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不知是不是帶班壓力太大,自從安緹穎的蘋果班來了小言言這號頭痛人物,讓她下班後常常心力交瘁,躺到床上還惡夢連連。
惡夢裡最常出現的場景,是當年時祈峻決定分手,放棄與她多年的感情,下定決心要一個人離開台灣,到美國追尋前途。
對思想生活都單純的她而言,他冷血無情的提出分手,簡直是晴天霹靂。
「峻,你真的要去紐約?那我怎麼辦?」
「我們都還年輕,有大好前程等著你我去追尋。」
「不要!我不要什麼前程!」她激動到幾乎尖叫。「峻!你不可以丟下我!我的前程就是你啊!我不要離開你……嗚……」
「你不要只會哭好不好?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哭就能解決事情嗎?」
「可是,我就是不要分手。峻,你要去紐約,我可以跟你去,我可以去那邊打工養活自己,我不怕辛苦的。」
「又說傻話?你聽我說,談戀愛不是人生中最要緊的事情。我是男人,這社會上對男人的期待是功成名就,現在我的機會來了。總經理替我寫了推薦函,我申請到紐約的商學院進修,順便可以到美國總公司當見習生,我不可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那我呢?」
「你——你留在台灣好好工作。以後你會過得很幸福。」
「不要!不要!你怎麼可以丟下我?我不要這樣分手!時祈峻!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
啊!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由床褥中驚跳而起,安緹穎一身冷汗,她伸手按亮床頭燈,抱緊床邊的小熊,低喃道:「沒事了,沒事,只是做夢而已。都過去了呀!別再想了,都過去了。」
調勻呼吸,安緹穎再度鑽進被窩,卻了無睡意。
才閉上眼,時祈峻英俊的面容躍上腦海,他比五年前更加睿智成熟,有著成功男人的迷人魅力。現在的他身份不同了,安緹穎心知肚明,彼此之間的距離更加遙遠。她只是平凡的幼稚園老師,他是威風八面的外商主管,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已為人夫、為人父,是另一個女人終身的依靠。
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兩人再無交集。
安緹穎把被子蓋過頭,強迫自己不再想他,不可以再想他……她氣自己的沒出息,她恨自己放不下,根深蒂固的愛太執著,擺脫不了的心慌意亂令人不知所措。
黑暗中,無法遏止的心痛開始蔓延,難以控制的淚水浸濕了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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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貨公司,地下美食超市。
「姐,你會不會買太多了?」安緹穎睜大眼,詫異地望著姐姐安緹紜手上的托盤,裡面裝了滿滿的銅鑼燒。「你家裡不過三口人,那些夠吃一個禮拜了!」
「各種口味都要試試嘛! 」打扮入時的安緹紜一點也不以為意,繼續往她堆得像山的托盤裡加東西。「你姐夫愛吃日式甜點,多買幾種給他試準沒錯。反正,吃不完的話可以送給家裡傭人當點心吃,偶爾當主人的也得做點人情,不是嗎?」
「送給傭人做人情?」安緹穎撇了撇嘴,淡淡回道:「既然要送給外人,不如給你妹妹填肚子來得實際。」
「哎呀,你的份當然是少不了,緊張什麼?我幫你多買些讓你帶去幼稚園給小朋友——」
安緹紜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不管妹妹怎麼唱反調,她永遠笑嘻嘻的,對照起妹妹老是皺眉撇嘴,姐姐的幸福美滿不可言喻。
「姐,不用了。」安緹穎趕忙要阻止她。「幼稚園裡有固定點心,給小孩吃了這些,他們正餐一定吃不下,這怎麼行!」
「呵,帶幾個去當『秘密武器』,班上總是有幾個搞不定的小魔頭,到時候你就拿這些對付他們囉!」安緹紜堅持繼續血拼,做妹妹的只能由她去了。
看著姐姐無憂無慮的幸福笑容,安緹穎心中很羨慕,自從她嫁入「富星行」當少奶奶後,一直過著衣食無缺的愜意生活,只不過某些太誇張的消費,看在老妹眼裡簡直是不知人間疾苦。
「好了,重要東西買到,我們可以輕鬆一下了。」結完帳,提著兩大袋的銅鑼燒,安緹紜心滿意足地擁著一旁眉頭直皺的妹妹。「謝謝你今天陪我逛街,老姐我請喝咖啡,走!」
「走到我腳快斷了才一杯咖啡,做妹妹的真命苦。」安緹穎嘟嚷抱怨。
「好嘛,除了咖啡你還要什麼?儘管說,只要你開心,看你還想吃什麼,或想玩什麼,姐姐一定奉陪、讓你滿意。好嗎?」
豪氣干雲地大膽承諾,安緹紜捨不得受了情傷的妹妹把自己關起來,悲傷地過著與世阻隔的幽禁生活。
都五年過去了……
那該死、沒良心的時祈峻當年說切就切,讓她心地善良的妹妹遭受這輩子最大的打擊,五年來安緹穎全心放在幼教工作上,再沒心思——或者該說沒有勇氣再碰觸感情。
「姐,你怎麼了?中樂透啊?」安緹穎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姐姐,戲謔道:「我知道姐夫對你好,他不會跟你計較金錢,但你也犯不著這麼大方闊氣吧?小心喲!你這樣子會招人妒嫉、引誘人犯罪。」
「為了我妹開心,其他我可管不了。」安緹紜勾著妹妹的手臂,姐妹情深的關愛溢於言表。
「好,既然姐姐願意為我大開殺戒,等一下我就不客氣了。」安緹穎神秘地笑了笑。「小心你的荷包,吃垮你喲!哈哈!」
「吃吧吃吧,你吃得垮再說。」安緹紜就是要逗妹妹開心。「去上次那家咖啡廳,聽說那裡可以無限上網,有網路的地方帥哥最多了。」
「噢!你又在發瘋了。」自從姐姐結了婚,過著幸福生活後,滿腦子只想要把唯一的妹妹給嫁掉,簡直快到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安緹穎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
「我才不是發瘋,是完全看不下去了。」安緹紜語重心長地道:「你該多出來走走,放假老悶在家裡,除了幼稚園以外你什麼地方也不去,遲早會悶出病來。」
「哎喲,人家放了假只想在家睡覺補眠,沒力氣、也沒心情出門。」姐妹倆一面走一面聊,安緹穎不耐姐姐的嘮叨。
「不行啦!女人就是不可以懶,一懶就完了!」安緹紜帶著妹妹到她們常去的咖啡廳坐下來,等侍者來點餐的空檔繼續碎碎念。「女人呢,只要不出門就不會打扮自己,不打扮自己就會任由身材上下亂長肉,身材壞了更出不了門,成天躲在家裡自暴自棄,惡性循環……」
「小姐,請給我布朗尼蛋糕。」藉機打斷老姐的叨念,安緹穎對服務生說:「嗯,給我兩份好了,然後,我要熱咖啡。」
「真不好意思,今天布朗尼蛋糕賣完了。」服務生帶著歉意口吻道:「我們這款蛋糕最熱門,通常下午茶時間一到就賣光了,真抱歉。」
「什麼?賣完了?」難掩失望神色,安緹穎不自覺地噘了噘唇,沮喪道:「那就隨便來個巧克力的吧。」
「唉,你們服務很差喔!既然知道這款蛋糕熱賣,應該多準備點嘛!」安緹紜就是要讓妹妹開心,現在卻為了一塊蛋糕搞砸了。「現在才幾點鐘就沒了!這整棟百貨公司裡有多少咖啡座啊?我們可是特別為了品嚐你們家的獨到口味才遠道而來消費的,你們不覺得對客人過意不去嗎?」
「姐,算了啦!改點別的就好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料到安緹紜的反應那麼大,做妹妹的趕緊安撫。
「對不起,對不起。兩位小姐,我知道你們很失望,不過——」服務生無奈地打躬作揖,一再道歉。「因為外帶的客人太多,我們真的很難估算數量。」
「難估算?你們是做生意的店家耶,這算什麼理由?」安緹紜愈聽愈火大。
「姐,都說算了,吃別的也一樣。」按住姐姐激動揮舞的手,安緹穎感覺四周投來眾多注目的眼光,實在很糗。
「不好意思,您的意見我會向店長反應的。」被刁難的可憐服務生,感到困窘不已,只想趕快點完餐。「請問這位小姐,您要點什麼?」
「我——」安緹紜很想再繼續發飆,卻見妹妹一再使眼色,只得壓下火氣。「哎,一樣的就好。」
「是。」服務生快速寫好餐單,逃難似地退下。
「搞什麼啊!最有人氣的蛋糕這麼快賣完,到底懂不懂得做生意……」安緹紜皺起眉嘀嘀咕咕。
「咳咳——不好意思,冒昧打擾一下。」突然一道好聽的男人嗓音在安緹紜身後響起。「兩位小姐也是特地來品嚐布朗尼蛋糕的嗎?」
「你……有什麼事嗎?」安緹紜轉過身,恰好與男子面對面,帶著不解的表情問道。
這男人相貌堂堂,全身名牌西裝、皮鞋,講話態度也很紳士,不像是亂搭訕女人的無聊分子。
「呵呵,我沒惡意,兩位小姐別害怕。」男子客氣的遞出名片,自我介紹。「敝姓查,剛剛無意間聽到你們的對話,似乎沒吃到布朗尼蛋糕有點失望?」
「啊就賣完了,能怎麼樣?」安緹紜聳肩,仔細打量眼前這男人,發現他還算是一表人才。
「呵呵。」查克朗小心翼翼解釋,深怕壞了自己形象,他綻放最和善、親切的笑容,慢慢說明來意,炯亮雙眸溫和地望住眼前的安緹穎。「是這樣子的,我也是這家店的忠實顧客,剛剛才外帶了二十份布朗尼蛋糕。聽兩位小姐對服務生抱怨,害我有點不好意思,好像是我外帶太多,妨礙了其他顧客的權益。所以,我願意讓出兩份布朗尼蛋糕,等一下你們的蛋糕跟我交換就可以了。」
「喔。」了悟地點了點頭,安緹紜似乎從他明亮的黑瞳中讀出了什麼,立刻報以微笑。「那真是謝謝你了,查先生。」
她先看了一眼帥哥,又看了一下妹妹。「哎呀,我們剛剛點不到最愛吃的布朗尼,真的好失望喲。尤其是我妹妹,緹穎最愛這口味了。」
「姐,不要麻煩人家了。巧克力蛋糕也很好吃,不用麻煩啦!」安緹穎不習慣隨意跟陌生人交談,她向姐姐使了個眼色,表明不想多此一舉。
「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查克朗向安緹穎點了點頭,動作快速地從紙袋裡拿出裝好的蛋糕。「只是舉手之勞,兩位美麗的小姐,請慢用。」
「謝謝你了。」安緹紜開心地把紙盒裡的蛋糕拿出來,再把服務生送來的巧克力蛋糕裝進去,萬般感謝。「能遇到你真好。查先生,你人長得帥,又這麼體貼。呵,算我們走好運。」
「別這麼說,一點小事而已。」查克朗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保持沉默的安緹穎身上,從容不迫地道:「很榮幸認識兩位美麗的小姐,請慢用,我該離開了。」
「等等。」安緹紜喊住他,從包包裡拿出名片。「很高興認識你,這是我的名片,請多指教。」
「啊,原來——」看了名片睜大眼,查克朗訝異道:「原來您是鼎鼎大名富星行的大少奶奶。」
「呵呵,別這麼說。」安緹紜客氣的點了點頭,眨眨眼說道:「想買名表的話可以找我。」
「當然,一定指名星璣表。」查克朗小心翼翼把名片收進西裝口袋,深意望了安緹穎一眼,微笑地頷首。「兩位美女,不打擾了,再見。」
「再見。」安緹紜向他揮手,感激道:「帥哥,謝謝你的蛋糕喔!」
「姐!你幹嘛給他名片?又不認識人家。」安緹穎嘟起嘴。
「是給我的名片,我都結婚了,沒差啦!」安緹紜叉起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裡。「就跟你說嘛,女人千萬不能躲在家裡,出家門才會有機會。你看,帥哥自己靠過來了。」
「說什麼呀!」安緹穎翻了翻白眼,嘟噥道:「搞不好是個無聊的男子,理那種人幹嘛?」
「你喔!」安緹紜瞠大眼睛,數落道:「別死腦筋了。剛才說到老窩在家裡會發霉。人家有新名詞——」
「干物女。」安緹穎接下去說:「意思就是,女人失去光澤,就會像風乾的香菇干貝,沒有任何吸引力。」
「對對,就是那個意思。」安緹紜猛點頭。「你可千萬別變成那種女人。」
「姐,如果日子過得開開心心,自由自在,別人要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根本不重要。」她覺得當個快樂逍遙的干物女也不錯。
「幸福快樂是自己找的,要懂得給自己製造機會呀!」安緹紜把查克朗的名片推到他面前。「你看,若不是我硬把你拉出門逛街,今天也不會遇到『布朗尼』先生,對不對?」
「……」不知如何接話,安緹穎壓根兒沒注意什麼「布朗尼先生」,時祈峻突然的出現搗亂她平靜安寧的生活,尤其在知道他已成家,他的兒子還安排在自己班上……
一連串的詫異駭然幾乎教她招架不住,夜裡難以成眠、惡夢不斷,白天還要強打起精神應付一大班小蘿蔔頭,怎有多餘心思再想其他?
「小穎,聽我的話沒錯!人家只是聽到我們的對話就自告奮勇過來跟我們換蛋糕,這就是『機會』!以我看,『布朗尼』先生一定被你『煞』到了。」
「不會吧。」安緹穎一臉平靜、水波不興。「姐,我倒不認為他有被我煞到,反倒覺得——他好像被你的來頭給『嚇』到了。」
「才不是,他眼神一直停留在你身上,換完了蛋糕還一直往我們這邊瞧呢!」
「姐,你太會想像了。」安緹穎對姐姐笑了笑。「我很平凡,引人注目的是你才對——別忘了,你可是富星行的少奶奶,穿著打扮、舉手投足自然跟我們市井小民有所不同。不過,你頂著富星行名號在外面亂給男人名片,小心姐夫知道了會抓狂。」
「不會,你姐夫才不是那種會亂吃醋的人,我跟你說,你姐夫他呀……」說到自己最心愛崇拜的老公,安緹紜話匣子一開便停不了。
坐在對面的安緹穎默然品嚐美味蛋糕,然而,酥烤得香氣四溢的布朗尼吃在嘴裡竟是苦的,苦到她控制不了地鼻頭微酸,彷彿細微的針尖紮在心口上,隱隱酸疼著。然後,無法防範「他」的身影霸道地佔據腦海,他內斂的微笑,平靜凝視自己的眼神,任何細微的一舉一動,都緊緊牽繫著她的心思。
安緹穎失落地吃下苦苦的蛋糕,忍不住皺起眉頭,她撫不平心中的舊傷口,只能默默將苦處往肚子裡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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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森林幼稚園
「言言!你怎麼可以動手推倒小美?為什麼?你跟老師說!」一大早,安緹穎被時立言這小魔鬼搞到差不多要中風爆血管,完全無法想像三歲多的小不點哪來的暴戾之氣?為什麼他一定非得欺負別的小朋友才高興?
「為什麼不說話?」再好的耐性也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安緹穎怒氣沖沖,將仿如惡魔投胎的時立言抓到牆角,逼問他。「昨天你不是才答應老師,以後不會再推倒其他小朋友了?才過一個晚上,你又忘了!」
「吃餅餅。」小言言才不管大人的怒氣衝天,他睜著無辜的眼睛,小嘴張開。「吃、吃餅餅,要喝、喝多多。」
「不行!點心時間還沒到。」安緹穎嚴詞拒絕,並教訓道:「言言今天不乖,要罰站。去,站到小椅子上面。」
「嗚……不要!我不要!阿嬤——」小霸王一聽到要罰站,馬上皺起爆紅的小臉,眼淚婆娑像是開水龍頭一樣快。
「哭也沒用。」安緹穎鐵了心腸,對付這種小惡魔一定不可以心軟。「快站上去!站十分鐘才可以下來!」
「不要!嗚……阿嬤!我要阿嬤!」果然是被奶奶寵壞的孩子,遇到不順他意的事就只知道喊奶奶。
「阿嬤不在,這裡只有老師。」安緹穎嚴厲斥道:「來學校就是要學規矩,你這套不管用了。言言,你站好!今天不罰站就不准吃點心!」
非常人物就要用非常手段應付。
安緹穎喜歡對孩子講道理,非到迫不得已絕不體罰學生,但這個時立言行為偏差太嚴重,初期一定得下點重藥才行。
「嗚!嗚!哇……哇……」小言言眼看耍賴功失效,任性霸道的他氣到小臉紅通通,大哭大叫大吼著。
「站好不要動。」安緹穎對他耍賴、裝可憐的行為完全無動於衷,堅持要他繼續罰站。「以後不准再對其他小朋友動粗,要不然你還是得來罰站,知道嗎?」
「哇哇!哇!」小霸王扯開喉嚨大哭,完全聽不進話,也不受控制,以往對付大人屢試不爽的招數失效了,他乾脆豁出去大哭大鬧,看誰先投降。
「好,既然你這麼愛哭,就留著你慢慢哭好了。」安緹穎雙手握在他肩上,瞪住他的臉,一字一字說道:「站十分鐘,等你不哭了,才可以下來。」
「要不要把他帶到別的教室?」另一位助理教師走過來問道:「怕他會影響其他小朋友。」
「不用,我要看著他。」安緹穎心力交瘁地按了按太陽穴,歎道:「初期一定要來硬的。不然,以後會更麻煩。」
「我知道。」助理老師點頭同意。「這麼頑劣的小孩實在傷腦筋,真好奇他父母是怎麼教的?難道他老爸老媽都不管教的嗎?」
「不清楚。」安緹穎搖了搖頭,想起小魔頭的「爸爸」——
時祈峻的脾氣也算硬,拗起來同樣難搞,非得花上好大一番功夫溝通,交往時他們三天兩頭吵架,吵到快瘋掉,沒想到,日後生了個兒子更青出於藍。
「哎!園長也真是的!幹嘛要收他啊?」
「人情吧,推不掉。」安緹穎揮了揮手,平靜道:「既然收了就要盡力教。別抱怨了,我先看著他,你帶其他小朋友玩。」
「好。這種小孩就怕壞人,小穎老師辛苦你了。」助理老師無奈地看著被罰站還哭個不停的時立言,又以同情眼光看了看安緹穎,才搖頭退下。
「言言,不可以哭,站好。」好吧!既然遇上了,她索性陪他耗下去。
安緹穎定定看著時立言與父親神似的五官,同樣俊朗、同樣英俊,她實在不明白時祈峻是怎麼了?
他不像是會寵溺孩子的那種男人,怎麼會教出如此蠻橫無禮的小孩?時太太又在做什麼?女強人光顧著拚事業嗎?哪個做媽的會為了賺錢而放任兒子變小魔頭也不理?
太多疑問在她心裡迴盪,無論如何她得用心教好這孩子,不管他的父親是誰,以她專業幼教老師的身份而言,導正一個被長輩寵壞的小孩,是她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