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拒絕得十分乾脆。
「喂,你給我專心一點!」斜臥軟的尉遲聞儒警告似的,用書卷敲一敲那顆埋首看帳本的腦袋瓜子。
「我很專心呀!」安撫地抬頭瞅自家主子一眼,阿棋又埋首帳冊中,「可你也要體諒我一下,眼看已經到歲尾了,書坊的事情多如牛毛,我查帳都快沒時間了,哪裡有時問陪你去尉遲府瞎逛?」
她是苦命的丫鬟,可沒他三公子的閒情逸致。
「又在胡說!」索性伸臂奪了她手中的帳冊,尉遲聞儒歎一口氣,「尉遲府也是咱們的家,回家一趟怎會沒時間?又怎會是瞎逛?」
「四年前那裡便不再是你的家了。」阿棋小聲低喃一聲,傾過身子想搶回帳冊。
「又說什麼?」伸臂格開阿棋的手,再一圈,便將小小的身子攬進懷間,「好了,咱們好好說話,不要再分心。」
「二心二用也很好啊0無奈她現已身陷敵手,只能聽從人家的命令。
「自從四年前出府,你再沒隨我回府過。」
尉遲聞儒將那顆左顧右盼的小腦袋按在自己的腿上,逼阿棋安安分分地躺好,與高高在上的他四日相對。
一不管大哥二哥怎樣對我們,我們也不能失了禮數,對他們不聞不問。∼是人家對咱們不聞不問吧?「翻一翻白眼,阿棋無力道:「三公子,請您老人家用一用腦子,四年前是誰被一腳踢出尉遲府的?是尉遲望儒還是尉遲念儒?好像是您尉遲聞儒老人家吧!」
「又皮癢了。」拍一拍亂揮的素手,尉遲聞儒不在意地一笑,「什麼叫被一腳踢出門?是我自願搬到這裡來的,與大哥他們無關。」畢竟是一母同胞,親情總是有的。
嗤!一皺皺小鼻子,阿棋哼一哼,「只可惜我是一個小心眼的小女子,沒有您三公子的偉大襟懷!」
「又胡說!」好笑地低頭啄吻嘟起的紅唇一記,在她瞪眼的同時又飛快地移開,「就算不去拜訪他們,你也該去拜一拜爹娘吧?」
「家裡也有老爺夫人的靈位,我在這裡拜也是一樣。」自從四年前從那座尉遲府搬出,她這一輩子便不想再跨進去半步。
「不一樣。」他挑眉。
「哪裡不一樣?」心誠便好。
「尉遲歷代祖先的祠堂設在哪裡?」
「尉遲府。」哪又怎樣?她又不認識尉遲家的祖先們。
「所以你要陪我去祭拜。」
「為什麼?」』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也要拜一拜祖先吧?「小笨女一個!
「丑……醜媳婦?」杏眸一下子瞪圓,「你看我耳垂——」偏過頭,摸摸圓圓的元寶耳,「又大又厚,是不是?」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是——」歎口氣,他知道禍從口出了。
「這耳垂,很有福氣吧?」說得很是得意。
「福氣多得不得了。」不然他怎會栽倒在這「厚耳垂」手裡?
「你再瞧我這寬寬的額頭、圓圓的杏眼、圓圓的紅唇——是不是也很有福氣呀?」一臉笑嘻嘻的。
「是,阿棋是世上最有福氣的人了。」因為有他寵啊!
「像我這樣福氣大到了不得的人,任哪一個人撿到了,也會視若珍寶耶!怎會是『丑』?」「是,是,不醜,不醜。」他安撫地刮刮她那皺起的小鼻頭,「天底下我的阿棋最美麗了!」
「你明白就好。」她很開心扳回了一城。
「可就算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媳婦兒,也該去拜一拜夫婿家的先人,是不是?」話轉回先前的話題。
「礙…」圓圓的杏眸眨一眨,阿棋雖不甚心甘情願,但還是舉手同意,「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好了,只不過是回主府一趟而已,幹嘛這般不情不願?」他低首,吮住鼓起的紅唇,將炙情盡悉注進心上人兒的胸腔,「等告知大哥他們,咱們便拜堂成親。」
「不、不急啦!」突如其來的親密,她依然在適應之中。
「怎不急?急得我心都疼了。」綿綿密密的吮吻輕緩而有力,溫炙的大掌緊擁住身前的人兒,一意要將他的阿棋帶往愛的激情之中。
唔……其實,成親也不錯啊!
「棋姑娘?」
她從帳冊中拾起頭來,漾笑的杏眸對上桌前的男人,「齊先生,您好。」
一看姑娘似乎春風滿面。「齊先生仔細地瞄桌後的小女子幾眼,語帶探誼。
「真的嗎?」笑漾得更開,阿棋站起身來,「齊先生,您請坐。」「多謝。」齊先生揖一揖,並未落坐,而是上前一步,緊臨書桌,手指一指桌上攤開的帳冊,」棋姑娘還真有法子,兩萬兩銀子說一說便輕鬆到手了。
「哈,阿棋有什麼法子?不過是三公子的面子罷了。」有幾個狐朋狗友,用處還是有的。
「姑娘太自謙了。」齊先生眼中含有熱切,「以前對姑娘有些不敬之處,還望姑娘勿見怪。」兩萬兩銀子,天文一般的數字,可不是說借便可以借的。
「齊先生哪裡的話。」圓圓的杏眸笑咪咪的,「阿棋先前也有冒犯先生之處,也望先生海涵。」
雖與這位齊先生不太合得來,但終究是共事夥伴,人家今日這般主動示奸,自己再擺架子,便說不過去了。
「姑娘客氣了。」齊先生愣了片刻,忽又道:「齊某有幾句心裡話,今日想與姑娘聊一聊,不知姑娘可有閒暇?」說得誠意甚足。
「齊先生儘管道來,阿棋洗耳恭聽。」雖不知平日這位看不起她的齊先生,今日為何會這般不同以往,但依然爽快地應了聲,「先生請坐著說。」
「哦,好。」退了兩步,坐在桌側的大椅中,齊先生笑得不太自然,「若是唐突了姑娘,姑娘莫怪。」
「怎會呢?」阿棋一笑,「先生有話儘管講。」
「那……恕齊某冒昧地問一句,姑娘已過二八年華了,是吧?」
阿棋微一愣,雖不解這位齊先生為何突發此語,但依然立即作答:「過年該十八啦!」
「姑娘也未曾婚配。」這回是肯定語氣了。
「身為人家的下人,哪裡有暇管這事。」阿棋皺一皺眉,心生不悅。
再怎樣,一名年輕男子也不該如此對女孩兒家直言!不想再聽齊先生說話,她笑了一笑說:「時候不早了,阿棋該回府了,三公子還在等我回去呢!」
草草收起帳冊鎖回櫃中,她便要離開。
「姑娘且慢!」快走兩步,齊先生站在門前,阻住了她的去路。
「齊先生還有事嗎?」雖不耐,但終究還要共事,不能失了禮貌,「至於阿棋的私事,不勞齊先生掛心了。」
「此事齊某本不應插手,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齊某身為大丈夫,自當盡力。」他雙手向後一甩,擱在背後,煞有其事。
「齊先生到底還有何事?又何謂受人所托?受托又為何事?」被阻了去路,她只得站定,耐心聽他講。
「齊某今日受托向棋姑娘說媒。前幾日有一位老爺看上了姑娘,不嫌棄姑娘奴僕出身,願意迎娶姑娘為繼室,享受富貴榮華。」他略顯尖瘦的臉往上一仰,高高在上的語調,甚是瞧人不起。
看上了她?
好狗膽的口氣!
阿棋冷冷一哼,「不勞齊先生費心,阿棋暫時還不想嫁為人婦。」要嫁,人選也早已有了。
「可姑娘也該明白,你早已過了婚配之齡,出身又卑微,若無貴人出手相助,姑娘以後頂多是被主子許給下人小廝罷了,而今有位爺肯點頭娶你,又是正室——這等天大的好事去哪裡尋?」
「出身卑微又如何?那些出身高貴的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樣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棋姑娘真會說笑。」齊先生撇一撇唇,「其實姑娘的心思,齊某明白得很。」
「哦?」
「姑娘是想攀上枝頭做鳳凰,對吧?」
「對又如何?不對又如何?」阿棋雙手在袖籠中,漸握成拳。
「沒錯,這幾年來姑娘是風光得很,有三公子寵著,以一女子之身掌管尉遲書坊。可姑娘也該知道,奴才便是奴才,這階級之分是無法越過的,即便三公子當下寵愛姑娘,可又能寵到幾時?再寵姑娘,也不會明煤正娶地迎你入尉遲大門,最多是納你為妾,齊某勸姑娘不要太過異想天開。」
「是嗎?」笑,只肯牽動唇角,不想多加一分。
「而今有位爺恰巧看上了姑娘,他不嫌姑娘出身卑微,也不在意姑娘拋頭露面在外行商,願意抬八人大轎娶姑娘入門。」齊先生面帶興奮,「那位爺講了,過門後,姑娘依舊可以女子身份打理一府產業,他絕不阻撓。」
「哦?」原來不過是看上她的經營之才啊!
「這等好事,天下絕沒有第二遭,棋姑娘欣喜得很吧?」齊先生已自己欣喜起來了。
「哦。是嗎?」她緊握的拳,又慢慢地從袖中舒展開來。
「姑娘言下之意是應允了?」齊先生喜叫。
「但不知這位肯娶阿棋的爺兒是誰呀?」
「呃。這個——」他吞吞吐吐,似乎不願指出姓名來。
「他年紀多少呢?」
「啊?呃,不、不大。」汗,慢慢從他的窄額上滲出來。
「齊先生有難處?不說也無妨。」阿棋輕笑,「但阿棋最想知道的是,齊先生肯熱心作煤,到底有何好處呀?」
「沒、沒什麼好處。」齊先生目光閃爍不定,「只是、只是他答應將書坊全權交由我打理而已。」
「書坊?」冷淡地彈彈手指,圓圓的杏眸幾要瞇成一條細線,「尉遲書坊?」
「呃,是。」齊先生不敢再望向她。
「齊先生。」阿棋忽地一笑,笑聲清脆,「先生可還記得這尉遲書坊是伺人所有吧?」
「尉遲三公子。」齊先生低低回答。
「齊先生又是誰人的屬下呢?」她問得非常輕鬆。
「尉遲三公子的。」
「哦?原來先生還記得啊!」阿棋忽地又是一笑,笑聲卻冷了許多,「那何謂愛人之托,忠人之事?齊先生既然身為三公子的屬下,賺的是三公子的銀兩,吃的是三公子賞的飯,您這『忠』又忠到哪裡去了呢?尉遲念儒又給了你多少恩惠,讓您這『正人君子才甘心投靠呢?」
「你、你知是——」齊先生一下子驚愣住了。
「我怎會不知這是誰的把戲?」阿棋揚揚眉,悠哉地坐到椅上,依舊彈玩著手指頭,睨也不睨那個愣住的人一眼。
「尉遲府在老太爺在世時,是家大業大,幾間小小的書坊,不過是閒來無事時的玩具而已,自然無人看在眼裡。可如今,兩位大老爺只會附庸風雅,結交了不少狐朋狗友,上千傾良田也快賣光了,幾間賺錢的綢緞鋪子也被別人家擠垮了,對吧?」
「好、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冷汗,順著他的窄額潸潸而下。
「於是呢?這幾問小小的、原先根本不被放在眼中的小小書坊,終於也成了垂涎的目標,對吧?」細瞇的杏眸一下子睜圓。
「呃……」他心中驚訝萬分,卻不敢多講其他。
「不過呢,阿棋真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齊先生現在已算是打理著尉遲書坊了,在誰手下工作不是一樣?難道三公子虧待先生了?」
「沒、沒有。」
「那為何先生要另投『明』主啊?」
「因、因為……」齊先生一咬牙,尖聲叫喊起來:「因為我齊某身為堂堂男兒漢,卻屈居在你這個小女子手下,我心有不甘!齊某也是讀過聖賢書的,堂堂七尺之軀的血性男兒,竟讓一小小女子呼來喝去,有何顏面去面對眾人?況且,你又只是一個賣身為奴的低賤丫頭!」他丟不得身為男人的面子!
「就因為如此?」阿棋深吸一口氣,壓住一腔的冷笑。
「這倒也罷了!」齊先生恨恨一甩袖,臉上青筋盡暴。「我入尉遲書坊也有些時候了,論學識、論才幹,我哪一樣不如棋姑娘?可我至今仍屈身於小小帳房之中,大志伸展不得!」
「你若真有能耐,早已不僅是一間書坊的帳房先生了,這,你該明白。」
空有鴻鵠之志,卻沒有才智,又能如何?
「沒有試過,你怎知我挑不起帳房先生的擔子?」齊先生惱羞成怒,「齊某再不濟,也不會輸給你這個卑賤的丫頭!」
「那請問齊先生,何謂『卑賤的丫頭』?沒有容人之量,又能成何等大事?」口口聲聲讀過聖賢書,哪一本聖賢書上敦他口不擇言地詆毀女子的?
「你!」
「既然齊先生自認才識過人,那咱們也不留您屈尊小小的書坊了,先生儘管另謀高就。」原本念他也算有些經營才幹,才一直容忍他對自己冷嘲熱諷,而今,不必再忍氣吞聲了。
「你、你不要太得意!到頭來被攆出書坊的人,還說不定是誰哩!畢竟,這書坊是尉遲家的!」
「不管怎麼樣,書坊都是三公子的。」
「怕要不是了。」齊先生忽地也撇嘴一笑。
「哦?」
「尉遲二老爺講了,這五間書坊主府要收回,重新打理經營。」而他,將一躍成為五坊的總帳房。
「說收便收嗎?」不在意地聳聳肩,阿棋泰然自若。尉遲聞儒可不是什麼軟柿子!
「哎,不瞞棋姑娘,說收,還真得收了。」齊先生洋洋得意。
「哦?為何?」她倒想聽上一聽。
「其一,當初尉遲三子分家產,只是口頭協定而已,並未立下契約。」
所以,就算上告,也無理可循。
「不錯,不錯。」因為若立下字據,怕被外界恥笑以大欺小,「其二呢?」
「其二,三公子志在棋中,不擅經營之道,兄長接手書坊,也是為了給兄弟創造環境,不為外物俗事所累。」這若傳揚出去,也是一段佳話呢!
「所言甚是,所言甚是。」掰得不錯呢!
「其三——」拂一拂衣上的微塵,齊先生仰首一;歎,「自家的書坊,卻讓一小女子掌控,豈不是令祖上蒙羞?還是大丈夫親為較好。」
「對,對。」阿棋也歎笑。
「故這書坊,說收,還真收得回來。」這樣一來,滾出書坊的會是哪一個呢?
「所言不假喲!」可他們再怎樣精明算計,卻忘了還有她這麼一位攔路虎。
這書坊是她這幾年來辛辛苦苦撐起來的,裡面飽含她的心血,不是他們想拿走,便可輕易拿走的!
「好了,該說的齊某都說了,棋姑娘不妨靜下心來好好思量一番。 姑娘也快過了適嫁之齡,這麼不清不楚地待在三公子身邊,也不是辦法。
二老爺雖年紀大一點,但出身高貴,肯點頭娶姑娘為繼室,算是姑娘三生修來的福氣。」
「是啊,阿棋的『腐』氣喲!」要嫁,還有尉遲聞儒呢!三百年也輪不到那個四十歲的酸老頭!
「姑娘明白就好。」一番苦心總算沒白費,「棋姑娘其實是明白人,三公子雖待姑娘如同家人,但奴才終究是奴才,本分不是說忘便忘的。」
「阿棋該奸好謝一謝齊先生的好心。」
「那倒不必。」齊先生一擺手,宛如佛祖普渡眾生一般,「這社會便是這般。上便是上,下就是下,上下貴賤之分是打不破的。」不要抱持什麼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念頭為好!
「阿棋謹記先生今日所說。」她一定會牢牢記住,然後打破這上下貴賤主僕之分,給他們瞧上一瞧!
方形青磚,朱漆大門,高聳門樓,雄壯白獅。
從外貌看,尉遲主府還是四年前的老樣子,並沒有因家道的中落而衰落不已。
只是,踏入府門,眼光所及之處,陌生而又熟悉的景致,倒真給她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了。
成片清雅的蘭花不再,珍稀墨菊也消失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招搖的俗麗牡丹、誘人的濃香金桂——當然,時節尚屬於冬嘛!一路行過只有光禿禿的樹枝亂蓬映入眼中,倒是別有一番風景——大煞風景啦!
就說了,她不想來這尉遲主府啦!再也尋不出一絲幼時在這清雅別緻的府中賞玩的記憶,只給她更加厭惡的理由。
簡直浪費她休眠的大好時間!
難得今日是晴天耶!
礙…好想睡。
「阿棋。」
真的……睜不開眼了。
「阿棋。」
能不能稍微瞇一瞇?
「阿棋」
呃?耳邊的雷霆爆吼,一下子驚跑了她的睡意,迷濛的雙眸瞪得滴溜溜圓,清亮亮地映出一張鐵青的俊臉。
「尉、尉遲?」好像不妙喲!
「給我有精神一點!」惡狠狠兼咬牙切齒地貼上她的耳,飛快地低吼一聲,尉遲聞儒真的真的很不爽。
「好哇好哇。」她立即從善如流地笑咪咪,眨眨圓圓的杏眸。
「好什麼呀?」被打敗地豎起一指,將對著自己一臉討好的笑臉,轉向前,無奈地一笑,「還不給大哥二哥問聲好?」
「拜見大公子、二公子,奴婢給兩位公子請安了。」夠禮貌了吧?
「你不要再對著我傻笑了。」無力地一歎,尉遲聞儒極具耐心地又將那張小臉轉向前方,「大哥問你話呢!」
「啊?真的嗎?」阿棋立即瞇眸笑嘻嘻地,一副感激涕零的滑稽樣子,一原來大公子還記得奴婢啊!奴婢簡直太感動了!嗚,我哭一哭好了!奴婢真是太高興了!」哼哼,幾年前,這兩位公子可是從沒正眼瞧過她喲!
「呃。阿、阿棋,你長成大姑娘了。」已顯中年福態的尉遲望儒勉強地一笑,對眼前小姑娘的伶牙俐齒很不習慣。
其實也怪不得他,年齡畢竟有一段差距。當年尉遲老太爺是老來又得一子,尉遲聞儒與兩位兄長整整相差了兩輪呢!
「阿棋,雖然你自幼賣到咱們尉遲府上,同三弟一起長大,形如一家,但該有的主僕之分,你還是要記得才行。」尉遲念儒不悅地板著臉,十分看不慣這小丫鬟的無禮樣子。
「是,二公子教訓得是,阿棋是尉遲家的奴才,這奴才本分一定要守的,奴婢一定記得二公子的敦誨,不給尉遲府丟臉。」嗤!滿嘴仁義道德,一臉的自視清高,可肚中不依舊盛了一桶虛偽?
「嗯,還算有點樣子。」捋一捋頷下的長鬚,很有讀書人清然之貌的尉遲老二,一雙細眸暗暗繞阿棋幾圈,算計的精光不洩半分。
人雖長相普通,但懂帳會經營,要了她也不算吃虧。
「二公子,您不認識奴婢啦?這眼光怎總打量奴婢呢?」阿棋心中已惱。但因尉遲聞儒在場,不好發作。
「四年沒見,阿棋卻沒什麼變化,我怎會認不出你。」尉遲念儒乾笑幾聲,立即收回圍繞阿棋打轉的視線,轉而面朝親弟,熱切地一笑,「三弟,咱們兄弟三人許久不見,去聊上一聊可好?」
「小弟自當領命。」尉遲聞儒鳳眼漾笑,「兩位兄長請。」
「好,去書房一敘如何?」
「樂意至極。」
「阿棋,你許久不曾回府來了,既然今日回來了,去找你舊日夥伴敘舊。」「謝大公子恩典。」她笑咪咪地行禮,「那奴婢先告退啦!」
笑咪咪地,阿棋轉身行往僕房院落。
嘖!若她料得不錯,接下來三兄弟閒「聊」的,一定與書坊有關!
既然跟來了,她豈有不聽上一聽的道理?
暗中早巳打好了主意,只等尋個空——去偷聽一番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