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之身體蠕動了一下,手佔有性地橫攬著翠珀,她肌膚光滑細緻,讓他由睡眠中漸漸甦醒過來,他神智昏沉沉的,一時還想不起枕畔人到底是何人。
火紅的太陽正由海面跳躍到天空,昏蒙的天地霎時光明而燦爛,廣之眼睛眨動了一下,記起昨夜的情景,他的神情顯得相當祥和,眼光溫柔地凝視翠珀無邪的睡顏,激起他心中柔情萬千。
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龐,昨夜兩顆心緊緊合為一體的震撼還殘留在他心中,那份感覺太神奇了,他陶醉地閉上眼睛,細想從前還不曾跟別的女人有這種深刻的體驗,抓起翠珀的頭髮在指間玩弄著,期待她醒時看見自己的模樣。
翠珀感覺到微風輕拂過臉龐,好輕、好柔、好舒服,這感覺太愉快了,她簡直不願醒過來,但總覺有人輕輕搔弄自己的頭髮,似乎想要喚醒自己。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緩緩睜開眼眸,廣之燦爛的笑容讓她眼眸霎時放大,慵懶的神智完全清醒過來,她的瞼頰發燙,下意識地拉高棉被羞怯地道:「嘿!早安。」
廣之嘴角逸出笑容,「早安!昨天睡得好嗎?」
翠珀的田同驟然打個結,昨夜發生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她耳根子都會發熱,看著他那雙熾熱的眼眸,令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很好。」
他的手輕撥開她前額的頭髮,「你看起來似乎很緊張的模樣。」
她展開笑靨,試著綬和自己心中的尷尬,「我該要起來了,能不能請你先離開一下。」
他意味深長地凝視她,「我能理解你緊張的心情,其實你大可不用這麼緊張,這已經是我第四次看見你裸體的模樣了,你的身體真的非常漂亮,令我目眩,你有著上帝最好的恩賜,不該隱藏住的。」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我愛你。」
翠珀閉上眼睛,雙唇顫抖,呼吸零亂,滿腦子只想著他剛才所說的話,他真的愛她嗎?還是因為昨夜激情的關係?或是這只是一句他的口頭禪而已?然而不管怎麼樣,現在是她最快樂的日子,她不想去思考這些惱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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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珀正在廚房準備食物,腮邊泛紅,嘴角掛著笑容,這些日子過得實在太快樂了,簡直太不真實了,每天有不同的喜悅,讓她對愛情有更深的體驗以及期待。
想起今天一早在廣之的臂彎中醒來時,看到整間房間全是新鮮剛採下來的紅玫瑰,她的眼睛頓時瞪得大大的,雙手捂著嘴角,心中的喜悅像是有人摘下月亮放在自己眼前似的,驚訝得無法說出半句話來。
她拿起床邊的玫瑰花,花瓣還沾滿露珠,玫瑰芳芬沁人鼻息之間,眼淚突然湧進眼眶,鼻子為之一酸。
廣之溫柔地托起她的下顎,用充滿愛意的眼神凝視她,「今天是我們相愛剛滿一個月,玫瑰花是最能代表熱戀中人的感覺,所以我利用昨天深夜,將庭院裡的玫瑰花全部摘下來,希望能帶給你驚訝與喜悅。」
翠珀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她努力眨眨眼睛,「你對我太好了,我真怕這是在作夢,要是哪天夢醒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承受得住。」
廣之一把將她攬人懷裡,「傻東西,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呢?」
翠珀稍稍推開他,抬起頭,「你總有一天會再回到演藝界的。」
他身體僵硬,抱住她的手鬆開了,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床,把落地窗打開,微風及淡淡的海水味飄進來。
翠珀眼淚落下來,「現在你遇到演藝事業的低潮期,你需要時間想清楚未來的方向,所以你在這裡,但一旦……」
「不要說了。」廣之粗魯地打斷她的話,轉向她,「難道你不願相信我是愛你的嗎?」
翠珀愕然地睜大雙眼,「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演藝界美女如雲,渺小又平凡的我到底哪一點吸引了你呢?」
他走近翠珀,捧起她的臉,「你的純真、你的微笑,是這輩子惟一能觸動我心中那封閉已久的心弦,這是上帝賜給你的無價之寶,在我心中誰也不能取代,儘管演藝界美女如雲,卻沒有一個比得上你,你怎麼不明瞭呢?」
翠珀同樣能體會他發自內心的話,動容地低下頭來,心中漲滿了愛,只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說了那麼多無謂又傷感的話呢?
「在想什麼?」廣之由後面環抱住她纖細的腰,鼻子埋在她的頭髮裡,掬取她的髮香。
她由沉思中醒來,「我覺得自己好幸福,能夠得到你的愛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了。」她臉上不禁泛起紅潮,眼底水汪汪的一片。
「你真的這麼想嗎?」
翠珀語氣立刻變認真,「當然了。」
他用瘠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道:「如果是這樣,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搬到我的房間來住,我要每天每夜抱著你柔軟的身軀入眠。」
她嚥了嚥口水,臉頰更紅了,「這樣好嗎?」
他將翠珀翻轉過身來面對自己,眸子裡有掩飾不住的熱情,「我愈來愈依賴你了,不管是日與夜,我都渴望能時時刻刻擁有你。」
在他的注視下,翠珀羞怯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他因興奮而臉頰泛紅,「我們現在就去把你的東西搬到我房間來。」
「需要這麼快嗎?」
「當然了,要是等一下你後悔了怎麼辦?」說完,他就往樓上跑去。
翠珀雙手環抱住自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搬到廣之的房間裡,兩人的關係會更親密,同時她也得放棄自己最後一絲的隱私權,完全投入兩人的感情世界裡,這樣真的好嗎?她再次問自己,雖然心中仍有疑問,但也不想再讓自己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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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兩人都忙著把翠珀的東西搬到廣之的房間裡。
翠珀拭去額頭上的汗珠,環顧著房間,一切似乎都跟原來」樣,但是當她看到房間化妝抬上多了她的日常用口叩,她的梳子、香水和廣之的古龍水交錯放著,這種感覺很奇怪,既親密又帶點不自然。
走進浴室,裡面放著自己平常用的沐浴乳還有毛巾等物品,風吹送進來,驚動垂掛在旁的風鈴,看著自己心愛的風鈐掛在落地窗邊,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滿足與踏實感,先前的最後一點疑慮全消失了。
晚餐後兩人一起在視聽間再看一次「危險情人」。
翠珀身體舒服地靠在廣之身上,眼珠專注地盯著螢光幕,「告訴我,下雪夜裡,一個人坐在公園裡望著結冰的湖面,那是什麼樣的滋味呢?」
「冷死了。」
翠珀皺著眉頭,起身望著他,「我當然知道冷呀!但除了冷之外,你不覺得非常浪漫嗎?我住在這裡從來都沒有見過下雪,可我時常幻想和男朋友在東京一家古老的咖啡館裡,啜飲著熱騰騰的咖啡,室內溫暖如春,完全感覺不到外面的寒意逼人,看著窗外飄著像棉花球似的雪花,我和他心中同時也漲滿了情意,在彼此間有聊不完的話題,外頭的雪愈下愈大,而我們在結帳之後一起在雪中漫步到公園,在昏黃的燈光下,獻上最深情的一吻,最後互道晚安。」她愉快地拉著他,「你說這是不是非常浪漫的事情呢?」
廣之眼睛依然盯著螢光幕,「才怪,早就冷得沒知覺了,哪來的浪漫可言?」
翠珀氣結地用力捶了他一下,嘟著雙唇,「你這個人真是一點都不懂浪漫。」她指著螢光幕道:「每次我看到這一段時,都感到心被人緊緊地揪住,有說不出的難過。」
她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抬頭望著遠處,用富有感情的語調道:「在劇中,你一個人因情人離開之後,又重回相識的地方,天空灑滿了飛雪,你神情寂寥中有稅不出的傷痛,呆呆地坐在公園椅子上,出神地回想過去,此時電影的畫面又變了,最後一幕是你悄悄落下一行淚水,黯然起身離開公園,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幕,因為你的眼淚晶瑩剔透,象徵你對逝去戀情無限的哀悼,實在大震撼人心了。」
廣之扯動嘴角,「在拍這一場景時,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翠珀偏著頭,眼底浮現光彩,「我想你一定在想你這輩子最難過的事情吧!」
「錯!」他站了起來,「那天的溫度在零下十度左右,所有的知覺早就被凍僵了,根本沒辦法思考,偏偏要落淚那一幕一再的NG,可我始終沒辦法掉下眼淚,導演又堅持不許用人工淚液代替,最後我強忍著滿肚子的怒氣,身上又濕又冷,想到有溫暖的家歸不得,眼淚居然奇跡似地落下來。」
他嘲弄地又道:「我沒想到這樣簡單的一幕,竟賺盡全球千萬影迷的眼淚,將我的片酬推向演藝界男星最高之位,奪得首席男星的寶座……但是,這樣又如何呢?」
她感到廣之情緒的轉變,神情帶點沮喪、落寞,她不表示意見,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起身來到酒櫃前,倒了杯白蘭地,輕酌起來,語氣微弱,「我贏得全亞洲最受歡迎的國際巨星又如何呢?在大家的眼裡,我始終都只是一位明星,而不是一名專業的演員,想想二十年後,還會有誰記得我的名字呢?」
翠珀來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臂,眼神有些憂鬱地望著他,「不要想那麼多,明星還不就是演員,反正都是受到大家的喜愛不是嗎?」
他無奈地搖搖頭,苦笑道:「明星只能老是演一些類似的角色,毫無演技可言,永遠無法突破那些固定的模式,要是哪天觀眾看膩了,那我的明星生涯也完了,但專業的演員就不受拘束了,可以嘗試各式各樣的劇情,生命是永續的,百年後觀眾再看到這些影片,仍然感到動容,那樣我的演藝生涯就值得了。」
她眨了眨眼睛,「這些想法是因為來到這裡而產生的嗎?」
廣之拉著她坐到窗前,讓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我已經三十五歲了,再過幾年就要到不惑之年了,錢對我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我的演藝生涯不能有所突破,那我寧願從此不再演戲,去追求平凡而認真的生活及感情。」他將頭埋在她的髮梢裡,「你就是我要追求的安定及真愛,目前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無人可以取代。」
她轉身面對廣之,一如往昔般的溫柔,自然地貼向他,心中那份激動及感動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像是有人代地摘下天上最閃亮的一顆星星般,那份喜悅幾乎接近天堂,不知要如何回報他深厚如海洋般的愛意。
廣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可愛的鼻尖上吻了一下,然後用力摟住她的腰。
雖然沒有熾熱、深情的吻,但他簡單的動作更能敲進翠珀的靈魂深處,更加無法白拔地愛他。
就在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時,視聽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名黑髮、五官端正、身材魁梧的男子像一陣旋風似地撞進來,「廣之。」
看到他們親密的模樣,他一臉尷尬,「對不起,我不知道……請繼續。」他立刻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廣之顯得有些惱怒,「他是我的經紀人,搞什麼鬼?這麼晚不是沒有飛機了,他怎麼來的?」看到翠珀一副不安的模樣,他輕聲安慰她道:「不用擔心,我跟他情同手足,他不會怎樣的,而且人也很好相處。」他拉起她的手臂,「我帶你去介紹給他認識。」
「這樣太唐突了,你先到客廳招呼他,我到廚房準備一些食物,我想他應該還沒吃過晚餐吧!」翠珀露出淺淺的笑容,往廚房走去。
廣之來到客廳,「你這傢伙,都這麼晚了,你從哪裡弄來一條船叫人送你過來的?」
渡邊浩二由沙發上站起來,「你在說什麼風涼話,為了盡快將這好消息告訴你,我可是狠狠被人敲了兩百五十塊美金,才有人肯開船送我過來。」
他興奮地打開提箱,將一疊紙取出來,拿給廣之,「好萊塢知名導演卡斯柏戴恩,你知道他拍過許多部問鼎奧斯卡金像獎的電影,這劇本是他特地請大師級的編劇家艾德華紐梅爾,兩人一起合作,籌備了三年的時間,預計耗資一億美金拍攝才能完成,我好不容易才說服他首肯由你來當男配角,這可是你進軍好萊塢的大好機會。」
廣之坐在沙發上,翻了翻劇本,看了幾頁就把劇本放下,「要說多少次,我對於這類纏綿俳惻的文藝愛情故事早已經沒興趣了,浩二你是最知道我現在需要什麼的人,我不介意去演一名有小腹又禿頭的中年男子,或是頹廢帶點歇斯底里的角色,只要能有所突破,我願意作任何的犧牲。」
「你不要急著下定義,先看完劇本再作決定,這可是我精挑細選對你最好的劇本,你要相信我。」
兩人陷入短暫的尷尬沉默裡,廣之先打破僵局,「好吧!我聽你的意見,先看完劇本再說,但要是角色沒有突破的空間,我還是不會接的。」
渡邊浩二明顯地鬆了一 口氣,他笑了笑,「請相信我,大師級的劇本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他摸摸肚子,「為了趕快趕到這裡我都還沒吃晚餐,你這裡有沒有什麼吃的?」
「翠珀已經幫你在弄食物了。」
「翠……珀,她是剛才跟你抱在一起的那名女子嗎?」
廣之臉部僵硬的線條放柔,「對!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渡邊浩二誇張地提高聲調,然後諷刺道:「你這風流種子,走到哪裡都會有艷遇發生,似乎沒有一個女人能夠逃離你的魔掌,連這種偏僻的地方也能產生艷遇,真有你的。」
廣之表情認真地說:「她是不同的。」
渡邊浩二不以為然,「她要是不同,那克萊兒怎麼辦呢?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思考該用何種措辭來表達,「她太過纖細了吧!你不是一向都喜歡身材惹火、容貌狂野的女人嗎?如果我觀察得沒有錯,她身上幾乎沒有半點能夠吸引你的地方。」
廣之嘴角露出笑容,但眼神卻沒半點笑意,「你錯了,她全身上下、由裡至外,沒有一點不讓我著述的,如果我的演藝事業沒辦法再突破,我可能考慮跟她從此兩人隱居在這小島裡,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渡邊浩二神情有點狼狽,乾笑兩聲,「你在說笑吧!不會是當真的。」
廣之笑盈盈地望著他,眼睛閃閃發亮,「這輩子我沒像現在這樣認真過。」
渡邊浩二完全愣住了,一言不發,面容沮喪、惱怒,但還是保持一貫的冷靜,那雙褐色的眼珠子瞇了起來,開始仔細思考廣之跟翠珀之間的關係到了何種程度,總而言之,首先要做的事是找她談一談,以瞭解目前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