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玩失蹤 第六章
    這一夜嫣無色睡得太晚,醒來也就遲了。  

    剛一清醒,她便意識到自己昨晚與主子同榻而睡的事實,但此時屋中已經看不到他的影子。  

    她驚得渾身都揪緊在一起,從床上一躍而起,見屋內擺設沒有什麼變化,他不像足被人強行擄走,而她也沒有任何身體不適,昨晚應該沒有被人下過迷香。  

    她跑到桌邊,看到那裡新擺了一個茶壺,這是昨晚沒有的,就當她要下樓去找人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就見主子手捧著一個托盤從外而入。  

    「醒了?看你睡得很沉,所以沒有叫你,這些日子以來你一定很辛苦,我要了一壺茶,你先潤潤唇齒,這裡的飯菜清淡,但願你吃得慣。」  

    「主子,怎麼能讓你做這種事?」嫣無色急忙接過他手中的托盤,悄悄呼出一口氣。  

    「怎麼?」他敏銳地察覺。  

    「沒事……我以為……主子丟了。」看到他平安無事地站在這裡,她所有的疑慮和擔心都灰飛煙滅,暗中也笑自己的小題大做。  

    司空政笑著撫摸她的秀髮,「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的眼神、語氣、動作都像是老夫老妻的姿態,讓她在這一瞬間不由得恍惚,好像自己真的是他的妻子。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尷尬,她低頭去看托盤裡的食物,都是最簡單的早飯,清粥小菜,但看在眼中卻是一片溫馨。  

    「本想讓他們做一碗紫米桂圓粥,但是店家居然連桂圓都沒有。」司空政說,「也吃不到宮裡的金絲春卷,店家的春卷味道還好,就是過油太大了,裡面的香蔥切得太粗,粉絲太糟。」  

    嫣無色聽他叨叨唸唸的感歎食物品質,忍俊不禁的偷笑。「主子,這不是宮裡的御膳房,怎麼可能做得那麼細?」  

    「是啊,我也知道。」他直看著她。「我只是感慨你在外面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有得吃還叫苦嗎?」她笑著將一個春卷放入口中咀嚼,「曾經有一次我為了查案子,追蹤一個兇手整整十天,到最後我和他都筋疲力盡,我沒有抓他的力氣,他也沒有逃跑的力氣,眼前走過一隻耗子我們都想吃下去。」  

    「天啊。」他驚呼,「真的?你不會真的吃了吧?」  

    「當然沒有,還好我看到旁邊有個農戶家中種了點菜,我用幾個銅板換了點吃的,然後將那個兇手抓捕到案。所以和那時相比,這春卷就是珍饈美味了。」  

    他笑看著她吃得這樣津津有味,忍不住問:「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主子剛才一定沒有仔細品嚐。」嫣無色將盤子向他手邊推了推,示意他再嘗一個。  

    可是司空政沒有理會盤中的那些春卷,反而是拉過她的手,咬了一口她手中那個已經吃了一半的春卷,然後也津津有味地嚼著,「好像的確別有風味。」  

    嫣無色一下子怔住,因為他的姿勢太沒有距離,也因為知道他在宮中過慣了,吃穿用度向來十分講究,就是隔夜的茶都不會喝,更不可能與人分食任何食物。  

    「剛才吃得有點少,現在似乎又餓了。」他一點也沒覺得哪裡不對,「也許該讓店家再做一份。」  

    「哦,那我去和店家說吧。」她倉皇地站起身,卻又被拉住。  

    「別著急,看你衣服都還沒有穿好呢。」  

    說笑時,忽然外面有店小二急急地喊道:「客倌,有人來訪您!」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警覺起來。  

    但是還不等他們有任何防備,房門就被人推開,一個差役大剌剌地走進來,口中還念著,「我們大人要見人,有什麼可通報的?難道還是在他們豪門大院裡,有那麼多規矩?」  

    「站住!」  

    這一聲低低的喝令讓屋中的人都愣住,發出這聲命令的司空政,則一臉慍怒之色。  

    他盯著那差役斥道:「就算你現在奉了刑部尚書的手諭,也要按規矩行事,你們大人沒有教過你們禮數嗎?到哪裡都這樣橫衝直撞,你身為執法之人居然一點都不懂得守法?」  

    這些話若是換作別人來說,那差役必然恥笑不已,但是出自司空政的口,因他本身特有的氣質和威儀讓陌生人也覺得凜然不可侵犯,所以那差役張了張口,竟然忘記出言反駁。  

    「出去!」司空政再怒目喝斥一句之後,那差役還未開口,外面便傳來張海山的聲音。  

    「是本官的屬下冒犯了,我們在樓下茶座等候,請兩位多包涵。」  

    差役出了門,店小二瞠目結舌地趕快將門關住。  

    嫣無色噗哧一笑,「主子,他們若知道你是太子,肯定要大吃一驚了。可是您也不必為這點小事發這麼大的脾氣吧?顯得您的架子排場這麼大。」  

    「我發火並非因為他們不懂規矩。」他面無表情地丟下這一句話。  

    「不是?」她可不解了。那還能因為什麼?他向來很少發火的,更不會和這樣的小人物擺臉色。  

    司空政的目光掃過她的全身,歎了口氣,還是叫出她的本名,「無色,你雖然是無色,但並非春光無色,而我現在是你的丈夫,有幾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在晨起時慵懶的美色被別的男人分享?更何況還是你如此衣衫不整的時候,若是任由他們這樣闖進來看個夠,我豈非是個太窩囊無能的丈夫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回答。這樣的言詞,如果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她會特別感動和甜蜜吧?但因為眼下這個假夫妻、真主僕的關係,讓她無法分辨他說的每句話當中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逗弄。  

    於是她訥訥地說:「我這就換衣服,要不然主子您……先下樓去吧。」  

    「不要在外人面前再說錯話了。」他輕聲叮囑,然後從昨晚放在屋內的一個隨身行囊中找出一件鵝黃色的衣裙,「今日就換上這身,務必要艷光四射到讓那位張大人忘記你昨天所說的話。」  

    ***

    張海山今天是下定決心來摸一摸這對神秘夫妻的底,到底是什麼?憑他多年的官場經驗和閱人判斷,本能地感覺到這一對夫妻的來頭絕不一般。  

    若說昨天他驚詫於那位年輕夫人所提及他辦過的案子,以及她絕佳的身手,那麼當昨夜驚鴻一瞥的那位年輕相公,今天站在他面前時,那份渾然天成的貴氣和高雅,便更讓他不由自主地輕吸了口氣,連忙站起身,拱手道:「多有打攪了,事先應該先下個帖子來請,又怕您的行程倉卒,無暇到府中敘談。」  

    司空政也還了一禮,擺手道:「大人請坐,不知今日前來找我們夫婦倆有什麼事?」  

    「先要謝過昨天夫人幫本官擒到那個兇手,另外,昨天與兩位偶遇之後,讓我大生傾慕之心,很想好好地結識一下。」  

    一邊說著,張海山一邊打量,心中更覺奇特。從昨晚到今晨,每次見到這男人,他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對方的一舉一動,身形姿態顯然是經過長時間的磨礪而自然形成的,但究竟是什麼地方、什麼樣的府第,可以培育出這樣一位氣勢高貴而不矜貴,驕傲而不傲慢的人呢?  

    司空政淡笑。「那是拙荊一時興起而為的小事,大人不用太記掛在心裡,反而是那個兇手,不知道大人是否已經定案?」  

    他得意地笑了。「他當然是矢口否認,不過我沾水的皮鞭還沒有抽到二十下,他就已經忍不住招供了。」  

    聞言,司空政眉頭深鎖,「大人不怕是屈打成招嗎?」  

    「這等刁徒,不打是不會招的。」張海山不以為意。  

    「聽說張大人出生於書香世家,卻喜好武藝,後來先從軍,再做官,一步步靠自己才做到現在這個五品官職?大人就不想再往上爬?」他試探。  

    張海山笑答,「您對本官的生平還真是知道得不少。入了仕途,誰不想再爬得高一點?只是要我摧眉折腰事權貴,巴著他們的腰帶往上爬,可不是我的脾氣。做個一縣之長也挺好的,清靜又安全,官做得越大,就會在皇上身邊出入越多,所謂伴君如伴虎啊。」  

    本來有點厭煩這個人嚴刑逼供的手段,但聽他說話,倒是個直爽乾脆的君子,官場黑暗這是不用說的,難得這個人能如此看得透徹,於是司空政忍不住心中又生愛才之心。  

    「相公。」靜靜的,嫣無色已經出現在他們身側,那襲鵝黃色衣裙以及高綰的雲髻果然讓人眼前一亮。  

    起身握過她的手,他故作恩愛的樣子,「黛顏,你看昨晚你那一跳,引得張大人特地來向你致謝了。」  

    「不敢當。」垂著眼,她做出溫婉柔順的姿態,深知像張海山這樣也酷愛查案的人必然會識人辨色,懂得看相猜人,她若是和對方對視久了,難免會露出不必要的破綻,於是乾脆不看對方。  

    張海山倒顯得很恭敬,「昨天晚上多謝夫人幫本官抓到那個兇手,不過我看昨夜分手時,夫人似乎對那個兇手是否犯案還有疑慮?」  

    她心中暗驚,因為她雖然的確有疑慮,卻沒有當面說出,何況昨晚天色已暗,可這張海山居然還是看出她的神色來了。  

    「一般兇手犯案之後很少回到現場查看,我想大人應該是知道這個道理的。」說到案子,她便打開了話匣子,「而這個兇手並非窮兇惡極之徒,卻敢大膽潛回犯罪現場,甚至不顧周圍還有官差巡視,為什麼?難道他那個包袱裡有不可丟棄的重要財物?」  

    張海山沉默下來,「那包袱本官叫人仔細查驗過,有幾千兩的銀票,算是貴重財物吧?」  

    「那他是在哪裡找到的呢?為何殺人時不拿,偏要殺人後再翻回頭來找?」  

    「或許是因為他殺人時心慌意亂,反而丟下包裹未拿。」  

    「這包裹他有沒有說是從哪裡找到的?」  

    「在掌櫃的算帳檯子下。」  

    嫣無色不由得笑道:「這就怪了,如果掌櫃的有意藏起他的錢物,為什麼不趕快轉移?為什麼還要放在算帳檯子下面?那種地方並不保險啊。大人大概平日足不出戶,不知道算帳檯子除了算帳之外,那下面都會有一個暗格,是存放店內客人丟失財物的,萬一有客人回頭來找,掌櫃的好立刻拿出來還給客人。所以……」  

    她話音未落,張海山已經一拍額頭,叫了聲,「哎呀,是我糊塗了!」說完連告辭都忘了說,站起身就跑出客棧大門,跟隨他而來的幾個差役不明就裡的也追了出去。  

    司空政好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悄聲道:「我看咱們也趕快走吧,你這一番評述顯然就是查案老手的思路,他轉念一想就會覺得不對,還會回頭來找我們,我可不想和他再嘮叨了。」  

    嫣無色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於是,他們讓店小二叫起劉放等人,重新套好車馬,快速收拾好行裝,又踏上行程。  

    劉放睡得還有些迷迷糊糊,嘟嘟囔囔地說:「主子,非要走得這麼急嗎?看今天天色不好,只怕是要下雨了,雨天趕路可是大忌啊。」  

    「一定要走。」嫣無色只想堵上他的大嘴巴,盡快離開這裡。  

    只是劉放的烏鴉嘴很快得到了印證,天邊先是出現一團烏雲,接著豆粒大小的雨滴開始紛紛揚揚的飄下,再後來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司空政和嫣無色在車內還算好,但卻苦了在外面走路,無遮無擋的劉放等隨從了。  

    司空政聽到外面的雨聲一直持續,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便大聲問:「劉放,附近有歇腳的地方嗎?」  

    他就等他這句話呢,趕快回答道:「主子!前面有幾處人家,大概可以借來避避雨。」  

    「那就讓車伕把車趕過去吧。」司空政下令。  

    這條路並不好走,因為他們的馬車已經開始上山了,山中的道路本來就不算寬敞,再加上大雨造成的泥濘,車伕吆喝著駿馬前行,馬兒腳下卻不住打滑。  

    「主子,還是下車走走吧,這路太難走了。」劉放在外面喊。  

    嫣無色哼了一聲,「這群奴才就是不會伺候,這麼大的雨,哪有讓主子在外面淋著的道理?」  

    司空政卻說:「他們不是也在外面淋著嗎?更何況,這種天氣路況的確不宜搭馬車,怪我走得太著急,沒有聽劉放的話。我下車,和他們一起走。」  

    見他要下車,她急忙拉住他,急切地說:「不行,你要是下車,肯定被淋病,你別下去,還是我去看看。」她語速快,動作更快,不等他和她拉扯就一下子衝出了車廂。  

    外面的路況果然很糟,滿地的泥水已經看不清道路所在,幸好不遠處半山腰上的那幾間小民家還可以看得清楚,讓人心生希望。  

    嫣無色大聲吩咐,「劉放,你先去那些人家打探一下,讓他們給我們騰出一間乾淨的房子,銀錢我們不會少給的!」  

    「是!」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劉放拚命向半山腰上趕去。  

    就在此時,一匹馬兒長嘶一聲,馬車陡然傾斜,車伕嚇得跳下來,大聲喊道:「糟糕!車要翻了!」  

    她陡然轉身,如閃電般飛掠回來,只見那兩匹馬因為腳下太滑而順著右側陡峭的山勢,跌跌撞撞地帶著車廂一起滑落而下。  

    嫣無色不顧一切地追奔而去,幾個起落之後已經衝到了馬車前面,但是因為馬和車廂的重量太大,滑落的速度又快,所以馬車再度滑過她身邊,以無可抑制的速度向山谷深處跌落。  

    她再度飛身追下,陡峭的山坡已經讓她無法立足使用輕功,她幾乎是連摔帶撞地一起隨之滑落到山谷底下。  

    當馬車滑到谷底,兩匹馬已經摔斷了腿無法站起時,她終於追到了馬車旁邊,臉色蒼白地用力爬向馬車,焦急地大吼,「主子!您怎麼樣?」  

    幸好車內的司空政還能回答,「沒事……我沒事……」只是聲音雖然盡力保持平穩,卻也能聽出音色和音調都已變了。  

    她迅速爬上車內,只見司空政半跪半臥著倒在車廂一角,原本雪白的衣衫上有泥水也有血跡。  

    「主子!」她驚惶失措地撲過去,想查看他的傷勢,卻被他搶先抱住。  

    「無色,你脖子上受傷了。」他的唇是如此冰涼,印在她的耳垂上,讓她渾身顫慄,手指在她的脖頸上一抹,刺痛讓她意識到自己也受了傷。  

    但是她顧不得這麼多,只是急切地說:「主子先和我出去吧,劉放他們會下來找我們的。」  

    萬車這山峭並非筆陡,所以他們從這麼高的地方滑落下來都沒有摔成重傷。嫣無色飛快查看四方,找到一個小小的山洞,這是被幾塊巨石搭在一起而成的天然山洞,外面的冷風冷雨還能透過縫隙進來,但此時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能有個暫時棲身,不至於被大雨澆遍全身的地方就好了。  

    「無色,這裡沒有乾淨的布給你包紮,你脖子上的傷現在要不要緊?」司空政一心一意只關注她的傷勢。  

    「這點小傷沒什麼的,倒是主子您弄傷了手臂,這可怎麼好?」她只恨自己手邊連一塊乾淨的布都沒有,無法給他包紮。  

    「我們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苦笑,「居然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若是我當初不帶你出來就好了。」  

    「主子即使不肯帶我出來,我就是死也要跟來!」她語氣的堅定讓司空政的眸光凝成墨色,同時又看到她手臂上有一處奇怪的傷痕,不是新傷。  

    「這是怎麼弄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上次回京的路上和幾個小賊交手,對方使了暗器,我沒有防備……」  

    「為什麼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他突然壓抑不住一股澎湃而起的怒火,莫名其妙地斥責起她來。「你做事情從來都是這麼不要命的嗎?難道你的性命就不是命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被他吼得傻住。「主子當初要我,不就是想要一個肯為您忠心賣命的人嗎?我哪裡錯了?」  

    他凝視著她,眸中墨色蕩漾開來。在這淒風苦雨又黑暗潮濕的山洞中,這蕩漾的墨色就像是一襲最暖的披風,將她緊緊包裹。  

    「我不想再這樣壓抑地活了。」司空政低啞著聲音,說出一句讓她不解的話,但是還不等她詢問,毫無預兆地,他陡然將她攬抱在懷中,深深壓住她的雙唇,並以更甚於山谷之外驟雨狂風的氣勢,吞沒她所有反抗的神智和力氣。  

    濕黏的衣服緊貼著彼此的身體,火燙的肌膚彷彿要將這衣服乾透,當他的熱唇烙印在她的肩頭時,她的顫慄和輕喘隨著山洞外一道電閃雷鳴暫時擊醒了兩人的神智。  

    「主子……」她睜著混沌迷濛的眼,卻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  

    「別叫我主子。」這句話他似乎已經說了許多遍。他的手指撫摸著她的後背,那裹因為被山谷峭壁上的樹枝劃破了衣服而裸露出一大片肌膚,他的手指就觸摸著她,柔柔地撫過,帶著無限憐惜。  

    「這裡沒有外人。」她昏沉沉的,還以為他是怕被外人聽到。  

    他歎了口氣,在山洞中這歎息顯得綿延悠長。  

    「你心中真的當我是主子嗎?」這個問題問得很怪異,讓嫣無色再怔了怔。  

    他難道在懷疑她的忠誠?  

    「主子……我沒有做過半點背叛你,對你不敬的事情。」即使皇上讓她暗中關注太子的行蹤,將他的一言一行都報告上去,她也不曾做過任何違背自己道德良心的事情,他為什麼要這樣質疑自己?  

    但是他再歎了口氣,「無色,獵影都和我說破了你的心,難道你自己還沒發現嗎?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是個無情無義的木頭人嗎?」  

    轟然間,她像是被雷重重劈到,無言以對。  

    多少年深埋的心事原來竟然不是心事?在自己心上人面前突然被揭破了她最秘而不宣的秘密,她該如何自處?  

    黑暗中他們看不清彼此的神色,沉重的呼吸卻洩露了兩人此刻的心情。  

    「無色……」他的手指還在摩挲著她,「這麼多年了,因為種種原因,我不敢讓你看破我的心事,但是如果繼續對你保持沉默,這對你來說是最不公平的。」  

    「主子……」她喃喃地喚,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也不知道他接下來還會說什麼。  

    他是主子,是她的主宰,無論他讓她做任何事,她都會義無反顧,從未想過什麼公平。他指的是什麼?是感情嗎?  

    司空政再度吻了下來,纏纏綿綿、密密層層的吻,不同於剛才那種陡然爆發的火熱,帶著試探和憐愛,挑逗和親匿,自她的唇瓣輾轉迤邐而下,吻遍了她肩部以上的肌膚,也吻燙了她的心。  

    「如果不是因為在這裡,我也許會要了你。」他喘息著,在她耳畔呢噥,「無色,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好……」她含含糊糊地應著,並不在乎這句話的背後意義是什麼。她早已期待做他的女人了,不管以後是否要和粉黛三千爭奪一席之位,只要能像現在這樣依靠在他的懷裡,而不是在山川湖海之中,憑著濃濃的思念回憶他的味道就好。  

    「也許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總是能輕易看穿她的心思,「不過沒關係,我以後會慢慢講給你聽,反正你已經答應了,那麼從現在起,為了我,必須要保重你自己,不要再讓自己置於危險之地了,而且,也不要再在別的男人面前展露你的美麗,明白嗎?」  

    「是,主子。」她像是答應他指定的一個命令。  

    他喜歡聽她這樣柔婉的聲音,喜歡觸摸到她火燙的臉頰,更喜歡侵犯她唇齒時她的青澀和純真。  

    於是他一吻再吻,像是要把她的靈魂都吻進自己的身體之中。  

    就在兩人情濃如火,難分難捨的時候,遠遠地,從山洞外面傳來劉放很殺風景的喊聲。  

    「主子!少夫人!你們怎麼樣了?我帶人來救你們了!老天爺!你們可千萬要平安無事啊!」  

    輕喘著的司空政在她的唇上啄了啄,「回去吧,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  

    但是她的身子虛軟,幾乎站立不起來,只能半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將自己抱起,走出山洞。  

    外面的風雨不知何時已經小了許多,如牛毛一樣的細雨打在臉上,軟軟的,如夢如歌。  

    夢一般的幻境……是夢吧?也許這真的只是她的一場美夢而已?只是身下這溫暖有力的手臂卻來得如此真實。  

    她悄悄側目看他的臉──雖然有些狼狽,卻不改高貴威儀。  

    為了這個男人,她願意犧牲一切,若今日是一場夢,但願永遠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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