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路邊停妥,花玲妤拿著包包先下車,走向路邊賣蓮花的攤販,邵司睿緊跟在她身邊。
「你喜歡?」看她毫不遲疑的掏錢給攤販,他跟著也買了一束荷花遞給她。
「這不是給我的。」花玲妤笑了笑,回絕他的花。
她笑容裡的寧靜觸動了放浪的心,他差點無法壓抑的將她擁入懷中。
花玲妤完全沒有察覺他的心思,挽著他的手當作枴杖,一跛一跛的步上階梯,走入竹林寺。
邵司睿一句話也沒說,努力緩和內心的波濤。
說來應該感謝艾莉兒刺激他學開車,讓他有機會與她相遇。
可也因為如此,他對於她的在乎越發深濃。
該怎麼辦呢?
這樣的情感,他該怎麼讓她接受呢?
看著花玲妤虔誠的以花代香拜佛,方才在駕訓班裡的霸氣全都消失無蹤,邵司睿也有樣學樣的奉上花束,心底期盼的卻是她的回首。
「佛祖會保佑貢花禮佛的人面善心慈。」花玲妤半開玩笑地說。
「為什麼?這樣就會保佑我繼續帥下去嗎?」
維持帥氣有這麼簡單嗎?要是如此,他會多來朝拜的。此刻他雖然在說笑,心裡卻希望她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千回百轉。
花玲妤無奈的翻個白眼。她真是太高估這個男人了,還是少跟他說話,免得被氣死的機率過高。
「算了,我們到涼亭去。」
她帶著他走下樓梯,路過一座池塘,來到柏樹下方的涼亭內坐下,拿出事先預備的小瓦斯爐與茶具。
「你幹嘛帶這些東西?」這女人真是怪得可以!看著她優閒地煮水泡茶,邵司睿由衷地佩服她。
「來這種地方當然是要泡個茶,享受一下大自然。」她最愛的就是爬山,找到定點後來杯好茶潤喉,不過這是她第一次帶學生來到這裡。
「你的生活還真優閒。」並非他不喜歡大自然,而是他在大自然裡受盡「自然」虐待近十年,要是還喜歡自然,一定不是人。
野外求生,他早就受夠了。
花玲妤懂他話裡的意思,因此並沒有反駁,只是逕自泡茶,然後將杯子遞到他的面前,「喝不喝隨你。」
雖然不情願,邵司睿還是接過茶杯,一口喝光,將杯子還給她,然後漸漸地嘗到了口中散發的茶香,頓時如遭雷擊的轉頭看著她。
這份在口中蔓延的甘甜是怎麼回事?
邵司睿從來不知道中國茶的味道可以這麼的香醇與甘甜,教他忍不住想再要一杯,慢慢品味。
看著花玲妤滿臉的享受,他才知道她喜歡品茗的感覺,也忍不住學起她的模樣,細細地品味茶的香味。
「好喝吧!」花玲妤見他放慢喝茶的動作,知道他終於體會到這茶的好滋味了。
她鮮少與人共享這種茶葉,駕訓班那票人也不知道她有這麼好的茶。這茶的喉韻棒到無法形容,入喉的甘美到回甘的甜度,都出乎想像。
可是跟邵司睿在一起時,她很自然地拿出這種茶葉與他共享。
這樣的行為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花玲妤心裡清楚,卻羞於以言語表達。
「好喝。」這份感覺很難用言語形容。
「這是我第一次帶學生來這裡喝茶。」她邊喝茶邊閉上眼睛,享受陽光透過樹梢投射在身上,心曠神恰與無壓力的感覺。
「我不喜歡你當我是學生,但是我喜歡你叫我學生時候的樣子。」
「啊?」
「我說我不喜歡你當我是學生,但是我知道在你心裡,我不只是個學生。」邵司睿露出可惡的笑容,輕易地戳破了她的心事。
「你認為這樣就不會被說成師生戀了嗎?」花玲妤笑問。
事情一旦涉入了私情,她就再也無法遏止自己的心向著邵司睿了。
邵司睿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遲疑的問:「啊?你說什麼?」
「我們可以試著交往,但是在駕訓班不要動手動腳的。」她該找個不會造成困擾的方式與邵司睿在一起,但是不想讓駕訓班的那群人看笑話。
「你怕被笑?」邵司睿不懂。「喜歡就喜歡,為什麼還要裝樣子?」
「是。」花玲妤頭疼的看著他。「我在男人堆裡工作好幾年都沒問題,不想因此壞了工作情緒。」
「我怕忍不住。」他老實的說。
他也是倘佯在女人堆裡那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怎麼可能說不親近就不親近?
「等你通過考試,拿到駕照,離開駕訓班,要怎樣都隨便你。」花玲妤無奈的說,不過懷疑他能做到嗎?
「為什麼要這麼虛偽?」邵司睿抓住她握著茶杯的手,瞪視著她。
花玲妤無所謂的聳聳肩。「你以為瞪我就可以解決事情?」
「美女……」他幾乎妥協,又加上討好的哀求著,「至少讓我抱抱你。」
「等你拿到駕照再說吧!」花玲妤換手拿茶杯,對他的祈求視若無睹。
「那你不要工作,我養你。」邵司睿沒來由的冒出這句話。
花玲妤深吸一口氣。這男人養女人養成習慣了嗎?
「你要養我到何時?你覺得這樣我會開心嗎?」
邵司睿被她的問題問倒了,自傲的他總認為有錢肯包養,女人就會靠過來,這次他終於遇上不同的人了。
見他沒有回答,她知道自己問倒這個白目的花心蘿蔔了。
她覺得在玩火,而且完全沒把握不會被燒傷。
「那就聽我的話吧!等你拿到駕照再說。」
她想暫時放縱自己,更想放過自己,讓自己相信邵司睿一次。
她在賭,賭他變心或是厭倦的那一天何時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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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司睿捧著一碗沙拉,坐在沙發上發愣,正為今天路考的失誤感到挫折不已。
他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
路考時,車子熄火就算了,竟然還開車撞上安全島!
這下子根本不用考了,就跟直線加速倒扣32分一樣,撞上安全島也是無可饒恕的錯誤,因此當他被載回起點時,看到了花玲妤臉上的尷尬和無奈。
然後他是怎麼離開駕訓班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受傷,真的太受傷了。
邵司睿不僅自尊心受傷,還很氣自己的粗心,以及對花玲妤無奈的神情感到難過。
他拿著叉子,低頭看著碗裡的沙拉,只覺得食不下嚥,不停地拿著叉子攪拌沙拉,最後成了一團可怕的蔬菜糊。
徐哉松沒勇氣上前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聲不吭的坐在一旁保養小提琴。
許久之後,邵司睿像是終於從自己的世界中清醒,也終於發現徐哉松異常的安靜,轉頭看他一眼,那幽怨的神情讓徐哉松莫名的打了個冷顫。
「她住哪裡?」邵司睿想去她家,非常想。
徐哉松想也沒想,反射性的報出一串地址。
「你怎麼那麼清楚?」
徐哉松在向壘石「善意」的警告下,早就把花玲妤的基本資料都背熟了。
向壘石經過其他兩個少主的訓練,早就學聰明了,原本還以為大概只有邵司睿不會對他們做這種事情,現在……
徐哉松幹笑兩聲,「需要我送你去嗎?」
「你在問廢話。」邵司睿瞪他一眼。
「那走吧!」徐哉松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車鑰匙,頭也不回的往外走。面對情緒不穩定的主子,當然是盡快把他送到目的地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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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司睿站在花玲妤家樓下發愣,說是要來找她,可是真的到了她家樓下,他又卻步了。
原本他自信滿滿地以為這次路考一定沒問題,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怎麼知道車子熄火之後會直直的朝不會動的安全島撞去……唉,懊悔也沒用,只是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花玲妤,順從心中的想望來到她家樓下,可也不知道怎麼找她,百般遲疑下,就這麼一直傻愣愣的站著。
正考慮著要離開,公寓的大門突然開啟,走出來的是穿著短褲,拎著一串鑰匙,不知道要上哪裡去的花玲妤。
一看到邵司睿,她不由得一愣。
「你住幾樓?」邵司睿見她又沒拄著枴杖,無明火慢慢地竄升。
「你站在我家樓下做什麼?」她故意忽視他的怒意,吃驚地問。
「我先問你,你就得先回答我。」他早就警告過她一定得拿枴杖,她就是不聽,難道真得打斷她的狗腿才肯聽話?
「我去買消夜啊!」花玲妤害怕的退後一步,根本不知道哪裡惹毛了他。「你那是什麼表情?」
「枴杖呢?」邵司睿發現她想縮回門內,馬上抓住她。
「在樓上。」她乾笑兩聲,試著掙脫他的鉗制。「走吧!我們上樓喝茶。」
「你認為到樓上就沒事了?」邵司睿語帶威脅的問。
「那我先去買消夜。」花玲妤見計謀被拆穿,不禁呆愣一下,不過一計不成另生一計,她偷偷摸摸的想要繞過邵司睿,卻被他一把揪住衣領。
「你想吃什麼?」他忍下怒氣問道,把她抱到門旁的機車上,從她手上搶過鑰匙,以眼神逼視她不准下車。
「我要去買巷口的臭豆腐。」花玲妤指著不遠處亮著黃燈的小攤販。
邵司睿回頭看了下,又瞪視她一眼,簡短地扔下兩個字,「等我。」
花玲妤點了點頭,看著他率性的轉身,單手插進褲子口袋裡,帥氣的走向臭豆腐攤。
攤子前面擠了一堆人,應該不會那麼快好,所以她乾脆跳下機車,一步一步的走上樓,哪管那男人知不知道路,找不找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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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到屋裡,花齡馬上湊了過來。
「姊,我的臭豆腐呢?沒開嗎?」
怪了!想不到姊姊竟然空手上來,從樓上看下去,明明有開啊!
「遇上學生,他說要幫我買。」花玲妤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把腳抬到桌子上。
「學生?」花齡不可思議的瞪著她。「你哪個學生知道我們家在這裡?」
姊姊的龜毛不是一、兩句話說得完的,她會讓學生知道她家在哪裡?
「救我下山的那個。」花玲妤佯裝不在乎地說。
這話吸引了花媽的注意力,難以置信地拿著鍋鏟從廚房裡衝出來。
「你叫你的救命恩人幫你跑腿?」
「花齡還不是叫腿骨折的人跑腿。」花玲妤無所謂的說,啜飲一口水。
「喂!你猜拳猜輸,關我什麼事情?」花齡雙手環抱胸前,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還不是一樣不會體恤腿骨折的人。」花玲妤姿勢不雅的躺在沙發上,沒注意到客廳裡的其他兩個人各自做鳥獸散。
突然,她對上了一雙恐怖且極度憤怒的眼眸,嚇得馬上坐起來。
「是誰叫你自己走上來的?我不是告訴你,要你等我?」邵司睿有股想打她屁股的衝動。難道因為她當老師當習慣了,容不下別人給她的任何意見,非得違逆他才高興?
一坐正,花玲妤這才發現家裡的人早就跑得不見蹤影,一個把廚房門關上,一個把房門關上,留下她和邵司睿獨處,讓她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她尷尬地笑了兩聲,「我看你應該要等很久,所以就先上來了。」
邵司睿生氣地把臭豆腐丟在桌上,抓著她的手臂,質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腳還不能踩地?難道你真的希望我把你的腳打斷?」
這女人真是欠揍,她不知道看見她這樣逞強,他有多心疼嗎?
「誰希望腳被打斷?」花玲妤努力掙脫他的鉗制,「你老是用這種理由威脅我,聽久也麻痺了,你都不換個新詞嗎?」
「這種事情可以換個詞就解決嗎?」邵司睿怒不可遏地瞪著她。為什麼難得對一個女人展現他的關愛,她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到底要怎樣做,她才願意正視他?
突然,躲進廚房的花媽拎了一包蠶豆酥出來。看見外面的兩人陷入對峙的局面,她覺得自己必須站出來緩解一下氣氛。
「花玲妤!你幫媽看看,這包蠶豆酥還能不能吃?」花媽走到女兒的面前。
「媽,我們家什麼時候有買蠶豆酥?」花玲妤擰著眉頭問,記得上次買蠶豆酥是非常久遠的事情了吧!
「上次我們去鹿港買的,你忘記了?」花媽拿出一顆蠶豆酥,放進嘴裡。
花玲妤一聽,連忙驚恐地大聲嚷道:「媽!我們去鹿港是去年的事吧?那還能吃嗎?」
「還好吧!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啊!」花媽看了看手中的蠶豆酥,覺得沒什麼怪異,又塞進嘴裡。
花玲妤不語,等著看母親的反應。
花媽咀嚼了半晌,也跟著擰起眉頭看著花玲妤,「好像真的有點霉味了,你幫我試試看。」
花玲妤拚命搖頭,「我吃臭豆腐就可以了。」
花媽看向一臉訝異的邵司睿。
他愣了一下,緩緩的往後退。
「你也不幫我試試看?這樣怎麼知道壞掉了沒?」花媽不解的問。
「伯母都說壞了,我怎麼可以懷疑?」邵司睿面露害怕的神情。
「咦?你怎麼看起來好面熟呀?」花媽盯著邵司睿,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很多人看見我,都說很面熟。」邵司睿輕描淡寫的解釋。
「喔。」花媽不疑有他,將一顆蠶豆酥遞到他的面前,「那你要不要試試看?」
「媽,我改天幫你再買一包好嗎?」花玲妤知道如果再不開口,恐怕每個人都得試吃那包過期的蠶豆酥。
「喂!我出來是為了救你耶!」花媽出聲抗議。
「嗄?」花玲妤愣愣地看著母親。
救她?!難道連老媽都知道她偷跑上來的目的?
「要不是看到你被恐嚇,我會跑出來救你?」花媽委屈的收起蠶豆酥,嘴巴不忘碎碎念,「難道我笨到不知道蠶豆酥過期?」
邵司睿不解的看著花媽。難不成他看起來像是會把花玲妤怎麼樣嗎?
「我應該不像是殺人放火的歹徒吧!」
「她會把鑰匙給你,我就不怕。」花媽隨手把蠶豆酥扔進垃圾桶。
這時,花爸走進屋裡,看見家裡出現一名疑似男人的長發生物,神色一凜。
躲在房間裡的花齡也打開門,探頭出來瞄了一下。
原本要脫下的西裝外套又穿回去,花爸的視線直接看向花媽,「晚飯煮了嗎?」
「還沒,剛剛要動手。」花媽大概猜出他的打算。
「那我們到外面吃好了。」花爸對著花齡和花媽招手,率先轉身離開。
她們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門口,連再見也沒說就直接關上大門,完全忽視邵司睿和花玲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