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飛剛剛結束一項托運保鏢的工作,腰間纏著鼓鼓的酬勞,來到熱鬧的鎮上。
他邊走邊逛,像是特意放慢腳步,在等什麼人似的。
然後,他先分了一些碎銀子給路旁的乞丐後,才又選了一家酒樓坐下來,點上一大桌子的酒菜,張大著口,呼嚕呼嚕地將食物塞進嘴裡,犒賞一下好一陣子沒有好好吃一頓的肚皮。
才剛開始吃,就有人靠近他桌旁,十分熟稔地自動坐了下來。
「工作結束了?」袁敏依問道。
「嗯。」聶飛埋頭吃飯。
袁敏依看了一下桌面,除了他最愛的肉類外,他還點了幾道清爽的素菜。
另外,桌上還多擺了一副碗筷。
袁敏依忍住唇邊的笑意,逕自端起碗來,慢慢進食。
聶飛這男人,自從上次她餐風露宿地追著他跑,不小心染了風寒後,他每次落腳的地方都改在市鎮上,除非萬不得已,不會在山林裡過夜。
若察覺到她已經追上他了,又正好遇到吃飯時間,他甚至還會幫她多叫兩道菜,認命地等她到來,坐在他身旁一起吃飯。
等到吃飽了後,他才會再次溜之大吉,重複他們之間的追逐過程。
吃到一半,聶飛不經意地抬起頭來,看到門外有兩個小乞兒,畏縮又渴望地往門內瞧著。
「去去去!不要圍在門口,妨礙我們做生意!渾身髒兮兮,會讓咱們客人倒胃口的!」
店小二眼尖瞧見了,趕忙跑過去揮趕。
兩個小乞兒一看到店小二過來,撲通、撲通就一起跪了下去。
「這位大爺,可不可以行行好,給我一小碟肉……不不不,肉皮,肉皮就好!」其中一個較大的乞兒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這裡沒有肉皮!走開,走開!」
店小二嫌惡地抽回衣角,用力地拍了拍。
見狀,較大的乞兒縮回手,不敢再拉他,只能努力地哀求。
「大爺,請您幫幫忙,我娘已經病了好幾天,除了水以外,什麼都吃不下,今天一早卻突然說想吃肉,可不可以請大爺分給我們一些剩下的?一些就好……」
較小的那個,不敢開口說話,怯生生地偎在較大的乞兒身邊,只是用目光渴求地望著店小二。
「沒有、沒有!這裡沒有剩菜,到別的地方去要!」店小二不耐煩地驅趕。
聶飛突然開口喚道:「小二哥。」
「欸,來了!」
「再加一份滷牛肉、一隻烤全雞、幾碟小菜,粥跟飯也要,做好了就通通打包給我帶走。」
「欸,好的!馬上來!」小二趕忙奔進廚房招呼。
兩名小乞兒聽見他點的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聶飛的視線跟他們一接觸,兩名小乞兒便畏縮地低下頭去,深怕會惹人嫌惡。
聶飛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三兩口地將飯菜扒進嘴裡,囫圇吞下。
袁敏依瞧他一眼,看得出來,他已經沒有吃飯的胃口了。
她轉頭看了看門外的小乞兒,接著默默地吃完飯菜,放下碗筷,靜靜地等著店小二將打包的飯菜送來。
當打包的飯菜送來後,聶飛立即結帳離開,袁敏依也跟在他身後走出酒樓。
突然,聶飛轉頭跟她說:「我有事要辦,你先別跟。」
她淡淡地搖頭。「那兩個孩子的娘親生病了,我也去看看。」
聶飛露出訝異的表情。「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不用猜都能知道。而且在你身後追了這麼久,我也終於明白你為什麼一直兩袖空空沒有錢了。」她扯唇一笑。
他只要手上有錢,便會搖身變成散財童子,四處佈施,一毛不剩地全都拿去救濟窮人家了。
聶飛抓抓頭,提著油紙包,向兩個小乞兒走過去。
她靜靜地看著他彎著腰,溫和親切地跟小乞兒說話。
只見一臉怯生生的小乞兒倏地張大眼,不敢相信地瞧瞧他,又瞧瞧他手中的油紙包,吞了吞口水,然後露出歡欣雀躍的模樣,迫不及待地要領著他回去。
她的心底,有一處變得十分柔軟。
雖然她從小受盡病痛之苦,但一直是被爺爺及父兄們疼寵著,從來沒想過,世上還有比她承受更多苦難的人們。
聶飛直起腰,向她看了一眼。
她沒說話,挪步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跟著。
瞧見有個姑娘一直跟著他們走,較大的乞兒有些警戒地回頭看了她好幾眼。
「那位小姐為什麼一直在我們後面?」
「她是要去幫你們的娘看病的。」聶飛解釋。
「她是大夫?」
「嗯,算是吧。」只不過,人家大夫是用藥治病,她則是用針灸來治病。
他怕說出來會嚇到小孩,所以沒有說。
一聽到是大夫,兩個小孩兒的眼裡皆露出激動的神情,頻頻地回頭張望,看她是否有跟上來。
想當然,他們連買肉皮的錢都沒有了,哪有錢去請大夫看病?
聶飛的心口微微地揪著……
***
到了城外,就見有間又矮又舊,彷彿風刮大一些就要倒塌的破草房立於眼前。
狹窄的屋裡,看來又潮又暗,而且還隱隱有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
「你在外面等好了,我進去看一下。」聶飛將袁敏依攔住。
袁敏依瞧了他一眼後,輕輕撥開他的手臂,彎身進屋。
「依依……你不習慣的,別勉強。」
「你先讓孩子吃些東西吧,他們好像也很久沒吃了。」她淡淡地回道。
聶飛轉頭看著站在身後的兩個孩子。
「來吧,我們先吃點東西。」
較大的孩子搖了搖頭。「我們不餓,先讓娘吃東西好不好?」
小的那個也跟著搖搖頭。
聶飛望了一下草屋,再看看孩子。
「你們的娘要先看病,等大夫說能吃的時候才能吃。所以你們先吃,等一下再讓你們的娘吃東西。」他微笑著安撫他們。
兩個孩子終究抵不住食物的香氣,乖乖被他帶到一旁去吃東西。
袁敏依聽著聶飛在屋外哄著孩子,小心地跨足進到陰暗的屋裡。
等了一會兒,她的雙眼才適應屋內陰暗模糊的光線,並且瞧見臉色死白、緊閉雙眼躺在床上的婦人。
「大嬸?大嬸?」她輕輕喚道。
床上的婦人毫無動靜,她又喚了幾聲,依然沒動靜,只好主動走過去,蹲在婦人身邊,伸手探向她的手腕,為她把脈。
這一探,她的臉色忽然一片雪白。
她放開婦人的手腕,改探向婦人鼻下。
探不到任何氣息。
她不死心地趴在婦人胸口聆聽。
接著,她慌張地從懷中取出銀針,迅速地在婦人胸口幾處大穴刺了幾下,然後催動內力灌向婦人的胸口。
過了一會兒,她怔怔地癱坐在床邊的地上。
「……來遲了……」她難過地低語。
☆
「阿弟,這些要留給娘吃的,你別吃光了。」
「喔,那我這些都留給娘好了……」
她聽見屋外稚嫩細小的聲音傳進來,即使餓著肚子,兩個孩子還是心心唸唸地掛著娘親。
終於,她忍不住地摀住唇,用力壓下一聲哽咽。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站起來,走向屋外。
一直陪在孩子身邊的聶飛,突然抬起頭來看向她。
瞧見她異常的神色,他心頭感到不妙,立即站起來,走到她身旁。
「依依?」
她搖搖頭,然後垂下眼。
聶飛很快地閃進屋裡,又很快地出來,眉頭打成一個沉重的死結。
「怎麼了?娘醒了嗎?我去叫娘起來吃肉!」大孩子高興地站起來。
「等一下,不要叫她,她睡著了。」
「那她什麼時候醒來?我們把滷牛肉全留給娘了,她早上還念著說想吃呢!」孩子天真地問。
袁敏依不敢說話,只是轉過身去。
「她不會再醒來了……跟我進去吧,跟你們的娘道別。」
聶飛神情凝重地牽起兩個孩子的手,走進屋裡。
袁敏依在屋外的一顆大石頭上坐下。
沒一會兒,屋內爆出驚人的哭號聲。
袁敏依長歎一聲,不忍地閉上眼……
***
夜色深沉。
聶飛及袁敏依,兩人一絲睡意也沒有,十分清醒地分坐在客房兩邊,靜靜地各自思索著。
「你打算如何安置那兩個孩子?」袁敏依輕聲問道。
「我打聽到那兩個孩子在隔壁村還有親人,請人將他們送過去了。」
「如果找不到他們的親人呢?」
「我會另外安排。」
她直直地望著他。
「怎麼了?幹麼一直看我?」他奇怪地回望她。
「你為什麼會為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散盡家財,做了這麼多的事?」
「助人為樂啊!」聶飛揚揚眉說道。
「可是天下的窮苦人那麼多,你要從何幫起?」
「我沒那麼大的善心及野心,打算幫盡天下人,所以助一個是一個。沒讓我碰見,那就算了,如果遇上了,盡力幫著就是了。」
「嗯。」她點點頭。
「不過,你今天的表現,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我原以為你……」
他指了指她,似乎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原以為我是嬌貴之軀,對於破落髒污會難以忍受?」她幫他接下去。
聶飛聳聳肩。
「我原本也以為我會有這樣的反應。」她笑了笑。
「是嗎?但你仍然進去草屋裡,並且試圖醫治那兩個孩子的娘。」
「在那個當下,並沒有想到那麼多就是了。」
「你還真坦白。」聶飛笑了出來。
「這沒什麼好掩飾的。」她扯了扯唇。
「對了,你在這六年間,是怎麼養好身子的?」他提起一件一直讓他很好奇的事情。
「因為我吃了龍涎果。」她回道。
「龍涎果?天底下真的有這種東西?」
聶飛好奇地坐正了起來,並且張大眼睛瞧著她。
龍涎果,是江湖人眼中的聖果。
聽說,一般人吃了龍涎果,能返老還童、化毒生肌。
至於練武之人吃了,內力則會加倍增長,並且延年益壽,百毒不侵。
更神奇的是,據說將死之人若吃了龍涎果,還能有起死回生之效。
「爺爺在年輕時,因緣際會之下,得到過一顆傳說中的龍涎果。」
「既然是傳說中的,就表示沒人見過,那你爺爺如何確定龍涎果是真的?萬一是一顆毒果子呢?」聶飛第一個就想到了真假的問題。
「這些疑慮,爺爺不是沒想過。所有的醫書上只有說到龍涎果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如何服用?效用多長?這些完全不明。」
「哇,那你爺爺還敢給你亂吃?」聶飛搖搖頭。
那個袁神醫還真是大膽啊,竟敢拿自己孫女的小命做嘗試。
「當時我已經病得只剩一口氣吊著,就在最後一口氣突然梗住時,爺爺慌了,死馬當活馬醫地拿出龍涎果,胡亂給我生吞下去,想要跟老天賭一把,看看龍涎果是否能助我活過來。」
「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對了?」
「是啊!吃了龍涎果後,我的身子急速恢復,體內不斷湧出絲絲內力,不到一個月,我就能下床了。再休養半年後,便已經跟常人一樣健康,能跑能跳了。」
「體內不斷湧出內力?所以那個會幫助內力增長的傳說,也是真的了?」
「嗯。內力的部分,我想應該是因為你曾有一段時間以內力護我心脈,殘留了一些內力在我的身軀之內,才會有內力增湧的現象。後來我能下床之後,爹爹便請了劍術高手傳授我劍法,一方面練身,學習內功心法,一方面也能自保。」
「那……龍涎果好不好吃?吃下去的時候,是什麼味道?苦苦的?澀澀的?還是酸酸的?」
他追問道,好奇得不得了。
「不記得了。」她啼笑皆非地瞪了他一眼。
「不記得了?!那麼珍奇的果子,你竟然不記得是什麼滋味?」聶飛大呼小叫地扼腕道。
「我那時已經病得神智不清了,哪裡還能注意到果子的味道?」袁敏依對他哼了一聲。
「嘖,給你這不識貨的傢伙吃下去,還真是可惜了!」
「哼!」
她氣呼呼地轉過頭去,不理他。
他瞧著她直發笑,覺得她實在是好可愛……
咦?可愛?他覺得她可愛?!
他、他、他、他……他腦子怎麼了?在想什麼啊?
聶飛迅速收回心神,站了起來。
「好了,已經很晚了,我回房去睡了。」
他佯裝出從容的姿態,伸了伸懶腰,壓住想要拔腿跑得越遠越好的衝動,緩緩地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她叫住他。
「嗯?」
聶飛頓了一下,緩緩地轉過身來。
「你該不會趁我睡著的時候逃跑吧?」她懷疑地瞧著他。
「不會、不會!」
聶飛用力擠出牲畜無害的笑容,拚命搖手否認。
「男子漢說話算話?」她要求他的承諾。
「沒問題!」聶飛拍拍胸脯保證。
一回房,聶飛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如果不跑的話,她肯定又要跟他追索婚約的承諾了。
更可怕的是,萬一他對她日久生情怎麼辦?
像是剛剛,想起她早上為兩個乞兒所做的事,還有流過的同情淚水,他的心就忍不住一陣陣的柔軟,竟然開始覺得她越來越順眼,和她聊天說話也越來越自在了。
不行、不行!他非逃不可!
「誰說不逃?不逃才是笨蛋……」聶飛馬上從客房的窗外爬出去。
雖然剛才他才跟袁敏依保證過,男子漢說話要算話,但是,他是大俠,大家都叫他大俠,不是叫男子漢,所以剛才的約定不算數啦!
「呃……依依……」
聶飛見到袁敏依,頓時僵住。
「原來聶大俠不是男子漢,說話都不算話的啊!」
袁敏依站在窗外守株待兔,果不其然,她瞧見聶飛推開窗,躡手躡腳的正要溜出來,於是看著他,冷冷地說道。
方才和樂相處的好氣氛,這會兒全都消散無蹤了。
取而代之的熊熊怒火,從她胸口開始燃燒起來。
瞧出她的怒氣,聶飛微微瑟縮了一下。
「呃……依依,息怒、息怒,我不跑就是了!」
「我不相信你的話!」沒有信用的傢伙!
「那……那你要如何才相信我?」
「兩條路讓你選,一是先娶我,我便不再追你。」
「那第二條路呢?」
「給我躺下去,讓我用銀針刺你的睡穴,確定你不會逃跑。」
「有沒有第三條?」
「沒有!」她回得十分決絕。
聶飛縮了一下。
「那……那……我選第二條好了……」
「那就進去躺好!」
「喔……」
聶飛滿臉哀怨地從窗口爬回屋裡,乖乖地走到床邊躺下去,四肢呈大字形。
袁敏依從窗口躍進去,走到床邊。
躺了一下後,聶飛突然抬起頭來。
「喂,依依,你覺不覺得,我現在好像是要被人霸王硬上弓的良家婦女耶……」
「你的意思是說,我則是正要霸王硬上弓、糟蹋民女的採花大盜?」
袁敏依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抽出一支細細長長的銀針。
猛地一看,他覺得她的臉上,還真有一股隱隱的邪氣。
「躺好,我要刺你睡穴了。」她推一推他的肩。
「喔……」
他順勢地平躺下去,眼睛緊閉。
當她舉起針正要刺下時,聶飛又張開眼來。
「還有什麼事?」
「用針扎睡穴會不會痛?」
「不知道。」
「那可不可以改用手指點穴就好?」
「用手指點穴,憑你的內力一下子就能衝破,用針刺的話,時效比較長。」
「但是……我怕會很痛啊……」
「聶大俠,你說怕痛,會不會笑掉江湖人的大牙?」
「這有什麼好笑的?」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廢話少說!閉上眼!」她對他開始沒耐心了。
「……欸……」
他閉起眼,牙一咬、頭一偏,非常有壯烈的氣魄。
她瞄準了穴道正要刺下時,聶飛又張開眼,轉過頭來。
「等一等!」
「又有什麼事啦?」
她氣呼呼地放下針,狠狠地瞪他。
「可不可以先刺麻穴,再刺睡穴?」他要求道。
「為什麼?」
他怎麼這麼囉嗦?好想直接把他揍昏喔!
「先讓我的身子麻掉,再刺睡穴,這樣應該比較不痛。」他很正經地跟她討論。
「你想刺兩針也無所謂!」
笨蛋!袁敏依翻了翻白眼。
「就說我怕痛嘛……」
「閉上眼!再囉嗦,我就刺三針了!」
她手指一拈,果真舉起三支亮晃晃的細長銀針。
聶飛倒抽一口氣,馬上閉起眼,連氣息都憋住了。
她哼了一聲,拈起一支銀針,正要以極其熟稔的手法刺入穴道時,聶飛的左手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抬起,反手點上她胸口的穴道。
「啊……」
身子一陣軟麻,袁敏依柔若無骨地倒在他的胸膛上。
「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我真的很怕痛,實在太緊張了,所以這隻手就自己抬起來點住你的穴道了……」
「你……你真可惡!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毀承諾,你沒有信用!」
「對不起啦!但我想了一想,還是覺得不要白挨那一針了。反正我終歸會跑掉的,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不守信用的小人!」
袁敏依氣得大罵,臉蛋脹得通紅。
聶飛一面道歉,一面抱著她翻過身來,讓她從他的胸口挪移到床上。
翻過身來的時候,他與她的臉蛋靠得極近,胸膛與雙手也無可避免地與她纖細玲瓏的身子碰觸到。
眼底望著她秀氣精緻的臉蛋,鼻尖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氣息,手掌觸著她溫暖柔軟、不盈一握的腰肢,聶飛整個心忽然撲通撲通的跳得好急……
慘了……
他怎麼會覺得她越來越……好吃了……
如果此刻把他最愛的烤雞和她擺在一起,他竟然會覺得,她……似乎、好像、可能……會比烤雞來得可口……
袁敏依原本正氣到頭頂冒煙,忽然發覺他懸蕩在她身上靜止不動,還用著一種很奇異的眼神看著她。
他那雙眼眸變得深幽幽的,視線像是會灼人似的,在她的肌膚上灼出一片燙熱……
「你……你做什麼?」她不安地開口,胸口又漲著難言的奇怪情緒,像是怕他會做什麼,又更像是期待他會對她做些什麼似的……
因為她開口說話,他的視線不由得轉向她的櫻唇。
她的兩片櫻唇粉粉的、潤潤的,像是沾了糖水、冰鎮過的櫻花瓣兒。
他突然覺得有點餓,好想低下頭去,嘗一嘗那兩辦粉嫩,看看是不是和想像中一樣的香甜軟潤……
當他的頭漸漸靠近時,她的氣息漸漸窒住,不由自主地望著他像是有磁力的雙眸。
她忽然感到有些口乾舌燥,忍不住伸出小舌,潤了潤突然乾渴起來的唇瓣。
袁敏依的小動作,頓時擊碎了他所有的自制力。
他不再猶疑地低下頭,準確地對上了她的唇……
兩唇相觸的一瞬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無助地閉上眼,被動地讓他掌握主導權,細細地嚶嚀一聲……
忽然間,她發出來的細微聲音,讓他的腦袋像是被一把大槌敲下去似的,「轟」的一聲,炸得他頭脹耳鳴,瞬間清醒。
他……他做了什麼?
他在輕薄依依?
他在親她的唇?
他……他瘋了……
下一瞬間,他神色倉皇地從她身上翻下,一躍到床下去。
他的表情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活像是她頭上突然長了角般,整個人驚恐萬分地瞪著她看。
接下來,他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奪門而出。
袁敏依驚愕地看著他先是衝出去,又折回來關好門再跑掉,頓時氣得不顧形象,大叫出聲。
「聶飛!你給我回來!」
……想當然,他一定不會回來的。
袁敏依躺在床上,氣呼呼地咬著唇。
可恨她被點了穴,不能動彈,否則的話,她一定要跳起來,甩他兩巴掌!
輕薄了她之後,竟然就這樣一聲不吭地逃了……
可惡!
她決定了!她誓言此生一定要他娶她,否則的話,她這輩子絕不跟他善罷干休!
咬著燙熱的唇,她又怒又羞,在心裡將聶飛罵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