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軍與裘暖的同居生活正式展開。
原本兩人都以為自己會極不適應,沒想到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去,她目前還沒有在他的食物裡下藥毒死他,他也還沒把她打死活埋報逃亡。
其實這麼低調、不會吵人,成天除了睡、還是睡的安靜室友,正是嚴軍最理想的典型,然而她對他這麼一名大帥哥天天在面前晃來晃去卻視而不見,他卻是頗有微言。
更氣人的是,她還真是懶到極點了!只有他吩咐她做事時,她才會勉為其難的應付他──前提是他必須千辛萬苦的先把她從床上挖醒──剩下的時間,她絕不會主動替他做一件事,十足十的被動。
他都要懷疑她再睡下去,等到三十歲時,大概只剩六十歲的體力了。
加上她又不諳廚藝,上次那鍋可怕的噁心東西真的嚇到他了,於是他三餐都得當老外,由她負責替他張羅回來,誰叫她煮的東西狗都不吃!
就如現在,他一腳把一路睡到中午的小睡豬踢出門,免得她真的睡病了,要她去幫他買份青醬義大利面,不要松子、不要海鮮、醬汁不能太稀、麵條軟硬適中,還要雙份。
屋子裡剩他一個人,一如往常的安靜。其實平日她在時也差不多是這個情形,但是少了個人的空虛感就是這麼真實,讓空氣的粒子都增加了重量似的,壓得他有些心煩。
他對小睡豬似乎投注了太多注意力了,而他很清楚原因是什麼,這不是個好現象。
當初會把這別墅借給裘傑,是為了工作方便,反正他自己也沒在用這房子,又看不下裘傑原本那鴿籠似的小套房,沒想到會因此邂逅裘暖這個意外。
到目前為止,他和這個意外相處的感覺還算滿意,偶爾逗逗她,看她敢怒不敢言的俏模樣,令他的生活多了很多趣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種愛欺負人的劣根性。
想著想著,她怎麼去了那麼久?
算了!反正她一定會回來的,有時他講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買不買得到的東西,她就是有辦法變出來,這也算她的強項之一吧?
「還有好幾首歌沒寫出來,還在胡思亂想什麼?」
輕輕甩了甩頭,他走到二樓自己的主臥房。裘傑剛搬入時,堅持不佔用他的私人空間,而他不想在密不透氣的練琴室寫歌,恰好這間房夠寬敞,還有一扇很大的窗戶面向庭院,雖然下午陽光會直射,窗外的大樹卻解決了這個問題,還會形成陽光斑駁的特殊美感。
拿起吉他,他試圖將自己的心思沉澱,微微的涼風及充足的光線令他感到舒適,一時靈感泉湧而來。
只見他哼哼唱唱,偶爾加上吉他伴奏,隨手抓起紙筆將腦子裡的東西幻化成美麗的旋律。
「嚴軍?」門外傳來細小的叫聲。
小貓似的聲響沒有驚擾到全神貫注的男人,他完全沉浸在創作之中,外界的事全置之度外。
「你不是吵著要吃義大利面?人家買回來了,你再不出來吃,麵條就不Q了,你別怪我喔!」門外的聲響繼續著。
房間裡依舊沒有反應,外面的人兒似乎等不及了,忽地將未上鎖的門打開。
嚴軍尚來不及回過神,這門一開引動了風的對流,才剛譜到一半及許多未完成的曲譜全數飛了起來,不僅蓋得他滿頭滿臉,有一些還大剌剌的飛出窗外,連搶救都來不及。
眼睜睜的,他一個中午的心血,全泡湯了。
「裘──睡──豬──」嚴軍的聲音咬牙切齒。
「那個……」瞧他臉色難看到極點,裘暖心驚的退後一步,「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混球!誰叫你開門的?不是叫你在我作曲時不要吵我嗎?」他撥開身上一堆紙,氣得拍桌。
「我我我,我沒有聽到那個……音樂的聲音啊……」她真是被罵得很無辜,誰知道他練琴室不去,會在房裡作曲啊?她早知道他作曲時脾氣是很差的,才不會自踩地雷,他應該在房門貼上「內有惡犬」的標誌嘛!
「你該死的開門做什麼?」他黑著臉來到她面前,令她又退了三大步。
「叫……叫你吃麵……」嗚──他好凶!
「你害我的曲譜全飛了,我還有心情吃什麼鬼面?你做事能不能用一下大腦?誰叫你這麼雞婆?」他克制住擰斷她纖細脖子的衝動吼。
「是……是你說義義義大利面的麵條要、要軟硬適中,我怕面冷了會不好吃,你又要嫌……」
「你不會先敲門嗎?」
「我敲了,可是你沒理我。」
凝重的臉惡狠狠的盯著她,嚴軍瞧她貼著牆,滿臉無辜,大眼滿是驚惶,額頭香汗淋漓,不知是被他嚇的,還是大中午東跑西跑被曬的。
同時,他又從她的話回想到自己對午餐的吩咐,一股自厭的情緒襲上,令他不知該繼續對她生氣,還是先對自己生氣。
「以後我沒反應,不要主動開門!」冷哼一聲將門闔上,頭一次,他的心思複雜到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砰!」房門帶著一聲巨響關了起來,門外的裘暖咬了咬下唇,只覺心裡又是無辜又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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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軍沉著臉,一屁股在床上坐下,看到滿地散亂的紙張,餘怒未消。
然而,那張欲哭無淚的小臉蛋,還有委屈至極的神情,都讓他有氣無處發。
他很清楚她的無辜,也許唯一做錯的事只是擅自打開了房門,而他更清楚自己的遷怒,這是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壞脾氣。
歌譜沒了,可以再寫,他嚴軍還不到江郎才盡的地步,然而,他卻不希望她從此以後對他變得戰戰兢兢,甚或怕他責罵而疏遠冷落。
曾幾何時,那小女人的感覺對他而言變得如此重要了?
該死!他狠狠一敲床面,難得對自己所做的事後悔的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後悔了。
不知道剛被他莫名其妙發一頓火的她,現在在做什麼?是默默的到餐桌去吃自己的午餐,抑或已經回到她的房間……偷偷哭泣?
想到那雙清靈大眼可能因委屈而水汪汪,他的心又緊揪了起來。
他真的太在意她了!從在錄音室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有種不妙的預感,直到兩人好一陣子的相處之後,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無論他用什麼方式刻意忽視,都無法逃避。
該死的、曖昧的預感!
「嚴軍──」
一樣小小聲的叫喚,這次卻清楚落入他的耳中。
他迅速轉頭看向房門,會不會是她想來求和呢?
拉不下身段的他,頭一次覺得她這麼上道,凝滯的神色也隨之放鬆,正想起身接見,表達他大人不記小人過的胸襟,卻又聽到同樣的一聲細響。
「嚴軍!」
被叫的男人皺起眉,聲音似乎不是從門外傳來的。他下意識的回過頭,卻被入目的景象震懾住,一時無法言語。
往窗外看去,清靈嬌美的人兒正攀在樹上,陽光點點灑落在她的眉眼、肩臂,風兒揚起她的髮絲,由她身後透出的光芒閃動,將纖細輕盈的身形襯托得透明澄淨,尤其是她臉上喜悅的笑容,以及愉快揮手的模樣,都讓她美得像個天使,令他的心頭顫動。
她手上,拿的東西是……
「嚴軍!」她一手抱著樹枝,另一手揮舞著幾張紙。「我找到你的歌譜了!你快靠過來拿!」
眨了眨眼,被她的喚聲提醒,嚴軍原本驚艷的心情突然轉為驚駭。
「你這白癡在搞什麼?」他急忙跑向窗口,大手攀在窗沿。
「我看你那麼生氣,就幫你把歌譜撿回來嘛!」這次他不會再罵她懶了吧?
「你腦子睡壞了嗎?知不知道很危險?」
「哎唷,只是爬樹而已嘛,快點過來拿,我手好酸了。」
她拉長了身子伸長手,將曲譜遞向窗口,這驚險動作又引起嚴軍的怒吼。
「該死的你抓好!」
「你快點拿去啦!我快撐不住了!」
情急之下,嚴軍也拉長身體,卻對曲譜視而不見。「把你的手給我!」
「我已經拉到極限了啦!你再伸出來一點就可以拿到譜了!」她不明白他的用意,又挪動了一下身體,不小心一腳踩空,驚呼了一聲。
「裘暖!」嚴軍嚇得魂都飛了,見她失去平衡,只剩細細的手臂掛在樹上,他緊張的大叫,「你不要動!我去下面接你!」
「嚴軍──」她緊緊吊著樹幹,「你不要過來了……」
「叫你不要動!保持好自己的平衡!」一腳踏出窗口,他打算從旁邊的水管攀爬下去,沒時間走樓梯,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不是啦,我叫你別來,是因為……」手心流出的汗讓她的手打滑,加上力氣小撐不住自己的體重……「來不及了啦!啊──」
隨著一間尖叫,裘暖的身體由樹上掉落,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讓水管爬到一半的嚴軍咒罵一聲,剩一層樓高度就直接跳了下來。
「裘暖!」他快步跑向掉在落葉堆中的她,當她發出絕望的叫聲時,他覺得自己也跟著掉落了,腦子一片空白,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見她摔得七葷八素,他不敢隨便移動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臉。
「你還好嗎?自己爬得起來嗎?」
全身發痛的裘暖微睜開眼,看到放大的俊臉流露出擔憂,忍不住想安慰他。
「嚴軍,你看……」她吃力的舉起一隻手,「我找到你的譜了……」
本想狠狠罵她一頓的男人,所有的惡言惡語這下全梗在喉頭。
這傻子連掉下樹了也不放手嗎?那幾張廢紙會有她一半重要?
接過曲譜甩在一邊,壯碩的身子彎了下來,像呵護著寶物般,輕輕摟住她的嬌軀。
「你這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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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樹的慘痛結果就是,裘暖摔斷了右腳,必須打上一個月的石膏。
以往總是被硬生生從被窩挖起來的她,現在如願以償可以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但她卻毫無睡意,一早就瞪著天花板,和上頭的花瓣型電燈乾瞪眼。
她感覺到了……
當她由樹上墜落後,嚴軍極為溫柔的擁住她,那是她第一次覺得男人的懷抱是那麼溫暖、那麼可靠,更從他微微顫抖的雙手感覺到他的在乎及害怕。
好像有什麼事實越來越明朗了,她忍不住羞澀的對天花板傻笑,微彎的明眸透出甜蜜,但一下子又扁成苦瓜臉。
可是,他對她的態度也沒有比較溫柔,反而更常板個死人臉給她看,雖然現在她不用當他的奴隸,但她會摔傷還不是為了他,不感謝也就算了,變本加厲的跩樣更是氣得人牙癢癢的!
「小睡豬,你在做什麼鬼臉?」
嚴軍站在她床前大半天了,看著她忽笑忽又皺眉,忍不住開口。
「啊?」被他突來的聲音一嚇,她由床上彈起,不小心動到傷處,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小心點!」他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二話不說就將她整個人抱高,穩妥地靠坐著墊高的枕頭。
「你……怎麼進來的?」雖然被他抱過好多次了,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摔傻了還是睡傻了?」他面無表情的看她,「為了怕你這頭睡豬半夜掉下床,我叫你別鎖門的你忘了嗎?」
對喔。但他也不用這麼不客氣嘛!「可你也不能一聲不響闖進來啊!萬一我正在換衣服怎麼辦?」
他輕蔑的瞄她一眼。「我的眼睛會自動過濾沒看頭的東西。」
「你又知道沒看頭了?」
嚴軍只是將眉高高一挑,不置可否。
「……」她想起了睡衣走光事件,悶悶的瞪他。「你到底進來幹麼?」
被這麼一問,他臉色突然變得尷尬,不自然的咳了兩聲。「我怕有只殘廢的睡豬餓死了,所以來餵豬。」
說完,他故作不經意的看了看床頭櫃上的碗,裡頭的東西還熱騰騰的。
睡豬睡豬睡豬!都叫她豬了還一直喂!她直勾勾的盯著他,就見這男人的表情越來越不安,最後居然別過頭去。
「這碗裡是什麼?」她怎麼覺得他在心虛,難道這碗裡有「特別加料」?
「粥,加了魚肉、蛋和蔥花。」
「你煮的?」她懷疑的瞄他。
「……囉唆!你吃就對了,話這麼多幹麼?」他冷哼一聲,板著臉掩飾他的難堪。
哦,原來如此……裘暖突然打從心裡奸笑起來。這男人原來這麼關心她啊?現在她是個病號,可以名副其實的耍大牌,終於也輪到她當老佛爺了吧?
「咳!」她大剌剌的往身後的枕頭上一躺,小巧的下巴抬得老高。「我不吃蔥花,也不喜歡太熱太軟爛的食物。」
「那你想怎麼樣?」他在床沿坐下,自然的拿起湯匙翻翻自己煮的粥。都紆尊降貴煮給她吃了,竟然還東挑西揀?
「我要吃燒酒雞!雞肉要夠嫩,湯汁要全酒不能摻水。」她學著他平時頤指氣使的模樣,「還要飯後甜點,就來個香蕉船吧!冰淇淋要薄荷巧克力、草莓和香草三種口味,巧克力醬淋多一點,不要灑巧克力米,要杏仁碎粒。」
「還有呢,要不要喝飲料?」他居然沒有動氣,只是淡淡看她。
「飲料啊……珍珠奶茶好了,我要加小顆粉圓不要大顆的,奶茶要現搖不要調好的,差不多就這樣了,小軍,快去買吧!」她揮揮手,叫小嚴子平身。
嚴軍星目犀利的瞇起。「小睡豬,你很有種,居然叫我去幫你買東西?」
「沒辦法,人家腳受傷嘛。」她裝可憐指了指自己的腳。
「我想你恐怕無法如願了。」那副用可憐外表包裝的囂張,早被他看透了。「醫生交代你不能喝酒,香蕉更不能吃,另外,在你不能運動的時候,熱量太高的飲料最好少喝。」
「那不就什麼都不能吃?」不悅的扁嘴,還以為終於換她奴役他了呢!
「你唯一的選擇,就是這碗粥。」他拿起碗,硬塞進她手裡。
「人家是骨折,又不是感冒,為什麼要吃粥?」她不滿的咕噥。
「因為……」他理所當然的回視她,「我只會煮這個。」
「可是,可是……」奇怪,他只會煮這個,她就一定只能吃這個嗎?想反駁,卻找不到立場,連氣勢都狂輸人一大截。「我剛說了,我不吃蔥花,也不喜歡太熱太軟爛的食物。」只好耍賴。
聞言,薄唇一勾,不懷好意的笑了。「你放心,在你囉唆了這麼一大串之後,我相信這粥也熱不到哪裡去了,至於軟爛的問題,你實在想太多,連我自己都不敢肯定這些米已經煮熟了,所以你不用擔心。」
裘暖瞠目結舌,懷疑他根本是在報復她之前讓他吃那鍋大雜燴。
「快吃!不吃完今天你就只能躺在床上,做你的睡豬標本!」
狠話撂下,他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瞧著他背影消失,裘暖還是氣悶,嘴裡仍嘟嘟囔囔的,「那還有蔥花嘛!人家討厭……咦?」
仔細看清手上的粥,原本氣鼓鼓的小臉突然露出笑意,最後噗哧一聲,得意的用僅剩的一隻腳高高踢了好幾下。
「嘴硬的男人!」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已經默默替她把整碗粥的蔥花全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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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好像有些轉變,又好像一如往常。老是幫嚴軍跑腿的裘暖,現在變成閒人一枚,由他照顧她的飲食和起居,但他逮到機會仍是會糗她幾句,欺負她現在不良於行。
可是裘暖知道他大多時候只是只紙老虎,所以也漸漸開始會跟他耍賴,每次看到他明明不高興卻又隱忍脾氣的彆扭樣,她居然覺得很有趣。
現在她可以大搖大擺躺在床上犯懶,只要敲敲牆,隔壁的嚴軍就會前來任憑使喚。
她知道他有在晚上作曲的習慣,房裡那扇窗也從來不關上,曾幾何時,她也會在睡前把窗打開,聽著他房裡間歇響起的樂聲及他渾厚的嗓音,這樣晚上她就會睡得非常好,還會作美夢呢!
即使只是片段,她也能聽出來他的音樂確實不凡,難怪他那麼紅,又那麼傲。
此刻,隔壁又傳來吉他的聲音,她單腳坐起,拿起還不甚熟練的枴杖,一跳一跳的至窗邊,將窗扉整個大敞,靠在窗台上傾聽他的音樂。
這是一首扣人心弦的抒情歌,應該是他今天才完成的,因為她前兩天都沒聽過這旋律。
歌曲的抑揚頓挫,彷彿由空幽的山谷泛出泉源,涓涓流洩,不一會兒遇到山壁的落差,水勢成了瑰麗磅P的瀑布,順流而下,又變為寧靜而平緩的結束,尾音直直撞入聆聽者的心裡。
仲夏之中,這首歌會令人感到涼爽,感到舒適,感到動容。
她聽到嚴軍替歌曲譜上了英文歌詞,旋律縹緲的像在雲上飛,由他低沉的音質來詮釋,卻形成了難以解釋的溫柔感。
歌詞裡最常出現的詞彙,便是「My Angel」──我的天使,不知為什麼,聽到最後一句歌詞,她整顆心都融了。
falling airily from the tree, my angel.
自樹間翩然而落的,我的天使。
這是在說她嗎?粉臉緋然地望著隔室窗內透出的光線,她突然好想看看他,不曉得他在唱這首歌時,是什麼表情?
樂音再次傳來,還是同一首歌,這次,她輕輕跟著旋律哼,一邊享受著涼爽的夏夜,觀賞星月。
「叮!」弦聲戛然而止,不一會兒,隔壁的窗戶突然探出半個身子,好整以暇的對上她。
「才聽幾次你就把我的旋律偷走了?」他似笑非笑。
「我音感好,不行嗎?」她吐吐舌,對他做了個鬼臉。
「都已經斷了腿還不好好待在床上?」言談間雖然還是諸多戲謔,但語氣卻十分輕柔,或許是夏夜的浪漫也影響了他。「小睡豬,你的就寢時間已經過了。」
一樣是挖苦的稱呼,但今晚的「小睡豬」聽起來就是親匿了許多,搔得她的心頭發癢,直想留住這個美好的夜晚,美好的氣氛。
「嚴軍。」她轉過頭,露出一個羞澀的淺笑,「你唱一遍剛才的歌給我聽好嗎?」
被她突如其來的溫柔撼動了,他也放軟了語氣。「你為什麼想聽?」
「我想做你這首歌的第一個聽眾。」因為她在心裡,已經把這首歌當作他為她而寫的,這對她有種特殊的意義。
思索了片刻,嚴軍也微微一笑,這次的笑,純粹發自內心。
「你確實該是第一個聽眾。」他有些神秘的說。
回到房內拿了吉他,他又回到窗邊,長腿一伸便坐上窗台,開始自彈自唱。
As the sunshine goes through your hair, I know I've found my angel.
︵當陽光灑落你的發間,我知道我已找到了我的天使。︶
Your beautiful smile is like a dream, l……t deeply in my heart a love symbol.
︵你的笑靨動人如夢,在我心中留下愛的印記。︶
……
falling airily from the tree, my angel.
︵自樹間翩然而落的,我的天使。︶
由他幹淨的嗓音唱出優美的歌聲,聽著聽著,裘暖不禁落下淚來,這種發自內心的感動,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晴朗夏夜的月,映照著她的淚滴閃爍,但嚴軍這次沒有再嘲笑她,只是一遍又一遍,溫柔的唱著。
My Angel──
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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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同居生活,或許將在這一天劃下休止符,因為裘傑要從美國回來了。
當初他們刻意編了個假新聞,讓媒體都以為嚴軍跟經紀人去了美國宣傳,事實上只有裘傑去談唱片合約的事,嚴軍得已不在媒體打擾下,躲在安靜的別墅裡進行他的創作。
為了犒賞辛苦的經紀人,嚴軍決定開車去機場接他,但放一個半殘的睡豬在家裡他又不放心,因此決定將裘暖一起拎去。
只是從一個小時前說要出門,她的房門到現在還沒有開,未免也磨蹭得太久了?
「裘暖,你好了沒?」他敲敲她的房門。
「再等一下……」
十分鐘過後。
「小睡豬,你卡在床上了嗎?」他沒好氣的再次敲門。
「嚴軍……」她的聲音帶了點哭腔,「你、你進來一下……」
不明所以的男人推門而入,赫然看到房裡慢吞吞的小女人一副狠狽樣,極不客氣的哈哈大笑。
「你這是今夏最新造型嗎?」他揶揄。
坐在床沿喘氣的裘暖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她真的欲振乏力,也不會讓他看到她這麼糗的樣子。
牛仔褲套了一隻腳,另一隻腳卻因石膏而穿不上去,但上身卻又套著一件連身裙,裙擺及膝,可是背後的拉鏈她怎麼也拉不到。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他好奇的打量。
「我本來想穿牛仔褲,套上一半才想起來另一腳打了石膏,可是因為腳不能彎,我脫不下來,就想先穿好洋裝再慢慢想辦法,結果洋裝的拉鏈我又拉不上來……」
就變成現在這副倒楣的模樣。
嚴軍忍俊不禁,撫額大笑起來,換來床上佳人的嬌嗔。
「你還笑!快來幫我啦!」
「你確定要我幫你?」他的眼中閃過奇異的光芒。
「對啦……不然我還能找隔壁老張嗎?」要不是這獨棟別墅鄰居離太遠,連隔壁都不知道是誰,她也不會拜託他。
他聳聳肩,帶著詭異的笑容,在床沿坐下的同時,深深看了她一眼。
裘暖暗自吞了口口水,他笑得這麼曖昧究竟是……
「我先幫你把褲子脫下來。」
他的聲音透著些性感,讓她渾身一震,然後大手貼上她均勻的小腿,隔著牛仔褲往大腿上摸,溫熱的滑動使得她全身都顫慄起來。
他幫忙就幫忙,幹麼這麼挑逗?!
就在大手要撩開裙子,前往褲頭的前一刻,裘暖的小手突然按住他,滿臉通紅地道:「你……你從褲管拉就好,不用從上面脫啦!」
「從褲管?」他薄唇一勾,但手仍沒離開她的大腿。
「對啦對啦!」她BBB地唱將他的魔掌拍開,想到這隻手剛才是如何撫摸自己,仍是忍不住顫抖。
嚴軍慢條斯理的又從大腿摸回來,一邊觀察她咬著下唇輕顫的反應,直到手掌握住她纖細白淨的腳踝,忍不住用拇指來回摩挲。
「我要脫了……」他低喃,像在誘惑她。
裘暖只能迷迷糊糊的點頭,她感覺得到他在做什麼,卻只能瑟瑟發抖,這種男女之間的調情,尤其又是一名大帥哥刻意施為,對她而言實在太刺激了。
大手迅捷地突然抓住她的牛仔褲管,然後毫不留情唰的一聲往後一抽,牛仔褲瞬間脫離裘暖的腳,但她人也隨著反作用力滾倒在床上。
「哎唷!」她摸摸昏眩的後腦,這個粗魯的男人究竟在幹什麼啦!
「你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他壞心的邪笑,這一陣子她指揮他的態度簡直是大不敬,終於找到機會讓他回擊。「還要幫你拉拉鏈嗎?」
她悲憤的瞪著他,果然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他明知道她除了他沒人可以拜託了。
「麻……麻煩你。」明明受了委屈還要更委屈,實在令人郁卒。「可是,你只要拉上就好了,不能一路沿著拉鏈摸上來喔!」
有了剛才的經驗,她先約法三章,玉腿被吃吃豆腐也就算了,美背千萬不能淪陷。
「手不能摸你的背?」他挑眉。
「嗯!只要拉起拉鏈,不碰到我也辦得到。」信誓旦旦的點頭,她順手將長髮撥到一邊,讓拉鏈明顯露出來。
這次他難得聽話的小心翼翼不讓手碰到她光滑無瑕的背,但那微露的春光和白皙的肌膚在在吸引著他……
好一陣子過去,裘暖還是覺得後頭涼涼的,突然背脊中心敏感的傳來濕熱的感覺,惹出她一聲驚叫。
「嚴軍!你在幹什麼?跟你說過手不能碰到我!」
「所以我用嘴。」再惡意輕舔一下。
這麼煽情的折磨,裘暖簡直快瘋了,她用力回頭想阻止他,卻重心不穩的將他撲倒在床上,由於嚴軍護著她的腳,兩人便形成女上男下的尷尬姿勢。
「你今天到底是……」她紅著臉質問。
「你明知道我忍很久了,居然還衣衫不整的刺激我?」兩人之間曖昧的情意早已流動許久,只是他太深沉,而她窮裝傻,最後變成了誰都無法前進一步。
「我……唔……」
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嚴軍一把壓下頭,印上深深的吻。
這是一記集勾引、試探、侵略且霸道的吻,但其中的纏綿卻讓裘暖不可自拔,本能的回應著他。
大手撫上衣服敞開的美背,輕輕將洋裝拉下一角,他狂烈的吻由粉唇蜿蜒而下,由她細緻的頸項繼續延伸,到迷人的鎖骨,然後轉向性感的香肩,她迷惘無辜的茫然表情更勾出他的衝動,在她雪白的肩頭上輕咬,烙下他的痕跡。
「嚴軍?小暖?我回來了!怎麼沒人來接我?你們在哪──」
裘傑尋人的聲浪到了房門前突兀中斷,嚴軍反應極快的一個翻身,將衣裳半褪的女人壓到自己身下,擋去外頭傳來的探詢目光。
「嚴軍?」撞見工作夥伴兼好友在親熱,裘傑有些尷尬。「抱歉打斷你的好事,你忘了關門。我只想問,小暖呢?」他壓根沒想過自己的好朋友……或許該說是自己的好妹妹,會監守自盜。
聽到哥哥的聲音,裘暖在嚴軍懷中躲得更密了,一手暗地猛扯他的衣擺,希望不會被發現。
「不在!」嚴軍聲音粗嘎,不悅地回道。
憑著長年合作的默契,裘傑聽出他十分不爽,於是摸摸鼻子,順手幫他將門帶上。
「不好意思,你繼續、繼續。」
直到聽到關門聲,藏得緊緊的小女人才緊張的露出頭,「嚴軍,我哥走了?」
「女人,我的本名叫屈衍軍。」他仍是緊緊壓制著她。「以後私底下,你可以叫我軍。嚴軍是我的藝名,那是外人叫的。」
說完,他低下頭,準備重起戰事,她那緋紅的芙蓉頰及羞澀的反應,實在令他無法自制。
「不……」
抗議聲才出了個頭,馬上被火辣的熱吻吞沒,嚴軍恣意享用她的甜美,到他快克制不住的前一刻,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這是你唯一成為國際巨星女朋友的機會,應該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