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郁金香 第三章
    程洛正在控音室裡和工作人員看著夏凡在錄音間錄音。  

    只要一走進錄音室,面對著那只麥克風,夏凡的歌聲和感情就傾洩出來,他詮釋歌曲的時候,總是十分投入,甚至到了旁若無人的地步,連神情都幾近癡狂。大概就是他這份狂野,揮酒到淋漓盡致的歌聲和神態吸引歌迷吧!程洛在心中暗忖。  

    看著夏凡的演唱,即使他已涉身演藝圈多年,看過許多歌手浮浮沉沉,聽過無數歌手演唱的程洛,也禁不住身受震撼和感動。  

    不管平時的夏凡是何其孤僻和緘默,行徑叛逆,但是只要他一拿著麥無風,他就成了一個真正的藝術家,讓人驚覺他不只是在唱,而是用心,用生命和靈魂在吶喊,渲洩,熱烈地藉歌聲燃燒自己的生命和靈魂。夏凡!一個注定站在舞台上,用歌聲來焚燒自己和別人的歌手!  

    錄完了最後一段副歌,夏凡摘下了耳機,直到工作人員對他打了一個OK的手勢,又堅起一只大拇指表示稱贊,夏凡才緩緩的走出錄音間。  

    「如何?」程洛問制作人。  

    「完美。」唱片制作人說,「簡直神奇!」  

    「我說過他是歌壇的一朵奇葩,會造成一股旋風,攻占歌迷的心房。」程洛露出笑容,十分肯定地說。「准備接受這波震撼吧!再過不久,『夏凡』兩個字就是票房和賣點,誰也抵擋不了。」  

    唱片制作人點點頭,看著走近的夏凡,「他會替我們賺很多錢的。」  

    夏凡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我有點累,如果沒有別的事,想先回去休息。」  

    他把目光停在程洛身上。即使是很小心,很謹慎的加以掩飾,但是就在他那雙幽深,略帶寂寞的黑瞳裡,依然倏忽地閃過一簇焰光,不顧一切的想向程洛,訴說出全部的真相。對程洛來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夏凡身上感受到這股強烈電波和磁場的振懾,有時候他甚至想停下來捕捉那份意義,可是它們來得快,去得也特別快,忽然間,又殞落無痕了。  

    程洛緩緩地點點頭,目光還在他臉上搜尋著適才那道電流的來源,可惜已經遍對不著。  

    「也好,趁著下午沒通告,早點回去休息,補回這兩天的睡眠。」他再看一下表,「靈靈怎麼搞的?約好的時間都過了,還不見個人影!這丫頭越來越不守時了,」  

    程洛才說完,控音室就走進來一個大美女,冶艷的妝彩和一襲火焰色的露肩束腰短裙,一雙修長的腿緊貼著紅色金蔥的如緞絲襪,踩著雙細高跟鞋,一走進控音室,就突然竄進一團火焰,驚艷得令人瞠目!  

    錄音室的人都停下來看她。  

    「靈靈?!」  

    正點燃一支煙的程洛,用了足足三秒鍾的時間才認出她,而且幾乎被吸入的那口煙嗆到。  

    「嗨!程洛。」  

    程靈用經過訓練的台步走上前,嬌媚的笑,手腕上一串金澄澄的手鐲,隨著她走的模特兒台步,相互撞出聲,發出叮叮當當的響。  

    程洛一張臉表情全變了,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你在搞什麼鬼?是誰教你畫了這張大花臉,又穿上這件怪物來嚇我們?你是中了邪是不是?還是吃錯藥?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麼鬼樣了!」  

    程靈被程洛一吼,怔愣了一下,然後看到空音室裡的人都在努力的抿著嘴,抑制笑聲,表情更狼狽了。  

    「什麼?不是你叫我來試鏡嗎?試鏡當然要打扮一下,不然怎麼上鏡頭,人家花了好多時間打扮,又幫頭發,化妝,換衣服,挑了半天才選上這一件,竟然還說人家是怪物,真討厭!」程靈委屈的努起嘴,無辜的說。  

    程洛看看唱片制作人和夏凡,無奈的走上前,伸手扯下了程靈耳垂上的一副金色的星型大耳環。  

    「哎呀!干什麼?痛死了!」程靈大叫。  

    程洛站在那裡瞪住她。  

    「是叫你來鏡,可是沒叫你畫一張國劇大展的臉譜,也沒叫你打扮得像花公子中的兔女郎!」程洛對她說。「夏凡的新專輯要的是清純的女學生,就像你原來的樣子,你搞這一套花枝招展干什麼?我們又不是要拍一九九五風塵女!」  

    「人家只是想弄漂亮點嘛!」程靈小聲的說。  

    「漂亮!你差點沒把我嚇出心髒病!」程洛搖頭。「好了!去把臉洗干淨,頭發放下來,拿掉你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等一下我帶你去見導演。」  

    「可是……那樣不是會很丑嗎?」程靈還在小聲的說。  

    「再怎麼丑都好過你現在的樣子。」程洛說,把手中的一只耳環塞回她手裡,「快點去洗掉那張花臉!真搞不懂你這個腦袋怎麼會這麼短路,做事情不經過大腦。」  

    然後程洛喚來了一個唱片助理,交代她:「小朱!你帶她去化妝室,別讓她再在那張臉上作文章。」  

    唱片助理點點頭,嘴角邊還在隱忍著笑意,「來吧!程小姐,我帶你去化妝室。」  

    程靈乖乖的頷首,出去時,瞥見了夏凡的目光,羞赧了一下,趕緊低下頭,隨唱片助理的後面出去。  

    她心裡想,回去一定要跟郝文麗好好的算這筆帳。都是她的鬼主意把她害得這麼慘!  

    程靈從化妝室再回來時,夏凡已經不見了,只剩下唱片制作和程洛兩個人在那裡談新專輯錄制的細節。  

    「夏凡呢?」  

    「他累了,先回去休息。」程洛沒意識到她的心境。  

    「哦!」程靈點點頭。  

    突然間,程靈心中有一種洩了氣的感覺。  

    ***

    亞竹時裝設計屋,是一間規模不在卻頗有格調的服裝公司,而且在演藝圈始終享有盛名。  

    這當然跟時裝屋的漂亮女老板……荻亞竹有關。  

    荻亞竹,一個二十七歲,兼具美貌與才華,形像完美的頂尖設計師。從她手中設計、載剪出來的東西,總是有一流的評介,名氣也早就打響了競爭激烈的時裝界,吸引了許多慕名而來的上流社會名媛,貴婦人和演藝圈的知名人士。  

    荻亞竹正在那間工作室指揮著助手,把一件半成品的舞台裝穿在模特兒身上,逐一檢視有無失誤的地方。她是個自我要求極嚴格的人,不容許有絲毫的失誤。就在她聚精會神的同時,亞竹時裝屋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夏凡。  

    他的突然出現,教工作室裡幾個年輕女助手雀躍起來,一個個把眼睛轉向他,全無心工作了。  

    荻亞竹把夏凡請進她的辦公室。一張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攤開幾張設計稿,展示圖和一捆捆的面料,正是這間辦公室的特色。  

    一個助手端來了咖啡,又退出去,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一下夏凡。  

    「沒想到你會突然來拜訪。」荻亞淺笑著說,「是不是對這次配合新專輯的服裝有意見?」  

    夏凡轉過身。  

    「程洛把你做的重點告訴我了。」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說,「他好像很滿意。」  

    「是他提供我新專輯服裝的構思,我只是照他的意思去做,所以他應該會滿意。」  

    荻亞竹回答,娉婷的身影移向工作台,「我這裡剛好還有幾張基本構圖,你要不要看一看?」  

    夏凡走上前,停立在她那張大工作台。  

    荻亞竹從腦後束起的長發,有一種滑溜的線條感,水一般的柔軟感覺,飄出一股淡淡潔淨的紫羅蘭香氣,一走近就輕飄飄的沁入鼻腔。就是這份美感和冰雪聰明的,吸引住程洛吧?夏凡凝注著她那張沉靜的臉龐,想道。荻亞竹攤開幾張基本構圖,一雙纖長的手擺在工作台上,壓住那幾張圖稿。纖纖十指既沒塗上指甲油,也沒有戴上任何戒指,只在瘦不露骨的左手,戴上一只淑女表。一個不崇尚物質的女人,心靈必定也是潔淨,一塵不染的吧!  

    荻亞竹輕輕撩開垂落臉頰的一約占烏亮的發絲,揚起簾,對他說:「為了配合MTV劇情,我另外設計了一只發箍,搭配你的造型,在詮釋你的新作品所要傳達的未來世界風格上,加深了一點。你認為如何?」  

    夏凡沒有創造條件,她一眼,問道:「程洛說你打算用一系列銀白色系作主題?」  

    「是呀!銀白色本身就具有未來風格,而且亮眼,有時空感,適合你這張專輯的路線。」荻亞竹說。「程洛中意這些組合,要我盡快進行,趕在你MTV開拍前完成。」  

    「換掉銀白色,改用銀灰。」夏凡突然說。  

    「為什麼?」荻亞竹的望著他。  

    「太誇張了。加上這些噴射式的墊肩,根本就像外星來的怪物。」  

    「可是這是舞台裝呀,而且這張專輯正是要時空與未來的交錯,展現給歌迷的也是這份震撼感……」  

    「照我的話去做!荻小姐。」夏凡說。他的目光盯在她的臉上,深沉而幽遠,有點驚心動魄!  

    「你……」荻亞竹有點困惑的看著他。「程洛你要做這些改變嗎?」她最後問。  

    「我做事都要經過他的同意嗎?」夏凡反問。「他是我的經紀人,但是並不代表他能替我做主每一件事。別忘了,他是在為我工作!」  

    荻亞竹又看了他一眼,慢慢卷起手中的設計稿。「我只是的點困惑。以前這些事你都交給程洛來決定,為什麼這一次想到親自參與呢?「  

    「也許是因為我認為他替我做主太多事了,現在最好讓我自己做主一下。」  

    荻亞竹將設計稿收好,放入一個雕花的筒子裡。  

    「我會照你的意思去做,而且盡量趕在你MTV開拍之前完工。」荻亞竹站在工作台前,穩定的對他說。  

    夏凡凝望著的眼睛。  

    「你跟程洛正在交往,是不是?」他突然問她。  

    荻亞竹輕蹙一下眉。  

    「你為什麼突然關心起我跟程洛的事?」她問。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夏凡回答。目光卻依然停在她的臉上。  

    「我跟程洛現在只是朋友。」荻亞竹說。  

    「這表示你將來可能接受他的感情,是不是?」  

    「你……」荻亞竹的表情越來越困惑。  

    夏凡再問:「你喜歡他嗎?」  

    荻亞竹終於按捺不住,正色的問他道:「你到底想知道什麼?為什麼要查問我跟程洛之間的事?」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喜歡他?」夏凡再問一次。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你已經侵犯我的隱私權,而且我也不認為你是我討論感情生活的對象。」  

    「程洛他不適合你!」夏凡突然說。  

    「他不是你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你不應該跟他交往。」夏凡盯牢她,目光中一抹光彩顫動了一下,又迅速的。他用深重而且幾分深郁的聲音再說:「他只會使你流淚,心碎!像他以前交往過的那些女人一樣!」  

    「夏凡?!」荻亞竹驚愕地看著他。  

    夏凡走上前,抓住她的肩,用力搖晃,出現不穩定的音律,危危顫顫的從齒縫間飄出:「相信我的話!荻亞竹!他不會真心對你的!這一切只是游戲,他一直在玩的游戲!等玩膩了,他就會甩掉你,就像他甩過的女人一樣!」  

    「夏凡!」荻亞竹張大眼,被眼前那張極端俊美,卻因為激動而扭曲,變形的男性面孔,大大的震撼住了!一時之間回不了神來。  

    然後是夏凡放開了她的身子,退後一步,沮喪的對她說道:「對不起……不該跟你說這些,我……有點失態!」  

    他轉身要走出去。  

    「夏凡!」荻亞竹叫住他,「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夏凡從那頭披散的長發下,喘出一口氣,背對著她說道:「忘了我剛才說過的話,我只是有點昏了頭了!」  

    他走出去,又告訴她一句:「過兩天我再來試穿這些衣服!」說完,說消失在辦公室那扇門後。  

    荻亞竹重新回到那張工作台,望著手邊那一大堆的設計稿,卻突然間推開了所有的工作。  

    夏凡的反常舉動,究竟蘊含著何種意義?他那些話又變何來?這些荻亞竹都猜不透,唯一她能夠確定的是:夏凡極力反對她跟程洛交往但是,為什麼?荻亞竹迷惑了。  

    ***

    程洛把車停在夏凡住的那幢巍峨的大廈門口,下了車,踩著堅硬光滑的黑地磚,趟進大廈管理處那座寬敞,鑲嵌著大廈玻璃的電梯。電梯往上升,停在一座鍍金的純銅大門前,按下電鈴。厚重的銅門打開,夏凡出現在門後,目光沉沉的看住他。  

    「是你?」  

    他側過半個身,讓程洛進屋。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不會又是臨時有通告吧?這時間我可不想接任何通告或錄影。」他轉身走進去,一邊說。  

    「我替你送新的詞譜過來。唱片制作決定抽掉原先預定要錄的『孤絕的心』,改成『為愛停留』,讓你熟記一下歌詞。」  

    「為什麼要改成『為愛停留』?」夏凡問他,「『孤絕的心』有什麼不好嗎?」  

    「不是不好,只是歌詞太灰暗。制作人認為插入『為愛停留』,整個專輯效果會好一點。」程洛說。「我們想把你造成比較健康,閃亮的形像,傷痕和頹廢的歌曲會讓人產生錯覺,以為你是黑暗王子。」  

    「也許我就是黑暗王子。」夏凡滿帶自嘲的說。「黑暗和墮落會比較適合我,換上那些包裝,做成了漂白過的疆屍。」他嘲笑說。  

    程洛看住他,正色地說道:「也許現實生活中你是黑暗王子但是上了之後,我們要把你呈現給歌迷和觀眾的,另一個較光明的形像。你說這是包裝也好,但是觀眾和歌迷就喜歡這一套!為了市場,我們必須迎合他們。」  

    程洛以鏗鏘有力的聲音繼續說道:「台上,台下,你自己要拿捏的好,注重形像比什麼都重要!」  

    「演藝圈虛偽啊!」夏凡搖搖頭,接過他手中的歌譜,看一眼,走到一旁邊去。「包裝吧!反正我現在是你們的產品,任人宰割,只要你們滿意就行了。」  

    他走去,坐到屋裡那座金紅色,巨大且金碧輝煌的大沙發,拿起玻璃茶幾上的一瓶軒尼詩倒上一杯,飲干。再問:「今天的試鏡沒問題吧?」  

    「很順利。」程洛說:「靈靈在鏡頭前的表現比我預期的好。你不該喝太多酒,酒精會損害聲帶,我沒有告訴過你嗎?」  

    「說過,你什麼都說過,只是沒說過我只是一個人而不是機器。偶爾應該讓我放松一下。」夏凡諷刺的說道。  

    「等這支MTV拍完,我會讓你休息一禮拜,你可以到我的那間海濱別墅度個假,順便調適一下身心,回來再開拍『火龍傳奇』。」  

    「總算有一個良心的建議了!」夏凡又說。還是隱不去那些嘲弄的譏諷。  

    程燃上一支煙,「荻亞竹說你去過時裝屋,要她把專輯的服裝改成銀灰色。你為什麼突然對這些服裝有意見?荻亞竹是頂尖的時裝設計師,你懷疑她的專業眼光?」  

    夏凡把身體往大沙發的椅背靠去,從後腦束起的一把長發,掉落幾綹在白皙的頸項,「美麗」的面龐上冷冷地夾著一絲微微的輕視。  

    他身上一件藍色,手繡郁金香圖案的式絲袍,深沉的色系,使他的白皙和峻冷益發突顯。  

    程洛發現他似乎偏愛郁金香,而郁金香那種獨特的花性,又似乎跟他的性格十分相容……一種危情的,神秘的和高貴的冷艷感覺。  

    「她那麼快向你報告了嗎?」夏凡問,瞥他一眼。「前後不到三小時,她還真是分秒必爭,做事有效率的女人。」  

    「你為什麼要排擠她?夏凡,荻亞竹是個很有才華的女人,做事負責,她到底有什麼地方令你不滿?」  

    「我討厭銀白色給我的感覺,如此而已。」夏凡說。  

    「只是這樣嗎?」  

    夏凡從正在倒酒的動作中,揚眼又瞥了他一眼。「她還說過什麼?」  

    「沒有。她只說你不滿意原來的顏色,要更改。」  

    「我覺得銀灰色會比較適合我。」夏凡說完,又喝掉那杯酒。  

    「事情有這麼單純嗎?」程洛盯住他的臉,「我覺得你好像故意在刁難我們,給我們難堪。」  

    夏凡注視著他的目光,眼裡的星光顫動了一下。他強抑下住那份決堤的感情,穩定住微微顫抖的聲音,用鎮定和冷漠的言辭問他:「你在懷疑什麼?懷疑我就像你一樣被她的美色所,想追求她?」  

    程洛想了一下。他不該如何解析夏凡那些怪異的行徑,和時時顯露出和強烈情緒的眼神就像一顆潛伏的炸彈,隨時都可能驚爆出令人措手不及和出人意表結果,即使他是他最親近,最緊密接觸的經紀人,也不能預測出他的下一個動作是什麼,或者心中真正的念頭各欲望。  

    他盯牢他的目光,試探地說道:「這也不無可能,你不是很排擠我跟荻亞竹交往嗎?也許你說是這一點不平衡。」  

    夏凡望望他,長長的沉默。  

    程的話正絞痛著他的神經,讓夏凡心中一次又一次的作痛。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的每一次悸動,每一個呼吸,每一寸血液都是在為他一個人感動和沸騰嗎?只要望著他,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連生命都可以為了他而放棄,連事業和名聲都可以為了他拋離……而他的心卻牽掛在一個對他毫無意義的女人心上……這是多麼悲哀的,而他卻還是永無止盡的付出,一日比一日深鉅……他將自己道痛顫的目光從怨身上撤離,再一次用疏離的聲音和神態武裝自己。「如果我也要追求她,你會怎麼樣?讓賢嗎?」  

    程洛一眨不眨的盯牢他的臉,「不,我會堅持到底,而且我一定擊敗你!」  

    「你真的很愛荻亞竹?」  

    「不錯。」  

    「你相信她最後一定會屈服在你的愛情攻勢下?」  

    「她會。因為我有一顆真心可以感動她!」  

    「你的真心也許只是另一次的化學作用,『勃起』而已,很快就會疲軟了。」他用極端嘲諷的語氣說。「而『愛情』,只是一個幌子,為這段暫時的火花加冕而已。」  

    「你可以嘲笑我,但是不要太快下定義。」程洛說,「我會向你證明,我對荻亞竹不是你說的一時『化學作用』而已。」  

    夏凡沉默一下,面色稍稍轉成青白。程洛的話再一次如一把利刃,刺痛了他的心肺,絞碎了他的五髒六腑!那是一種撕裂的痛楚,真正撕心的痛楚!不過他還是企圖穩定自己,不願在他面前輕易的洩漏出自己的感情底線。他夾雜著嘲諷和譏誚的語氣說道:「我幾乎可以看到你那顆血淋淋的『真心』了!」說完,仰頭又飲掉一口酒。  

    程洛走過來,彈掉煙頭的煙灰。「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她?」  

    「不!她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夏凡說。  

    「哦?!你喜歡的是哪一型?」程洛好奇的問,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夏凡輕瞥他一眼。  

    「也許我根本不喜歡女人。」他緩慢的語氣說  

    「你不喜歡女人?」程洛笑了起來,表情更有趣味了。「你是要告訴我你喜歡男人嗎?還是要說你是同性戀?」  

    「也許我就是同性戀。」夏凡回答。  

    程洛又大笑,差點被一口煙嗆到。  

    「好吧!同性戀!你找男人談戀愛的時候,可別忘了我們還有很多正事要做,而首先就是把這些歌詞記起來!」他把那些詞譜拿起來,丟到夏凡的面前。「後天進錄音室,有沒有問題?」  

    「可以。」  

    程洛點點頭。「明天拍封面照,另外還有一個現場錄影的通告,你最好今天養足精神,別把明天的錄影搞砸了。」  

    「我搞砸過你給我的工作嗎?」夏凡問。  

    「就是沒有我才要提醒你。」程洛說。「我希望我的王牌永遠都有最好表現。」  

    「如果我出了錯,你是不是會一腳踢開我,然後再去找另外一個王牌?」  

    程洛看了他一會兒,說:「你最好別出錯,演藝圈是個很現實的地方,每一個人都在等著看別人被踩下去。如果你犯了錯,搞砸自己的事業,連我也不會幫你。」  

    「很溫馨的一段話,簡直就跟雪中送碳一樣感人。」夏凡點點頭,深深的譏諷。  

    「演藝圈就是這樣,夏凡!他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因為後面還有太多人等著要竄起。他們會用三個月的時間就把你忘掉,不管你曾經多好。」  

    「我想我上了寶貴的一課。」夏凡還是散慢,吊兒郎當的語氣。  

    「如果你搞砸了自己的事業,我看最為在意的還是你自己。」程洛搖搖。「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夏凡,為什麼你就不能嚴肅看待你自己的事業?」  

    夏凡再把身體往沙發椅背靠去,兩腳擱到玻璃幾上面,傾斜身子,在松軟的扶把上橕起手肘,手撐著腦袋對他說:「不是請你做我的經紀人了嗎?這樣還不夠嚴肅看待我的事業?」  

    程洛走過去,推開他放在茶幾上的腳,抓住他的肩,大聲的說:「我告訴你什麼才是嚴肅!你這個笨蛋!那就是收起你這個該死的,吊兒郎當的態度!還有遠離這些酒精,少拿你的寅藝事業作賭注,這樣就是嚴肅!懂嗎?你這個笨蛋!」  

    夏凡一聲不響的看住他的眼睛,因為那麼近,程洛幾乎可以看穿他眼底銜接著靈魂的一束顫動的星光,感受到他熱烈的心跳和喘息聲。  

    夏凡那張臉,美處真是會令人屏息和昏惑,連他的心也跟著動搖……  

    程洛放開他凝視他的臉一會兒,慢慢的站起來。從來不知道這張臉,會給他這麼大的震撼,真正的震撼!  

    那幾乎使他……  

    他穩住自己,看一眼幾上的酒瓶和傾倒的酒杯,對他說:「你不該喝太多酒,它們的會損害聲帶……」  

    然後他轉過身。  

    「你要走了?」夏凡問他。  

    程洛點頭,「我要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  

    夏凡點點頭,「也好,我也想早點休息。」  

    「明天我會來接你。」程洛走出去時說。  

    「不。明天我自己開車。」夏凡說,「拍照的事我可以自己稿定。」  

    「那我們在電視台碰面。」  

    程洛說完,走了出去。  

    夏凡聽到一聲關門聲衙,把頭靠上軟軟的皮沙發椅背,閉上眼睛,暗暗的喘出一口氣。  

    就在他那張極端漂亮的白皙俊臉上,正有一份深切的痛苦,一寸一寸的切割著他的心和靈魂。  

    那是他面對程洛,無法坦承出來和熱情,在經過不斷的壓抑之後,衍生出來和一份痛切和苦難,而這份苦難,夏凡連傾吐的對象也沒有。  

    愛一個人是何其的難,尤其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脫軌的戀情,注定了他一生是悲劇吧?  

    夏凡心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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