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 第三章
    六月的十八歲生日那天,李君蒙就說要給她的生日禮物必須先欠著,八月才能兌現。

    而她在八月的這天拿到生日禮物,驚喜,感動,落淚了。

    今年夏天暑假,李時影有事留在英國沒有回來,她本來以為今年沒機會見面了。

    當飛機緩緩升空,地上的建築物變得像積木那麼小,她的心仍然狂跳不止。生平第一次出國,她很緊張,很興奮,昨天晚上甚至失眠了,但是最高興的還是即將見到他。

    不愛拍照,不愛寫信,不愛上網,不愛打電話的李時影,一年來不知道又變了多少?

    正是青春期,他肯定又長高了吧。變胖了沒?曬黑了嗎?不不,他曬不黑,又不愛戶外活動,說不定更白了呢。

    他是不是長得愈來愈像李君蒙了呢?

    藍雨歌突然轉頭,目光對上了坐在她旁邊的李君蒙,定定望著他。

    一樣有張年輕英俊的臉龐,高大結實的體格,笑容如春風,熱情如艷陽,魅力四射,恐怕連當紅的偶像明星和他站在一起都遜色。

    但是她看他,始終就像妹妹對哥哥,只有親情,沒有愛情。

    到底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李時影的?九歲?十二歲,還是十五歲……他出國那年,她才知道原來他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她才發現原來她渴望和他永遠不分離,她才驚覺她早已愛上他——不是鄰居情誼,也不是手足之情,她想和他手牽手白頭偕老。

    她的愛情,從十五歲他上飛機那一刻種下相思豆,天天思念他,年年期待他回來。

    但是每年他回來,她卻望著他,不敢告白。

    「怎麼一直看我?現在才發現喜歡的是我也來不及了,我已經名草有主了。」李君蒙捏了一下她的尖下巴笑道。

    藍雨歌皺了皺俏鼻,腦袋裡擠滿了好多個一年不見的李時影,整個心唸唸都是李時影,即使看著李君蒙,也是看到李時影的眼,李時影的鼻,李時影的唇,李時影的輪廓……

    他的輪廓線條是更纖細的,帶著青澀少年的味道,他的眼神卻是更沉的,更深邃的;他們的鼻子很像,一樣挺拔;唇形也很像,紅潤飽滿有型……

    李君蒙看她已經魂不守舍,一點都不好玩,索性轉過頭去和大哥、大嫂及藍家婆婆聊天。

    今年他公司賺了不少錢,所以特別招待兩家人到英國度假,算是他給藍雨歌和李時影的生日禮物。

    在英國有友人主動出借度假別墅,他已經借了一個月使用,打算好好的休一個月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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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英國,出機場第一個看見的是李君蒙的朋友……她四下尋找,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李君蒙笑著瞥她一眼,「我忘了告訴你,我沒通知時影我們要來。」

    一雙靈活的眼睛依然四下溜轉,那眼神彷彿對陌生國度的人事物充滿好奇,好一會兒才若無其事收了回來,轉頭微笑問他:「你剛剛說什麼?」

    少女懷春還死要面子。李君蒙睇她一眼,好心的給她留住顏面沒戳破,咧嘴說道:「我說,龍傳已經約時影吃晚餐,晚上就能見到他了。」

    藍雨歌瞥一眼李君蒙那位高大的友人「龍傳」,淺金色短髮,湛藍眼珠,有一張英國帥哥的臉孔,熱情親切的笑容,卻是個奇怪的人……聽說他熱愛東方文化,還給自己取了一個中文名字,迷上台灣美食,這回李君蒙連豆腐乳都帶給他了。

    土生土長的英國人,講了一口流利中文,這還沒什麼,但是英國帥哥卻穿著淺灰色長袍,一副中國古人打扮,旁若無人,自得其樂,還真不傀是李君蒙的朋友。

    ……原來還要等到晚上才能見到李時影。

    現在也不過才中午。……說起來,她還沒問過李時影今年暑假留在英國是為了什麼事?

    坐上車,她拄著下巴望著車外的街景,一下子真有到了國外的氣氛,臉上帶著雀躍,目光充滿新奇感,看著,看著,不一會兒就呆望著車窗玻璃上的影兒……

    滿十八歲的她,看起來怎麼樣呢?阿蜜說她下巴變尖了點,胸部變大了,腿看起來更細,又長高了三公分,比去年更有女人味,尤其上淡妝的時候看起來更成熟嫵媚,換個髮型肯定迷死人。

    她的兩條辮子,總是維持垂掛在肩膀的長度,從十五歲到現在不曾改變過……他有個很大的缺點,在他眼裡每張臉看起來都一樣,隔壁的大嬸、阿姨他常常搞不清楚誰是誰,所以她很擔心他久久回來一次,說不定已經不認得她。

    所以每次見面,她會趕緊叫他,抱住他,不是沒有原因。

    留住這個髮型,也不是沒有理由。

    「下車了!」李君蒙拉她的辮子,把她不知道飄哪兒去的魂給招回來。

    她打開車門,下車,急忙看看英國的度假別墅是什麼樣子——

    一看,愣住。

    她揉一揉眼,瞪大了眼睛再看一次——

    圓形紅色拱門打開來,裡面是涼亭、小橋、流水、園中園,走過前面庭院,一座濃濃中國風建築物在眼前。

    兩層樓高,黑灰色屋瓦,紅色圓柱,雕花窗。

    走進大廳,清代花瓶、古式桌椅、牆上水墨畫、古字畫、四美圖。

    她轉頭看看藍婆婆、李家人……就只有李君蒙一臉自在,所有的人都跟她一樣以為到了哪裡的民俗文物館,就只差門口沒設個票台收票而已。

    龍傳……龍的傳人?藍雨歌看見一個英國帥哥拱著雙手站在那兒,嘴角洋溢著滿足笑容,就像個小孩擁有一座玩具城一樣的天真笑容。

    中餐過後,龍傳和李君蒙出去了,三位長輩在休息,她一個人就在園子裡四處晃;有時候會有錯覺,忘了已經身在英國。

    恍惚過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她開始露出賊兮兮的笑容,不停想著待會兒要怎麼嚇一嚇不知道她已經在英國的李時影——

    「來,把這個戴上。」李君蒙突然走了過來,把一張國劇臉譜遞給她。

    她記得這是他帶來要送給龍傳的……藍雨歌揚起大大的笑容,雙眼發著光,拿過面具,和李君蒙拍手擊掌。

    講實在話比起李時影,還是她和李君蒙比較有默契。

    面具上圓圓的嘴,圓圓眼睛,鼻子兩團黑黑,眼睛周圍一圈金黃色,外圍還有一圈紅色連到鼻子、下巴,兩頰畫了幾根須,帶點俏皮感。

    「這張是什麼?」她比在臉上,好奇地問。

    「孫悟空。」李君蒙滿意地幫她把繩子繫上。

    「孫悟空?」她一愣,腦袋裡不由自主想到,那誰是如來佛……

    「好了,快點,時影來了,你去開門。」李君蒙拍了她一下。

    藍雨歌立刻就跑出大廳,穿過庭院,拉開紅色大門——

    面具後,一雙大大的眼睛溜溜轉個不停,心裡不斷想著李時影會對著這張面具說什麼?在這個他選擇來留學的國度,他都用什麼樣的眼神和態度去面對人群,是不是會有她不曾見過的一面——

    「龍!我來了!」

    冷不防,一雙手臂上來就把她抱住!

    一股香味撲鼻,她發現摟住她的是個女生,先是心安,差點脫口出聲提醒對方抱錯人,目光卻和一個高大的男生對上……

    李時影!心裡叫出聲,心口跳了下,望著他,面具後一張臉是多麼驚訝又驚喜。

    他長高好多,都和李君蒙一般高了!他的短髮比去年長了點,劉海幾乎觸到眼睛……是髮型變了的關係嗎?他看起來成熟了許多,整個人似乎更沉穩了……

    「依紗,你抱錯人了。」

    聲音……去年沙啞青稚的聲音,今年低沉穩定多了……好溫柔的口氣。他正用著她不熟悉的聲音和語調在和女孩子說話……這女生是誰?

    一雙纖細手臂放開了她。

    「嘻嘻,對不起……咦!這什麼啊?」一隻好奇的手伸向她的面具。

    藍雨歌馬上往後退了一步,兩手護住面具,望著眼前女孩。

    金色長髮,碧綠眼睛,透白的肌膚,修長的身材,像活生生的芭比娃娃站在她面前,有著令人驚艷讚歎的美麗。

    「那是面具……」他嘴角撇了抹笑,卻望著面具下兩條髮辮撤下了笑容,眼神在瞬間轉變,詫異,驚疑,以為是錯覺——

    他越過依紗,靠近她,在她面前站定。

    她仰高頭,隔著一張面具,看著他忘了神。

    一張面具看不見面容,但一雙流轉生波黑漆漆的眼神卻怎麼也藏不住她的身份。

    他凝視著她,嘴角忽然勾起,「雨歌,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怎麼知道是我?」面具下,一臉驚訝,滿心喜悅。他竟能認出她來!

    「當然知道啊。」他用很溫暖的聲音回答她,笑著伸手拉她髮辮。

    「原來……你是認出我的辮子啊。」面具下一張臉笑傻了。不枉她費心留了這幾年。

    他眼裡有著更多的情緒,卻笑著沒有多說,手伸到她後腦,拉掉一條繩子上的結,面具同時落下,還了一張清麗絕色容顏……

    他瞇眼凝視她,許久、許久——

    「時影,她是誰?」一雙纖白玉手勾住李時影臂彎,和他站在一起。

    他轉過頭去,微微一笑,向她介紹,「她是我的鄰居,藍雨歌。」

    「鄰居?……就是隔壁……對嗎?但我不知道她啊。」生澀的中文,疑惑的眼神。

    「你『不認識』她,因為她是我台灣的鄰居。」李時影放慢了語調。

    「不認識……」依紗重複了李時影的話,表情專注,彷彿仔細要把這三個字吃進腦子裡似的。

    一聲聲的鄰居,像鎯頭猛往頭頂敲,一次次打矮了藍雨歌,她呆呆望著兩人,看著她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李時影……思念的心依然狂跳不止,卻望著陌生的他,糾結起陣陣的疼痛。

    「雨歌,我跟你介紹,她是——」

    「我說怎麼這麼久,原來依紗也來了。」李君蒙走出來,一手直接搭在藍雨歌肩上,和金髮小美女打招呼,「好久不見了,你中文學得怎麼樣了,小美女?」

    「哈!君蒙……很高興見到你,你好。」依紗馬上一本正經兩手擺緊,四十五度鞠躬。

    「嗯……很好、很好,有進步。」李君蒙緊緊摟住藍雨歌憋住笑。

    一雙深邃的眼睛默默注視著那隻手,眼神冷了下來。

    「雨歌,我跟你說,時影就是被依紗纏住了,才不得不留在英國的……」李君蒙熱絡笑容貼到了一張冷冷的俊臉上,馬上轉口,「因為依紗喜歡龍傳,所以就纏著時影當她的中文家教。」

    拍了拍藍雨歌,一隻手不著痕跡地從她肩上離開。

    藍雨歌一雙眼睛隨即又靈活了過來,俏麗容顏重新展開笑靨,「原來如此!」

    「快進來吃飯了!」屋子主人在裡頭喊人了。

    「龍——我來了!」依紗一雙碧眼燦亮,丟下三人先跑進去。

    藍雨歌回頭望著她彷彿一隻雀躍的小鳥兒奔進屋裡——怎麼感覺氣壓變得有點低?

    李君蒙似乎也看出她的狐疑,不過他有更確切的答案,所以一雙曖昧的目光就直接落在她和李時影身上……咦?不知不覺他好像變成大電燈泡了。

    好吧,電燈泡自動移位……吃飯去。

    藍雨歌仰頭望著一張清俊臉龐,嘴角彎彎勾出了幸福滿足的笑容來。

    李時影也揚起嘴角,「好久不見了。」

    輕柔聲音,一下子釋放了她所有的思念,她撲上前緊緊抱住他!

    「李時影!……你有沒有嚇一大跳啊?」一定要喊他一聲,但聲音一下子就軟了,差點就洩漏了她的感情。

    他一怔,感覺到她的擁抱和過去似有不同又彷彿是他多心……一雙手輕輕搭著她的腰,最後終於沒將她推開。

    「我是嚇了一跳啊。」溫柔聲音含著輕笑。

    一雙手臂掛在他後頸上,微微踮了腳尖,貼著他胸膛,他的心跳傳了過來……沒看見他長胖,但身體貼近才發現他變壯了,整個胸膛是結實的……莫名地臉紅心跳,雙手從他脖子上緩緩離開,腳跟落了地,她低著頭,沒來由地渾身不自在。

    「……去吃飯!」第一次,她沒拉他的手臂,先從他身邊逃開。

    李時影站在那兒,緩緩放下空了的手,一會兒才轉身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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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頭好痛……啊……全身酸痛……

    怎麼骨頭像被整個拆開來了似的……

    嗯……腦袋好空……怎麼回事……為什麼這樣……

    好渴……

    「水……喝水……」她要爬起來喝水,喉嚨好幹,眼皮好重,張不開。

    她從深沉意識裡掙扎著,好不容易才推掉棉被,緩緩爬起來,一隻手摸向床頭櫃……找水喝。

    她以為真的是自己爬起來喝水,卻不知道是有一雙手把她撐起來,倒來開水放進她手裡,看著她一口氣把水喝光,還幫她把杯子拿開。

    藍雨歌一喝完水,嘴角便有了滿足笑容,身子一臥,倒頭繼續睡。

    可惡哦,全身酸痛是怎麼回事啊……她咋天有搬重物嗎?……嗚,想不起來昨天到底做了什麼……

    「雨歌,快起來,把衣服穿好,再過一會兒天就亮了。」

    「嗯……」

    「雨歌,醒醒。等大家都起來就不好了。」

    不好什麼,有什麼不好,什麼大家啊……

    「雨歌。」

    「好……」她滿足地勾著嘴角。是李時影的聲音呢,真好聽。

    「雨歌,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了。」一隻手掌輕觸她赤裸的肩膀,輕輕推她。

    搖搖晃晃,身子擺動,腦袋空空卻疼痛。「嗚……別搖、別搖……頭痛啊——」一聲叫,眼皮跳開來。

    ……好大的床……雙人床?……這枕頭是誰睡的?……這誰的房間啊?……她怎麼會在這……哦,對了,她在英國了,這是龍傳的別墅。

    「醒了嗎?」

    她一怔,連忙翻身爬起來——

    揉了揉眼睛,再看清楚……嘻嘻。

    「時影,早啊。」來了英國真好,一大早就能看到他,真好,真好……嗚,他幹嘛把臉轉開,她的睡相有這麼狼狽嗎?

    藍雨歌沮喪地低頭看看自己——

    「啊……嗚!」一聲天大的驚叫,幸虧被李時影用手給摀住,不然整屋子人都被吵醒了。

    她瞪大眼睛,心跳差點停止,全身血液全往腦門沖,一張臉皮漲得通紅——她、她竟在李時影面前赤身裸體!她……是夢,這是夢吧?

    李時影拿了件衣服先幫她披上,才望著她。她眼裡填滿羞窘和無地自容,就像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你忘記昨天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瞇起眼,小心地問。

    她望著他,嘴巴還被他摀住,他的手傳來暖熱的掌溫,逼她不得不面對現實,努力回想……

    昨天?……昨天她記得來到英國,見到他……晚餐熱熱鬧鬧,餐後還吃了蛋糕,喝了酒……對了,她滿十八歲了,這是第一次喝酒。她記得大家一起喝,大伙都在唱歌,連婆婆都很開心,然後……

    她望著李時影,拉下他的手,眼裡滿滿窘迫,老實回答:「我只記得喝酒後全身都好熱,後來的都不記得了……」

    就因為她一直看著李時影,所以她看見他因為她的話,頓時沉了一張臉,緩緩扯起了眉頭,馬上嚇得她心驚膽跳。

    「時影!我、我做了什麼事嗎?」她急忙拉住他的手。腦袋裡立刻出現好多畫面,她可能在他面前大跳脫衣舞,可能瘋狂大叫,也許脫光了衣服拉著他四處跑……幹嘛不說話?……她到底做了多丟臉的事,讓他這麼難以啟齒?嗚……

    他垂著目光,一會兒才重新凝望她,「昨天晚上……好像大家都喝醉了……我也喝了酒……我們發生了關係。」

    我們發生了關係。

    我們發生了關係。

    我們發生了關係。

    藍雨歌望著他,像一顆炸彈朝她丟過來,炸出一聲轟隆巨響,轟得她面目全非,眼前一片黑暗,腦袋更是一片空白!

    李時影轉身,拿起她所有的衣服,放到她面前。

    「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先出去……一會兒再談。」

    她的視線無意識地跟著他的背影,直到門關上,她呆呆看著門板。

    她跟李時影發生關係……他的意思是說,她跟他在這張床上……翻來滾去……做了那種事……

    在這張床上,她和他,他們兩人的身體緊密地結合——

    她沒有會錯意吧?是這個意思嗎?

    ……騙人的吧?她一點記憶也沒有啊!

    臉兒漲得通紅,全身發熱滾燙,她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希望時間就此停住,她不用出去面對他……

    騙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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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太久,拖過了李時影說的「一會兒再談」的時間,直到被叫出來吃早餐。

    她心臟鼓動得厲害,一眼都不敢看車時影,餐桌上—人—語,熱熱鬧鬧,笑聲不斷,但她只聰得見李時影的聲音,只瞄得到他優雅的動作,她連自己一整個早餐下來吃了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龍傳提議開車帶大家去玩,她也沒有聽到,直到——

    「下午我還有事情,不能跟你們去。」李時影的聲音清楚傳來,同時看了她一眼,說道:「雨歌也跟我一起,她也不去了。」

    一下子彷彿所有的焦距都集中到她身上來了,李家伯父、伯母,婆婆,龍傳,依莎,李君蒙……她的臉漸漸、漸漸發熱……拚命笑著若無其事點頭。

    「好,既然這樣,那開一輛車就夠了。」李君蒙狐疑地瞥了兩人一眼,很快下了結語。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從她身上離開,又熱熱鬧鬧地討論了起來。

    不久,一群人要出門了,她看見依莎不斷靠近龍傳,卻被龍傳一再的推開……怎麼覺得這一幕好眼熟?

    李時影站在她身邊,笑著看大家上車。

    她望著他的手臂,他的臂彎。唔,難怪眼熟,原來是像她和李時影,也是一個纏,一個閃。

    她轉頭看依莎連上車都要拉著龍傳,忽然心好空……

    李時影看著車子遠去,才回過頭來,瞅著她,「進去吧。」

    「嗯……」她點點頭,目光避開他,轉身先走。

    他望著她,像是很少看她的背影走在眼前,不太習慣。

    回到屋裡,空蕩蕩的沒有聲音,她和他面對面更加尷尬,拚命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我喝醉了哦!」她衝口而出,臉紅到耳根子去。

    「我知道。雨歌……」

    「不管、不管你記得多少,發生什麼事,我說過什麼話,我告訴你,我一概不認!」她語氣很重、很重地強調、心裡在哀號。

    肯定的,肯定是她主動拉他上床,說不定她還把他強壓在床上,強脫他的衣服,強吻他,強迫他——天啊!她剛滿十八歲就犯了強暴罪!一刀殺了她吧,她不想活了!

    李時影一怔,望著她,掛在清俊臉上的一抹淺笑隱了去,本來想說什麼,話也吞了回去,轉口道:「……我也不是很記得了。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不能當作什麼事都沒有——」

    「可以啊!既然你也不記得了,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就這麼辦!」說得也是啊,她真笨,李時影如果還記得,眼下肯定恨死她了,不可能會這麼平靜!好在,好在他也不記得了!好在……

    很好,不是嗎?

    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她還是維持她的單戀就好……這樣就好……

    他沒有聲音,是表示他也同意了吧。

    她低著頭,直到李時影抬起她下巴,抹去她臉上的淚,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不可能當作沒發生,不是嗎?」他溫柔的聲音低低的,若有所思的。

    他清俊的臉龐清晰了又模糊,她狼狽地發現自己的眼淚很不爭氣又爬滿了臉。不要他看見這麼難看的自己,她慌亂地舉手遮住他的眼。

    「雨歌?」

    她沒有說話,只是不肯把手拿開。

    李時影靜默了一會兒,輕輕握住她的手,嘴角慢慢勾起,徐緩說道:「小學的時候,我曾來過英國一趟,當時我已經決定要來這裡唸書。現在,大約還要五年才能回去。雨歌,你肯等我嗎?」

    「肯!……你說什麼?」她想都沒多想就應聲了,但當他的話真正傳進腦袋裡,她卻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她看見她的手掌下面有他的笑容,聽見他清楚的繼續對她說:「以後每年長假我都會回去,我會申請帳號,我們還可以用網路聯絡,時間允許,我也會打電話給你。……雨歌,這樣可以嗎?」

    可以可以可以!她拚命點頭,不斷點頭,早已經泣不成聲,卻忘了她把他的眼睛遮住了。

    聽不見她的回答,李時影拉下她的手,看著她……一抹溫柔的笑容在他臉上展開來。

    他握住她的手,抹去她一臉的淚,傾身輕觸她的唇……

    一雙淚眼汪汪的眼睛瞠大,驚訝地張嘴凝望他——

    她紅紅的臉蛋,誘人的嘴唇,驚惶無措的模樣,看得他忍不住又低下頭。

    這一吻,細細綿綿,深長久遠……

    遠距離的戀情,也真的維持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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