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形容的便是紀雪容此刻的心境。
過了一個慘淡的假日,星期一下午,紀雪容在拜訪客戶途中接到會計通知,一個往來許久的客戶跳票了。
這個客戶在全省有十二家連鎖店,販售精美瓷偶以及各式巧克力,業績一直不錯,當紀雪容趕到他們總公司時,玻璃門內烏漆抹黑,空無一人,幾問同樣被跳票的廠商聚集在一起,氣得跳腳。
業務與平日交情較好的門市小姐取得聯繫,才知道她們也是臨時接到老闆電話,通知隔天不必上班。
此時,各廠商主管陸續接到業務撥來的電話,所有門市鐵門都已拉下,店裡頭的貨也早被搬空。
數十萬的未收款對於大企業而言可能不算什麼,但對於小公司來說不但影響獲利而且還嚴重打擊士氣,業務也十分自責,沒有察覺客戶的異樣。
這樣惡意的倒閉,令紀雪容十分氣憤,她不能讓員工的辛苦付出被這樣惡劣的人的給吞噬,除了採取法律途徑外,幾問廠商的王管討論著,是不是輪流守在老闆娘位於東區的住處,也許她還來不及搬家裡的傢俱,或是還得處理房子的問題,無論如何,不能讓她逍遙快活。
責任感使紀雪容勇氣倍增,她首先答應當晚值守,忘了自己只是個柔弱的女人,真要跟人拼了,不過是花拳繡腿。
陸子農下班後將工作帶回家裡做,一直到接近晚上十二點,才想起好像沒聽見對面鐵門開啟的聲音,不知道紀雪容到底回來了沒。
他打開大門,又猶豫著這時按門鈴會不會將已經就寢的她吵醒。
踅回屋裡,深深地歎了口氣,知道她還生他的氣。
其實,他真沒料到她會發那麼大的脾氣,他只是希望她快樂,不需配合他的生活方式,並不是非黑即白,要斷得這麼一乾二淨。
他喜歡跟她一起做任何事,卻不想綁住她,但是,他口拙,讓她誤會了,又苦無機會解釋。
只能等她氣消了,再好好談談。
他回到書房,坐下來,不知怎的,按她家門鈴。一顆心懸著,就是覺得不對勁,決定還是去
門鈴響完許久,門內卻沒有絲毫動靜,這下,陸子農真的覺得不對了,連忙打行動電話給她。
「雪容,你在哪裡?」電話一接通他便急急問道。
「還在外面……」她邊回話,眼睛盯著遠遠行駛而來的一輛貨車。
「跟朋友在一起嗎?」他不是想控制她,只是擔心她的安危。
「不是,我在等一個壞人……」那貨車速度減緩下來,她的一顆心也提了上來「子農,我晚點再打給你。」
「不要掛——」陸子農一聽還得了,急了,「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
那輛貨車經過她車旁,又開走了,她沮喪地說:「厚……猜錯了。」
「紀雪容!」他又急又擔心,她偏偏不好好回答他,一氣急,聲音大了起來。「你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家?!」
「就跟你說我在等人!」她心情也不好,空等了幾個小時,坐得腰酸背痛,晚餐也只吃了一個三明治,已經夠可憐了,他還吼她。
況且,他們還在冷戰中呢!
「等什麼人,在哪裡等?」他難得用如此強硬的口氣。
她感到委屈。「你自己還不是有什麼心事都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幾點回家就得跟你報備?!」
「現在不要跟我吵這個,告訴我,你在哪裡?」他一直惦著她說的「壞人」,腦子裡想的全是她跟人起爭執、甚至打起來、受傷的畫面,她卻在這麼緊急的時候,計較他有沒有把心事告訴她。
「我是在跟你溝通,不是在吵架。」她也想分擔他的煩惱,為什麼男人要這麼ㄍ‾ㄥ?覺得她不可靠嗎?還是在他眼中,她還是那個不懂事的小
「我擔心你一個女人在外面,萬一發生什麼危險怎麼辦?別任性,告訴我地點,我去接你。」
「我任性?」紀雪容聽了更生氣,彷彿質疑她沒腦子似的。「陸子農,告訴你,過去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一樣活得好好的,公司也經營得有聲有色,別看扁人了!」
從草創這間公司開始,上面沒有人頂著,凡事都要自己思考、自己做決定,再難的事都要想辦法克服,她得長大,得學會獨立,現在的她最大的責任就是員工的生計,個性也早已從為小事舉棋不定蛻變得堅強果決。
只是,這一面,她從未讓陸子農看見。
在他面前,她單純地做自己,不必帶著工作時的戰鬥裝備,像個小女人似的以他為重心,凡事考慮他的感受,沒想到,他竟只記得她的任性。
這間連鎖店的負責人是女人,紀雪容考慮過自己的能耐,也向附近警局認識的警員打過招呼,絕對不是衝動行事。
「雪容,你相信你的能力,但你終究是女人,現在——」陸子農可以跟她好好談,只是,非得在這樣的時間談嗎?
「女人就沒腦子嗎?!你根本不相信我有處理事情的能力,只是嘴上敷衍。」
「不是這個意思……」
「那又是什麼意思?反正,我總是不懂你在想什麼,我很累,沒辦法老是這樣猜測你的想法,如果你認為我不成熟,不願意告訴我,那就算了,都別說了。」她性急起來,一股腦地宣洩自己的不滿。
「我沒有想什麼——」
「不說了!」見他還是這樣,她按鍵一按,將電話關機了。
氣呼呼地瞪著窗外,瞪著那依舊深鎖的大門。眼淚因為受委屈、受誤解,撲簌簌地湧出。
她知道時機不對,也知道他是真的擔心她,但是,埋在心裡深處的真實感覺,若不是衝動地脫口而出,也許,她便不會再提起了。
夜,深了。她抹去眼淚,扛著她的責任,繼續熬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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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七點,紀雪容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公寓,等了一夜,毫無所獲。
事情當然不會這麼順利,她只知道盡力去做,也許需要等十天半個月的,至少不要光會哀聲歎氣,什麼事都不做就向小人投降。
她拿著鑰匙,走出電梯,下意識地瞄向陸子農的住處大門,發現裡頭的門開著,她稍稍靠近,眼睛還未瞥見什麼,才聽到「喀啦」一聲,門打開了,接著,她便被緊緊地擁入溫暖的懷裡。
「你終於回來了……」陸子農懸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下。
「你、一直在等我?」
「你沒事吧?」他鬆開懷抱,檢查她有沒有受傷。她搖頭,見他一雙眼泛著血絲,倏地又紅了眼眶。
「笨蛋……幹麼等我?」她對他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口氣那麼不好,根本就是遷怒於他,為什麼他下生氣,為什麼還要等她?
「睡不著。」他輕描淡寫,揉揉她的發。我今天都會在家。」
「你失去睡覺,有什麼事起來再說,
「嗯……」她是真的很累,累到不想洗澡,想倒頭就睡。
「回去吧。」他淡淡一笑,將她送到對面,看她進屋,待門闔上才回到自己屋隉。
等待她的這個晚上,他想了好多事。
重逢之後,因為珍惜得之不易的相聚,兩人都避而不談過去那次失敗,只想著把日子過得快樂,只想著讓對方開心,希望能從六年前相戀的時刻接續下去,跳過空白的這些年。
但是,不去面對曾經存在的問題,不知道如何才能令她幸福,終究還是會歷史重演。
也許,她很努力,努力接受他的木訥,接受他的沉悶,勉強打起精神表現出快樂,卻在疲累,無力顧及他心情的時刻,爆發了。
他能夠只貪戀著她帶來的陽光、帶來的笑聲,卻不看她轉過身去的落寞嗎?她真的願意再回到他身邊嗎?心中有沒有些許猶豫?
上天恩賜他一個美好的女人,然而,這朵嬌艷的花是否會因他的自私而漸漸枯萎?
他失去了信心。
一夜未合眼,但他依舊了無睡意,只要想到紀雪容可能委屈自己接受他,他便難受得無法呼吸。
叮咚!
門鈴響起,他起身開門,是紀雪容。
「我可不可以來你家睡覺?」她剛洗完澡,心裡掛念著陸子農會不會因她昨天一時衝口而出的話難受著,只好找了個借口來看看他。
他這樣徹夜等著她,她能不心軟嗎?還能再逼他說什麼嗎?
當心愛的男人受苦,女人的心更痛,這時候,她只希望他開心,什麼又都不願計較了。
「當然可以。」他笑了笑,將她帶進房間,等她躺上去後,幫她蓋好被子。
「你不睡嗎?」她張著滿懷歉意的眼眸,問他。
「還有一些工作,趕完了再休息。你睡。」
「我下午要進公司,中午叫醒我好嗎?」她看著他,觀察著他。
他的眼中只有疼惜,只有包容……沒有生氣,也沒有責備。
她總以為自己長大了,成熟了,但在他面前,卻又老是太衝動、太任性。
「你安心睡,我會叫醒你的。」
「昨天,對不起……」
「快睡,別想太多,起來再說。」他微笑,一如往常。
或是他沒種,怕她一下子說出太多心裡話,說出對他的不滿,而這些不滿,是他無力改變的事實,是他無法改變的性格,他需要時間做好準備。
「嗯……」她閉上眼,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對他說那麼殘忍的話了。
不要故意曲解他對她的關心,不要將心中的不安化成一道道鋒利的話語,刺傷他的心。
他不喊痛,不代表不感覺到痛……
陸子農一直待著,直到她睡著了才起身走出房間。
回到書房,身體疲累,但是公司的案子也不能延遲,他敲打著鍵盤,試著專注於工作上,然而,只要一停頓下來,便充滿一種即將失去她的寂寞。
這感覺彷彿有人掐著他的喉頭,他無法呼吸,也無法發出聲音求救。陷入無盡迴圈的掙扎中,自私一點、為她著想、爭取自己要的、放她自由……他頭痛欲裂,起身到廚房倒杯水喝,再拐進房裡看看紀雪容是否睡得安穩。
她沉沉地熟睡著,他放心了,卻也走不開了。他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撫著她的瞼頰。坐下,握著她纖細的手,想著,還能再握多久?見她眉頭深鎖,俯身輕輕地在她眉間落下一個吻。他給她的愛,是不是太沉重
他坐在床邊看著她,像要將她的容貌刻在腦子裡似的,捨不得移開片刻。
記起小時候,每當轉學到一個新學校,知道再過半個學期、一個學期,可能又要跟大家道別,所以,他從不積極地認識新同學,因為,情感放得愈重,離別就愈痛。
出生不久便意外過世的父母、輾轉寄宿的親戚、短暫緣分的同學,這些生命中來來去去的臉孔,對他而言都是模糊的。他習慣安靜無聲地、被動地等待,等待別人決定他年幼無力抗拒的命運,他以為,只要不期待,就不會有失望,他以為,自己是沒有權力爭取什麼的。
唯一一次心動,唯一一次有了強烈的渴望,卻還是被自己搞砸了。
陽光在厚重窗簾的阻隔下,時間彷彿靜止了,這一剎那,他真的很想、很想與她天長地久,只是,他能給的,不是她要的……
瞥一眼床頭鬧鐘,時間已快接近中午。
他悄聲地走出房門,打開大門,到大樓附近買清粥和幾樣小菜,她睡眠不足會比較沒胃口,應該吃得清淡些。
陸子農回到家中先將食物盛盤,才進到房裡。
「雪容……該起床嘍。」他輕聲喚她。
「嗯……」她翻個身,眉頭皺得更緊了。
「雪容……」他知道她還困,捨不得叫醒她,卻怕耽誤她的工作,只好狠心地再喚一次。
「中午了喔?」她睜開乾澀到不行的眼,瞇成一縫,問他。
「嗯,幫你買了粥,吃完再去公司。」
「喔……」她勉強撐起腰酸背痛的身體,前傾,撲地,又賴在他懷裡。「再瞇五分鐘。」
他微笑撫著她柔細的髮絲,好吧……
五分鐘後,他又叫她。
她還是困,爬上他的背。「背我回家刷牙洗瞼……我再瞇兩分鐘。」
他讓她環好自己的肩,起身,拿起她擱在床頭的鑰匙,將她背回家。
「到嘍……洗個瞼,會清醒一點。」
「唉……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她歎口氣,半夢半醒,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趕緊用冷水潑醒自己。
他等在浴室外,忍不住笑了。
這成語,不是這樣用的吧?她的可愛、她的美好,使他喜愛並痛苦,他如何能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漸漸凋零待她盥洗完,換好衣服,他打趣問:「要不要再背你過去?可以再瞇兩分鐘。」
「好啊!」她也不客氣,立刻跳上他的背。
她想撒嬌,想跟他和好,不要嘔氣了,不要吵架了。冷戰時期,每一分一秒都過得好痛苦。
他認命地再將她背回家裡去,每走一步,都湧上甜蜜的痛苦,如果可以,他希望就這樣照顧她一輩子。
她將臉緊緊貼著他的,想哭。
他什麼都沒說,也不怪她,可是她卻自責不已,這一路,都是她負他,其實,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更沒有虧待她,為什麼她還是覺得不夠?
她或許是得了貪愛症,再多的愛也填不滿她的心,再多的退讓還是無法撫平她不安的感覺,有時,她真覺得自己有病。為什麼獨獨對陸子農,如此貪心?
「待會兒我送你去上班。」他想路上還能讓她再睡一會兒。
「嗯……」她吃著溫潤好吞嚥的粥,暖了微疼的胃。
「那我們和好了?」
他只是笑,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生她的氣的。
「不跟我和好?」她又翹嘴,埋怨地等他說話。
「你不生我的氣了?」
「還是有點……但是,我想,是我的問題吧……」她已經分不清了,是他說得太少,還是她要得太多。
他沉默。
最後,做了一個沉重的決定。「等你下班後,我們談談吧!」
「談什麼?」她心一緊。
「下班再說。」他起身回房換衣服,準備送她上班。
紀雪容望著他無言的背影,突然害怕起來,他要說什麼?
陸子農載紀雪容上班後,也回到「樹典科技」。
他責任感很重,若不是發生緊急、需要立即處理的事件,通常他不會無端休息,即使在家工作跟在公司工作沒有差別,但,身為老闆,必須以身作則。
他總是這樣,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所以,雖然負責管理的是蔣拓,但陸子農簡單一句話,份量遠遠超過蔣拓訓話訓半天。
他進公司時,業務都已出門,工程師也都在自己的辦公區裡埋頭寫案子,只有助理發現他,問他要喝茶還是咖啡。
「黑咖啡好了。謝謝。」儘管疲累,他卻不失禮貌與風度。
拿出隨身帶著的筆記型電腦,接續早上未完成的進度。
他的心情是跌到谷底,放棄求救的平靜,就如六年前紀雪容提出分手後,進入一種不再起波瀾的狀態。
正常的作息,正常進食,維持身體機能運轉,只是,封閉了感覽。
他為自己建立一道防護牆,一道不會因任伺外力打擊而傾倒的防護糟。
工作間,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愈來愈接近紀雪容下班的時間,也接近他們即將深入對談,但結果已定的時間。
陸子農的手機響了,是紀雪容打來的。
他接起電話,準備收拾桌面,接她下班。
「子農——」紀雪容在電話的另一端,聲音很高亢,感覺很興奮,像在外面。
「跟你說喔!我現在很開心,公司昨天遇到的問題,今天解決一部分了,我要跟同事去吃飯慶祝,可能會暍點酒,晚點我自己回去,你先休息。」
那個卷款而逃的老闆娘,居然好死不死地在旅行社詢問行程時被另一間廠商的主管遇到,一個大漢像抓只小雞一般地將她架回公司,而後問出所有門市的貨都暫時寄放在一個臨時租來的倉庫中,現在各廠商已經將貨都搬回去了,剩下的,就是走法律途徑,進行假扣押來處理跳票的未付款。
「好。」他應了聲,沒再多問什麼,這是他決定還要給她的自由與快樂。
「就這樣喔?一個字?」他簡短而平靜的回答引起她的抗議。
「玩得開心點。」他笑了笑。
「遵命!你記得吃飯喔!」聽見他笑聲中帶著勉強,一直掛記著不知他要跟她說什麼,此時,似乎更偏向不樂觀。
掛斷電話,陸子農重新回到工作,工作能阻斷他的悲傷,讓他暫時忘了現實的一切。
「喲……下班時間過了,怎麼你還在?」蔣拓從外面進來,看到這陣子總是準時下班的陸子農,很是意外。
「回來啦!」陸子農抬起頭,朝他微微一笑。
「跟雪容吵架,無家可歸了吧?」蔣拓亂開玩笑。
陸子農悶不作聲。
「不會被我的烏鴉嘴給說中了?」蔣拓拉了張椅子坐下,緊張地問。
「沒有吵架。」陸子農簡單地回答。
「但是肯定有發生什麼事。」蔣拓接話。
陸子農淒淒地扯開一個微笑,還是沒多說什麼。
「我瞭解……」蔣拓突然歎了口氣。「有時真的搞不懂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這下換陸子農傻眼了。「連你也不懂女人在想什麼?」
「以前我是沒這個障礙,不過最近走狗屎運,煩!」
陸子農一向來不及記得蔣拓「現任女友」的名字,所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別提能給他什麼建議,對於女人,蔣拓懂的絕對比陸子農多。
「像我們這麼優秀的男人,還有女人不知珍惜的話,那乾脆也不用哄了,我們就王老五到底,老了,找問養老院,還是住隔壁,有你在,我就不怕寂寞了。」蔣拓不知怎的有感而發,發表老光棍感言。
「你的忠誠度很難讓人相信。」陸子農吐槽。
「嘖……怎麼這樣說?」蔣拓不服氣的瞪大眼。「雖然平常不大看得出來,不過,我是屬於患難見真情的。」
「好啦,最多我房子裡留間客房,萬一你太花心,以後被老婆趕出門,就借你住幾天。」陸子農當然是開玩笑,但是,他也確實會這麼做。
「算你瞭解我,搞不好一年有三百天都住你家。」蔣拓自嘲地笑笑。
「隨時歡迎。」
「有你真好。」蔣拓先謝過。對他而言,陸子農是這個世界上,無可取代,該列入保護的珍貴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