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得到父親的命令,知道不該出門,但是安雪璃還是又任性了一次。
清明之後就快到父親的壽辰了。每年到這個時候,她都會絞盡腦汁的為父親送上一份大禮,今年也不例外。年初的時候她就和秦越坊的店家打了招呼,讓他們只要購入上好的古琴就來告知她。父親曾送了她一本珍貴的古琴譜,然而她手中的名琴卻彈不出那首古曲該有的韻味。
是琴不對。有些曲子,也許終生只為一具琴而作。她的琴琴聲柔和,那古曲卻是曲調極為激昂剛烈。
這天早上,秦越坊的掌櫃派人帶話來,說她想要的琴終於找到了。
於是她帶上明鏡,興匆匆而來。
一進門,掌櫃的笑咪咪地將她領到後堂,捧出了一具琴。琴身通體是紅色的,琴弦卻是金色的。她試彈了幾下,很是喜歡,於是付了錢,抱著琴走出來。
掌櫃的親自送她到店門口,一路點頭哈腰地笑著,客套幾句。
忽然門外停下一輛馬車,一個黑衣女子走到門口,大聲問道:「掌櫃的!你這裡有沒有《瀟湘岳》的曲譜?」安雪璃一震,這聲音好熟悉?抬頭一看,居然就是前不久在青嵐山上遇到的那個黑衣女子。
她怦然心動。既然這個女孩子來了,那她的那位主人……掠影卻沒有留意到她,因為掌櫃的已經連聲應著說「有的有的」,並將她迎進門。
安雪璃本來是要離開的,但遲疑了一下,反身又走回店裡。
那掌櫃的從貨架上拿出一個盒子,從裡頭取出一本書,笑著捧到掠影面前,「這可是本店的鎮店之寶啊。」
她瞥了一眼封面,問道:「是真品嗎?」
「當然、當然!」掌櫃的迭聲保證。
安雪璃忍不住出聲,「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據我所知,這份曲譜是孤本,店家這本只怕有假。」
掌櫃的臉色大變,看著她吶吶地說:「這……這……」
掠影的臉色也變了,向下一沉,「當真?」
掌櫃的囁嚅說:「雖然這曲譜十分珍貴,但也未必只有一本吧,我可是花重金才買到這一本的。」
安雪璃很鄭重地說:「這本曲譜當年只有原作瀟湘子的手稿一份傳世,現在那本手稿就在我家珍存。掌櫃的大概是被上一個賣家騙了,不信我可以拿我的曲譜和掌櫃的這一本比對。」
掠影重重地哼了一聲,丟下曲譜走了出去。
掌櫃的歎氣道:「安小姐,我好不容易攬到一樁大買賣,您就給我弄砸了。真也好,假也好,您不說,他們怎麼會知道?一看他們就知是外地客人,路經此處買走東西也不會回頭和我算帳,您這是來阻我財路!」
安雪璃一愣,這才明白掌櫃的剛才是要欺騙買家,以假充真,不由得有些生氣。「掌櫃的,做人要講誠信,即便他們是外地來的客人,也不該隨便騙人,敗壞我們本地的名聲啊。」
她走出店門時,掠影還站在車邊沒有走。她剛要離開,就聽車內有個清澈的聲音緩緩傳出——「姑娘仗義執言令在下佩服,不知道可否請姑娘喝一杯茶?」車簾被人掀開,一張從容淡笑的俊容從車內浮現。
安雪璃的心弦一顫。她本已經猜到車內的人會是那名黑衣男子,卻沒有想到他會主動和自己說話。
不知為何,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她的神智都會有片刻的恍惚,彷彿他的笑容可以勾走她的魂兒似。
片刻後,他們已經坐在了茶樓之中。
「姑娘一向喜歡喝什麼茶?」他問道。
「哦,我只喝茉莉花茶。」她從那份恍惚中回神過來,又忙說:「其實我也沒有多少時辰喝茶,父親不許我單獨出門,而我已出來太久了。」
「既然都出來了,那就再耽誤一陣子也沒什麼,反正都是違背家規了嘛。」他淡笑著,為她斟了一杯茶。「不是茉莉花,只是普通的綠茶,希望姑娘能喝得慣。」
安雪璃有點不安地捧著茶杯,她這輩子第一次在外面的茶樓裡,和一個陌生男子相對而坐。說實話,她實在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些什麼,又從何說起。
「上次公子說要見個朋友的,最後見到了嗎?」她想了半天,才想出話題來化解眼前有點尷尬的氣氛。
「見到了,剛剛我們才分的手。托姑娘上次那句話之福,我心中的疑慮也都一掃而光了。」「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她由衷地笑道。
他微笑望著她,那眼波很深,很柔,看得她心頭有點不安,只好避開他目光中的鋒芒。
「剛才聽姑娘說,你手中珍藏有《瀟湘岳》的手稿真跡?不知道可否出借?」
她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他邀請自己喝茶是為了那本曲譜,雖然心頭有一瞬的小小失落,但還是很大方地點頭,「好,公子可以請身邊人和我回府去取。」
他一笑,「姑娘還不知道我姓啥名誰,就敢這麼大膽地將曲譜出借給我?不怕我拿了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嗎?」
「能救我於危難之中的人,我相信他的人品。」她很篤定地回答。
對方的眼中有些動容,似喃喃自語,又似故意說給她聽,「好久沒有見到像姑娘這麼單純的人了。這世上如果能多幾個姑娘這樣的人,少一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世道就太平了。」
聽他居然稱讚起自己,安雪璃的耳後有些發熱。
此時掠影快步走了進來,低聲說:「主人,有急事密報。」
安雪璃忙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擾了。公子若急需那本曲譜,可以到南街有一對朱紅大門的人家來問。」她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來歷,並不是怕惹出什麼麻煩,而是不想刻意炫耀。在很多人眼裡,飛龍堡的大小姐、安逸山的女兒,這樣的頭銜是足以震動京城。
他遲疑了一下,也起身道:「不好意思,是在下打擾了姑娘的行程。掠影,幫我送姑娘出門。」
待安雪璃離開後,望著去而復返的屬下,男子低聲問:「什麼事?」
掠影回答:「就是和這位安家大小姐有關,她父親安逸山……」
安雪璃知道自己回來晚了,所以稍稍加快腳程。剛剛走到大門附近,就聽裡面一陣大亂,吵吵嚷嚷.像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怎麼回事?飛龍堡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騷亂啊?她不解地向內張望,迎面撞上急匆匆要往外趕的許藍江。
「表哥,出什麼事了?」她韁在那裡,直覺告訴她這件事非同小可,因為她從沒有見過許藍江這樣慘淡的臉色。
「雪璃,你剛才去哪裡了?」許藍江激動得手腳都在發抖,他努力平復情緒,低聲說:「你一定要冷靜,這件事情……需要你努力承受住。」他一字一頓,增加了緊張的氣氛。
「到底是什麼事?」她的心頭像是被人狠狠地揪起一把,滿滿地撐握著。烏雲籠罩在她的眼前。
「姑父他,發生了意外……」安雪璃身子一晃,粉紅的胭脂色從她臉上褪盡,不等他說完第二句,她便推開他,筆直地衝了出去……安逸山出事了。
飛龍堡的人永遠也想不到,他們最敬愛倚重的堡主,當今的武林盟主安逸山,竟然也會有被擊倒的一天。
安逸山背後中劍,這一劍非常致命,可以判斷,在那一擊之後他甚至沒有反抗的力氣便立刻倒了下去。
當安雪璃趕到的時候,安逸山屍身周圍有一大圈的親友伏在他的身上哀哀慟哭,他們不敢相信他會死得這樣突然,毫無徵兆,更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她走到眾人面前,人群中有人想伸手拉住她,「雪璃,你還是不要看了。」
她甩脫了旁人的手,堅決地說:「不,我要去看父親。」
安逸山平平地躺在那裡,一雙眼睛睜得很大,眉峰還聳堆著,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遭受到這致命的一擊。
安雪璃雙膝跪倒,顫抖著用手將父親的雙眸闔起,接觸到他冰涼肌膚的那一刻,她才徹底相信父親是真的去了。這個深深疼愛著自己的父親,前幾日還對她諄諄教誨的父親,再也不能對她發出豪爽的笑聲,撫摸她的發,對她說出種種意味深長的話語了。
死亡,在一瞬間奪去了父親的生命,也奪走了屬於她的天真幸福。「雪璃,不要太傷心了。」許藍江想扶住她,卻被她慢慢推開,「不必管我。」她的確悲慟,但是她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表露。
父親啊,你應該是知道自己這一生有可能會遭遇到這樣的結局吧?但是你為何不曾告訴女兒,如果真的遇到了,女兒該怎麼辦?飛龍堡該怎麼辦?
人的生與死原來是這樣的脆弱,脆弱到不過一個黑夜和白天的距離,就轟然倒塌……這幾天飛龍堡裡一片愁雲慘霧,所有人見到安雪璃都是差不多的「大小姐,我們以後可怎麼辦啊?」而她總是鎮定地響應,「父親雖然去世了,但是飛龍堡不會倒,定會安置好你們。」她知道自己雖然說得擲地有聲,但是沒有什麼人願意相信她的話一句話!大家放心,我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面對這樣突然而至的災難,能有什麼作為?其實不要說別人,就是安雪璃自己也在疑惑著。
最讓她覺得失落的,是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的身邊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她平時是待人可親,然而礙於她的身份,親友們對她大多是喜歡中帶著些敬畏,下人們更是把她擺得高高在上,平輩裡只有許藍江願意和她交往,可卻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這詩中就是在言說她現在的處境嗎……不,如今的飛龍堡,哪裡還算得上是冠蓋滿京華?
父親去世的消息一傳出,不少武林中的同道前來弔唁。但是忙過幾日之後,安雪璃就發現來的人大多不懷好意,他們其實是來觀望飛龍堡今後的命運,關注這個曾經號稱天下第一堡的地盤最終會落在誰的手中。
這兩日明鏡從寶兒那裡聽來一些傳聞,據說江湖上已經為了誰是天下第一開始爭鬥不休。
看來父親的話真的沒有錯,這外面的世界遠比她所知道、所想像的還要紛亂複雜得多。
這一夜,安雪璃又離開了飛龍堡。
她不是要逃避,只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獨自一人好好釐清亂成一團的思緒。
老趙惴惴不安地趕著馬車,好半天沒有聽到她開口.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姐,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她恍然回神,才想起自己還沒跟老趙說好要去的地方。可是能去哪一曇呢?她歎口氣,「青嵐山吧。」青嵐山上到處都是蕭瑟的風聲,這裡埋葬著她的母親,不久之後,她的父親也會麼口葬在這裡。
跪在母親的墓前,任那月亮的清輝漫灑在自己和墓碑之上,她歎息著坐了下來。「娘,女兒來看您了,女兒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真希望娘能告訴我。」她帶來了心愛的古琴,琴聲橫放在膝頭上,面對著母親墓碑上幽紅的字跡,悵然地撥響了琴弦。
哀傷、秋心苦的琴聲在山林問迴響,她平心靜氣,試圖丟掉所有困擾她的心事,讓自己沉浸在琴聲之中,更試圖通過琴聲,找到所有煩惱之事的答案。
揉滑著琴弦,淚珠一顆顆地滴落在琴弦之上,生澀的琴弦劃疼了她的手指,割開了指問的皮肉,血滴混雜著淚滴一起滴落,染紅了琴弦。
只有在這明月之下,墓碑之前,她才會流磊出內心深處的,屬於女孩子的那份脆弱。
「看來如今借琴紆發鬱鬱之情的人,換作姑娘了?」幽然的聲音從山野問驀然響起。
她的手指一顫,又一滴血珠滴落在她雪白的衣裙上。
「是誰?」她顫聲問道。
黑夜中,一道黑色的人影緩緩逼近,那雙熟悉得一直縈繞在她腦海中的明眸照照生輝。
「是你?」她輕呼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就是緣份吧。」他淡淡笑道。低下身,不避嫌地拉起她的手指,仔細審視,「我就說琴音中不該帶著這麼重的哀傷,用受了傷的手指去撥弦.疼的是琴還是心?」安雪璃怔怔地看著對方握著自己的手,並用一方雪白的手帕蓋在她受傷的指尖上。
「你,是來找我借曲譜的嗎?」他哼了一聲,修長的手指靈活地用帕子將她的手指層層包裹起來,未了,在她的手掌處打了一個結。「那件事情並不重要了,讓我先來問問你,到底為什麼事情傷心?上次見面,我以為你是一個開朗豁達的姑娘,什麼煩惱都不會留在你的心上。」「人……總是不要輕信自己的信心。」她垂下頭.「家父突然去世,家中有很多事情等著去辦,但是我卻無能為力。」「哦?」他挑起眉尾,眸中精光閃過.「事情很棘手?」「家裡在外欠下巨款,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表哥說只能變賣了祖產才能保住堡一畏的人。」「飛龍堡。」他緩緩念出這個名號。
「嗯。」她沒有去看他的眼,沒有意識到他話中的篤定,更不會察覺到他眼中閃爍的光芒是怎樣的詭譎多變。
「看來的確很棘手,難為你一個姑娘家要承擔這些。」他思忖了片刻,忽然問道:「我能幫你什麼嗎?」「你?我們萍水相逢……多謝公子有這份心。」安雪璃趕快道謝,內心暗忖飛龍堡現在猶如一個看不見的無底洞,怎麼能拉外人也來膛這淌渾水?
他幽幽笑道:「你不必為我擔心,只是不知道你們飛龍堡到底欠下多少銀子?一萬兩?三萬兩?還是五萬兩?」這些數字抽得她、心疼,搖搖頭,「表哥沒有和我說,不過看帳簿上的欠帳,只怕要有將近十萬兩銀子才能擺平。」「的確是很大一筆。」他的聲音停了停,「你那個表哥有沒有除了變賣祖產之外的好辦法?
而且你怎麼那樣信任他,甘、心把家裡的一切都交給他去處理?他若是變賣了祖產,不會中飽私囊,侵吞公款嗎?」安雪璃怔住,這些事情她從沒有想過。
「你就像是一隻被豢養得很好的小綿羊,隨便一頭豺狼就可以將你叼走了。」他摸著下巴,開著不合時宜的玩笑。
她眨了眨眼,低聲道:「多謝你的提醒,不過這並不好笑。而且,身為安逸山的女兒,我不會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周圍的人也並非都是豺狼。」「是麼?要不要打個賭,賭你那位表哥對你家的產業不懷好意?」他閃爍的眸光終於落入她的眼睛,讓她很是不悅。
「你不瞭解我表哥,不應該對他做出這樣不公平的臆斷。」她又甩甩頭,「算了,這本是我家的私事,不該和你說這麼多。」她抱起琴,起身準備離開,卻被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手腕。他從下向上仰望著她的臉,那是一種專注的凝視。雖然現在的姿勢是她站在高處,但是她卻覺得他的目光好像在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自己,甚至是看透了她的內心一樣。
「公子請放手。」她低聲說,這樣的肌膚接觸算是輕薄了。
「我此刻的放手,也許是為了以後更久遠地握住。」他說了一句聽似高深莫測的話,隨即直一的放開了手。
安雪璃緩步走下這片平台,這才發現那名黑衣女子站在下頭,正冷幽幽地看著她。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家主人……尊姓大名?」剛才錯過了當面問本人的機會。他不是曾經說過,在兩人重逢的時候,會告訴她他的姓名嗎?
掠影的聲音很冷淡,「這個問題你還是直接去問我的主人吧。」碰了釘子,安雪璃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她抱緊懷中的焦尾琴,低垂蠔首,緩步走回馬車。
「趙叔.走吧,我們回去。」她輕聲開口,當馬車的車輪轉動時,她告訴自己應該將所有的脆弱和憂傷都丟了,丟在那片山野之間,但她卻丟不掉一雙精明清亮的眸子,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一切,刺進了她的背脊,鑽進了她的心一里!
從農莊巡視回來.安雪璃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正如許藍江所說,這些安家上百年的祖產因為經營不善,反而成了飛龍堡的累贅。
這麼多年,父親醉心武學和江湖事,無心農耕,農莊連年減產也沒有當回事,終於造成現在的局面。如果不聽許藍江的話,迅速將其轉手他人,只怕她日後要為如何負擔偌大農莊的開銷而頭疼不已。
回到飛龍堡,她又埋首於帳簿整整一天,直到午飯時辰過了,她都沒有顧得上吃。明鏡悄悄進來.低聲說:「小姐,表少爺來了,好像又出了什麼大事呢。」「請他進來吧。」出了大事?聽到這句話安雪璃就覺得頭疼,如今還能出什麼樣的大事,難道債主上門了嗎?
許藍江走進門時的臉色,比起他告訴她父親噩耗時,看上去更加沉重。
她緊張地站起身.「怎麼了?」許藍江的手中拿著一封信函,他遲疑了半天才開口問道:「雪璃,你……有聽姑父在生前和你說過關於你的親事嗎?」安雪璃怔住,她不知道許藍江指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親事父親的確曾經和她談過一些,就在他出事的幾日前,但是涉及到他們父女對許藍江並不算肯定的評價,她該怎樣對他說呢?
「你……知道夏憑闌這個人嗎?」許藍江再問。「夏憑闌?」她念著這個生疏的名字,搖搖頭.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是如此詩意,如果她聽過,肯定不會忘記。
「他是如今江湖上一個很神秘的人物。」許藍江很不情願地介紹著,「他是未及城的城主,而城址所在外人很難找到。據說他武藝超絕,富可敵國,但是生性孤僻冷傲,不易親近,他……」「表哥,你和我說這個人幹什麼?我要認識他嗎?」安雪璃打斷了他。許藍江將握在手中的信封慢慢遞了出來,「因為這個人……現在向你提親了。」她再度怔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現在聘禮的隊伍就在堡外,你可以親自去看看。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眼前的景象,安雪璃一定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誰曾見過這樣的求親隊伍?浩浩蕩蕩,至少上百頭的騾馬,似乎從飛龍堡的門口一直延伸到青華縣的另一頭。
「安小姐,我家城主命我送上這些厚禮。城主說他是誠意求親,希望小姐不要在此時拒絕。」前來傳話的是一個容貌英俊的年輕人,笑咪咪地對若安雪璃躬身致意,而他的話也讓她陡然意識到了對方的意思。
難道飛龍堡的處境艱難到連外人都瞭解透徹了嗎?而這個夏憑闌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如此聲勢浩大的來向現在地位尷尬,甚至毫無價值的她求親?
她回應道:「你家城主在哪裡?我想見一見他,這樣的大事,我該和他當面會談。
那人笑道:「主人知道小姐心中必定會有困惑,不過主人說了,現在暫不宜和小姐見面。這些聘禮有白銀六萬兩,黃金兩千兩,各色捆緞一千匹,以及首飾珍玩、數百件,只要小姐點點頭,這些東西便是你飛龍堡的,我家城主會在未及城中恭候小姐芳駕。」安雪璃臉色微變.一旁的許藍江脫口說道:
「你們城主是什麼意思?難道想憑藉財勢強行娶人嗎?我們飛龍堡也不是隨意買賣兒女的窮苦百姓,別以為這一招對我們管用!」對方笑道:「您就是許少爺吧?飛龍堡的事情似乎該是由安家人作主,這裡還輪不到您來發號施令,要不要嫁,要看安小姐的意思。」許藍江被年輕人這麼不客氣的駁斥,大丟面子,更加震怒,他一拉安雪璃,說道:「雪璃,你不用理睬這種人,他們一定是覬覦飛龍堡的名聲,才來求婚的。」「你們飛龍堡現在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們城主用這麼多財富來交換嗎?」那人驕傲地揚起頭,只有在看向安雪璃的時候,氣勢才收斂了一些,「城主說了,他是誠意求婚,主去世之後中的道理。
無關名聲地位,其實在我們城主眼中,飛龍堡也不過是個虛名,在老堡,這個虛名只怕更是不堪一擊。安小姐是聰明人,應該可以想明白這其中道理。」安雪璃靜靜地聽他一番陳述,不由得暗中納罕。這個未及城中看來人才濟濟,只是一個來送信的年輕人就有如此犀利的口舌,不知道那個城主到底是何樣的人物?
無論如何,對方說的對,現在的飛龍堡連虛名都沒有了,從她身上也賺不到多少好處。
那麼,到底夏憑闌的求親是為了什麼?心逗一點她不明白,對方又不見她,而現在的飛龍堡確實急缺一個這樣強硬的靠山援手,頓時讓她陷入兩難。
那人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笑道:「我們城主說了,可以給小姐一夜的時間思量,不過我們城主還是希望小姐能收下這些厚禮.不要拒絕他的一番美意。」安雪璃沉吟了許久,緩緩將視線凝在對方的身上,「不,不必一夜的時問了,煩請回復你們城主,我……願意接受他的這份美意,這門親事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