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 第二章
    沉寂了十三年,南宮旭突然感受到訊息。

    宮中的花草樹木雀躍不已,生意盎然,像在歡迎什麼。緊接著,在南方的領地,傳來有位姑娘能讓整片荒田在轉眼間長出稻秧的消息。

    這些跡象,讓向來冷靜自持的他,變得焦躁激動了起來。在他已打算放棄的時候,事情卻意外地出現轉機?

    他立刻派風豫樂前往瞭解,他有種預感,這與之前那些毫不可信的民間傳聞不同,這一次,她是真的出現了。

    得到風豫樂回宮的通報,南宮旭立刻趕了過去,遠遠地,就看見風豫樂在房外來回踱步。

    「風王,情況如何?」南宮旭走近,沉穩的嗓音顯得有些緊繃。

    「王。」風豫樂抱拳一揖,要不是還另有麻煩的問題存在,他八成要為幻王那難得一見的緊張大笑了。「她在裡頭。」

    看到四周草木瘋狂騷動的情況,南宮旭不須問,已明白風王帶回的人,是確確實實的地王。他略一凝神,輕易抑制了草木的狂態,卻壓不下急速跳動的心。

    見了他,她會是什麼表情?這十三年,增長的是怨恨,還是事過境遷的淡然?

    南宮旭深吸口氣,推門走入——

    他看到了她。

    她倚靠窗台,看著窗外,籠罩的日陽在她的背影灑落眩目的光,她伸手隨意撫弄桌上的盆栽,像在逗弄一頭溫馴的小狗。

    聽聞聲響,她回頭,見他直視著她,揚起略微羞赧的笑,輕點了下頭。

    南宮旭沒料到,迎接他的,會是她心無芥蒂的嬌羞微笑。記憶中的小女孩長高了,出落成一名窈窕女子,白皙赧紅的容顏比桃花更壁,盈盈水眸仍似當年無瑕。

    「拂柳?」他輕喚,略帶瘖啞的語音透露了他的情緒波動。

    「你識得我?」曲拂柳驚喜揚笑,將她妍媚的容貌染上了甜美。

    「我們見過兩次,你忘了?」他卻不知,停在她腦海裡的,會是哪一次的印象。

    「對不起……」她的麗容一黯,露出歉疚的表情。「我不記得了。」

    「沒關係,那不重要。」只要能找到她,這就夠了。

    風豫樂走到他身邊,輕聲開口:「拂柳只記得六歲之前的事,其餘的,她都不記得了。」

    南宮旭一震,看向她,她微抿的唇透露出她的不安,意識到他的眼光,大眼眨了眨,揚起了笑容。

    「能跟我說說嗎?」她伸出手,輕輕扯住他的袖子,無辜的笑容讓人想將她捧在掌心中呵護。「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都忘了。」

    他彷彿回到十三年前的場景,也是有雙小手,扯住他的袖子。只是,如今他要給她的不是漫天花海,而是殘酷的事實。南宮旭心頭沈窒不堪。她的眼中,滿是信任及依賴,要他怎麼狠得下心,將那些光芒完全摧毀?

    「我來說。」風豫樂開口。他很清楚那段往事是他永遠的痛,面對拂柳再次述說,不啻是在那道傷口上又一次的重創。

    「讓我跟她獨處。」他明白他的好意,但這是他必須面對的,他不能逃避。

    望進他的眼,風豫樂歎了口氣。「多說點自己的好話,算我求你。」他走出廂房,將門帶上。

    好話?南宮旭自嘲苦笑。整個事件中,他找不到任何對自己有利的因素存在。

    曲拂柳看著關上的門,再看看眼前的男子,見他沉默,她揪著裙擺,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很高,卻又不是魁梧得讓人害怕,俊魅的容貌帶著收斂過的霸氣,他沒笑,甚至比不上剛剛離去那人的平易近人,但她的心思,卻像被莫名誘引著,從他進房,就忍不住一直瞧他。

    「你不開心?」曲拂柳問。她好想看他笑起來的表情。「如果是我的事讓你不開心,那就不要想,不用告訴我沒關係。」

    你不開心?事隔多年,依然是這句暖人的問句。正在斟酌如何開口的南宮旭目光轉柔,微勾起笑。他走到窗前的椅子坐下,指向身旁的座椅。「坐。」

    曲拂柳乖乖地坐到椅子上,靈動的水眸直視著他。剛剛他那一笑,淺淺的,卻讓整個廂房都亮了起來。

    「你完全不記得這些年來,發生了什麼事?」

    她搖搖頭。「我只記得,我出現在那個村莊裡,婆婆哭著說她的稻秧不長,伯伯說他的李樹結不了果,我就請大家幫了我,然後,剛剛那個人就把我帶到這兒來了。」

    南宮旭知道她口中的大家,指的是那些花草樹木,身為地王血脈的她,擁有操控植物的能力。「你還記得要怎麼請大家幫忙?」

    「我也不曉得。」曲拂柳不好意思地輕吐舌。「大家都很熱心地跟我說話,說著說著,他們就發芽、結果了。我爹才厲害呢,所有的花草樹木都會聽他的話。」

    南宮旭頓了下,才又開口。「你還記得你爹的事?」

    她點點頭,看著置於膝上的手,而後深吸口氣,抬頭看他。「他過世了,是嗎?」

    「你怎麼知道?」他驚訝問道。

    「因為大家一直在安慰我,要我別難過。」曲拂柳揚笑,臉上不見悲傷,只有淡淡的懷念。「而且我也一直有種感覺,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我想,我爹去跟我娘作伴應該有一陣子了,他們在天上大概已經玩到樂不思蜀了吧!」

    死亡被她這麼一說,反倒變成一趟旅程。被她可愛的語氣逗笑,看著她,南宮旭笑容微斂,緩緩開口:「從前,有個君王,他忘了自己的本分,為了滿足他個人私慾,反而壓搾百姓。地、風、水、火四方界王為民伸張正義,起軍弒主,暴君被殺,他們也身受重傷,逃入聖地。後來,暴君的兒子繼位,領著軍隊追至聖地,卻發現四方界王自刎而亡的屍首。之後,他帶回了風、水,火王的孩子,但怎麼找,都找不到地王的女兒。」

    雖然,他的聲音很平穩,像在說著多年前的故事,但她卻感覺得到,那隱於平靜面容之後的哀慟。

    曲拂柳咬唇,輕輕開口。「是我嗎?」

    「是的,把你帶回來的,就是風王風豫樂。」他看到她螓首低垂,小臉上沒了笑容,他的心也隨之緊擰。

    須臾,她抬頭,帶笑的容顏滿是寬容。「別難過,我爹不會怪你的。」

    南宮旭震住了,被她的話,及再次綻開的笑顏狠狠震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給他的,竟是這麼雲淡風輕的一句話。

    「為什麼你說你爹不會怪我?你再也沒見過他了,不是嗎?」他啞道。

    「他知道你會是個好君王,所以願意把百姓交到你手上,否則,他就算拚到最後一口氣也不會放過你的,雖然那時我年紀小,但他有多固執我都記得呢!」曲拂柳嫣然一笑,伸手覆住他置於桌上的手。「你父王的錯,不該由你來承擔,別為他感到愧疚。」

    她的手很小,完全覆不住他的,那畫面,卻緊緊包圍住他的心。

    「你真不記得我們曾見過面?」他和她失之交臂的那一眼,一直讓他耿耿於懷,他怎麼也沒想到,竟還能在她口中得到安慰。

    「我做了什麼壞事嗎?」曲拂柳小心翼翼地說道。不然,他怎麼會一直問啊?

    南宮旭終於忍不住,撫額大笑。

    「不會吧?真的嗎?」小腦袋瓜不斷往一堆蠢事想去,她窘紅了臉,搖晃他的手肘。「別光笑,跟我說啊,我真的不記得了……」

    南宮旭停了笑,溫柔地看著她。「我會等你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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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回地王的消息,被南宮旭封鎖,只有風豫樂知道。

    為了掩人耳目,南宮旭以整治領土為由,將風豫樂召入宮中暫居,而實際上,住在那兒的是曲拂柳。這段日子,南宮旭只要處理完國事,便獨自前往這座宮院,往往一待,直至用過晚膳才離開,這些年的閒置,要教會她的事,太多太多了。

    幸好風王的自由隨興眾所皆知,因此,他說要撤了服侍的宮僕,大家也不覺得奇怪。往往是南宮旭一來,他就立即馭風離去,完全沒讓人發現,完美地製造了他和幻王獨處的親密假象。

    於是乎,幻王沉溺風王美色無法自拔的傳聞,更加甚囂塵上。被人指謫的風豫樂有苦說不出,只能所有委屈往肚裡吞,認分地扮演他的男寵角色。

    這一切,被納在南宮旭保護下的曲拂柳完全不知情,她只專心一志地和書本及領土範圍奮戰。

    「唉……唉……唉……」曲拂柳托著腮幫子,看著眼前的書冊,不住哀聲歎氣。

    她的頭痛到快裂掉了!為什麼有他在旁邊解說時,她全都能聽得懂,但當自己打開卷軸一看,地圖上的符號說明,她一個都不認得呢?害她拿著抄下的符號筆記,對得好痛苦。

    難道是她的失憶影響了她的聰明才智嗎?不管她怎麼努力回想,過去十三年間的事,還是一片空白,什麼也記不起來。為什麼會這樣呢?偏偏她連為什麼會忘記都不知道,害她每次面對他關懷的眼神時,就覺得好愧疚。

    「這個標記又是什麼意思啊……」她哀怨呢喃,頹然趴在桌上。他昨天臨走前要她完成的作業,她搞了一早上還做不完,好想哭啊!

    「這是丘陵。」溫醇的嗓音響起。「昨天才講過的,你忘了?」

    曲拂柳迅速抬頭,迎上他因笑微彎的好看眸子,臉不禁紅了起來。

    「噢,想起來了……」她趕緊提筆加了幾句話,以免乏善可陳的作業會讓他大歎朽木難雕。

    她不知道剛剛那一趴,把整座山印上了她的腮際嗎?南宮旭低笑,走到她身旁,看到她隨手繫上的髮絲有幾綹落到了胸前,等他意識到時,他已將髮帶解開,輕輕地為她梳攏髮絲。

    理智要他收手,他卻捨不得放開。不知是她的天性使然,或是這些年沒人教過她,她對他,不曾守過男女分際,開心時、若有所求時,都會拉他的手。

    彷彿十三年的分離不曾造成兩人的隔閡,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這些不設防的舉動,都緊緊牽住他的心緒。

    就像那年在湖塘第一次相會,他無法抗拒和她相處的感覺,即使明知不該,卻忍不住想將她緊緊鎖在身旁,將這些年的遺憾化為呵護全然傾予。

    「我要你擬的治理方案,寫得如何?」

    他修長的手指在髮際流瀉而過,要不是他這句問話,她已經舒服得快閉上眼了。

    「就……就這些。」她心虛地把成果攤在桌上。

    「我看看。」為她繫好髮帶,南宮旭一邊拉來椅子,一邊觀看,都還沒坐下,寥寥數行的文字已盡收眼底,他挑起一眉。「就這樣?」還錯誤百出。

    他話中的揶揄,讓她更加抬不起頭來。「嗯,就這樣。」

    「昨天不是說都懂了嗎?」他好笑搖頭,用袖沾了茶水,勾起她的下頷,為她將那片山林抹去。

    看到他袖口染了墨,曲拂柳悄悄吐舌,卻不由得泛開了笑。她喜歡和他有著些微碰觸的感覺,可以感受他的體溫,和他不曾宣諸於口的呵護。

    「我昨天是真的懂了啊……」她嘟嘴,小小聲地咕噥。

    指腹輕輕摩挲她的下頷,她嬌俏的表情,讓他有種想一親芳澤的衝動。意識到自己的思想脫了韁,南宮旭不著痕跡地收手,拿起她的作業狀似端詳。

    他知道,他這樣是趁人之危。她或許只是因為剩下他能夠依賴,所以將他當成兄長般親近,他該提醒她的,但他沒有,任由自己和她的距離越來越近,像剛剛為她梳頭和碰觸她下頷的舉止,都過了火。

    「這裡四季如春,梅樹在這兒怎麼可能長得好?這裡地勢高、水源不足,要種也該種高粱、大麥,怎能種稻?」他斂下不該的遐思,專注在教導上。

    「他們會幫我,我也會幫他們,可以的。」曲拂柳想要含糊帶過。

    「你捨得為了自己的愚駑,而害他們把力氣花在不該花的地方?」南宮旭板起臉,嚴肅道:「能力是天生的,該怎麼把能力用在對的地方,盡力去造福百姓,是一名界王所應有的擔當。」

    「是……」她低下頭,為自己的混水摸魚感到慚愧。他就是這樣,平常對她很好,但只要她犯了錯,也不會胡亂縱容她。如此公私分明的他,她還是好喜歡。

    突然,他發現一個被她寫上又塗掉的字。「你怎麼會想在這裡種茶?」

    「因為潮濕多雨,還有坡地……算了,當我沒寫。」越說越沒自信,她乾脆伸手把那片字跡擋起來。

    「這是不錯的提議,我都沒想到呢。」南宮旭思忖,浮現讚許的笑容。「我明天就派人去評估可行性。」

    「真的?」她真誤打誤撞蒙著了?

    「茶的價錢很高,如果可行,將會大幅增進領地的稅賦。」他笑睇她一眼。「瞧,你做得到的。」

    他的鼓勵點燃了無限的自信,曲拂柳拚命點頭。「再多教我一些,我想學。」

    「好。」南宮旭微笑,將地圖卷軸拉開,以手指沿著領地逐一解說。「臨州是你的領地中最富庶的地方,精緻的繡工聞名遐邇,瞧,繡坊老闆正雇了商船,載著滿船的商品順著臥龍江而下,首先,來到了四季分明的汾洲,這兒的酒香,連在岸邊都聞得到……」

    曲拂柳聽得入神,彷彿飛越了涅盤城,隨他遊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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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留守?」風豫樂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

    「沒錯,今天換你留著。」南宮旭點頭。

    「我本來就不該留在這兒吧?每天過來,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耶!」就算能馭風而行,來來去去也是很累人的。

    「你忍心讓拂柳一直關在這個小小宮院裡?」南宮旭既沒強逼,也沒軟求,只是淡淡地把決定權交給他。「讓她看看她的領土,不為過吧?」

    往旁看去,看到坐在一旁的曲拂柳,正睜著清澈大眼瞧他,風豫樂抓抓額角,眉頭打了好幾個結。他是不忍心沒錯,但要他待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宮院裡?倒不如殺了他還比較乾脆。

    「我沒關係,別勉強風大哥,我以後總有機會看到的。」曲拂柳怕他為難,幫忙找台階下。

    風豫樂按壓心口,一臉感動。瞧瞧,這麼體貼可人的妹妹,他怎麼拒絕得了?「去吧去吧,才一天,我撐得住的。」他揮揮手,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意味。

    「真的?」見他點頭,曲拂柳開心跳下椅,抱住南宮旭的手臂歡呼:「可以出去了,我好高興!」

    她的興奮感染了他,南宮旭莞爾,輕點了下她的額頭。「剛剛還說沒關係,嗯?」

    一旁的風豫樂看得瞪大了眼。自有記憶以來,他還從不曾看過他對哪個姑娘家如此和顏悅色,就連水王,也沒得過這樣的禮遇。

    「答應的是我,要抱也該抱我的手吧?」他調侃笑道,望向幻王的眼神卻滿是嚴肅。

    「對不起……」發覺自己興奮過頭,曲拂柳小臉微紅,趕緊放開,朝風豫樂行了個禮。「謝謝風大哥。」

    臂上彷彿還殘留她的溫度,南宮旭不由得勾笑,原來,她不是對所有人都如此熱情,只除了他。

    意識到風豫樂投來的眼光,他斂下心裡的波動,朝她說道:「你去整理一下,我們待會兒離開。」

    整理什麼?曲拂柳低頭打量,才發現自己披頭散髮的。長髮只靠髮帶繫起,隨便動動就亂了。

    「等我一下!」她把髮帶扯下,邊往內室跑去邊喊。「我馬上回來!」

    直到她去得遠了,風豫樂才開口:「我跟你提過的,還記得吧?」

    南宮旭沒有針對他的問題回答,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相信她。」之前風王提醒他小心,他說拂柳的出現太過詭講,要他多點防範。

    「我也相信她,但我不相信她遺忘的那段歲月。」風豫樂抑低聲道。「你不覺得她這段記憶失落得太過恰巧了嗎?這些日子我一直尋找有關她的任何線索,相信嗎?什麼都沒有!」

    南宮旭抿直了唇,俊傲的面容染上薄怒。

    這些疑點,他何嘗沒想過?

    這段時間他用盡方法,卻喚不回她的記憶。她連梳頭都不會,定是習慣有人服侍,誰會給她這樣的禮遇?當年將她帶走的是誰?若不是對界王的能力有相當瞭解,不可能會讓她消失及出現都不留痕跡。那人有何居心?為何要利用如此單純的她?

    接連的懷疑,在對上她靈黠的笑靨時,卻像雪融晴陽,全然化去。他不想把任何不堪的猜忌,加諸在她身上。

    看到他的表情,風豫樂歎氣。「恕臣直言,您失常了,幻王。」

    「別在這時候才對我擺出君臣之禮。」南宮旭俊眸微瞇,犀銳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慄。「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但這樣的冷冽,卻嚇不了熟知他個性的風豫樂。「我誠心希望這樣的太平盛世能繼續下去,我不想懷疑有如手足的地王,但如果她會危害到你,我會毫不考慮地將她剷除。」

    南宮旭面容冷凜,這是風王第一次違逆他。風王沒錯,上一代的亂世他們不想再次經歷,但無辜的拂柳又有何錯?只因他那時沒將她帶回宮中?

    細微的腳步聲,攫走他們的注意,兩人對視一眼,緊繃的氣氛瞬間消弭。曲拂柳走進,正好看到殘存的情緒在兩人眼中一閃而過。

    「我是不是打擾到什麼?」她頓住腳步,不敢再接近。

    「怎麼會呢?」風豫樂微笑,轉頭看向她,一如以往的和藹可親。在看到她的髮型時,臉上的笑變得有點僵擰。「呃,拂柳,你不考慮再弄一下?」

    這樣的評語,讓曲拂柳很沮喪。「我盡力了。」能插的、能簪的髮飾她全戴上了,她盤的髻還是搖搖欲墜。

    南宮旭唇畔勾笑,將她頭上的髮飾一一取下。要他如何相信,如此可人的她,是別有居心?

    「來吧。」無視風王的目光,他攜著她的手,走進內室,讓她坐在鏡台前。

    曲拂柳靜靜看著鏡中的他,輕柔地梳理她的長髮,而後紮成髮辮,青絲纏繞他的手指,那畫面,讓她心跳莫名加快了起來。

    憶起方纔的尷尬氣氛,她輕咬下唇,低低開口:「你和風大哥為了我吵架嗎?」

    「為了國事有點爭執,你別擔心。」南宮旭避重就輕,將髮辮繫好,滿意地看著成果。「好了。」

    「如果我接回地王的位子,也會為了國事和你起爭執嗎?」曲拂柳回頭看他。她不希望這樣的情形,發生在他們之間。

    「你說呢?」南宮旭輕笑,將問題拋回給她。「若真有那麼一天,你會讓步嗎?」

    「才不會有那麼一天呢!」她拚命搖頭,搖得辮子不住晃動。「你那麼厲害,一定是我錯,受教都來不及了,我哪還敢跟你吵?」

    「好,這番話我記下來了,當你不聽勸時,我會如數奉還。」他走到窗旁,朝她伸出手。「該走了,時間不早了。」

    什麼煩惱都拋到九霄雲外,曲拂柳跑到他面前,興奮地看著他。「要怎麼離開?用飛的嗎?要抱你的腰嗎?」每次看風大哥飛上空中都讓她羨慕不已,沒想到自己竟有機會得以嘗試。

    他很想,但這樣反而會讓他無法專心。南宮旭揚笑,握住她的手。「這樣就可以了。」

    「我跟風大哥說一下……」她要走出房間,卻被他拉回。

    「他曉得的,」南宮旭低頭在她耳畔輕道:「閉上眼。」

    溫醇的嗓音隨著呼吸輕拂耳際,曲拂柳心跳頓時漏了一拍,隨即雜亂地鼓噪起來。她在分神些什麼啊……她急忙拉回心神,閉上眼。

    那閉著眼的麗容,讓他又有種想吻她的衝動了。南宮旭深吸口氣,抑下邪念,緊握她軟馥的小手,開始他們的探訪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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