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緝新郎 第五章
    星月爭輝,夜涼似水,位於台北東區某家五星級飯店,今晚承辦了一場豪華又低調的訂婚宴。

    豪華,是因為男女雙方的家族都大有來頭,一方是金融豪門,一方是航運世家,女定之喜自然不能辦的含糊。

    低調,是因為雙方只請了幾桌親朋好友,謝絕媒體記者入席觀禮。

    但在宴會廳入口,還是高高掛起了男女主角的婚紗照,俊男美女的組合,就算是一般不識其來歷的平民,也覺得耀眼張揚。

    逼近開宴時間,服務生們井然有序地漫進忙出,雙方親友也陸續光臨,男主角卻遲遲不見人影。

    「聖恩人呢?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葉承家悄聲問妻子。

    「他去新加坡開會,剛打電話回來,說回程的航班誤點了。」白綺莉悄聲回答,艷一麗的容顏仍一面掛著熱情的笑,隨丈夫一同招呼客人。

    「快開宴了,他再不來,對親家他們很失禮。」

    「我知道,我跟婉兒說過了,她說沒關係,她可以等。」

    「她能等,她爸媽能等嗎?」葉承家沒好氣地擰眉。「謝老一向不是有耐性的人。」

    「那也沒辦法啊!要怪之怪你弟弟,都什麼時候了,還安排聖恩去新加坡出差。」

    「怎麼?我好像聽到誰在抱怨我。」一道爽朗的聲音在後方揚起。

    夫妻倆同時回頭,站在面前的,除了葉承家的弟弟葉承紹,還有他的女兒女婿!葉水晶及喬旋。

    「大家都來了啊!」白綺莉嫣然一笑。

    「大嫂剛剛是在怨我嗎?」葉承紹幽默地追問。「我派你兒子去新加坡將功贖罪,你不高興嗎?」

    「誰教他之前闖了那麼大的禍?居然炒作期貨,讓公司虧了幾億!現在當然得把握機會好好表現。」葉承家笑道。「只是綺莉說他回程的班機誤點了,怕他趕不上訂婚宴。」

    「堂哥要是趕不回來,那婉兒姊怎麼辦?」葉水晶睜大清亮的美眸。「沒有新郎的訂婚宴,很丟臉耶!」說著,她歪著臉,調皮地望向丈夫。「我看到時只好找你當替身商場了。」

    「別開玩笑了。」喬旋又好笑又無奈。「我看起來長得像門口掛的那張相片上的男人嗎?誰都能一眼認出我是冒牌貨。」

    「說的也是。」葉水晶噗下一笑,半晌,忽地歎息。「要是朝陽堂哥在就好了,如果是他--」

    「別說了!」葉承紹厲聲制止女兒。

    氣氛一時僵凝,提起葉聖恩的弟弟葉朝陽,幾個長輩的臉色都很難看。

    「算了,我早就當自己沒這個兒子。」葉承家陰沈地冷哼。「葉家只要有聖恩這個繼承人就夠了。」

    「還有我呢!」葉水晶粉唇嘟起。「為什麼大家都當我不存在啊?就因為我是女生嗎?」

    白綺莉聽了,秀眉涼涼一挑。「水晶,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在葉家裡,我們女人負責花錢就好了,賺錢的事自然有男人去傷腦筋。」

    「哇!這麼說來,我應該心存感激嘍?」葉水晶煞有其事地拍手。「爸爸、伯伯,感謝你們,還有喬旋,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以後我就負責每天在家當米蟲,OK?」

    「我能說OK嗎?米蟲大人。」

    這戲虐的稱呼一落,眾人都笑了。

    *****

    除了擔心男主角趕不及現身外,會場一片喜氣洋洋,衣香鬢影,舞台上的樂隊,也悠悠奏起歡樂的旋律。

    直到一個不請自來的孕婦闖進宴客廳。

    她穿一襲水藍色的娃娃裝,脂粉未施,素顏卻顯得輕透澄透,盈盈走來的姿態一點也沒有孕婦的笨重,隱隱蘊藏著一份孤傲的氣韻。

    「小姐、小姐!」一個服務員倉皇追來。

    「你沒有請帖不能近來。」他揮手叫來兩個警衛,想拖走她,卻又礙於她是孕婦,動作不好太粗。

    「我來找葉聖恩。」我直挺挺地站著,面對三個大男人,毫不退縮。「請他出來見我。」

    這女的是誰?

    葉家人面面相覦,眼見會場逐漸起了騷動,葉承家連忙對妻子使了顏色,由他出面去斡旋,白綺莉會意地點頭,走向那名孕婦。

    「這位小姐,我是葉聖恩的母親,請問你貴姓,找我們家聖恩有什麼事?」

    「我是朱挽香--」她揚起臉,瞳眸如落著綿綿春雨的海,哀愁而迷離。「葉聖恩的新婚妻子。」

    「你說謊!」

    凌厲的咆哮如落蕾,在會客室內震天價響。

    朱挽香凝立原地,面對一群葉家人,各個抱著懷疑又輕蔑的神色,她咬緊牙,強迫自己不可怯場。

    她早料到,在那樣的場合公開自己的身份肯定會惹來怒濤洶湧的敵意,可他不得不這麼做,為了要回自己的新郎。

    「我沒說謊,我是聖恩的妻子。」她抬起右手,秀出璀亮的婚戒。「這是鐵塔親手為我戴上的戒指。」

    「就憑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廉價戒指,就想誣賴我們聖恩嗎?你做夢!」白綺莉氣急敗壞地怒斥。

    「還有這個。」朱挽香從手袋裡取出一迭照片。「這是我們當天拍得照片。」

    照片?眾人倒抽口氣,葉承家一把搶過來看。

    「這上面的人真的是堂哥耶!而且他們手上真的有戒指。」葉水晶驚喊。「這女的沒有說謊。」

    「胡說八道!」葉承家面色鐵青。「就憑幾張相片就能證明他們結過婚?」

    「大哥、大嫂,你們先別急,我來問她。」見局面有些失控,葉承紹插嘴,望向朱挽香。「朱小姐,你說你跟聖恩結婚了,請問你們是在法院公正的嗎?」

    「不是,是在一間小教堂。」

    「有證人觀禮嗎?」

    「有一個牧師幫我們主婚,現場也有別的教友作證。」

    「就這樣?」葉承紹沉聲問:「你們有轉戶政事務所登記嗎?」

    朱挽香心一沉,緩緩搖頭。「我們還沒來得及去登記。」

    「是嗎?」葉承紹冷冷一笑,隨手將照片拋還給她。「很遺憾,朱小姐,你所謂的婚姻並不合法。」

    「什麼?!」驚訝的反倒是葉承家夫婦。「承紹,你是說……」

    「就算他們真的舉行過結婚儀式,但只要沒去登記,就沒有法律效力。」喬旋代替岳父解釋。「這是法律新修訂的規定。」

    所以,他們不準備承認她是葉家的媳婦?

    朱挽香自嘲地尋思。這一點,她早就料到了。

    「朱小姐,你聽見了?你跟我們家聖恩毫無關係,請你馬上離開!」白綺莉毫不客氣地趕人。

    她停滯背脊。「我要見葉聖恩。」

    「他不會見你。」

    「我一定要見他--」

    「你夠了沒?!」白綺莉惱得持不住貴婦的形象。「你還要死皮賴臉到什麼時候?」

    *****

    死皮賴臉。

    朱挽香澀澀地咬唇。這就是他的母親對他的看法嗎?為何所有做母親的,都那麼討厭她……

    她堅強地揚起眸。「我一定要見他,他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是的,她也是個母親,她也有個孩子要保護,即使她必須因此承受葉母最他強烈的憤恨。

    「你說什麼?!」

    她的聲明,在室內投下了一枚炸彈,掀起驚濤駭浪。所有人都呆了,看著他渾圓隆起的腹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葉承紹首先巡迴冷靜。「朱小姐,你說聖恩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又說聖恩跟你結婚了,但就我所知,除了婉兒,他這幾年並沒跟任何女人交往,請問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呢?」

    「大概半年多前。」她低聲解釋。「他到我們鎮上度假,在我那裡住了四個月。」

    「度假?住四個月?」葉承紹啞然,其他人亦同樣驚奇。

    終於,白綺莉尖銳地笑了。「我早說了,這個女人在說謊!聖恩什麼時候去度過假了?還整整離開四個月?這半年來,他除了出差以外,一直在台北!」

    朱挽香震住。「你說什麼?」

    「我說,聖恩一直在台北。」白綺莉嘲諷地盯著她。「你說謊也要打草稿好嗎?小姐。」

    「我沒說謊。」她依然堅持。「你們剛剛也看過照片了,他真的跟我在一起。」

    「你--你這個死丫頭!」白綺莉臉色煞白,藕臂抬起,正欲中總甩落時,另一隻臂膀即使扣住她。

    「媽,你冷靜一點。」

    是葉聖恩。他不知何時進會客室的,飛身急竄過來,當在兩個女人之間。

    「聖恩!」眾人悚然驚喊。

    朱挽香卻一動也不動,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心韻在胸口敲響狂烈的節奏,血流在體內慌亂地奔竄。

    是葉聖恩,真的是……他嗎?

    是哪個曾經為她戴上婚戒,今日卻要在這裡與另一個女人訂婚的男人嗎?是哪個紅著她耐心等他,卻準備要負她的男人嗎?

    是……

    他嗎?

    她不敢看他,不敢確認,她怕,怕在他眼底看到森冷無情。

    *****

    「聖恩,你總算來了!」白綺莉見著兒子,動了一口氣,急忙告狀。「這女人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居然騙我們你們結過婚,還說你跟她在一起住了四個月,簡直莫名其妙!如果你那時候待在哪個什麼小鎮,那在台北的人又是誰?」

    「在台北的人……當然是我。」他澀澀地聲明。

    他說謊!

    朱挽香咬緊顫抖的牙關,鼓起勇氣抬起眸,映入眼瞳的,果然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他硬挺的眉宇,斯文的氣韻,絲毫沒有改變。

    但卻又有些異樣,他看她的眼神,不復當時的溫柔,卻也不是絕情,而是極複雜的深沉。

    她看不懂。

    「聖恩,你認識這個女人嗎?」葉承家質問兒子。

    他一凜,良久,緩緩搖頭。「我不認識她。」

    天與地,都在這一刻崩落,朱挽香感覺自己身陷瓦說堆裡,掙扎著呼吸,胸口卻疼痛者,透不過氣。

    她絕望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你真的不認識我?」

    「……抱歉。」

    他道歉?為何道歉?

    她嘶聲輕笑。「你失憶了嗎?葉聖恩。」

    「我沒有失憶。」

    「那麼,你是不想認我了。」她凝望他,雙眸無神,如失去靈魂的窗口。「也對,你為什麼要認呢?如果你還記得自己的承諾,今天也不會跟別人訂婚了……」

    是她自己笨,竟傻到相信那猶如海上泡沫般的幸福,能夠如此輕易握在手中,是她太笨,才會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

    「葉聖恩,我--」

    她幽然暈眩,將所有的怨與悔,都推往意識深處。

    *****

    在半夢半醒之間,朱挽香隱約聽到交談聲--

    「你別太擔心,堂哥,懷孕的人身體本來就比較虛弱,她應該只是情緒太激動,暈過去而已。」

    「我知道,水晶,可以麻煩你幫我叫醫生來嗎?」

    「好,我去。」

    「你別管她了,聖恩,說不定這女人只是假暈呢!」

    「媽!你怎能這樣說?」

    「是啊,嬸嬸,我看這女人說的不是假話,她都有照片了,總不會是合成的吧?」

    「可是聖恩明明就不認識她……」

    「會不會是朝陽?」

    「朝陽?!」

    朝陽是誰?為何大家聽到這名字會如此驚駭?彷彿那是個不名譽的詛咒。

    「喬旋,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是說,朝陽可能假冒聖恩的身份,接近這個女人?」

    「我覺得有可能……」

    接下來眾人還議論些什麼,朱挽香已經聽不見了,她太累太心力交瘁,迷迷濛濛地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悠悠醒轉。

    *****

    她睜開眼,怔仲地瞪著天花板,這裡看來還是方纔那間會客室,只是人都不在了,幽靜的房內,只有她孤伶伶地躺在沙發上。

    她,被遺棄了嗎?

    現在的他,想必在喜宴上意氣風發地挽著美嬌娘吧?那個名叫謝婉兒的千金小姐,據說是台灣航運業鉅子的寶貝孫女。

    人家是金枝玉葉,她不過是鄉下村姑,一個精明的男人會做什麼樣的選擇,她應該很清楚。

    她只是不甘心,曾經為愛受傷的自己竟會傻到輕信一個男人的謊言!

    可他為什麼要騙她?根本沒理由啊!當初她毫無挽留他的意思,也一直沒告訴他自己已經懷孕,他到底為了什麼,要跟她玩一場結婚遊戲?

    若是他真能像一朵雲,瀟灑又無情地離開她的人生,她也不會對他留戀執著,為什麼要給她希望,又令她絕望?

    為何要如此玩弄她?她真的,真的好不甘心……

    朱挽香扶著額頭坐起身,疼痛在太陽穴附近脈動著,好想吃上粒止痛藥,又怕傷了腹中的胎兒。

    寶寶是最重要的,她寧願忍受頭痛欲裂的苦,也不能傷他一分。

    一個母親該有這樣的覺悟,何況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這個孩子…… 

    朱挽香澀澀地抿唇,調勻呼吸,勉力站起身,抓起手袋背在肩側,悄悄走出會客室。

    她認為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一個女服務生卻追上來。

    「朱小姐,請等一下。」

    她木然回首。「什麼事?」

    「葉先生吩咐過,請你留下來等他。」

    「你說哪位葉先生?」

    「葉聖恩。」

    是他?他要她留下?她以為他應該巴不得她消失才是。或者,他是怕她大鬧會場,才請人看住她?

    朱挽香譏誚得撇唇。「你替我轉告他放心,我不會為難他。」語落,她逕自穿過長廊,不管女服務生的在她身後急得團團轉。

    *****

    宴客廳就在轉角的另一頭,喜宴已到尾聲,宴客們三三兩兩,陸續離席,一對新人則站在玫瑰花軋的拱門下送客。

    朱挽香倏地凝住步履,視線刻意略過那個笑容溫文的男子,只盯著偎在他身畔的美女。

    那就是謝婉兒,很幽雅,很高貴,氣質柔弱如蘭。

    跟他很相配。

    朱挽香胸口一頓,以為自己會哭,眼眸卻乾涸著,不一會兒,葉聖恩也看到她了,笑容一斂,深沉的目光越過重重人海,與她交會。

    她不避不躲,微微揚起下額,秀顏凝霜。

    祝你幸福。

    她倨傲地、無聲地朝他送出最諷刺的祝福,然後毅然旋身。

    她以為兩人就此分道揚鑣了,他過他的陽關首,她走她的獨森橋,不料在她走進電梯的那一刻,他也風馳電掣地閃進來。

    電梯門關上,將她與他關在密閉的空間,彼此對峙。

    「你進來幹嘛?」她冷冽地質問。「你不是還要跟你未婚妻一起送客嗎?」

    「我有話跟你說。」深邃的黑瞳,居高臨下俯視她。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是說你不認識我嗎?」

    葉聖恩,面色一變,眼神忽明忽滅,掠過百般複雜的情緒。「你要去哪裡?」他不管反問。

    「我去哪兒,你管得著嗎?」

    「留下來。」他低聲命令。

    她驀地倒抽口氣。「你說什麼?」

    「我要你留下來,留在葉家。」

    「你--」怒意在她胸口熊熊灼燒,映入眼底,成了一場毀天滅地的火災。「讓我確定一下自己有沒有聽錯,你要我留在葉家?」

    「是。」

    「可你今天跟謝婉兒訂婚了,她已經是你的未婚妻。」

    「……是。」

    「那你要我用什麼樣的身份留在葉家?被你拋棄的糟糠妻,還是你的地下情婦?」她恨恨地磨牙。「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葉聖恩!」

    「我知道我提議聽起來很奇怪,但請你聽我解釋--」

    叮鈴聲響,電梯門即將開啟,葉聖恩反應迅速地按下暫停鍵,將電梯卡在兩個樓層之間。

    「你到底想幹麼?」她氣惱地飆高聲調。

    「你聽著。」他扣住她雙手,釘在電梯牆上,不讓她亂動。「我請你留在葉家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他稟著唇,似是掙扎著該如何說出口。「因為我弟弟,朝陽。」

    「什麼意思?」她怒視他。

    「三個月前,跟你在一起的男人……很可能是他。」

    「什麼?!」她驚駭。

    「朝陽跟我是雙胞胎。」

    「雙胞胎?」她震住。「你的意思是,他長得跟你一模一樣?」

    他黯然點頭。

    這怎麼可能?朱挽香不敢相信。「你是說,你弟弟可能假冒你的名字,跟我結婚?」

    「有這個可能。」他斂眸。「他在五年前就失蹤了,我們一直找不到他。」

    她駭然屏息。

    也就是說,與她共度四個月的男人並非葉聖恩,而是葉朝陽,他只是借用了兄長的身份欺騙她。

    若是真的,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

    不只是最後的承諾是謊言,從頭到尾,她面對的都是一個戴著假面的男人,是虛偽不實的存在--

    可能嗎?

    她揚起眸,癡癡地,用目光雕琢眼前這個男人,細細地打量他眉眼,打量他表情每一分最細微的牽動。

    這男人,不是跟她在教堂許下白頭之約的那一個。

    這男人,不曾在海裡受過傷,不曾冒著風雨幫她救回一盆盆蘭花,不曾與她手牽著手,在珊瑚礁群裡嬉戲。

    他不曾將他擁抱在懷裡,不曾溫柔地親吻她的唇,**她每一寸肌膚。

    他,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他」……

    她忽地笑了,笑得沙啞,笑得嘲諷,笑聲如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在心頭割出一道道血口。

    她忍住強烈的疼痛,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攬下他肩勁,用自己的唇,確認他的唇溫,梭巡每一條紋路。

    他嚇了一跳,卻沒有抗拒,任由她吮吻,神智迷離。

    然後,她像是吻夠了,鬆開他,雪白的容顏,漾開謎樣的淺笑。「好,我答應你留下來。」

    他的心,震撼地狂跳。「你真的願意?」

    「嗯。」她點頭,含笑的眼神,異樣的顯現某種魔性的魅力。「我要看看你這個漫天大謊,到底還能說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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