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尖輕輕一踢,紅磚人行道上的小石子跳呀滾地,姜明芽清脆的笑聲揚起,配合著暖暖的陽光,形成一幅活力清新的畫面。
玩瘋了的她更不安分,直接就在紅磚道上玩起跳格子的遊戲來。
「跳跳跳!」姜明芽像個小孩子似的,在人行道上跳著。
「你心情很好嘛,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跟在她身後的慕天澄看著她興奮的舉動,有些不解。
「沒什麼,就想跳,運動運動嘛!」跳跳跳,用跳格子來掩飾自己的心虛;跳跳跳,用跳格子來宣洩滿腔的內疚感。
舒檸大哥警告她不要愛上慕天澄,安伯伯也認定她不會自找麻煩,而她也認為自己不會去愛上慕天澄,但捫心自問,她有這麼篤定嗎?否則情緒為何會為他而強烈擺盪?
「陽光很大,天氣很熱,小心中暑。」慕天澄提醒她。
「不會的。」
「不會最好,我希望你腦子清楚,不要頭昏腦脹後,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他的聲音低沉了些。姜明芽倏地停下腳步,回身看著他,問道:「你解密了?」
「是。」他不隱瞞。陽光忽然隱沒,大地沉暗了些。
靜寧片刻後,她進出吃醋的口吻,道:「都好幾天了,你一直沒吭聲,我還想說你不肯告訴我秘密,害我每天都在幻想你是不是跟葉莉出遊去,又或者你們兩個躲在房間裡商量事情,談著談著就天雷勾動地火,直接把我給忘記了呢!」
「你真會幻想。」他斂下眼,道:「會花時間是因為必須把整件事情的脈絡弄個清楚,我不想回到美國後被指責失職。」
「我們是要去美國?」她驚呼,果然是要去見佟譯。
「對。」沙沙沙……風吹過,紅人行道上的大樹綠葉隨風搖動。
她撩好被凰吹亂的髮絲,沒有直搗核心的喜悅,心情反而沉重了起來。「謹慎一點是對的啦,只要你不是跟葉莉秘密約會,我就放心了。對了,葉莉的資料有什麼驚人的發展啊?這跟我們到美國有關係嗎?還有,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臭罵你呢?」她有一連串的問題期待他的回覆。「你會告訴我吧?不然我就當你又是在騙人嘍!」
「葉莉交給我的資料確實驚人,原來林達不僅跟舒檸合作,共謀掏空『長達生化公司』,野心極大的他還不滿足,居然又跟『那坦投資顧問集團」設在海外的三家企業公司的高層共謀,打算如法炮製,再掏空三家企業,然後把全部的錢移轉到歐洲成立新的集團。」他用安撫的語氣告知她詳情。
她瞠目結舌。「林達的野心也太大了吧?偷了一家公司的資金還不夠,竟要牽扯三家公司?」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以為『長達生化公司』的資金挪移事件並沒有被發現,所以食髓知味,貪心地勾結海外三家公司的高層,密謀要再背叛母企業。」
「那你趕快揭發他的陰謀啊!可別讓林達得逞了!」她嘴巴上替他抱不平,心裡卻暗喜。這可是意外發現,連舒檸都不知道林達還留有一手呢!
「不,時機還沒到,我還得再等。」
「等?等什麼?應該要趕快揭發林達的野心才是啊!」
「不行,不能斷了線索。那三家企業高層的身份至今仍用代號相稱,雖然我隱約猜測得出這三人的身份,不過還得做最後確認。」
姜明芽想了會兒,同意了,不過還有個問題想問。「那麼『陽日集團』呢?你一直沒動作,為什麼?」她得問問他打算如何報復「陽日集團」,也好做防備。
他突然直勾勾地睇著她。她心一驚。「怎、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擔心我什麼?」
「舒檸尚未就『長達生化公司』的事情找你麻煩,或許他還沒有懷疑到你,不過這件事情隱瞞不了,我想他很快就會知道是你偷走機密,到時候你該怎麼辦?」
原來他在替她緊張啊!「我怎麼辦呀?我……我……我就看著辦啊!」她裝笨。
他沒笑,一臉凝肅。「我開錯玩笑了嗎?」
總覺得有股冷風不斷地吹向她。
他斂眼,道:「一旦我開始出手,就會把『長達生化公司』毀滅。」
她一震。
「怎麼了?」他問。
「我很訝異,『長達生化公司」畢竟是『那坦投資顧問集團』的子公司,你直接毀去自家公司,這樣好嗎?」他真狠啊!
「我不會讓林達有任何反撲的機會。至於『陽日集團』跟我玩起商業間諜戰,我一樣也會回報。我估算過,若是毀去『長達生化公司』,『陽日集團』連帶也將損失一百五十億。」
「哇,會有這麼多錢不見呀?」她驚叫。
「你心疼嗎?」
她聳聳肩,回道:「還好啦,反正我也管不著,而且公司的核心事務又不是我在處理的,我又能怎麼辦?雖然舒檸對我有提攜之恩,但我也只能盡量避開他,不給他機會找我麻煩了。」
「你想跟『陽日集團』斷得乾淨?」姜明芽展現出切割的態度來。
「當然要斷乾淨啊!況且你要帶我去美國,我更可以遠離舒檸,也不必再害怕了。」她陶醉地說道:「我好期待接下來的行程喔,只是你能不能處理好那三位高層的事情啊?咱們的美國行會不會被拖累到?我很擔心你吃虧耶!」迂迴繞圈,就是要套他話。
「放心,我已做好防範。林達雖然結合了日本、韓國、印度三家同樣屬於『那坦投資顧問集團』旗下的企業高層,不過有了葉莉的磁片後,我已經知道要如何引誘他們暴露身份,以及怎麼阻止他們攻擊『那坦投資顧問集團』。」慕天澄也配合地再度把話題繞到磁片的秘密上。
「你真的好忙碌喔!不僅受命來台灣找尋攻擊『那坦投資顧問集團』的幕後黑手,還要掃除不利公司的壞人。瞧,你都瘦了。其實你只是領人薪水的員工,根本不必這麼費心盡力啊!」
慕天澄回下眼,再抬首看她時,毫無保留地說道:「這些都是我分內的工作,我不是領人薪水的職工,而是『那坦投資顧問集團』的執行長佟譯選中的接班人,因此自然要掃除對公司不利的障礙。」
「什麼?!你是接班人?那我不就是未來的執行長夫人……呃!沒啦,我亂講的,你別誤會!我只是太興奮了,所以才會脫口而出……啊!不是啦,你千萬別以為我貪圖你的身份喔!我只是關心你的身體,怕你太累了嘛……」
她聰敏地用拜金模樣來混淆他的判斷,就怕引起他的懷疑。不過她更清楚必須把所謂三位高層的名單以及內幕挖出來,這消息太重要了,倘若這三位高層能在同一時間背叛「那坦投資顧問集團」,想必會在亞洲經紀圈造成強烈風暴,還會給「那坦投資顧問集團」帶來嚴重損失,屆時安伯伯就可以利用這機會殲滅佟譯了。
「說起來,我們還要感謝葉莉耶,若不是她,你就來不及阻止林達的詭計了。」她再道。
慕天澄意味深長地回道:「林達是棋差一著,沒有注意外遇事件造成了妻子的不諒解,更沒料到記恨的妻子已準備好要反噬他一口。此人恃才傲物,自以為馴眼了妻子,沒防備枕邊人,這才讓我有機會去查訪林夫人的背景,進而結識了葉莉這個人,而林夫人也因為心有不甘,因此同意讓我為她出頭。」
「所以你真的好厲害、好厲害喔!懂得去尋找人性的弱點,也找到可利用之人。」姜明芽拍手鼓掌,實際上卻心驚不已。他的敏銳真是太可怕了,竟會去找憤懣之人套消息!
「我真的厲害嗎?」他反問。
她一驚,回道:「你是很強、很強呀!」
他沉默了,片刻後忽然有感而發地說道:「愛情真是不可思議。」
「怎麼了?無緣無故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她走向他,偎進他懷裡。她刻意裝出嬌媚柔順的模樣,就是要卸除他的心防。
「你不同意我的感覺。」
「我是聽不懂。」
他幽幽笑道:「那我就來解釋,一旦愛上一個人,這份愛會讓人亂了理智,會讓人鬼迷心竅,會讓人失控,甚至掉進阿鼻地獄裡——」
「停!不要說得這麼恐怖,談情說愛哪有這麼可怕呀!」她以食指點住他的唇片。「況且你愛的人若是我,才不會下地獄受苦呢,你只會快樂地飛上天堂當神仙喲!」她不斷在他懷中撒嬌,就是不想讓他擴大聯想,進而懷疑起她來。
「我也希望自己當神仙。」無視路人的側目與注視,他銳利的精眸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會的,你會享受到當神仙的甜美滋味。相信我,我的愛會讓你飛上天堂的。」
姜明芽回道,因為偎在他懷裡,完全沒有看見他奇詭的表情……慕天澄似乎愛上她了。一位高貴王子,竟會對她這花癡拜金女傾心,真是不可思議。
雖然他不曾親口說過愛她,然而他展現的種種跡象,卻讓他覺得他對她釋放了深厚的感情。
他把她留在身邊,他讓她參與一系列的事件,甚至告訴她秘密。尤其,他竟然在擔心自己是否會因為愛上她而墜入地獄裡。思及此,姜明芽覺得一顆心絞擰得好痛。
她選擇與安伯伯站在同一陣線上,也因為她選擇了效忠安伯伯,所以注定要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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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姜明芽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打從跟慕天澄交手後,她向來冷然的情緒總是波動得好厲害。
「穩著點,別想太多,搞不好全是自己瞎猜的,其實他並沒有愛上自己,他只是一時被迷惑而已。」她不敢忘記安伯伯的提醒,除非能夠證明慕天澄願為自己付出性命,否則別把感情放出去。
況且,她與他之間的交手並未結束,萬一她的偽裝被揭穿,等著她的將會是一場鋪天蓋地的風暴。
不要再想了。
姜明芽立刻拿起手機撥給慕天澄,公事要緊,她得問出那三位高層的名單,以及掌握慕天澄的決策。
都∼∼都∼∼都∼∼
「你在哪兒?」接通後,她立即問。
「在忙。」低沉的嗓音十分平靜。
她頓了下,繼續套話。「人家護照都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要出發到美國啊?」
「三天後,我訂好機票了。」
「這麼快?!」
「怎麼,嚇到了?」
「不是啦,想說你都沒正式通知人家,我還以為要拖上一陣子呢!」她乾笑,再問:「那我可以準備出國的衣服了?你陪我逛街買衣服好不好?」
「這三天我走不開,你自己去買,信用卡你儘管刷。」
「不要啦,你放鬆一下,陪我逛個街嘛!我知道你在忙那三位高層的事情,不過偶爾放鬆一下,才會有清醒的腦袋應付突發狀況啊!」她一心一意要把那三位高層的身份搞清楚,好跟這三人合作商議出讓佟譯吃癟的辦法。
「等一下!」慕天澄的口氣忽然變成急促。
「怎麼了?出了什麼問題嗎?」她追問。
「不說了,我得趕去機場。」
「去機場?你去機場做什麼?」莫非他掌握到三位高層的動態了?
「你去逛街吧。」他下令。
「可是……」
「機場的事很重要,現在不是玩樂的時候。」
「喔。」
「別打擾我辦正事,自己去採買吧。」
「好啦。」
「再見。」慕天澄關掉通訊。
姜明芽怔怔地看著手機,哪怕胸臆裡所累積的愧疚感都要滿溢出來了,但……
她撥了另一個電話號碼,打給奉命監視慕天澄的人。她在半個月前,就花了大筆鈔票聘請跟蹤者監視慕天澄,此人不是一般的保全、徵信社之流的人物,而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跟蹤者。
「麻煩你出發到機場,幫我追查慕天澄要見的人物的身份,我要知道對方是誰。」她把任務交代出去。「沒問題,你就等著來取照片吧!」語畢,追蹤者開始行動。
另一邊。
慕天澄坐上車,往機場而去。
他將魚餌撒出了,不想讓這曖昧氛圍繼續糾纏他。
姜明芽到底是什麼人物?已到了掀底牌的時刻了。
這段日子以來,他為她擔心、他把她留在身邊,甚至不願與她分開,這般的情不自禁全肇始於她可怕的誘惑能力。然而,這是她安排的美人計?又或者全是他多疑,姜明芽根本是無辜的?
他的表情愈來愈陰沉,車子也愈開愈快。
這幾天,他先把林達扣押住,正式對林達攤牌,而林達為求減刑,已將三位高層的身份道出,並且配合慕天澄,將他們誘來台灣,讓他可以把集團旗下的反叛者一網打盡。再來,就是誘出姜明芽的真本性了。
他相信,這一次一定能夠逼出真相來。
慕天澄抵達桃園機場約定好的出口處。
不一會兒,三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按照手機那端的指示,進入一輛頂級加長賓士車裡。
司機開著賓士車離開機場,慕天澄的保時捷則跟在後方。
車子繞進市區,五分鐘後停在一間咖啡館旁,三位中年男子下車進入咖啡館內。
這三名中年男子便是與林達合謀的高層,只是他們不知道林達已被威脅配合慕天澄,還一直以為來到台灣是要與慕天澄洽談重要生意。
這三名高層更沒有發現,咖啡館外停著一輛計程車,裡面的人正對著咖啡館內猛拍攝,攝影器材是最頂級的,他們的面容都被清楚地攝入。
計程車內的跟蹤者拍完了照片,匯整好資料後,再與付錢的女老闆通電話。
「姜小姐,我的任務已完成,照片可以給你了。」
姜明芽道:「麻煩你到重新路來,我在「水裡樓」的招牌下等你的記憶卡。」
「好。」跟蹤者旋即將車子開往重新路。
在「水裡樓」的招牌下,跟蹤者看見姜明芽的跑車,停在跑車旁,將記憶卡遞給了她。
「剩餘款項我會立刻匯進你的戶頭,你我就此各走各路。」姜明芽交代道。
「放心,我很有職業道德,不會出賣客戶的。」語畢,跟蹤者駕車離去,很快便消失在轉角處。
她看著手上的記憶卡,再收進皮包裡,關上車窗,踩下油門,快速離開。
希望這一切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等她確定這三人的身份後,再來唆使慫恿他們協助安伯伯。
姜明芽的白色跑車在路上奔馳,路邊的景物也飛快地向後退去,忽然,後視鏡裡出現一輛銀色保時捷的影子。
姜明芽的心臟重重一跳,加足油門再往前狂馳。
車子一個左旋,再來右轉,流暢的駕駛技術絕非一般人做得到的,姜明芽分明曾經受過訓練。追逐白色跑車的慕天澄,也熟練地駕馭車子。龐大企業體的繼承人身份,讓他接受過特殊訓練,而她一個年輕女孩,為什麼也身懷絕技?
他冷笑。不就是為了狩獵時派上用場!
換言之,他成了獵物,更可笑的是,他已栽進陷阱裡。
陽光下,只看見銀色保時捷追著一輛白色跑車,一前一後,兩車的速度快得不得了。
姜明芽握持方向盤的手都在發痛,全身肌肉緊繃硬,卻仍死命加速,為的就是不讓慕天澄追上。
她憑著對桃園街道的印象,飛快地往小巷子裡頭鑽,彎來拐去的,就是要甩掉他。
她愈逃,更讓慕天澄確定開車者就是姜明芽。
「怎麼還是追上來了?」姜明芽見在市區裡甩不掉他,只好往郊區的方向駛去,兩車的速度快到讓人心驚。
轟∼∼
慕天澄重踩油門,超過跑車,緊接著踩煞車,再急速後退。
唧——砰!兩輛車同時停下,因為車頭和車尾撞在一塊兒了。
姜明芽的車子引擎熄火,但她發顫的雙手仍緊握方向盤,呼吸好沉重。
慕天澄發現她了!
嗶∼∼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她嚇一跳,整理一下思緒,最後仍然接起手機。
「下車。」
聞聲,她心一涼,沒吭氣。
「我知道你是誰,下車。」他幽渺的嗓音像是索命閻羅似的,再度鑽進她的心間。
她深呼吸,再呼吸,告訴自己別緊張,也許他並未發現什麼,也許她可以再矇混過去。
咬住下唇,她打開車門,下車。
慕天澄迎面而來。
「怎麼是你啦!」她一臉無辜。
「嚇死人了,人家還以為有歹徒要搶劫,所以車子開得飛快,到處逃竄呢!」
他面無表情,只靜靜地凝睇著她。
姜明芽慢慢地收起笑臉,表情也逐漸凝重。這一剎那、這一眼,她明白再也騙不了他了。
半晌後,慕天澄輕輕出聲,卻是犀利的指控。
「騙人很有趣?」
「不。」他的聲音輕柔,她卻顫抖著。「騙人不有趣。」
「但你卻玩得不亦樂乎。」黑瞳射出凜冽寒光。
她一震,沁心寒意從背脊沁透出來,整個人彷彿跌進冰窖裡。
他,慕天澄,儼然知曉她在玩什麼把戲。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機場?」既然被拆穿,就說個明白吧!
「你的手機已被我鎖定住,我監控了你跟通話者的對談。」他道。
「你真狡猾,竟然監控我的通話記錄!」她怒。
「我只是禮尚往來,你不是也派人跟蹤我?」他冷冷一笑。「我也不想這麼做,但你卻逼得我必須使用非法手段,說來,你還真是厲害,竟然能把我逼到這種程度。」
她無言,開始思考該如何突破這困境,可是想半天卻想不出辦法來。完了,所有的計劃都進行不下去了。
他睇著沉默的她,問道:「你又在思考怎麼欺騙我嗎?」
「我沒那麼壞。」她靜靜地道。
「你不僅壞,還很厲害。你遠比我聰明,你成功地讓我留下你,而我卻摸不透你的底細。若非我突然起了疑心,若非我想證明自己的懷疑是否有錯,進而布下今天這個局,我想我大概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沒想害死你,我只是……只是……」全身乏力了,她能解釋什麼?想了半天,發覺什麼都解釋不了。
他也沒想要聽她解釋,現在的他被滿滿的懊惱與氣憤給淹沒了。「打從一開始,你就是有計劃地接近我,為了取得我的信任,不惜用背叛『陽日集團』的方式來引誘我,甚至不惜讓『陽日集團』損失鉅額資金!你的作風還真是大膽又犀利,那接下來呢?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你不可能是要掠奪我的感情,你一定有龐大且恐怖的計謀要執行,對不對?」
「沒、沒那麼嚴重。」她退了一步。
「我一時迷糊,不代表一輩子都會迷糊下去。」他冷冷地看著她,問道:「這麼說來,你為我擋車,害自己腳踝受傷,也不是什麼意外的反射性動作,這也是你要取得我信任的一個步驟嘍?」
她心情紊亂不堪,想解釋擋車真是她下意識的反應,但……算了,多說無益,他不會相信的。
「你狠、你無情!你為了取得我的信任,連自己的性命都能拿來當賭注,夠高竿!不過,也是要有這份決心才能騙倒我。」
她搖首,回道:「不對,我並沒有騙倒你。你不愧是佟譯執行長選中的接班人,我才一個疏漏,就被你識破了。」
「謝謝,但你太抬舉我了,畢竟我到現在仍然不知道你企圖動搖『那坦投資顧問集團』的動機。你做這麼多奇怪的事情,所為何來?告訴我!」他問。
「不。」她不會說的。
「為什麼不說?」他追問。
逃,她得快逃!她不能讓他抓住,用來威脅舒檸,然後逼使安伯伯出面!
她已看穿慕天澄的企圖。
下一瞬,姜明芽轉身衝回自己的跑車,再度啟動引擎。車頭雖然有些受損,但幸好還能開動。
咻!她開車逃走。
慕天澄也迅速跳回自己車內,再度追趕。她真可怕,竟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知道他想抓住她以便逼出真正的幕後指使者。
兩車一前一後地疾駛,競速追逐。
她不願讓他抓住,他卻偏偏要抓住她,於是兩車瘋狂地在郊外狂飆。
咻——轟——保時捷用上最大的馬力,以不要命的方式切到她的跑車前方。
唧——煞車聲響徹雲霄。
砰!兩車再度撞上。
「呀!」她的身子重重搖晃,安全氣囊進出,卻也爆裂開,幸好有安全帶護住她,免於被甩出車外。
姜明芽呆坐在皮椅上,半天都動不了,唇角慢慢沁出紅色液體,嘗到血的味道。慕天澄的反擊好血腥啊,這也印證了他不但不會保護她,反而想取她的性命。
他打開車門,替她解開安全帶,再把她從車裡帶出來,上下打量她。除了容顏一片慘白,唇辦沁出血絲外,她並沒有受到其他傷害。
「怕了嗎?怕就告訴我真相。」他冷冽的眸光充滿威脅,想用激烈的手段問出答案來。
她慢慢開口。「我沒有怕,我早就準備好要面對你的殘酷了。」
「你就是不願意招供是誰指使你做出這一切的?你在保護誰?你又是忠心於誰?『陽日集團』背後是不是有個神秘人在主導這一切?你跟舒檸到底受命於誰?」
「我不會講的。」她冷然地道:「你不必再威脅我了,真的。我情願失去性命,也不會讓你從我口中套出一絲線索。其實想一想,你並沒有任何損失,連那三位高層也在你識破我的計劃後失去了用處,你已經成功護住『那坦投資顧問集團』,你才是贏家。」輸得徹底的人是她。
四周明明有陽光照射,兩人的心卻都是冰冷的。
逼問、恐嚇都要不到答案,她已擺明縱使把性命賭上也要護住「那人」,所以他只能無奈地接受這情況,摸摸鼻子走人嗎?不!他豈能輕易饒恕她,豈能……
「記得嗎?你曾說過不會背叛我,否則將任憑我處置。」他道。
「我是說過。」她回。
「所以我可以處置你了。」他突然伸手將她抓進寬闊的胸膛裡,接著什麼都不顧地掬起她的下顎,低頭就是一陣狂烈的吻。
「唔嗯……那又如何……唔……你吻我,這就是處置嗎?」她好不容易找到問話的空檔。
「我想怎麼處罰你就怎麼處罰,你閉嘴!」用挑逗的方式能否磨出答案?慕天澄試驗著。
她頭皮發麻,卻無法抵擋,只能承受他凌虐般的吻。「這樣也不能……不能改變什麼,我……我……唔……你就當自己倒楣,被我選上當誘餌吧……」
「……你要我自認倒楣?」好樣兒的!慕天澄怒極,他毫無保留地為她付出感隋,而且還是他從不曾對人付出過的,如今卻被當成笑話看待,並且還無法引誘她吐出實情!
她的唇好痛好痛,心也揪擰到像要碎裂開來般,體內奔竄的情緒讓她難受極了,但他的力量仍然不斷地折磨著她,她想尋覓脫困的出口,卻找不著。
「放開我!」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寸空間,她叫、她掙扎,但愈掙扎,鎖住她身子的臂彎就愈牢固。
「你一點歉意都沒有?」狂野的唇舌瘋狂地輾壓她的唇瓣,自他身上迸發出的怒焰大有把她焚燬的態勢。
有,她有歉意,只是她說不出口,而且說了又能怎樣?他會原諒嗎?不可能的。
沒聽到道歉,慕天澄更氣、更惱,他密密地封住她的朱唇,也更粗暴地啃噬她的櫻唇。「你真冷血!」
「不!」他粗暴的力量讓她透不過氣來,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狀況,只是昏亂地反駁道:「隨你說吧,我就是無情的女人,隨便你怎麼看待我,我不在乎!都隨你……隨便你……」
「住口!」霸道的唇又一次重重地壓在她唇上,慕天澄展現最殘酷的野性,一心只想取得她的臣服。
「放開我!放開、放開!」她用最後一絲力量,終於推開了他。「呼呼呼……」她踉嗆地退了好幾步,嬌喘吁吁,神智昏亂。「我就是這種沒感情的女人,你若不滿意,就毀滅我吧!」
毀滅她?
慕天澄一頓,看著她.若真能狽得下心毀滅,他豈會站在這裡跟她纏吻個不休,而沒有其他行動?
「毀滅,是你的習慣吧?」她的呼吸慢慢平復下來,嬌容也漸漸回復平靜,直至冷然。
他看著她,俊容也漸漸沒有情緒。「當然,我不會放過你的。你違背了自己的承諾,就該嘗到苦果。」
像是報復的預言,令她悚懼。
慕天澄再道:「尤其面對你這種無情、無心的冷血之人,挑戰性更高,我怎麼會錯過折磨你的機會呢?相信我,我將慢慢地玩弄你,一步一步打破你的冷情,也要挑起你的情緒,然後再狠狠地毀滅你。」說完,他轉身,離開這荒郊之地。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呆呆地目送他消失。許久許久過後,她才呆呆地喃道:「是夢嗎?這一切都只是夢,是夢呀……醒了就沒事了,沒事的……」
一轉身,眼前兩輛被撞壞的胞車卻直擊她心間,直接打碎她的幻想。
他的威脅,也在這一剎那烙下了印記。這比當場殺死她還要可怕。
她與慕天澄之間,只剩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