「瞧瞧你幹的好事」。
闖禍了闖禍了……!
*****
「芫小姐,你看看,這怎麼辦呢?」他說著,還慢條斯理把右手舉給她看,聽起來不像在生氣,反而笑意更濃了。
「我、我……」慕容芫罕見地結巴,情急之下,從袖子裡抽出繡帕,用力塞給他,「我不是有意的,誰要你站那麼近!」
「這,是要給我的嗎?你可確定?」他用左手接過乾淨的絲帕,笑問。
當然是給他擦手的,這有什麼好問?她忿忿瞪他一眼,狠命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慕容開隨後回來書房時,正好看見一片狼籍,大軍師正在收拾,卻恰然自得,不以為忤。
「你打翻硯台啊?這倒新鮮。」慕容開嘖嘖稱奇。
然後他一眼看到書桌上遭殃的書信,便大吼大叫起來:「忙了一早上寫的折子,全報銷了?!我只是去拿個印,你就搞成這樣?到底怎麼回事?皇上等著要看哪!」
「沒事,再寫過就是了。」景熠凡淡淡說,一面搶救著還沒被墨汁淹沒的乾淨紙卷。
「喂,你好歹也先擦擦手吧?」慕容開嘀咕著,也過來幫忙收拾,隨口問他:「你沒有手巾?叫丫頭送過來。」
男子身上自然是有汗巾的,只不過他故意不拿出來用。
就這樣,騙到了一條手絹……
「又是那種笑法!」慕容開驚恐地指著他,「真該拿鏡子給你自己看看,有多恐怖!」
「我在笑?有嗎?」怎麼自己都沒發現?
景熠凡忍不住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臉——
「不要摸!你手上有墨汁啊!」慕容開慘叫。
*****
小姐又闖禍了!不過,沒有人知道到底闖了什麼禍。
根據多年來的經驗,當小姐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死都不應門,也不肯吃飯的時候,一定就是闖大禍了。緊接著而來的,絕對是將軍響徹雲霄的怒吼,或是夫人氣沖沖的質問,然後一陣家常便飯般的驚天動地於焉展開。
不過這一次,前半段都照著慣例走,小姐已經關在房裡好幾天了。連平常最愛的桂圓甜糕、府裡應景特別煮的臘八粥都無法哄她出來,可見得禍闖得非常大,才會躲成這樣。
但當眾人忐忑不安、皮繃得很緊地等著天降厄運時,卻一直等不到答案揭曉。連將軍本身都有點被搞糊塗,私下問過夫人,女兒怎麼了。
「她不是惹老爺生氣嗎?」夫人大驚。
「沒有,我以為她是惹了夫人你生氣?」
結果總管,奶娘都被找來問過,全府嚴陣以待的結果是,沒人知道小姐這回到底闖了什麼禍?
「會不會是……思春了?」新來沒多久的丫頭跟小姐年紀差不多,左看右看都覺得症狀很像,遂忍不住提出這個可能性。
「……」大廳裡一陣靜默。眾人全都住了口,死瞪著新來的丫頭。
片刻之後,突然同時又開始講話——
「去查過酒窖沒有?會不會又是偷偷把酒運出去分乞丐喝了?」
「派人出去打聽看看,最近來過府裡的客人,有沒有腹瀉、嘔吐、斷手斷腳的症狀?」
「也許……」
「等一下!」新來的丫頭急了,「小姐也到了這個年紀,說不定有個心儀的情郎,這是很自然的呀!」為什麼沒人理她?
「夏琴,你再多待一陣子,就知道了。」已經跟在小姐身邊多年的春詩,以過來人的沉痛語氣告訴她。
「對了,書房!聽說小姐大鬧了書房,把景少爺正在擬的、要上奏的軍情折子給毀了,害得景少爺要重寫,還糟蹋掉他一身衣服!」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將軍的臉色一沉,「有這回事,我怎麼不知道?把景軍師找來,我問問他。」
「景少爺和少爺出門騎馬去了。」總管回報。
「那,把芫兒給我找來!」怒吼聲破空而來。
*****
同一個時候,景熠凡和慕容開真的一人一騎,在冬日的京城郊區漫步。
慕容開堅決地相信,他的好兄弟、好軍師一回到京城就已經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你說什麼?」拉緊韁繩,慕容開困惑地追問。
「我是說,請將軍跟夫人莫再費心了,那些畫像我都沒有看,也不打算看。」景熠凡恰然重複。
「那你一天到晚來將軍府,又是為什麼?我以為你是來看畫、選人的。」慕容開一頭霧水,突然,他眼眸一瞇,「難道你也有意中人了?」
景熠凡沒回應。
「該不會是我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簡單來講,就是報仇。
語畢,一陣寒風吹過,連枯葉都吹不起來,卻凍入心坎。
已經入冬了,入目景色皆是蕭索。寒風刺骨,本不是騎馬的好日子,但他們回京之後,每天養尊處優、吃喝應酬的太平日子實在過不慣,慕容開提議要出門騎馬,景熠凡欣然同意。沒想到?留了沒多久,話題就整個凍僵了。
「雖不中;亦不遠矣。」景熠凡的回答,石破天驚。
「你……你……」有人驚得手一使勁,韁繩拉得太用力,駿馬仰頭嘶吼起來,驚飛了遠處的孤雁。
啪啪的振翅聲之後,只聽得慕容開抖著嗓子問:「原來,你的意中人,竟是……我爹嗎?」
太震驚了!不但斷袖,還亂倫
景熠凡沒好氣地瞄他一眼。「你何時學會說書了,說得還挺好的,要不要到茶樓去賺點銀兩。」
「不、不是嗎?」幸好幸好,慕容開鬆了一口大氣。隨即,心又七上八下地提了起來,「那你在說的人是……」
「芫小姐。」沒什麼好遮掩的,景熠凡清心直說。
眼看那張清俊斯文的臉上毫無說笑的神情,一雙漂亮丹鳳眼更是認真,慕容開還得要死命抓住韁繩,才沒有摔下馬。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你是說我妹妹?」慕容開實在忍不住,策馬上前,追問確認,「我只有一個妹妹,你知道吧?會不會是認錯人,以為府裡哪個漂亮的丫頭是我妹?」
「沒錯,就是芫小姐。」
「你……你……」慕容開眼睛瞪超大的,「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軍營裡待久了,母豬都賽貂蟬。從今天起,我帶你到京城各地酒樓、青樓去逛逛,看看真正的美女名妓,你就會清醒了!對!就這麼辦!」
「不用麻煩了。」景熠凡微微一笑,「就像我先前說的,也請將軍跟夫人回絕其它好意,我真的不用再看了。」
「不不不,你先別說得這麼篤定。」慕容開已經接近聲淚俱下,「這個要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啊!」
景熠凡還是微笑,風度翩翩,瀟灑有如仙人。
清嘯一聲,他策馬前奔。認定了目標就往前行,完全不旁顧。
留下慕容開在後面痛心疾首——大事不好啦!
*****
不知道躲到第幾天的時候,風聲傳開了。
慕容芫只覺得大難臨頭。不知該怎麼解釋,就覺得她該糟了。從小到大闖過多少禍、捅出過多少婁子,都沒有像這次這麼心慌意亂。成天覺得心慌慌,吃飯吃不下,睡覺睡不好。
到底在怕什麼也不知道,她就是說不出來,也不想說。她爹逼問、她娘好言相勸、總管奶娘丫頭們旁敲側擊,通通不得要領。一向刁鑽蠻橫的小霸王成了膽怯的小老鼠,成天就躲在房間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進,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像個真正的小姐。
才不是怕呢,她可是堂堂的慕容芫,將軍府的頭痛人物,哪會怕一個文質彬彬、講話慢吞吞的男人呢?
可是她真的不敢出去。萬一又遇上那個人,怎麼辦?萬一心兒又像上次那樣亂跳、萬一又喘不過氣來,可怎麼辦?她不知道呀!
「小——姐!」丫頭突然在門口出現,笑咪咪的叫她,「老爺找你,趕快換件衣服,到前面去吧。」
慕容芫瞪了不知死活的丫頭一眼。開心什麼?難道不曉得小姐她正處於悲慘之中嗎?
「小姐,你怎麼還沒梳妝打扮?趕快趕快,大家都在等你呀!」連奶娘也來了,語氣也是開開心心的。
奇怪,都還沒過年,這些人在喜氣洋洋個什麼勁兒?!
「我不去、我不去!這次你被我爹降罪抓去關、被我娘趕出去,我都不管了,不去!」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有種不好的預感。冥冥之中,從小到大惹的事,今天報應就要到了似的;大難要臨頭了。
「小姐,你真的不想知道嗎?偷偷跟你說,剛剛總管來講,景少爺正在跟老爺、夫人談……」
「不要吵我!」她抵死不從,用錦緞被子蓋住頭,活像縮頭烏龜。
「小姐也是大姑娘了,會害羞啦!」奶娘笑得像是剛吃完一大碗甜滋滋的桂圓甜粥,坐在她床沿,拍拍隆起一團的棉被。丫頭們都偷笑起來。
平日威風凜凜、刁蠻出名的小姐,原來,真的也會害羞哪。
*****
而另一邊大廳上,氣氛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稍早,眾人嚴陣以待,個個面色極為凝重,彷彿在討論棘手的軍國大事。
「你說什麼?」慕容將軍兩父子還真相像,問題一模一樣。
坐在大廳工正中央,受到眾人矚目、被將軍嚴肅質問的主角景熠凡,神態自若,非常瀟灑,和其它人嚴陣以待的緊張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你,喜歡我們家芫兒?!」夫人眼睛瞪得有銅鈴大。
他微笑點頭。
「我真的已經勸過他了。」慕容開欲哭無淚。
廳裡鴉雀無聲,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
「咳咳。」將軍畢竟是將軍,什麼血肉橫飛的大場面沒見過,他清了清喉嚨,黑著一張國字臉開口:「我女兒說美色,無;說德行,也是沒有;說才能,更是欠奉。若是為了錢,那說不過去,你此刻根本不需要;若是為了跟將軍府攀關係,那也大可不必,令叔已經是欽差御史,皇上面前的大紅人,何況你跟將軍府的關係,一向很好……」
「敢問將軍,您的重點是什麼?」景熠凡很有耐性地問。
「我的重點就是,你到底為何想不開?」
景熠凡正色道:「不是想不開。我思考過了,是真的想娶芫小姐。」
「不可能!」慕容開悲憤莫名、揪臉皺眉,只差沒有捶胸頓足。
「難道……你心目中的妻子,是芫兒這樣的?」夫人苦口婆心地說清楚、講明白,「你想娶一個女紅做不好、不順從、不聽話、脾氣刁鑽、成天給你找麻煩、讓你傷透腦筋的妻子?想要成了親之後每天就是吵吵鬧鬧過日子?」
「有何不可?」」他聳聳肩,一派輕鬆,瀟灑笑道:「正合我意。」
才聽了前半句,總管已經使眼色,讓候在門外聽壁腳、湊熱鬧的小廝去通風報信了。結果從前廳傳到後院小姐廂房,不過短短的光景,整個變了樣。
*****
「有何不可」他的理由,居然是這樣?
不用他如此委屈,她可以狠狠地拒絕回去!想都別想!
棉被一掀,頭也沒梳、衣服也沒換,更別說塗點胭脂水粉了,慕容芫把攔在面前的丫頭、奶娘全給推開,直衝了出去。
砰!總管很機靈地扶住門扇,不然,又讓小姐給拆了。
「等一下!」嬌脆嗓子破空而來,氣勢凜凜,「你們通通給我等一下!」
啊,來了。景熠凡抬起頭,難以掩飾眼眸中跳躍的欣賞。
她好像踏著風火輪似的,渾身都在冒煙;應是自己偏心吧,他怎麼看都覺得美人兒發怒的時候,還是非常可愛。何況,遇到在談自己婚事,還這樣長驅直入、強力介入的小姐,全京城大概也就數這一位而已了。
「我——」慕容芫被他這麼一看,先是氣息窒住,然後毫無意外地,心跳又開始亂七八糟起來。
這人邪門!超邪門!她呆在門邊,動彈不得,像是被他的溫柔眼光給蠱惑住了似的。
「小女頑劣,實非良伴,你不再多考慮一下嗎?」將軍還在不可置信。
「誰說要嫁——」
「舍妹頑劣,你真的再考慮一下吧。」慕容開痛心苦勸。
「我根本不想——」
「我們家小姐真的很難纏,景公子也許再考慮看看?」連總管都出賣她。
「夠了!」小姐發飆了,頓足怒道:「我又不是非嫁不可,你們不用這麼緊張行不行?就當他在發夢,不就得了嗎?」
眾人一陣安靜,全都看著她。
然後,齊齊轉頭,看看一臉篤定輕鬆的景熠凡。
「還是再想想。」
「不急於一時呀!」
「終身大事豈可兒戲?」
又是一陣混亂的勸告,完全沒人理會慕容芫在發飆。
「喂!有沒有人在聽我說話?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聲嘶力竭,卻猶如在無人的雪地裡狂吼一般,連回音都沒有。
「別這樣,小心傷了喉嚨。」景熠凡起身,優雅跨步,來到氣得七竅生煙的潑辣小姐身旁。
他略彎腰,神態親呢寵溺,低聲道:「瞧瞧你,都一頭汗了。這種寒天裡不快點擦乾,小心受風寒哪。」
說著,不顧旁邊丫頭迅速遞上的手絹,景熠凡從懷裡珍惜地掏出了一條細緻絲帕,輕輕為她印了印額上的細汗。
眾目睽睽,眼珠子瞪得快掉出來了,全盯著那條淡青色、在角落用銀線繡上芫草的小帕。
那明明就是芫小姐的,可是卻在景公子懷裡。
也就是說,小姐把手帕送給景公子了。
這只證明了一件事,四個字——私、訂、終、身!
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丫頭還偷偷捏了捏自己的手背,確定不是在做夢。
看來……將軍府裡,真的要辦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