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醉不醒 第三章
    接連數日,皆是細雨濛濛的天氣。

    厲寰坐在廳堂中的圓桌前,雙臂環胸,瞪著屋外的庭院。

    下下下,一直下雨是怎樣?老天爺可是存心和他作對?如此一來,他要怎麼邀華緹外出啊?最後他惱了,站起身逕自往外頭走去。

    「爺,您要上哪兒去?」一名男僕連忙詢問。

    「去賭坊透透氣。」他頭也不回,揚聲說道。

    男僕只得目送他離開,並準備將大門關上,這時,有名身著粉色綢裙的女子,一手撐著油紙傘,另一手提著一隻布包,朝宅第走來。

    最後,那名女子站在男僕面前,柔聲輕問:「請問……厲寰在嗎?」他之前說過,不希望人們喊他公子,說叫他厲爺就好,可是又不許她這麼喚他,那麼,她若直呼他的名字,應該沒有問題吧?

    「爺方才外出了。」

    「這樣啊……」華緹眼底有著失落。

    「這位姑娘,您找咱們爺有何事?」

    「我做了些糕點,特地帶來想請他吃,感謝數日前他陪我一道前去城郊的佛寺。」

    「啊,原來您是華二小姐!」聽她這麼一說,男僕立即知曉她的身份。因為爺在上巳節與華二小姐一同外出的事,早在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無人不曉。

    「嗯,我就是。」華緹朝他甜甜的一笑。

    一見到她甜美的笑容,男僕對她的好感更為增加,「爺到『無賭不入』去了,您要我帶您過去嗎?」

    「不了,我知道地方。」

    「華二小姐要親自上賭坊?」男僕大驚。

    「對啊,之前我已經去過一次,所以沒有關係,我自個兒過去就好。」華緹朝他輕輕點頭,便逕自轉身往賭坊走去。

    男僕看著她的身影逐漸走遠。這麼說來,之前的事是真的,她真的賭贏了爺,還要爺成為她的夫婿。

    只是,她的眼光可真是與眾不同,城裡有那麼多男人,她哪個不挑,為何偏偏挑上長相兇惡的爺呢?

    而爺之前還怒氣沖沖,說什麼絕對不會娶她為妻,結果後來卻又跟她一道去佛寺上香……真是奇怪。男僕搖搖頭,百思不解。

    華緹撐著傘,慢慢在雨中往前走著,心底卻有些不安。

    她這麼做……應該是對的吧?

    確實,自從那日他們一塊出門之後,便很少有人敢再當著她的面說她閒話,更有沒人敢再來向她借錢了。

    沒一會兒後,華緹來到「無賭不入」賭坊。看著懸掛於上方的那塊橫匾,她真沒想到自個兒又會再度來到這裡。

    站在門邊的老張瞧見華緹,連忙步向前,「華二小姐,妳怎麼又來了?」

    「嗯……我記得您姓張吧?」

    「呃,正是。」老張沒想到她會記得他。

    「方纔我去厲宅想找厲寰,但是宅裡的僕人說他到這裡來了,所以我才過來,想將親手做的糕點送給他吃。」她笑著舉起手中的布包。

    「這樣啊……妳等等。」老張連忙入內,來到二樓,告知倚在欄杆旁,看著底下賭客的厲寰此事。

    「厲爺,華二小姐來了。」

    「什麼?」

    厲寰原本顯得沒精打彩,一聽見老張這麼說,立即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下衝去。

    「讓開,快讓開,全給我讓開,別礙著我的路!再不讓開,當心我的拳頭不長眼!」他揚聲大喊。

    他的吼聲一傳來,所有賭客及賭坊裡的夥計們全往一旁散去,沒人敢擋住他的去路。

    站在賭坊外的華緹,看見厲寰急急忙忙往她的方向奔來,臉上的神情既驚訝又欣喜,這模樣讓她不禁輕笑出聲。

    見著她的笑容,厲寰的目光變得更為柔和,嗓音也輕柔許多,「妳笑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罷了。」

    「可愛?我?」厲寰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詫異。

    向來只有人說他是大老粗,說他是一臉的壞人相,八竿子也與「可愛」這兩字打不著。

    「對啊!」她甜甜一笑。

    看著她的雙眼,厲寰的神情忽然顯得有些侷促,「那個……今兒個妳是特地來找我的?」這應該不是他自作多情吧?

    「是啊,今兒個我做了些糕點,拿來給你嘗嘗。」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喔,方纔我是先到你家去,你府裡的僕人告訴我,你在這裡,所以我就到這兒來了……怎麼了,你不方便嗎?」華緹輕顰蛾眉。

    「怎麼會不方便?方便,當然方便,好得很!」厲寰猛點頭。

    「那麼……咱們要在哪裡吃呢?」

    「到二樓去吧。」他伸手往賭坊裡指去。

    華緹愣了下,然後輕輕點頭。「嗯……好。」

    「我替妳收傘。」

    「那就有勞你了。」她將手中的油紙傘遞向前。

    他將傘收起後,便領著她往賭坊裡走去,「來,快跟我進來。」

    華緹提著布包,尾隨在他身後,只是才一進入賭坊,就被眼前的情景嚇著。

    所有賭客與夥計全瞪大了眼,直注視著他們,壓根沒人看著賭桌與竹盅裡骰子的點數大小。

    厲寰見狀,怒目掃了眾人一眼,以如雷的嗓音吼道:「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們的眼珠子全挖出來泡酒!」

    所有人連忙收回視線,再次專注於賭桌上。

    「來來來,下好離手!」

    「快點啊,要追加賭金的就快點,等會兒就要開盅了。」

    「一二三,六點小,莊家贏!」

    「來,咱們上樓。」厲寰轉過頭,神色溫和的看著身後的她。

    眾人雖然不敢看向他們,但耳朵始終拉長著。方才厲寰對他們大吼,卻對華二小姐輕聲細語,差別可真大啊!

    「好。」華緹輕輕點頭,跟在他身後一同上樓。

    二樓並沒有任何賭客,只放了一張木桌、幾張木椅和一張躺椅。她想,他應該時常待在這裡吧。

    「快坐下吧。」厲寰招呼著她。

    華緹在桌前坐下,將手中的布包揭開,取出一隻精緻的木盒,打開盒蓋,只見裡頭放了各式糕點。

    看著那些糕點,突然有股異樣的情愫將厲寰的心緊緊包覆著。「這些……全是妳親手做的?」

    「嗯,只是不曉得合不合你胃口。」她朝他微微一笑。

    厲寰立即伸出手將一塊糕點拿起,放入口中細細品嚐,「嗯……」

    「怎樣?」華緹的神情不禁有些緊張。

    「味道還不錯。」真的,很好吃。

    「呵……那就好,這是我第一次做糕點,一直擔心自己的手藝不好,你不會喜歡。」

    凝視著她好一會兒後,厲寰這才輕輕說道:「妳想太多了。」她的擔憂根本是多餘的。

    華緹看著他一口口吃著她親手做的糕點,轉眼間就將她所帶來的糕點吃完,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那個……」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

    「我……」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他微微擰眉注視著她。

    「抱歉,我利用了你。」她一鼓作氣,把話說出口。

    「啥?」他不禁愣住。

    「一開始,我之所以來賭坊,是因為打算把所有家產及地契輸光,好離開這裡,削髮為尼,但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贏了你,而我又不想要銀兩,才會對你提出要你娶我的要求……

    「雖然之後我答應收回那個賭約,可是又擔心日後繼續待在城裡,不曉得還會不會有人覬覦華家的財產,所以才會邀你在上巳節那日一同外出,目的就是想讓人們以為我們確實是在一起的……我如此利用了你,請你見諒。」

    「等等,妳何必削髮為尼?」厲寰的語氣有些緊張,這種事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放心,現在我已經沒有這個念頭了。」

    「呼!那就好。」他喘了口大氣。

    見他這模樣,華緹不禁輕笑出聲,「你何必這麼緊張?」

    「我……不過是關心妳。」等等,關心?他竟然也會關心別人了!他怎麼會變成這樣?而這一切的改變,似乎全是因為她。

    聞言,華緹先是一愣,之後才笑了開來,「謝謝你,我很開心。」他果然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

    「呃……不客氣。」厲寰的表情很不自在,有些尷尬,伸手搔著下巴濃密的落魄胡。

    看著他的動作,再看向他那生滿了下巴的落腮鬍,華緹臉上充滿興致,「那個……」

    「嗯?」

    「我可以摸摸看嗎?」

    「摸?摸啥?」頓時,他的心跳倏然加快。她……想摸他哪裡來著?

    「你的鬍子啊。」她說得理所當然。

    「喔,原來妳說的是鬍子啊!」厲寰這才放下了心,但心底卻又有著一絲說不上來的失望。

    「不然呢?」她眨著眼,一臉疑惑。

    「沒、沒事。」他連忙搖頭。

    「那麼,我可以摸摸看嗎?」她以期待的目光看著他。

    「請便。」向來沒有人敢靠近他,更沒有人那麼大膽,敢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又不是不要命了,但是,她算是他生命中的一個特例。

    華緹伸出雪白的柔荑,輕輕撫摸著他的落腮鬍。有些扎手,這種感覺好奇特,讓她唇邊不禁綻出一抹笑。

    「好好玩喔!」這種感覺真的很難以言語形容。

    「好玩?」厲寰瞪大雙眸,對自己所聽到的話難以置信。

    頭一回有人說他的鬍子摸起來好玩,他摸了自個兒的落腮鬍好多年了,但是從來不覺得好玩呀。

    「對啊,刺刺的,癢癢的……」華緹輕輕撫著他的落腮鬍,突然之間,她的視線就這麼落在他的嘴唇上,再也移不開。哇,原來他的唇生得如此好看。

    她一時之間忘了一切,以指尖輕輕碰觸他的唇,那溫暖又柔軟的觸感更讓她忘情的來回輕撫。

    她……她在做什麼?她究竟在做什麼來著?這一切帶來的衝擊讓厲寰過於震驚,此刻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四肢更為僵硬,就這麼愣在那裡,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時,老張上樓來,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同樣愣住了。

    厲爺……竟然會讓華二小姐做出那麼親暱的動作來!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啊?

    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很要不得的事,華緹連忙收回手,低下頭不敢看厲寰,「抱歉……我似乎不該這麼做。」她越說越小聲,一張俏臉更是紅透。

    天,真是要命,她怎會對他做出這種事來?真是不知羞啊!

    「呃,沒關係……」厲寰連忙撇開臉,同樣不敢看她,恰巧瞧見站在樓梯口,瞠目結舌的老張。「看啥看?給我滾!」他知道,有句話極為適合形容此刻的他!惱羞成怒。

    「是,我這就滾,這就滾。」老張連忙下樓,至於厲爺被華二小姐吃豆腐的事,他會很有義氣的絕口不提。

    「那個……我先回去了。」華緹連忙將木盒收入布包內,站起身就要離開,就怕自己再待下去,不曉得又會對他做出怎樣的事來。

    「我送妳。」

    「不必了,我自己……」

    「讓我送妳。」厲寰的眼底有著堅持。

    「那麼有勞你了。」她輕輕點頭。

    兩人一同步下階梯,來到賭坊大門外,老張已站於門旁,將方纔收起的油紙傘遞向前。

    厲寰接過傘,打了開來,為她撐著,不讓她淋到雨,與她並肩往前走去,離開賭坊。

    待他們一走,所有賭客紛紛七嘴八舌談論起來。

    「喂,厲爺究竟是怎麼了?性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改變?」

    「可不是?先前他不是氣得想殺了華二小姐?」

    「為什麼?」

    「那還用說,之前華二小姐不是在這兒賭贏了他,還要他當她的夫婿?一夕之間全城的人都知道此事,成了茶餘飯後的話題。」

    「喔,你指的是這件事啊!但我之前不是聽說華二小姐將這個賭約收回了?」

    「是啊,我也從我那婆娘口中聽說了。」

    「那麼他們又怎麼還湊在一塊?不是該各走各的嗎?」

    「誰曉得他們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這根本是霧裡看花。」

    「什麼意思?」

    「看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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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雨綿綿,路上行人並不多,厲寰仍刻意放緩了步伐,好讓華緹得以跟上,兩人一同並肩而行。她以眼角餘光偷偷看著身旁的他。雖說他幫她撐傘,但是兩人之間仍有些距離。好一會兒後,她才輕啟紅唇,「抱歉,方才是我逾越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是,他一點都不介意,老實說,心底還有些竊喜。

    「你也會讓別人摸你的鬍子嗎?」

    「拜託,怎麼可能?」他擰緊眉,一副讓他死了算了的表情。

    「我摸就沒關係?」

    厲寰毫不遲疑的點頭,「嗯,是妳就沒關係。」

    「為什麼呢?」

    「這個……別問我。」他哪會知道為什麼啊?就連他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華緹側頭看著他,思索片刻後才輕輕問道:「我們之間算是怎樣的關係?算是朋友嗎?」

    雖說她之前在法傳大師面前說他是她的友人,但他們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比友人更加微妙。

    「嗯……算是吧。」不然他也不會開口要求以後還要邀她外出,更不會在此刻為她撐傘,送她返家。

    「這樣啊……」華緹沉默了,不再開口。

    她的沉默,令厲寰忐忑不安。他方才應該沒有說錯話吧?他們應該算是朋友,難道不是嗎?正當他還想著這些問題時,兩人已到了華宅大門前!

    華緹停下腳步,看著仍為她撐著傘的厲寰,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濕,然而她身上的衣衫則是未沾一滴雨水。

    此刻,她只能這麼直瞅著他,明明心底有許多話想對他訴說,但是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凝視著她好半晌後,厲寰終於開口:「妳說,妳利用了我……」

    「嗯。」她直視著他的眼,輕輕點頭,但是她的心仍不由得狂跳。他可是氣惱了?

    「那個……我要說的是……」

    「嗯?」她輕輕眨著眼,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我不在乎。」

    「啊?」她愣住了。

    厲寰伸手撫著發,神情有些尷尬,「我的意思是,我隨時隨地都能讓妳利用。」

    「什麼?」華緹瞪大杏眸。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不在乎他人怎麼看我,只要能保護妳,讓妳不再被人騷擾,我甘願讓妳利用。」他的神情充滿前所未見的堅定。

    反正他早就惡名遠播,壓根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如果因為他在她身邊就能帶給她一些好處,那麼他十分樂意這麼做。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她心裡很感動,可是也感到不解。

    之前她在賭坊裡贏了他,又逼迫他要娶她為妻,害他沒面子,後來又利用了他……但他的確壓根不在乎,還說甘願被她利用,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如果我知道答案就好了。」厲寰將手中的油紙傘遞向前。

    華緹遲疑了會兒,這才伸出柔荑,原本打算接過傘,但手指卻不小心輕觸到他的大手,她一驚,連忙收回手。

    而厲寰同樣也被嚇了一跳,立即收回手,而那把油紙傘沒人接手,就這麼掉落在地上。

    兩人就這麼望著彼此,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最後,華緹率先開口:「那個……你要進來喝杯茶嗎?」

    她突然好捨不得他就這麼轉身離開,欲再多留他一會兒,就算只有片刻也好。

    「嗯。」厲寰輕輕點頭,然後彎下身拾起那把油紙傘,收起來交給她。

    華緹笑著伸手接過,卻在此刻,瞧見厲寰身後有道男子的身影朝這兒走來,當那名男子越走越近,直到站在厲寰身後,她臉上不由得揚起笑容。

    「你……你不是……」

    厲寰怎會看不出來,此刻她所注視著的人並不是他?他連忙轉過身,只見一名長相斯文的男子,面帶笑容站在他身後。

    「你是誰?」他劍眉緊蹙,瞪向來人。

    男子並未答腔,反倒是一旁的華緹開了口:「我來為你們介紹,這位是我的青梅竹馬好友潘晉,而這位是我的友人厲寰。」

    「幸會。」潘晉笑著朝他輕輕點頭。

    然而厲寰卻沒有任何動作,原本緊蹙著的眉皺得更緊了。

    這傢伙是她青梅竹馬的好友,而他只是她的友人,這怎麼聽都不順耳,更令他覺得有把無名火冒上心頭。

    「咦,你不是已經搬離祈城了嗎?」華緹沒有發現厲寰的不對勁,笑著問向潘晉。

    「那是家父之前為了生意,才會搬離祈城,如今我想獨自創業,所以又回到自小就熟悉的地方,想看看有什麼生意可做。」

    「喔,原來是這樣啊!」

    「對了,我特地帶了這個送妳。」潘晉自袖中取出一支翠玉金釵。

    「要送給我的?」華緹輕眨著眼,有些驚訝。

    「是啊!妳可千萬別說心領了,這樣我會難過的。」潘晉表現出一臉傷心難過的模樣。

    呸!厲寰差點呸出聲來,看見這傢伙裝模作樣就覺得噁心想吐。

    「這樣啊,那我只好收下了。」華緹只得伸手接過。

    而潘晉則是在她伸出手時,乘機握住了她的手。

    見此情景,厲寰的雙眸已快要噴出火來。

    他媽的,這傢伙是想怎樣?存心討打是不?再不放手,當心等會兒打爆他的頭,折斷他的手!

    「潘晉哥,你……」華緹有些不知所措。

    「華緹,妳的手怎麼變得這麼粗糙,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他一臉擔憂的瞅著她。

    聞言,厲寰也想湊向前察看。

    她的手真的很粗糙嗎?要不要緊?怎麼會這樣?難不成是因為她把所有奴僕都辭去,家中所有事情都由她一手包辦的緣故?

    華緹連忙接過金釵,收回手,淡淡地說:「不過是做了些粗活罷了,沒什麼。」

    「這怎麼行?妳可是千金之軀啊!」

    厲寰硬是忍住跟著點頭附和的動作。嗯,這傢伙總算說了句人話。

    「那早就是過去的事了。」她輕輕一笑。

    但她這一笑,卻揪疼了厲寰的心。

    她……怎麼還笑得出來?她心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力量支撐著她,能夠讓她獨自一人堅強的生活下去?

    「妳怎麼這麼說呢?只要說一聲,多少婢女、僕傭我都會幫妳找來。」潘晉立即道。

    「不必了。」華緹笑著輕輕搖頭,眼底卻有著無奈。

    「妳千萬別跟我客氣……」

    「她說不要就是不要,你別強人所難。」厲寰再也忍不住,沉聲低喝。

    潘晉轉頭看了他一眼,才又看著華緹,「我知道了,不會再多說。」

    「嗯,謝謝。」她微微一笑。

    見她手裡拿著布包,潘晉問道:「那麼,妳現在是打算去哪裡嗎?」

    「我正要進屋,請他喝杯茶呢!」華緹轉過頭,笑看著厲寰。

    看見她的微笑,厲寰的神情立即變得柔和。

    見此情景,潘晉若有所思的看著厲寰一會兒,隨即朝他倆說道:「那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不一起進來喝杯茶?」見他要離開,華緹忙連忙問道。

    「不了。」潘晉笑著輕輕搖頭,「改日再來找妳。」

    「嗯。」

    「再會。」潘晉笑著朝她點頭,隨即傾身在厲寰耳邊低語:「你也該為她的名聲著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被他人瞧見,不曉得在背地裡將她說得多難聽。」語畢,他便逕自轉身離開。

    聞言,厲寰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

    華緹看著他,「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淡淡地說。

    「真的?」她輕顰蛾眉,壓根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不曉得剛才潘晉究竟對他說了些什麼?

    「嗯,真的沒什麼,我只是想起還有些事必須去辦,無法和妳一同喝茶了。」

    華緹先是一愣,朱唇輕啟,本來想問他方才潘晉說了些什麼,但是這句話卻梗在喉嚨,說不出口,最後她才道:「那麼你回去時路上小心。」

    「放心,我可是人見人怕的惡霸,不會有事的。」厲寰笑著朝她輕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目送他挺拔的身影在細雨中漸行漸遠,想起了他之前說過的話,華緹的唇邊不禁勾起一抹笑。

    他說,他隨時隨地都能讓她利用……呵,他真的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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