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發福客棧」高朋滿座,外頭等著吃飯的隊伍還排到看不見盡頭哩!
「我說古老闆,你真的發財了,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你應該已經賺到一座金山了吧?」這「發福客棧」的生意好到讓客人都忍不住調侃起古老闆來。
「客倌,您開玩笑了,我哪有賺這麼多錢啊?您說笑了!呵呵呵……」古老闆聰明地選擇低調,不敢太囂張。
「老闆,我還要等多久才有位子坐啊?」外頭的客人飢腸轆轆,忍不住問道,但為了嘗到天下第一美食,餓死也要等候。
「對不住、對不住!請客倌您多多包涵。客人實在太多了,不過一有座位,我會立刻請您入座的!」
「老闆,算帳!」鬧哄哄的客棧裡又響起另一道叫喚聲。
「好,來了!一共是一兩銀子。」客棧跑堂連忙從一號桌轉到二號桌來收錢。
一桌十道菜色,要價一兩銀子,算是昂貴的價格,可是客人卻甘之如飴,因為食物實在太美味了,錢花得值得,所以客人一離桌,外頭排隊的客人立刻又補上。聞香而來的饕客只怕吃不到,不怕砸大錢!
「古老闆賺翻了!」又有客人忍不住嚷。
「沒有、沒有啦……」古老闆一邊擦汗,一邊招呼湧進的食客,不過他沒忘記要解釋。「客倌真的誤會了啦!『發福客棧』之所以能吸引食客,是因為店裡食材新鮮、用料實在,但是相對的成本也提高了,而且做出這一道又一道佳餚的大廚我也得給付昂貴的工錢哩!」
「咦?原來如此啊!不過若沒有這位寧大廚,『發福客棧』也不可能生意興隆的。」
「是啊、是啊,您說得沒錯!」古老闆應聲。
他在兩個多月前應徵廚師,結果來了位少年公子,自稱寧謐,本想他一副嬌貴的模樣,豈懂廚藝?豈料他二話不說,立刻用現有材料烹飪出一魚、一肉、一菜,他一看,立刻拜服,其他廚子們嘗過寧大廚的手藝後,也通通願居第二線,甚至要跪下來拜師,當下他就知道老天賞賜個財神爺給他了!
後來雙方條件談得很愉快,寧公子要求自訂菜色,全權負責指揮廚房的事,而且還要分三成利潤。
古老闆都答應了。
「對了,寧大廚是誰?可不可以介紹他出來給大夥兒認識?大夥兒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真想見見他的廬山真面目呢!」有客人起哄道。這段日子許多人都想見到「發福客棧」的寧大廚,只是一直被拒絕。
「不成、不成!」古老闆果然嚴肅了起來,跟客人挑明著講。「如果各位還想在咱們紅柳城裡嘗到『碎心蝦』、『失魂湯』、『忘愛雞』、『爬爬牆』這些人間美味,就不要亂出餿主意,也不要求見他本人,更不要跑去偷看他。寧大廚那人喜歡待在廚房裡構思美食,討厭被客人打擾,萬一你們有人強行找他,他一生氣,保證走人!」
「是喔?」
「這是他的規定,如果客倌們非要勉強見他,他會立刻離開紅柳城,所以你們若要嚇走我的大廚,那日後沒有美食吃可就不要怨我了。」
「那不見他,我們不見他了,不勉強了。」為了繼續滿足口腹之慾,食客們不敢強行要見寧廚師。
「這樣才對,呵呵……」古老闆滿意地道。
客棧熱鬧非凡,做男廚裝扮的左寧站在窗邊偷偷地瞄了眼客棧裡高朋滿座的狀況,見大家吃得愉快,滿意地轉回廚房去,再度叮嚀學徒要怎麼把肉片煎嫩。
她不在乎把手藝傳給學徒們,反正這地方若待不下,再換個地方便行。龍呈皇朝地大物博,絕對找得到她的容身之所。
她是餓不死的,因為她的手藝可以養活自己,就像現在一樣。這兩個多月的大廚生活其實已經攢了不少錢,她對未來的生活已不必太過煩憂。
看看現況,再回頭想想以前的自己,她走不出「言之家」根本是自己不想走,根本是自己在留戀,根本是自己捨不得。
幽幽一笑,還以為自己心胸豁達呢,其實自己根本是個拖泥帶水之徒,不關己事,就勸人灑脫,輪到自己,就迷惘失序。
若不是她真被姜容兒之事給激得徹底死心,或許她還是會繼續賴在「言之家」。
唉,拖延了這麼久,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最後結論全是咎由自取。
呵……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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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元紳在綠林子裡繞來繞去、走來走去,還差點迷路。半天過去了,好不容易才走出濃密的森林,找到一塊平坦處可暫時歇息。
「這是什麼鬼地方?綠林窩不是藏匿在這綠林山裡嗎?這裡是不是綠林山啊?」羅元紳再也忍不住地抱怨道。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青翠山嶺,但地形也十分古怪,綠林窩在這裡建築山寨是絕佳選擇,只是這隱密地形也把他搞得團團轉。
「下雨了。」霏霏細雨開始落下,也加深了他的苦難,他怎麼走到哪兒就要受苦到哪兒呢?
「人呢?人到底都躲哪兒去了?還不滾出來!」羅元紳看了看這偏僻野外,還是渺無人煙,他捶著疲勞的雙腿,忍不住再抱怨。「還真是茫茫人海……這三個月來,我不僅找不到左寧,現在連綠林窩藏在何處我也搞不清楚。我暗號都打出去了,綠首領怎麼還不出現?而且現在還要下雨,老天真是喜歡跟我作對……」
「羅公子,你要死不活的像什麼樣?你在抱怨什麼?」一道粗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說人人到。羅元紳回頭看著綠首領,總算鬆了口氣。「你們總算蹦出來了。」
身著黑衣的漢子儼然是首領,後頭則跟著兩名嘍囉。「有事耽擱才慢了點。對了,你手臂的傷口全好了沒?我害怕洩漏底細跟行蹤,都不敢貿然現身找你,也不知道你的狀況如何?」
「你們沒來找我是對的,言撞牒那人太奸詐,非到緊要關頭,絕對不可以隨便現身。」
綠林首領說道:「看來你手臂上的傷勢全好了。」
「是好了,你的分寸拿捏得極好,只有傷到肉沒見骨,後來敷點藥就沒事了。」
綠林首領也往大石頭上一坐,再道:「看來這招苦肉計使得好。倒是左寧為什麼會突然不見蹤影,而你也離開『江南別院』?你要我砍你是為了讓左寧對你死心塌地,可是結果卻是大家都跑光光了。」
「這都要怪我的運氣很不好。」他苦心的設計竟然功虧一簣,他一想到火就上來。「我原本要靠這份救命恩情擄獲左寧的心,豈料言撞牒居然在天池魚裡給我下瀉藥,害得我上吐下瀉、痛苦不堪,結果左寧內疚自責甚深,居然離開了『江南別院』,不敢再見我。」羅元紳認定左寧的離開是因為內疚。
「原來中間還發生這種事啊!」綠林首領嘖嘖稱奇。「這言撞牒也太陰險了,居然在食物裡下毒。」
「我太不小心了,一聽到左寧為我烹煮罕見的天池魚,我就心花怒放,一股腦兒地把天池魚給吃光,忘了言小子居心不良,很可能會在魚裡動手腳!」當他腹痛如絞時,曾瞥見言撞牒的冷笑,當下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原本他還想利用機會向左寧告狀,再博取更多的同情,豈料卻見不到她人影,她走掉了。「言撞牒那小子之陰險、之惡毒,根本無人能出其右,難怪『言之家』可以不斷壯大。對了,『言之家』的秘密你們查出了多少線索?有沒有可以利用的?」
綠首領道:「『言之家』確實不是泛泛之輩,言撞牒更是可怕,若非有他在暗處運籌帷幄,『言之家』不可能這麼富有。」
「怎麼說?你查出什麼來了?」
「我發現言家財富的累積方式相當奇怪,言家雖有繼承祖宗遺產,可我估算過言家目前的財力可是遠遠超出祖產繼承部分,而且這些年來還會突然『冒出』財富來。像『探花樓』的籌建就必須要有鉅款支出,那可是相當大的花費,可言撞牒卻付得輕鬆自在。此外,我還發現言撞牒在沿海省份不斷購置新的屋宇,以及是店舖商家,而浙省是他產業最多之處。他哪來這麼多錢財開設各類商舖呢?雖然他都是隱身在幕後當金主,但他也太富有了吧?」
羅元紳聽到言撞牒這麼有錢,沒好氣地道:「言撞牒該不會挖到寶藏了吧?」
「寶藏?」綠首領的雙目忽然發亮,連連點頭稱是。「我也懷疑言撞牒是否身懷寶藏,才可以富可敵國,才可以恣意妄為。」
「你也這樣想?」
「我認為很有可能。」
「也許他真有寶藏。」
「是啊、是啊!」寶藏之說讓兩人愈來愈興奮,眼睛都亮了起來。
綠首領想到,他與羅元紳其實還真是有緣。
當初他是在河邊遇見瘦成皮包骨,而且還用溪水填飽肚子的羅元紳,結果一時起了惻隱之心,丟了塊饅頭給他,就因為這個舉動,他們開始有了來往。他原本想叫羅元紳直接到寨裡找口飯吃的,但他卻不願打家劫舍,想用他的工匠本領闖出一番事業來。羅元紳的決定對綠林窩並無妨礙,況且他若闖出名號來,他還可以去討個人情,所以他就讓他走人,然後偶爾派人塞點錢給他零花。
只是,羅元紳至今仍未在工匠領域裡闖出名號來。
倒是捎了訊息,要他協助對「言之家」下手。
羅元紳計劃從「言之家」身上撈好處。
綠首領也興致勃勃。
羅元紳雙拳緊握,看來他更不能放掉左寧了。言家長輩非常疼愛左寧,他若得到左寧,左寧就會指揮「言之家」幫他的忙。
綠首領再道:「我認為還是快點找到左寧吧,只有掌握她這個關鍵才可能再度接近『言之家』,才有辦法從中牟利。對了,你可別忘記咱們說好的分配方式,我的綠林窩一直苦哈哈的,你拿到錢後可要分我一半。」
「我知道,那你也快點幫我找到她。」
「我曉得了。」綠首領起身,道:「你先跟我回寨裡休息,我即刻派人尋找左寧的下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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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福客棧」裡擠滿了人。
天下第一美食的吸引力沒有絲毫的減退。
「這叫『碎心蝦』,吃在嘴裡會喀滋喀滋響,這其實就是心碎的聲音啊!」「發福客棧」古老闆盡心地為客人介紹店裡的招牌食物。
「心碎的聲音是這樣子的啊?真好吃也真好聽呢!」食客們不僅被美味吸引住,連古怪菜名都增添他們的食慾。
「哇……這叫什麼失魂湯的,名字雖然奇怪,但喝下去之後還真的會失魂喔!太好喝了,實在是太好喝了,教人控制不住,一碗接一碗地往嘴裡倒,整個人飄飄然的。」酒足飯飽的食客們攤坐在椅子上,這輩子這一次吃得這麼盡興啊!
「我好想對大廚膜拜叩首呀!不知道能不能見他一面呢?」這心願又被食客提起了。
「我也想知道煮出這一道道美食的大廚長得是啥模樣?」
古老闆不高興了。「你們怎麼又犯毛病了?不是說大廚不見客嗎?還有,為了讓大家有好東西吃,你們可不要犯了規矩去偷看。」
「好啦、好啦……」食客們唯恐吃不到美食,也不敢有任何的偷窺舉止。
爆滿的客棧人聲鼎沸,老闆跟夥計們依然忙得不可開交,客棧的大門口人來人往,而且吵吵鬧鬧。這時,一道黑色身影進了門,走過長桌邊,卻沒找長板凳坐下,還一直往裡頭走。
店小二原本要上前招呼,但俊傑男子一揮手,店小二立刻不敢接近。
這人的氣質好高貴也好威風,一看就知是達官貴人,店小二一時間不敢犯上,就讓他自己找位子坐。
「店小二,快來一碗『失魂湯』!」又有客人點菜。
「是,來了、來了!」店小二又回頭,看那黑人衣正拿著一罈酒,好似在找位子,這才沒再理會他,去忙了。
黑衣人將酒放在櫃檯上,沒受阻攔地走進櫃檯後面,掀開門簾,一路暢行無阻地朝廚房的方向而去。
鍋蓋聲、炒菜聲、還有請教的聲音不斷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火爐轟轟作響,中間還夾雜著一句話——
「加半湯匙的鹽即可。」一位束髮、穿著廚師裝的年輕公子指揮著其他廚師火候的控制以及調味的訣竅,要他們自己先嘗一口。
「對了,就是這味道,太棒了!謝謝寧公子的指導。」學習的學徒對寧公子的傾囊相授感激不已。
「抓到訣竅了之後,你們就可以自己開創新的菜色來。」寧公子,也就是左寧,隱瞞身份在「發福客棧」當大廚,不自私地傳授廚藝。反正她若遇到風吹草動,就會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黑衣人停下腳步,看著廚房裡的一舉一動。
「好,我弄好咕嚕肉了。」葉廚師將剛學好的新佳餚放在盤子上,然後請其他廚師們品嚐、打分數。
「好,我來嘗嘗。」挾了一片肉塞進嘴裡的方廚師一回身,就看到一名俊俏男子站在門口。「你是誰?你怎麼可以進來廚房?這地方可是禁地,誰准你進來的?」
「什麼事?」左寧側首,目光就這樣跟門外的男人對上了。
靜默。再靜默。
「言撞牒?!啊——」左寧突然放聲大叫,臉色慘變,頭也不回地要往另一個小門衝出去。
「站住!」言撞牒疾步走進廚房,一把抓住左寧。
「救命啊!救命啊——」左寧不由分說,就先狂叫。
「你喊什麼救命?」言撞牒磁嗓低沉的警告,她當他是鬼嗎?
「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我呀!」她理都不理,一逕地發狠狂嚷。
「快放開寧大廚!你是誰?你抓著我們的大廚做什麼?做什麼?」其他三個人此時才回過神,衝上去要救人。
他瞇眼,道:「我是她丈夫。」
「什麼?」三人呆住。
「救命啊!放開我,救命啊!」左寧不在乎他說什麼,只是不斷地使勁推他,拚命想跑。
「你還要逃?」他掠上前,再度抓住她。
「大家快來救我,別讓我被這魔鬼帶走啊!快救我、救我——」她拚命要拉開他的手。「救命啊——」
其他人全傻眼,完全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什麼丈夫?又是魔鬼來著?
大夥兒全被黑衣男子的氣勢給震懾住,不敢妄動。
「走!」左寧的力量哪裡敵得過言撞牒?一下子就被他抱住了。
「你不要抱住我!」左寧高喊,拾首,對上他灼亮如火的眼神,心一悸,再喊:「打劫呀!我被打劫了,大家快來救我啊!救我啊——」左寧換個方式嚷。
外頭的人終於聽到打劫求救聲,紛紛往廚房的方向疾奔而去。
「你當我是強盜?」言撞牒不知該笑還是該怒,但抱她的手勁卻不曾放鬆過。
「你是強盜,你本來就是強盜!而且你現在就在搶人,搶不屬於你的東西!」左寧大吼大叫、右扭右扭,像滑溜的蛇似的,想掙出他的鉗制。
「跟我走。」他硬是抱起她。
「我不跟你走!救命啊!我要被壞人抓走了,救命啊!搶人啊、搶人啊——」
一群人「砰砰砰」地趕到廚房,卻見到黑衣男人抱著一個小公子破窗而出,動作迅捷地往後門而去。
行動飛快,分明是個練家子。
「……救命……」寧廚師的喊叫聲愈來愈虛弱,也愈來愈遠。廚子們傻了,食客們也呆了,只能眼睜睜地看他被挾持而去。
四周都是荒草,風吹過,雜草搖曳,發出沙沙聲,荒郊野地原本就寂靜,不過現在又多加了一道馬蹄聲。
一匹高大強健的黑色千里馬穿過荒草,以迅捷的步伐往前奔馳。
「救命啊……救命啊……」聲啞氣虛的求救聲劃過天際,在荒野裡形成第三道聲響。
左寧一路喊個不停,可惜千里馬速度飛快,即便有人聞聲想救援,駿馬也早就絕塵而去了。
「駕!」言撞牒一路往南走。
「救命啊……」左寧還是叫。
「你一直喊,不累嗎?」她整個人都靠著他,明明氣虛無力了,卻還是叫個不停。
「我累,我都快累死了!可是我不能不喊,因為我要逃走!」破鑼嗓子發出難聽的聲音來。
「你休想逃。」他決絕地道。
「我已經逃了,還擺脫掉你,擺脫了『言之家』,你為什麼又要劫我,要多此一舉地來抓我?」
「為什麼……」因為不准她離開身邊的念頭緊緊攫住了他的理智、他的情感,所以在她走人的那一刻,他發顛似地想要再見到她,也用盡一切力量找尋她。「我就是想看見你,就是想要再看到你,這就是答案。」
她聽著,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疲憊地撐開眼皮,看著路邊的景況。「你現在又要往哪兒去?」她頭好暈,問道:「你要返回京城嗎?我不回京城的,我不回『言之家』的。你聽到沒有?我不回去。」
「容不得你作決定。」
「我偏要!」左寧使出全身力氣,想從馬背上跳下。
言撞牒卻牢牢抱住懷中的嬌人兒。「你打定主意要與言家做切割?」
「本來就一刀兩斷了。我成功走人了,你也擺脫掉我,你該拍手稱快才是,怎麼又來抓我?還有,你應該很忙才對,你的『探花樓』呢?開幕了吧?你不忙『探花樓』,跑來抓我又是為什麼?」
她居然沒把他那「想看到她」的答案放進心上,一逕地只想與他做切割。
「『探花樓』是開始營生了。」言撞牒回道。
聞言,她情緒震盪得厲害。「姜容兒姑娘呢?你不去樓裡守護她,你不怕她被別的男人沾了?」
「她知道怎麼見機行事。」
她一怔,他竟對姜容兒展現出漠不關心的態度?好奇怪。「你又找到新的姑娘家要染指,所以又要離棄舊愛了嗎?」不愧是風流胚子啊!
「你真當我是風流胚子?」他口氣陰沉了。
「你是啊!」她毫不遲疑地回道,就是認知不變,所以不把他的話放進心裡。
「我要是風流胚子,我還會再來找你、我還會花心思追蹤你的下落嗎?」他抱著扭動的她,把溫暖的手掌貼在她的小腹處。雖然隔著布料,但暖暖的掌溫仍然滲進她的玉肌裡,流進她的心窩。
她全身慢慢僵硬,激盪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理智總算回穩了些。「對了,你為什麼能找得到我?你是用了什麼方式?」龍呈朝皇土地遼闊,要找一個人宛若大海撈針,他是用了什麼方式?她想知道。
「就用腦子想嘍!你沒有從言家取走任何財物,這意味著你為了吃飯過日子,必須要掙錢,而你一介女流,要怎麼賺錢?所以我猜測,你會以自己最擅長的廚藝來賺取溫飽。」
她大驚。「呃,你……你還真的猜對了!」原來他是掌握住了她的想法,那她該不該為此事感動?不!她若感動就中計了!
言撞牒再道:「我派出言家全部人馬到處查探哪處城鎮出現了美食,又或者是手藝精湛的廚師,若有消息,我就去確定,所以我才能在紅柳城找到你。」
聞言,感動又襲上心頭,她快壓抑不住流淚的衝動了。
「我總算找到你了。」他幽幽說道。
「然後呢?那又怎樣?」不,別上當了,他一定有所圖謀!
「你跟我回『言之家』。」
「沒必要。」她繼續拒絕,她不是那種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煙花女,也不想貪求言家的一切。尤其他若對她無意,她回言家有何用?她可不要像個寡婦一樣,只能獨守空閨,又或者天天站在門前倚望丈夫回來,思念丈夫成癡,再變成望夫石。
一思及此,她立刻壓抑感動的情緒。
況且,她為什麼一定要活在他的決定之下?
「哈哈哈……」愈想愈可笑,真好笑,而且她真的大笑出聲。
「你在笑什麼?」言撞牒停下馬。
她抬首,他的黑色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左寧的笑聲慢慢停止。
「我只覺得一切都很荒謬!」她斥了聲。千萬不能對他動了心念,方才被他深邃的黑眸吸附住,差點又淪陷進他的魔力下。
言撞牒臉色一凝,將她緊緊抱住,又要策馬狂奔。
「我說了,我不回京城。」她又做出反抗的準備。
「我沒有要回京城,我帶你去散心。」他回道。
「散心?你哪來的閒情逸致?無緣無故的,你要帶我去哪裡散心?」
「走就是了。」他決定了,既然她不相信他,也強烈地排斥他,那麼他就做一些事情來讓她相信,讓她接受好了。
「要去哪兒?」她問。
「浙省。」
「浙省?去浙省做啥?那不是靠海省份嗎?」她忍不住懷疑著,道:「你要淹死我嗎?你要對紅杏出牆的女子浸豬籠嗎?你若要浸我,不必這麼麻煩,找個溪流把我丟下去就行了,不會有人發現而找上你的,『言之家』的美名依舊可以保住。」
「我沒有要浸你豬籠。我不是說要帶你散心嗎?你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小人?你是君子?哈!」她氣到發笑。
「你若要驗證答案,那就跟我玩樂去吧!」他道。「走!」
塵土不斷揚起,言撞牒駕著千里馬,往浙省方向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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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柳城裡,尤其靠近「發福客棧」一帶,還是聚集著一圈又一圈的人潮,只是這陣子不是在討論天下第一美食,而是憂心地探問可有把廚師給找回來了?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嘗到人間美味?
「『發福客棧』的大門還是關著的,想來他們還是在找尋寧廚師的下落吧?真可惜,吃不到絕世佳餚了……」食客歎出長氣來。
「對了,阿福,你剛從外地回來,那你有沒有聽說關於『發福客棧』打劫案的後續消息呢?」
阿福道:「有耳聞了,也知道古老闆都急瘋了。我還聽說,許多人瞧見一匹快馬往南方而去,但落腳何處,就沒有消息了。」恰巧做完生意回到城裡的商人,把所知所聞告訴大家。
「真是奇怪的搶匪,不劫財,只劫人,還搶了人家客棧的廚師,真是奇怪……」
「不奇怪,一點都不奇怪!搶走那位寧廚師,等於搶走一座金山銀礦,因為『發福客棧』的廚師等於是財神爺的分身呀!」
「說得也是。」
「請問大嬸,紅柳城真的出了個厲害廚師嗎?而且聽說前幾天還被一名年輕匪徒給劫走了,真有這回事嗎?」羅元紳一走進紅柳城,沿路就不斷聽到當地人的議論話題。他竊喜,看來綠林窩探子的消息是正確的。
「是有這回事。」旁邊人紛紛點頭。
「你們能不能告訴我詳細內情啊?」羅元紳一直在打探左寧的下落,還吩咐綠林窩的徒眾們想辦法跟蹤言撞牒,雖然很快就被甩掉了,但後來就有聽說紅柳城出了位大廚師,道道美食皆引來絡繹不絕的食客,再然後又冒出紅柳城最出名的大廚子被怪人給搶走的消息,這消息讓他不禁前往紅柳城來一探究竟。
「你都不知道,『發福客棧』的老闆哭得有多傷心,還花錢請人幫忙尋找哩!」百姓們又竊語個不停。
羅元紳追問道:「那有沒有最新消息?客棧老闆有查到那位劫匪往什麼方向躲藏了嗎?」
「有人瞧見他們快馬往南方去了。」
「南方?」
「對啊,聽說是南方,不過到底是哪個省份,這就不知道了。」
「往沿海省份去了……」羅元紳核對著綠林窩已掌握到的訊息,綠林首領說過,言撞牒在沿海省份擁有別院與店舖等產業,該不會是往浙省去了吧?
好,就沿著南方路線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