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信桾如願考取了M大。
基本上,這樣的結果包括嚴信桾自己在內也不感到意外。畢竟他不笨,加上這一段時間他不曾一日鬆懈,若這樣還考不上,那他不如撞牆死死算了。
儘管是在預料之內,可田蜜蜜還是開心得不得了。知道結果的她只差沒當眾在店內跳上一段慶賀舞,她開心又忘情的尖叫轉圈圈,最後捉住嚴信桾的手,眼露興奮的問:「信桾,你想要什麼?」她指的是考上大學的禮物。
——田蜜蜜。嚴信桾腦中第一直覺浮現的「東西」便是這個,可他說不出口,只搖搖頭。「沒關係,不用了。」
「怎可以不用!」田蜜蜜不依,她一手擦在腰上,一手指著嚴信桾的鼻子說:「你好不容易考上的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禮物,你幹嘛客氣!給大人一個作面子的機會嘛!」說到這兒,她吐吐舌。「啊,但是機車或是車子那樣的禮物可沒辦法喔。」
「我不會要那樣的東西的。」事實上,他得到的恩惠已經太多太多了,他並不想再積欠一分一毫。
可田蜜蜜卻一副「你不要就是嫌棄我」的表情,嚴信桾無奈,只好拋下一句:「好,我再想想。」
嚴信桾這半年多的時間都在「甜蜜蜜」做正職,他月休四天,休息之外的日子都在上班,除了底薪外更有一筆為數不少的加班費,加上他又沒什麼太大的開銷,自是存了一筆不小的錢,短期內學雜費對他而言並不算太大的問題。
可問題是,等到他開學了,自然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一天十二個小時都在「甜蜜蜜」,於是田蜜蜜十萬火急的貼出徵人啟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讀夜校的早班來。
於是,嚴信桾遲來的大學生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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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姐,你和鐵面是什麼關係啊?」
「嗄?」
新聘的工讀生綽號叫「點點」,儘管叫點點,只可惜人一點也不「點」,她十足有份量的身軀佔據了櫃檯一大半空問,嬌小的田蜜蜜也只有識相的縮到旁邊去。
這個工讀生有一副大嗓門和無比精明的腦袋,工作沒幾日便十分上手,田蜜蜜不由得慶幸自己請人的好運氣,畢竟現在好的人才著實難找。
只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八卦了點。
「你是指……信桾?」思考了好一會兒,田蜜蜜才明白她口中的「鐵面」是何許人也。
說來嚴信桾並不是不苟言笑,但也的確是不大笑。本來「鐵面」是常客們私底下喊的,想不到點點這個小姑娘一來,馬上把這個稱號化暗為明,直接拿到檯面上來嚷嚷。
還好嚴信桾不介意。
「對啊,我本來以為他和田姐是姐弟,不過這一段日子看下來,感覺又不大像。」她像是陷入思考。
倒是田蜜蜜一臉不解的。「不大像?哪兒不大像啊?我比信桾足足大了六歲耶。」
「不是年齡的問題啦,而是一種……感覺。對,就是感覺!」點點雙手一拍!「像我都叫你田姐不是嗎?可鐵面都直接叫你『蜜蜜』耶。」
說到這兒,田蜜蜜內心感到十分複雜。從前信桾也都是叫她「田姐」的,儘管嘴上說不想當她弟弟,可至少這一聲「田姐」的份量不曾輕過,然自從考上大學,信桾對自己的稱呼就變了——從一開始的「田姐」變成了現在的「蜜蜜」。
田蜜蜜不是一個太在乎長幼有序的人,可對嚴信桾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多少有些適應不良,內心甚至不由得懷疑,該不會是因為她太粗心大意、神經太大條了,教嚴信桾再也受不了稱自己「姐」了吧?
不過,對此,嚴信桾的回應只是淡淡一句:「你想太多了。」
「還有啊,工作的時候啊,鐵面注意你的程度已經超過了一般弟弟會看姐姐的耶,田姐你知道嗎?」
田蜜蜜沉默。她知道,畢竟信桾的視線太露骨,她再遲鈍也有所覺。
「那是因為我粗手粗腳的,動不動就摔了鍋子砸了碗,信桾是不放心我啦。」
「是喔。」田蜜蜜的粗心大意點點不是不知道,所以對這樣的回答幾乎是毫無疑問的便接受了。「那說來說去,田姐你和鐵面是什麼關係啊?」
「啊?」田蜜蜜愣住,怎麼話題又回到這裡來了?
不過,顯然有人已十分習慣替田蜜蜜分憂解勞。「我們是店員和僱主的關係。」
「喔,鐵面你回來了啊!」點點嚇了一跳,對嚴信桾那沒有實質殺傷力的殺氣可以說是毫不畏懼。「我只是好奇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嚴信桾沉默。事實上他已經回來很久了,正要出來的時候恰好聽見點點的問題,便不由得愣住。本想聽聽田蜜蜜的回答,可想想他一點也不想聽到田蜜蜜撇清二人只是單純的「姐弟」關係,索性自己殺出來回答。
原則上,嚴信桾回來就是點點下班的時候,見他不是一般的面色不善,點點這個聰明的姑娘自然明白這兒不是久留之地,馬上拿了出勤卡到後面去,「我先去打卡,櫃檯的錢給你點。」
「嗯。」嚴信桾應一聲,面無表情的走至櫃檯,按開收銀機,俐落的開始算帳。
田蜜蜜望著他清點零錢,思考了半晌,忍不住開口:「信桾啊……」
「嗯?」嚴信桾還是那一副不冷不熱的回應。
「那個……我不是在乎長幼有序之類的,只是……說來我好歹也大了你六歲,你是不是、是不是……」田蜜蜜說不下去了,信桾的眼神好可怕啊,嗚嗚嗚。
「是不是什麼?」嚴信桾一雙凌厲的眼神直直射向她,等她說出下文。
反正是信桾自己追問的,田蜜蜜也只有壯起膽子說下去:「是不是……叫我一聲『姐』會好一點啊?」
天知道他有多不願意叫她「姐」!「我覺得現在的稱呼就很好。」
「可是你以前不是這麼叫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嚴信桾四兩撥千斤的打發回去。現金清點完畢,沒多沒少,他拿出收銀交接本填寫,有一些悶悶的:「而且……那個姓董的也這樣叫你。」這個才是他真正不爽的原因。
姓董的?田蜜蜜愣住。「你是說向濡?可問題是向濡年紀比我大一歲,他叫我姐才奇怪哩。」
他才不管。他不管那個董向濡年紀比她大或小,他那樣親暱的叫田蜜蜜「蜜蜜」,他不願在這一處屈居下風。
而且,他不想叫她「姐」還有一個理由。
「我們也只差了六歲而已。」他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六歲只是六個月似的。
田蜜蜜為此傻眼!「六歲很多了好不好?!」
對這一點嚴信桾也不是沒有自覺,可喜歡上了又有什麼辦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六歲的差距縮減到六個月……不,六天一般。
也之所以他才改了稱呼。
「拜託,田姐,你不知道有一句話叫『身高不是阻礙,年齡不是問題』嗎?」人在一旁聽了大半天,饒點點再笨也明白嚴信桾的打算是啥了。「只是一個小小稱呼而已,改不改又沒啥大不了。」
田蜜蜜無言。這個倒是,其實也只是因為點點提及,她才忍不住在意的啊。
嚴信桾一臉不快的向點點使一個眼色,擺明著叫她多做少說。點點也不是個不識相的姑娘,當場揮揮衣袖瀟灑離去。
於是,田蜜蜜和嚴信桾不知第幾回合的「交戰」,田蜜蜜再度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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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叫做習慣。
為什麼很可怕?因為習慣這種東西可以讓人把一件不尋常的事當作平常,甚至可以變成沒有了它反而覺得很不對勁。
所以,若不是點點刻意提起,田蜜蜜是真的不曾感覺到嚴信桾注視自己的程度……遠遠超過了一般必要。
事實上,不論是在工作中或休息時,嚴信桾的視線總是繞在她身上,像是一個深深糾纏的結,無從鬆開。
於是田蜜蜜想了想,決定同嚴信桾好好談談。
「那個,信桾啊……其實我也沒有那麼脫線啊,你不用二十四小時注意我的。」
嚴信桾的反應則是淡淡的挑了一眉,說了一句:「是嗎?」
「是啊是啊。你想想,好歹我是二十七歲的大人了,自己的事自己會注意的啦,像是……啊!」糟!她湯還在爐子上,火忘了關!
「……我剛剛關了。」嚴信桾歎一口氣。這樣叫自己的事會自己注意?自打嘴巴也不過如此。
實際上田蜜蜜在大事上是不曾出太大的包,可在小事上卻是十足十的散仙一個。儘管有一句話叫結果好便一切都好,可過程太糟糕也實在叫人不忍卒賭。
嚴信桾有時候實在忍不住要懷疑,過去沒有他的日子,她是怎樣活到現在的?
田蜜蜜知道這下無異在自打嘴巴,可她還是硬嘴的說:「我有設定計時器啦,時間到了會自己叫,不然我早把這一家店燒了好不……」
她這下可真是不想尷尬都不行了。田蜜蜜臉紅紅,知道自己丟三落四的習慣真的很不好,可二十七年不也這樣過來了,哪怕再來一個三十年,而且……
「而且,我也不能一直依賴你下去啊,信桾你……總有一天要離開這兒的吧。」她低下臉,說得小小聲。
「……我不會。」
「咦?」
「我不會離開這裡。」
嚴信桾說得一臉認真、一臉不容質疑,田蜜蜜傻住,不明白他這樣的自信從何而來,但也不否認自己有一些感動。
「可是信桾,你還年輕啊,怎能這樣斷定你未來的事?我們這兒不過是一間小餐廳,房間也沒有多好,你真可以一輩子住在這樣夏天悶熱、冬天寒冷,一大早開始吵死人的地方?」
聽她一口氣把「甜蜜蜜」的環境貶得這樣不光彩,嚴信桾比她這個主人還不愉快;可一方面他也明白她是為他好,只可惜,他心意已定。「我不會離開的,除非你要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
田蜜蜜望住他堅定的表情,內心感觸複雜,可有一個感覺她是明白的——就是鬆了一口氣似的感到安心。
她很難去解釋自己這樣的心情,理智上她曉得為了嚴信桾的將來著想,她不應該牽絆住他;然不可否認的,嚴信桾早已成了「甜蜜蜜」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走或是留?田蜜蜜自己心中也沒有定數。
但若是可以的話……她希望信桾不要走,留在這裡,留在「甜蜜蜜」,也留在……她的身邊。
「我、我怎會要你走,你都不知道你對這兒有多重要……」田蜜蜜喃喃。
聽到田蜜蜜第一次說出他的存在給她的感覺,嚴信桾心中雀躍,可他想要的不只是這個。「那……對你來說呢?」
「啊?」田蜜蜜愣住。「對我?這……對我當然也很重要啊。」
「真的嗎?」
嚴信桾的眼睛在這一刻大亮,直勾勾的望住她,田蜜蜜不由得退了一個身,心臟不明所以的噗通噗通快跳。「當、當然啊!你幫了我那麼多忙,又、又這麼關心我,我……我一直把你當作弟弟看,你不知道嗎?」
弟弟。這個詞彙彷彿一盆零下十度的冷水兜頭澆下,把嚴信桾的熱情全部澆熄。他斂下眼,表情恢復本來的冷然,甚至更降了三度。「只因為這個緣故嗎?」
「嗄?」
嚴信桾起身。「從今天開始,只要我在這裡的一天,我會每分每秒沒有空隙的看著你,直到你明白我這樣一直看著你的原因為止。」
「啥?」田蜜蜜一整個呆住。過去那樣不叫每分每秒沒有空隙?那……真正的每分每秒沒有空隙豈不是……
「呃,信桾,這……似乎沒有必要吧?」
不,有必要,超有必要。對象是她,他相信很有必要。「如果你猜到我為什麼會這樣一直看著你,我就相信沒有必要。」
面對嚴信桾這一句話,田蜜蜜所能作出的回應只有一個——
就是,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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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縈,信桾到底是怎樣啊?反抗期到了嗎?」嗚嗚嗚。
一日,在上課前夕到「甜蜜蜜」來討食的尤曼縈被一臉苦哈哈的田蜜蜜抓住,就這樣聽她講述種種有關嚴信桾的「反常」,她睞著田蜜蜜欲哭無淚的臉,不覺得同情,只覺得好笑。
喔不,也不是不同情,只是通通用在另一個人身上了。
「用你鴕鳥一般大的腦袋想想。第一,他二十一歲了,要反抗也嫌晚了些;第二,你又不是他媽,他反抗你幹嘛?」這一廂的尤曼縈倒是說得挺雲淡風輕。
「可是……」田蜜蜜一臉有苦難言。
說來嚴信桾的性格是那種說了就一定會做到的類型,所以從那一天他發表那個:「宣言」開始,只要一回到「甜蜜蜜」,他的眼睛便真的直直巴著她不放——
可問題是那樣的視線一點也不會令她感到不快,反而可以說……有一點安心;唯一要說不習慣的地方,就是她有一些難以言喻的緊張。
說來若是一般人聽到嚴信桾那一句話,十之有九都可以猜到其背後的原因,可唯獨田蜜蜜又傻又呆又遲鈍,人家話已說得那麼明又那麼白,她竟然以為是人家反抗期到了!說真的,尤曼縈可真是打從心底同情他。
儘管由她這兒說明白也不是不行,可她猜嚴信桾應該會希望田蜜蜜自己想到的,所以她只淡淡的:「反正你就慢慢想吧,等你想到你就會瞭解了。」
努努嘴,田蜜蜜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你和點點都這樣,明明知道還不告訴我。」擺明著是欺負她笨嘛。
在那一天之後,她本來也打算向點點問個清楚,可信桾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收買了她,點點不說就是不說,她只好抱著肯定會被罵的心理來向尤曼縈探問,結果……果然被罵了,可得到的回答還是和點點一樣。
尤曼縈忍不住賞她一記爆栗。「白癡,這種事你不自己想到就沒有意義了,而且對信桾也很失禮。」
聽到尤曼縈這樣的論點,田蜜蜜再無可奈何,也只有努力搜索枯腸,努力想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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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蜜,三號桌一盤清水白菜。」
「喔,好。」
自那一日她決定要「好好想想」起已經過了一星期,可問題是,這一段時間不論田蜜蜜橫想豎想,除了「自己太粗心大意,令人擔憂」這個原因之外,她實在想不出其它的緣由可以令嚴信桾這樣分秒不離的注視自己。
到底是什麼緣故啊?田蜜蜜一邊炒菜一邊想,可就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她忍不住越想越出神,想著想著,準備將白菜起鍋,結果本來要抓住提把的手卻一個不小心抓在炒鍋上——
「好燙!」
「蜜蜜!」
兩道截然不同音調的呼叫響起,嚴信桾自外場衝入,一進到廚房見到的便是田蜜蜜抓著自己燙紅的手掩不住痛楚的表情。
他二話不說馬上衝上:「怎麼了?!」
田蜜蜜痛得有一些說不全:「手……」
他立即審視她手心,只見手心一整個發腫紅透,他臉色一白,望著她的痛苦臉色,不問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趕忙扶著她至水龍頭那兒沖水。
這樣程度的燙傷在田蜜蜜身上不算少,可痛還是會痛的,被燙到的地方有一種彷彿要撕裂開來的熱痛感,田蜜蜜痛得逼出淚,嚴信桾看得越發擔憂。「很痛嗎?」他捉住她手腕的力道放輕。
「很痛……」
平日的田蜜蜜不會這樣坦率承認自己的痛苦,肯定要拿一些不要緊不怎樣的話來搪塞,聽到她這樣直接坦承,嚴信桾明白她是真的很痛。
看著她疼痛不已的表情,嚴信桾恨不得能替她痛,可現實上卻不允許,他所能做的就只是減輕她的疼痛而已。
所以他將她的手仔細泡入冷水中,並自冷凍庫拿出冰袋以降低水溫,然後回到外場向客人表示因老闆受傷要臨時歇業,還好不是顛峰時間,客人也挺能體諒,他一個個道歉收了帳關了門,再回到廚房看見的竟是田蜜蜜轉身收拾廚房的模樣。
瞬間,一股火自他腦海衝上。「你在幹嘛?!」
「呃?」她在幹嘛?「那個……我在收拾廚房啊……」
廢話!他又不是瞎了眼!嚴信桾神色不善,三步並成二步的上前抓回田蜜蜜的腕,然後將她拉至水槽邊,將她的手再泡了回去。
「泡。」他只說了這個字。
「可是……」田蜜蜜想要反抗的話在嚴信桾十足凌厲的眼神下硬是嚥了回去。她乾笑二聲,承認自己沒膽。「好,我泡、我泡,我乖乖泡。」
嗚嗚,信桾的頭上快要冒出煙來了啦!
這才像話。嚴信桾吁一口氣,轉而替她收拾廚房的一片慘狀——其實也還好,不過是摔了一個鍋,翻了一地菜,收拾一下便沒事;可令他惱火的不是這個,而是這個女人竟然放著自己的傷勢不管,打算自己整理!那他是怎樣?放著涼的嗎?
「信桾啊,我真的沒事……」
「安靜。」
嚴信桾壓根兒不聽她的辯解,他手腳麻利的收拾完地上的殘渣,然後洗個手,轉身出去之前不忘撂下一句:「我回來前不准拿出來。」
田蜜蜜憨笑。「好好好,呵呵呵……」
嚴信桾這才放心走出廚房。
說來這已不是田蜜蜜第一次燙傷,身為廚房人員,燙傷之事所在多有,她早已習慣,也習慣帶著傷處理好一切剩下的事。可嚴信桾出現之後便不一樣了,他什麼都替她早一步弄得好好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杵在這兒,好好泡她燙傷的手就好。
沒一會兒,嚴信桾回來了,如她預料的拿了急救箱和一塊毛巾;他細心地執起田蜜蜜的手,以幾乎感覺不到力道的輕柔將之仔細擦乾,然後拿出藥膏,極其小心極其溫柔的塗抹著。
要說唯一的缺點嘛……就是他的表情和行為是截然不同的一回事。
「你怎會燙傷的?」擦好了藥,他一邊包著紗布一邊問。
「就……就在想事情啊。」
「想什麼事?」
「呃……就、就想你跟我說的那一件事……」
嚴信桾抬頭,炯黑的眸子深深望住她的。「那你想到原因了沒?」
說到這兒,田蜜蜜馬上苦了一張臉。「我很想告訴你我想到了啊,可是……我就是想不到有什麼辦法。」
嚴信桾不由得喟歎。「所以你就一直想到讓自己燙傷?」說及此,他已不是生氣,而是無奈了。
是啊,他早巳明白這個女人的性子不是一般的單純,說白一點就是遲鈍。既然他知道,便不該孩子氣的拋出這樣的問題為難她……是他不對。
「是我不好,我不該拿那樣的事為難你。」他坦率的認了錯。
「呃……也不是啦。其實你也知道的啊,我就是笨嘛,所以也許你覺得那個問題很簡單,可對我而言似乎有些難……」
這個女人,連這樣的事也能把錯處往自己身上攬,嚴信桾真想敲開她腦袋來瞧瞧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他再一次歎息,明白了對這個女人所有的暗示明示皆是枉然,誰叫他喜歡上她!只有認了。
「好了。」
他仔細包紮好,用雙手將田蜜蜜的手密密包住,這樣的舉動太過親暱,嚴信桾的動作也太過溫柔,田蜜蜜渾身一顫,瞧著嚴信桾的眸也多了些不解。「信桾?」
「……我問你一個問題。」見田蜜蜜同意的頷首,他接著說下去:「假設……有一個年紀比你小的男生要追你,你……你會不會接受?」
「啊?」田蜜蜜一臉呆滯。她見他態度那麼鄭重,還以為要問多嚴重的問題,結果是問她這個!「我……我要看看耶,對方比我小多少歲啊?」
「……很多很多歲。」
很多很多歲?「該不會是十歲吧?那可不行!這樣我可要吃牢飯的。」她哈哈笑。
只可惜嚴信桾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沒有十歲那麼多。」
「喔。那三歲?」
「……再多一點。」
「七歲?」
「又多了一點……」
「那……六歲?」有人點頭。田蜜蜜想了想:「六歲喔……六歲……有一點多耶……等一下!」六歲?!
她瞪大眼。
見到田蜜蜜一臉掩飾不住的訝異,嚴信桾知道她猜到謎底了。他看向她一張大到足以吞下一顆雞蛋的嘴,有些好氣又好笑的。「蚊子飛進去了。」
「啥?呸呸呸……哪有啊!」見嚴信桾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田蜜蜜於是明白自己被耍了,不過該問的一樣要問清楚。「呃,信桾,你的意思,該不會……」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信桾他……對她……不會吧?!
「今天不是四月一號。」
「我知道啊。」
「還有,我言出必行,從不說謊。」
「這個我也知道。」
於是嚴信桾嘴角勾了勾,似乎是想笑,只可惜有一點失敗。「所以,我現在說的都是真的,不是愚人節的玩笑,也不是無聊想要騙你。」他把她所有的退路一一封死。
然後以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表情注視著田蜜蜜,傚法二次大戰的美軍直截了當在田蜜蜜的腦中和心中各拋下一枚原子彈。「蜜蜜,我喜歡你。」
田蜜蜜向來有一副十分好睡的體質。
可在這一天晚上,因為嚴信桾的這一句話,她徹底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