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絕從皇宮回到家的時候,門口已有大批錦衣衛守在那裡。他征了征,無聲一笑,「怎麼,萬歲派錦衣衛來抄我的家嗎?」
等待許久的魏建南從他的家中跑了出來,急匆匆地對他說:「金城公子,蕭離跑了。」
「跑了?」他一愣,「什麼意思?」
「我按照咱們約定好的派人去抓他,但是他負傷頑抗,身受幾處劍傷後,還是逃掉了,現在下落不明。」
看了眼他身後的手下,金城絕嘲弄的說:「只怕你手下的人也故意放水吧?」
魏建南已經焦慮不堪,連聲說:「公子,我現在最怕蕭離跑到萬歲那裡去,萬一這件事他稟告了萬歲,而萬歲來找我們的麻煩,該怎麼辦?」
金城絕蹙眉,越來越不明白這一切的意義何在。
魏建南帶人去抓蕭離,這是他事先制定好的計劃,錦衣衛向來有著超越其他衙門的權力,可以不請旨就自行抓人殺人,這是他重金勾結魏建南的原因之一。
可是皇后的那席話,卻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
如果真是場幻夢,也應該醒了吧?
走到謝縈柔所在的房間,不出所料,她不在床上。
他似有所悟,忽然又轉到另一個房間去敲門。
敲了很久,屋內才緩緩響起金城燕的聲音。
「誰啊?這麼晚了,不讓人休息嗎?」
「金城燕,你出來!」他沉聲喝令。
連名帶姓地叫妹妹,是他以前幾乎沒有過的,過了片刻,金城燕便披著一件外衣打開房門,一見外面還站著個陌生的男子,嚇得急忙要關上門,但金城絕也不管這個,一腳踏進門去,盯著她的眼睛便問:「你把謝縈柔和蕭離弄到哪兒去了?」
「你、你說什麼啊?」金城燕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我怎麼知道?他們都失蹤了?」
他搖頭,又板起臉,「你在我面前還敢耍花招?你以為在孝陵我沒有留意到你最後偷偷和蕭離說話嗎?如果你心中還有我這個哥哥,就趕快招供,否則外面的錦衣衛指揮使魏大人,如果要把你帶走問話,我可救不了你。」
聞言,金城燕倏地紅了眼眶,但仍舊倔強地大喊,「你就叫他把我帶走好了!反正自從你看上謝縈柔之後,心中就沒有我這個妹妹了,我是死是活,你早就不在乎了!」
望著妹妹一臉的淚痕,金城絕微微一征,探手輕撫她的臉,柔聲說:「燕子,你剛才躲在被窩裡偷偷哭嗎?」
「哼,不用你管,你只在乎謝縈柔有哭沒哭就好了!」她抽噎著躲開他的手。
*****
片刻的沉默後,金城絕突問:「燕子,你喜歡雲南嗎?等這邊的事情料理完了之後,哥哥想帶你搬到那邊去住。那裡的風景秀麗,有你最喜歡的山山水水,說不定有點像我們的祖國。」
金城燕詫異地看他。「哥,你想金城國?可是它已經破滅了……」
「祖上能夠建立他們的王國,為什麼我們後輩就不能呢?也許在雲南,我們可以建立一個新家,燕子,陪我一起去吧,我實在不想很孤獨地在那裡養老終生。」
她呆呆地問:「那謝縈柔……」
「我走之前,會先把這邊的事情了結,把該結束的,都結束掉。」金城絕溫柔的聲音忽然凝結出寒霜,「所以,你要告訴我,你把他們藏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找不到他們,這件事就永無休止,你明白嗎?讓他們落在錦衣衛的手裡好,還是交給我比較好,你自己斟酌吧,但留給你考慮的時間著實不多了。」
「天亮之後,魏大人就必須上報皇上,如果沒有一個好結果,你知道會牽連多大嗎?不僅是蕭離和謝縈柔會死,我們金城家也可能會遭遇滅頂之災。」
金城燕嚇得花容變色,登時全盤托出,「我和蕭離說,我會給他雇一輛馬車在臨街的內鋪門口,也許他們現在已經走了。」
金城絕思忖著,搖搖頭,「不,不會,現在城門已關,他們不會走遠,更何況蕭離還受了傷。」
「他受傷了?」金城燕又是一驚。
「只怕他不會接受你的這份好意了,因為在這種危機時刻。他不敢全盤信賴你的。」他詭譎地笑道:「但是方圓十里以內,可以讓他們容身的地方都在我金城家的眼皮底下,他們飛不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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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縈柔將床鋪下層一條比較乾淨的床單撕開,扯成長條狀,小心翼翼地纏裹在蕭離的肩膀上。
天已經有些亮了,她看清了他的傷口,那是一道很長的傷疤,像是被人用刀砍傷的,而且在包紮的時候,她也發現他身上的傷口原來不只一處,在他的後背和腿上還各有一道傷痕。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是怎麼逃出重圍,從那麼遠的郊外跑回到城裡來,還帶著她跑出金城家?
一個人的忍耐力和潛力,可以有這麼大嗎?
「傷口很疼嗎?」她的手輕輕覆在已包紮好的白布上,「昨晚你不該……」
她實在很臉紅,說不下去。他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和她激情纏綿了一夜,傷口肯定又迸裂了好幾處。
蕭離握住她的手,反問:「你疼不疼?」
她的臉更紅了,「我還好。」他一定知道了吧?她在昨夜之前還是處子之身,但是卻什麼都沒有問,彷彿她是不是處子對於他來說從來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她留在他身邊而已。
「一會兒我們就走。」他沉聲說:「不能等到天亮。」
「我們走得掉嗎?」謝縈柔難掩憂慮。昨夜她已經聽蕭離告訴她,魏建南忽然抓捕他的事,可以想像得到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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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忽然傳來店小二敲門的聲音,「客官,要不要用早飯啊?」
「你餓了嗎?」蕭離看她一眼,便逕自下了結論,「那就吃點東西再走吧。」
「嗯。」謝縈柔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難怪一直覺得胃裡不舒服,像是噁心似的,原來是飢餓感。
她怕蕭離下地走路會牽動傷口,於是就主動下床去開門,房門打開,站在門外的赫然竟不是店小二,而是——
金城絕。
他像一道幽靈似的,冷冷地盯著她,從她的臉掃向她的衣服,再看向屋內上身赤裸,裹滿白布的蕭離,以及那一床傻子都看得出來的凌亂被褥。
一瞬間,他的臉像是遭到極大羞辱般赤紅如血,咬牙從齒縫間擠出了四個字。「姦夫淫婦!」
蕭離沒想到他會找得這麼快,立刻衝到謝縈柔身後,將她緊緊摟在自己身前,「金城絕,除非我死,否則你帶不走她!」
「今天的確是你的死期,你看看樓下。」他冷眼看著她,一點也沒有憐憫。
謝縈柔心驚膽戰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見樓下密密麻麻竟站了近百名錦衣衛。
天!這些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還好我讓魏建南帶著他的人先在樓下守候,所以這麼丟臉的一幕才沒被外人看到。」金城絕冷冷地瞪著她,突然真的很希望這一切都是夢。「縈柔,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嗎?」
謝縈柔看著他,深吸口氣,低下頭,從手指上褪下那枚曾經摘下又戴上,具有特殊意義的玻璃戒指,遞到他手邊,「這個,還你。」
金城絕瞥了一眼,只覺所有殘存的希望都在這一瞬間全滅。
「你以為交出了它,我們之間就算完了?」
皇后說,她不過是他抓不到的幻夢,因為掌握不了,所以才想盡辦法想留下,若是從不切實際的妄念中醒來,他便能回到從前那個風流倜儻,多情也無情的金城絕。
可是她沒說,夢醒了是會痛的,錐心刺骨的疼痛,讓他連站都險些站不好。
為什麼明明該是美夢一場的,卻成了惡夢,現在好不容易被狠狠喚醒,那股子痛卻還留在心頭,揮之不去?
「你可以寫一封休書,說我不守婦道,寡廉鮮恥,水性楊花,怎麼樣罵我都可以……」
他一陣狂笑,手腳都冰冷了起來。「真是天大的笑話!我金城絕難得娶妻,第一次娶老婆,就娶了這麼不堪的一個女人,這豈不是在罵我自己有眼無珠?!」
他一甩手,將她拿著戒指的手打到一邊,她手一鬆,那枚戒指就跌落到地上,發出極為清脆的碎裂聲。
謝縈柔一下子呆住,愣愣地看著那枚碎裂的戒指,心中儘是難言的感傷。
「碎了,終於還是碎了。」金城絕陡然一變臉色。「蕭離,你是聰明人,斟酌一下眼前的情勢,你還逃得掉嗎?」
蕭離望著他,一點擔憂的表情也沒有。「你想怎樣?要我拿她換自己活命的機會?絕不可能!」
「你想得美!」金城絕鄙夷地嘲諷:「我讓一個給我戴了綠帽子的男人死,留下一個殘花敗柳,頭頂我金城夫人頭銜的女人苟延殘喘,行屍走肉地跟在我身邊?除非我瘋了!」
他明白了,現在痛也無所謂,反正他相信自己的忍耐力絕對比他們要強,而且皇后說的沒錯,他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如今謝縈柔已不再完美,怎麼能再妄想影響他?!
他是金城絕,可以在暗地翻雲覆雨的地下皇帝,值得最好的一切,憑什麼要任一個不完美的人糟蹋?配不上的是她,該擔心受怕的是她,該痛心疾首的是她,從來就不該是他!
蕭離和謝縈柔兩個人聞言都愣住。「那……你是什麼意思?」
他面無表情地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放到桌上,「這個是我金城家流傳下來的毒藥。當年我金城亡國之時,先祖為了不讓後宮嬪妃及皇子遭到敵手凌辱,所以配了這種無色無味地無痛的毒藥,讓他們自殺殉國。你們好命,有機會嘗到這種千金難買的極品毒藥,也算是此生最後的享受了。」
謝縈柔看著那個藥瓶,卻長出了一口氣,回頭對蕭離嫣然一笑,「終於,可以不用再痛苦了。」
蕭離望著她的眼神永遠那麼堅定,沒有半點遲疑,他點點頭。「一起吧。」
看他們的手已經摸向那個藥瓶,金城絕忍不住又叫了一聲,「慢著!倘若……我給你們其中一人活命的機會……」
「不必。」他們竟然同時說出這兩個字,然後笑著對視一眼。
蕭離打開瓶子,謝縈柔卻先搶過喝了一口,蕭離也接過來喝了一口。
見狀,金城絕的眉宇顫抖著,臉色青白,雖然明知道他們肯定曾選擇這條路,但是眼睜睜看他們如此溫柔地笑著共赴黃泉,將他視若無物的丟在一邊,心還是狠狠地抽痛,讓他不得不背過身去,不再看這兩個人一眼。
靠在蕭離的肩膀上,謝縈柔笑著說:「下輩子換我當男生,你當女生吧。」
「為什麼?」
「我想嘗嘗英雄救美的滋味,換我來救你。」
「……幼稚。」蕭離斥了一聲,卻緊緊抓住她的手,微笑著。
*****
隨著藥效發作,謝縈柔的意識也開始朦朧,她疲倦地眨了眨眼,想再多看他一眼,「蕭離,我要記住你的樣子,在黃泉路上,我們千萬別走散了。你也記住我的樣子,過奈何橋的時候,記得少喝一口孟婆湯,要不然下輩子你會找不到我。」
「嗯……」
蕭離也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逼迫在胸口,他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越來越微弱,於是趕緊說:「對了,那首歌,我學會了。」
「嗯?哪一首?」她掙扎著想再和他多說幾句話,但是嘴巴已開始不受控制。
「你一直唱的那一首。」他艱難地哼了幾句,因為意識模糊,所以哼得荒腔走板,但是謝縈柔卻聽明白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唱歌真的很難聽……但是……我很開心……」
他把她說的每句話都真心地放在心裡,雖然不善言詞,不解風情,卻是唯一讓她開心和安心的男人。
這輩子,能依偎著一起死,便勝過一切苦難,成為最大的幸福。
*****
金城絕聽著身後飄搖響起的歌聲,手指不由得緊緊刺住掌心最柔軟的地方,將那裡摳得滲出血絲。
過了片刻,身後再也沒有聲音,甚至沒有了呼吸的節奏,他才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下樓,魏建南正焦急地等在那裡,一見他陰沉著臉走出來,忙問道:「怎麼樣?」
「他們兩個,已經服毒身亡了。」他依然面無表情,彷彿剛剛死去的是與他毫無關係的兩個人。
魏建南又驚又喜,急忙跑上來,親自去檢驗兩個人的身體,果然已經全無鼻息心跳。
於是他跑下樓,大聲對屬下喊,「去把那兩具屍體抬下來!蕭離畏罪自殺,我要立刻進宮上報皇上——」
「慢著。」金城絕卻阻斷了他的話。「這兩個人的屍體是我的。」
魏建南不解地看著他,「金城公子,您要他們的屍體做什麼?這、這只怕不合規矩。」
「你我做的不合規矩的事情還少嗎?」金城絕的星眸中都是逼人的寒光,「這兩個人與我糾纏爭鬥了這麼久,尤其是蕭離,就是死了也難消我心頭之恨,我要把他們的屍骨化掉,一個扔在南海之濱,一個拋在北山之巔,讓他們死後也一輩子不能見面!」
魏建南雖然殺人無數,但是聽到他這樣殺氣森森的話,也不禁打了個寒顫,猶豫遲疑著,「道衍曾交代要我把謝縈柔的屍體帶回去,他要親自檢查,才好向皇上覆命。」
金城絕眉毛一立,怒道:「道衍那個臭和尚,管得著我金城家的事情嗎?若是沒有我一次次地給他們送銀子買糧食,他早就餓死在戰場上了!憑什麼插手管我家的事情?謝縈柔就是死了,也是我金城絕的妻子,旁人休想動她一根寒毛!」
魏建南從未見他發這麼大的火,連忙笑著賠罪,「您別生氣,反正我是親眼見到謝縈柔死了,這就去回話,有我作證,相信他不會再糾纏一具屍體了吧。」
於是,他帶著錦衣衛悉數撤退。
*****
店裡的掌櫃和夥計則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躬身說:「公子……樓上的人……」
金城絕淡淡道:「你們舉報有功,很好,現在把樓上的兩個人抬到外面的馬車裡就沒你們的事了,回頭記得去薛管事那裡領一百兩賞銀。」
就這樣,謝縈柔和蕭離被抬上了外面一輛寬敞的馬車裡。
金城燕就坐在馬車中,當她看到已經全身僵硬、毫無聲息的兩個人時,嚇得驚叫起來。「哥!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金城絕一掀車簾坐了進來,冷冷淡淡地說:「別大呼小叫,他們只不過吃了奪魂。」
「奪魂?是家中的那個秘藥?!」金城燕這才長出一口氣,「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我已經滅絕人性到讓你發指的地步了?」從袖子裡又拿出一個瓷瓶交給妹妹,他最後再看了謝縈柔帶著笑的臉一眼,才轉開視線。「把這裡的藥水灌到他們嘴裡去。」接著又對外面的車伕吩咐,「走吧。」
馬鞭揚起,車輪帶著滾滾風塵,瞬間離去。
*****
在蘇州的港口處,有一個很大的造船廠,大明朝日後名揚四海的遠洋巨輪就是從這裡建造出來的。
在距離船廠不遠的一處民宅中,一個女人幽幽醒轉,困惑地看著頭上的房梁,和四周明亮又陌生的窗子。
「陰曹地府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她喃喃自語。
門外忽然有人推門而入,她一下子愣住,脫口而出,「蕭離?!」
那個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手中還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餓了嗎?要不要先喝一碗粥?」
熟悉的香味讓她的肚子立刻咕嚕大叫起來,她不解地揉著肚子咕噥,「怎麼人死了還會餓嗎?」
歎口氣,蕭離托起她的下巴,明亮的眼睛比他的手掌還要溫暖,一下子暖醒了謝縈柔。
「我們……我們……」她驚得不敢相信,不敢說出心底的猜測。
他點點頭。「我們沒有死。」
「沒有死?為什麼?我們明明都喝下了那瓶毒藥的。這裡是哪裡?金城絕在哪兒?」
「這裡是蘇州,他還在應天。他把我們送出城後就回去了,他說萬歲肯定還會找他詢問詳情,所以他不能離開太久,是金城燕護送我們來這裡的,不過她現在也走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完全糊塗了。
「簡單來說,就是金城絕救了我們。他讓我們詐死,騙過魏建南和皇上,然後把我們送到這裡。他說這是朝廷建船的地方,由他金城家出資,所以我們可以在他的庇佑下先偷偷地藏起來,日後等到船隊遠行,我們可以喬裝成船員混上船,然後離開大明。」
蕭離的敘述讓謝縈柔一再地陷入震驚之中,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故事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的。
「他……他不怪我們了嗎?不恨我了?肯放我們走了?」
「我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蕭離將她的頭輕輕攬在懷裡,「不過我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他是真的放過我們了。」
「為什麼?」謝縈柔不解地從他的懷裡抬起頭。記憶的最後,他那樣冰冷而絕情地將毒藥遞給他們,原來,是為了救他們?
他曾說,多情最後就是無情,那麼,無情的最後其實也是多情?
蕭離輕輕撫著她的秀髮,「他是個很驕傲的人,不會輕易放棄一件東西,但是如果他肯放手了,就絕不會再回頭。」
謝縈柔長長地深呼吸。對於金城絕,除了抱歉和感激,她也不知該有什麼感覺了。
「我從不敢想我們會有今天。」她緊緊地環抱著蕭離的腰,「一切真的過去了?」
「嗯。」
「看來上帝對我們還是公平的,把我丟到這裡,到底給了我一個美滿的結局,我發誓以後不再罵祂了。」
「……上帝是什麼?」
「哦,就是西方的神,像……佛祖。」她嬌笑,將臉再度貼向他的胸口,久久地讓那份溫暖和幸福充盈在彼此胸口。
只是靜沒多久,她又忍不住在他的胸口寫幾個字,蕭離本想忍住,卻又按捺不住好奇。「你在寫什麼?」
「笨,這樣都猜不出來嗎?」她紅著臉,跳起來咬住他的耳垂,輕聲說出那幾個字。「艾拉夫油。」
他一震。身上又疼又癢,忍不住拉過她,覆上她的唇,將她的呼吸一併奪取。
謝縈柔在被吻得七葷八素之際,悄悄地勾起滿足的笑容。
從今以後,她可以在自己的港灣中躲避風雨了。
今生,再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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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三年,雲南大理一座繁花似錦的庭院中,金城絕緩緩抬起筆,面前的那張紙上題著他的一闋新詞。
一帆風雨,緇衣塵深。算別鄉去景,酣夢處,影依存。戀竹門春晚,盼歸舟如箭,可歎他鄉作故鄉,皆是黃昏。
看秋霜鏡裡,似水年華,一個癡人。新添折眉痕,抱離愁別緒,燙情酒溫熨,最是銷魂。
金城燕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了一眼,輕聲問:「哥,你還在想念她嗎?你想不想知道她現在的下落?」
「不,不想。」望著天邊的夕陽,金城絕如玉面容難得沒有笑容。「我既然已經放了她,就不想再知道任何有關她的事情,因為一切已是過去。」
但是在你的心中,卻永遠都忘不了她啊……
金城燕幽幽地歎息,將手臂輕輕繞進哥哥的胳膊中,靠著他的肩膀,和他一起並肩望向那如火燒雲一般的美麗夕陽。
耳畔,傳來當地白族人家甜美的歌喉,又是美好的一天過去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