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棲鳳(下) 第四回
    唐家的禁酒令。

    禁酒令一出,被禁的人不用說酒了,其它東西也不用想。

    哪家客棧哪家飯館不賣酒?被禁了酒,那間客棧也不敢給住,飯館也不敢賣菜。

    否則以後將永遠沒有唐家酒可以賣。

    對於做生意的來說,這是件很可怕的事。

    當然,還會有茶館、小吃攤什麼的,但是做小生意的為了省麻煩,每一行都多少有點關連往來什麼的,能省麻煩就省麻煩,既是唐家要禁的人,做生意的沒有人想得罪她們。

    司徒翌覺得非常疑惑,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得罪了唐家,讓他像只過街老鼠。

    所有認得他的人都不敢收留他,也不知誰出賣他,交出了他的面貌畫像,他只好易容住進一般客棧,卻一直有人來找麻煩,為的是他身上的燙手山芋。

    客棧不敢做他的生意,他走了不知幾間都一樣,他突然發現事情不對了。

    他不知道慕容雲飛跟唐家有什麼關係,他只聽過似乎溫小侯爺是唐家家主的入幕之賓。但那是溫家家務事,溫小侯爺不可能拜託唐家祭出禁酒令,唐家女人向來很會做生意,唐家七十二代也只出過六張禁酒令,幾乎都是為了唐家自身的事,唐曉白不太可能為了討好溫書吟就在禁酒令上寫了他的名字,肯定事有蹊蹺。

    或許他那天殺的那個女孩兒有問題。

    司徒翌覺得現在才想到這點似乎太晚了,他並沒有去研究過小桑的身世,他以為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他得想法子自救,幸好他手上的燙手山芋絕對有好價錢。

    他大老遠進京再離京就是為了那東西,有了那東西,溫書吟的頭算什麼。

    司徒翌站在那裡等著夕陽西下。

    一輛馬車徐徐來到,駕車的年輕人看來年紀不大,二十來歲,是個挺健壯靈活的小伙子。

    「東西帶來了嗎?」那男人望著司徒翌。

    「帶來了,大人。」司徒翌笑著走近了幾步。

    馬車裡昏暗不明,只看得出有個年輕公子坐在裡頭,見司徒翌走近,年輕人跳下馬車,背對馬車站在司徒翌面前,「別再走近了,東西拿出來我看看。」

    司徒翌拿出錦盒,打開了給那年輕人探視,裡面露出的是染血的黃色錦布。

    年輕人想上前接過,司徒翌卻退了二步蓋上錦盒。「大人,生意不是這樣做的,這荒山野嶺的,您要是拿了就跑,我差點丟了小命的生意不就白做了。」

    那年輕人挑眉瞪著他,「我不看怎麼知道東西是不是真的?」

    司徒翌笑著,「大人,明眼人就看得出,那錦布的顏色特殊,除了宮裡哪兒還有一樣的,我總不成生出快新布染了血來騙您吧。」

    那年輕人還想說話,背後咚咚地響了二聲,原來馬車裡的年輕公子敲了二下車門,年輕人立時回身湊近馬車。「……是。」

    「你出多少?我們公子說買下了。」年輕人抱起手臂。

    「大人真需要的話,草民可以送給大人,只是……大人可否移身一見。」

    「你少得了便宜又買乖。」那年輕人怒目瞪著他。

    「小楚。」年輕公子在車裡喚了聲,那年輕人馬上退回車門邊,「是,公子。」

    車門又輕響了一聲,那名喚小楚的年輕人立刻伸手開了車門。

    一個衣著華貴的漂亮公子哥兒坐在裡頭,看起來年紀不大,大約十六、七歲,有對水靈靈的大眼睛,白皙漂亮的臉蛋相當秀氣。他拿著把扇子在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神情頗為古靈精怪。「滿意了吧?只是東西若是假的,你覺得你有幾條命好活?」

    「草民見過太子殿下。」司徒翌低下了頭掩住笑,一彎身跪下地。

    那年輕公子舉起扇面遮住了半邊臉,語氣含笑,「你瞧,這荒山野嶺的還有人認得我呢。」

    司徒翌微抬起頭,這才發現原來馬車裡還有個人,不帶一絲氣息,顯然是高手。

    「草民願為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力。」司徒翌將那錦盒雙手捧上。

    「時辰還沒到就有人選邊站了,你怎麼知道你選的邊是對的呢?」年青公子眉目俱是笑。從小楚手上接來錦盒,他輕輕撫著那盒上細緻的刻花。

    「草民願賭。」

    「你夠本事跟著我嗎?」太子有趣地挑起眉。

    「殿下可以測驗看看。」司徒翌的笑頗為自信。

    「你說呢?」太子收起了扇,笑著望向坐在他身前的人。

    那人一直靜靜地沒開口,此時才傾身朝外望了一眼。

    司徒翌直到這時才看清那人的臉。未梳起的長髮披在肩上,仔細一看原來是右頰上有條長長的疤痕,所以用發遮著。冷冷淡淡的臉上帶著目空一切的傲氣,只瞧了他一眼,便拿過太子手上的錦盒拋回給他,「我們不佔你便宜,真有本事就讓我瞧瞧。七天後我在京裡等你,夕陽西下之前,城東廣場。」

    說完,他對小楚使了個眼色,便關上車門。小楚也不多說跳上馬車,逕自驅車離開。

    司徒翌瞇起眼,覺得情況對他十分不利,他若現在回京豈不是自尋死路?但是不回去的話,他就得不到機會。

    他想,他得試試才行。

    遠去的馬車裡,太子殿下百般無聊地抱怨,「你幹嘛把我到手的東西還給他。」

    「沒聽過不要錢的東西最貴嗎?那東西你也敢拿,找死嗎?」那人瞪了他一眼。

    「怎麼不敢,我要拿去送給了父皇搞不好他不知多開心。」太子一翻眼睨了回去。

    「……你別裝天真了,當心皇上滅了你的口,你以為皇上真想跟溫清玉反目嗎?別以為你的太子之位穩當的很。要是溫清玉發起狠來,你早不知道掉幾次小命了,那種東西你也敢沾手。」那人毫不留情地罵。

    年輕的太子殿下倒是毫不介意,好奇地挨過身子去,「你覺得那個人敢回京嗎?」

    「哼,他不笨,他逃不到哪裡去,想保命他非回京找個人靠不可,叫你別沾這事你不聽,那人的刀可不是好玩的,慕容雲飛都被他廢了只手,你真當我無敵到什麼人都能敵嗎?」那人想想覺得不悅,一把將年輕太子推了回去。

    太子咯咯地笑了起來,「他想拿那東西討好我,討個官做做,你說等他真的回到京裡,我拿他討好誰好呢?你說溫清玉不好惹,我拿他討好溫清玉如何?」

    「你哪裡那麼好心,誰不知道你討厭溫清玉。」那人不予置評。

    「哼,誰叫他搶了我大哥。」太子扁起嘴,臉上的表情變得很不開心。

    那人望了他一眼,怕他更不開心,也就沒再回話,心裡想的是若不是溫清玉,你那狠心的娘哪有讓你大哥活命的道理。

    太子心裡倒也明白,只是沒興致再說話,只趴在車上望著沿路風景。

    「殿下,回越王府嗎?」前頭駕車的小楚楊聲問道。

    「……不要,我要回宮,瑤姨說要帶我射箭。」

    我才不想見到娘……

    那人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拉過他趴在自己身上,「睡一下好了,晚些就回宮了。」

    「嗯……」太子靜靜地躺在他身上。「小非……」

    「嗯?」

    「我想見見那個溫書吟……」太子輕輕開口。

    「見他幹嘛?不是叫你別再沾這事了嗎?你明明說只要看過那個司徒翌就好的。」那人心下有些不悅。

    「我想看看真的太子長什麼樣嘛……」嘟著嘴的模樣像是在撒嬌。

    「什麼真的太子……你才是真的太子,何況……到底誰真誰假還不一定呢。」

    「……我才不是真的太子,父皇當年要封的東宮才不是我……這要被發現當年那孩子沒死,你說到底誰才是該死的呢?」太子嘴角帶著微徽的笑,全不在乎似的。

    那人摀住他的嘴,「……這話你別三不五時就說出來,就沒有人會知道,給我安靜一點。」

    太子拉開他的手,「那讓我見見溫書吟。」

    「知道了……回去再說吧。」那人無奈地說,吁了口氣,太子這才乖乖地安靜下來。

    ***

    慕容雲飛躺在床上,無法入眠。他在想葉嵐對他說的話,和他臨走前略為訝異的神色。

    桑兒一定出事了……

    他不放心,怎麼也不放心,但府裡沒有人敢對他說實話。

    還在思索的時候,聽見了推門聲,下意識趕緊閉上眼晴。他知道那是顏磊回來了。雖然沒有動作也沒有出聲,只是安安靜靜在他床邊坐下,但他就是知道。不知道的反而是自己幹嘛要裝睡,就算被師兄發現自己醒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

    還在考慮要不要睜開眼睛時,感覺到一隻溫熱的手撫上他的臉。

    像是怕吵醒他似地,很小心地輕柔撫摸他的臉頰。他聽見一聲歎息,很輕很輕,伴隨那抹淡淡的溫度離開頰邊。

    慕客雲飛有股衝動想握住那隻手,差一點點他就要睜開眼;差一點點他就要掙扎著坐起身,但他終究沒有。

    他只是靜靜地等,等著那人再次離開了房間。

    他睜開眼,天才剛亮,顏磊應該不會那麼快再回來,如果要走的話……

    邊想邊用左手撐起身,牽動傷口仍覺得痛徹心肺,但他還是得起來,不走一趟嚴家他不放心。

    他望著自己的右手,想試著動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右手完全不受控制,不知道是藥的關係還是因為這隻手廢得徹底?

    歎了口氣,他下床拉了件外衣套上。苦笑了下,左手抓起他的劍改繫上右側。走到門邊,確認門外沒有人在才悄悄走出房,從院裡的後門溜了出去。

    只走沒二條街,他已經覺得汗水不斷滑下,左手捂著胸腹間的傷口,右手仍是毫無知覺。

    盡可能挑人少的地方走,天才剛亮,街上並沒有太多行人,更何況他盡量朝巷子裡繞,雖然更遠些,但比較不容易被人看到,在京裡很少人不認得他,要是被看見了,怕是走不到嚴家就會被抓回去罵一頓。

    他扶著牆略微喘息,走不過幾條街而已,他已經覺得他需要休息。深深呼吸調節氣息,他突然想起桑兒小時候。

    初見她的時候她五歲,張著好大的眼睛望著他。她不怕生,樂姨手裡把著她,笑著告訴她,這是你慕容大哥,桑兒以後要聽大哥的話,知道嗎?

    小小的女孩露出甜甜地微笑,朝自己伸出小小的手。

    他伸手抱住她的時候,他知道這個女孩往後就是自己的責任。

    他要保護她,照顧她,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自己發過誓的。

    幕容雲飛漸漸恢復了正常呼吸,靠著牆,他突然好害怕。他怕見不到桑兒,見不到他最疼寵的妹妹。

    他甩甩頭,丟掉那些無謂的情緒,他得繼續走下去。

    再度扶著牆往前走的時候,突然有人擋在他面前。很面生的臉,神情看起來不懷好意,看對方的神色,慕客雲飛就算不認得那張臉,也大致上猜得出那個人是來做什麼的。

    「唷唷唷∼這不是慕容大總管嗎?」

    慕容雲飛不想浪費時間,「滾開。」

    那個人瞥見慕容雲飛自然垂下的右手笑了起來,「你記得你上回跟我怎麼說的嗎?你說隨時找你報仇都歡迎,記得嗎?」

    慕容雲飛雖然臉色蒼白,額上的汗水因為疼痛而緩緩滑落,卻還是桃眉一笑:「這句話我對很多人說過,誰記得你是哪根蔥。」

    那人拔出了劍,冷笑,「當我廢了你另一隻手的時候,你就會記得我了。」

    慕容雲飛深吸了口氣,「我不想要你的命,你還是識相點滾遠些吧。」

    「哼!死到臨頭還廢話!」那人不明白慕容雲飛怎麼能神態自若地跟他說話,但他已觀察過附近沒有溫府的人,而廢了右手的慕容雲飛又有什麼好怕的?於是他冷笑著朝慕容雲飛衝來。

    慕容雲飛歎了口氣,他並沒有多少氣力。

    劍鋒相擊時發出的聲響讓那人吃了一驚。但也僅止於此,在吃了一驚後,他已經無力做任何其它的反應。

    他根本來不及看清慕容雲飛是怎麼拔出劍來,又是怎麼出手的,他的劍已深深地插進他胸膛。

    慕容雲飛覺得更累了,背靠著牆喘著氣,那人的重量慢慢下滑,而他幾乎沒有力氣拔出他的劍。

    然後,他發覺身邊有人,等看到人影才發現有人,這對就算是受了重傷的他來說,都是不太可能的事,他心底一沉朝人影望去。然後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師兄……

    「……老大……」那人睜著圓潤的眼睛,遲疑地喚了聲。

    他苦笑了起來。」……小六……你什麼時候不好來找,老大在滅口你出來幹什麼……」

    溫六見慕容雲飛吃力地想把那個人從身上推開,趕緊上去幫忙。」老大……你……你會用左手?」

    慕容雲飛望著溫六,他收了劍,把手臂掛到溫六肩上,溫六忙扶著他。

    雖然臉上帶笑,冷汗卻從額上不斷滑下,他覺得他得休息一下,於是把頭靠在溫六肩上,「……用得可好了……」

    溫六扶著像是隨時都會倒下的幕容雲飛,緊緊擰起眉。他側頭打了個暗號,從巷子裡跑出二個半大不小的少年。「處理掉,別讓人發現。」

    「是。」二個少年一聲答應,動作迅速地把屍體搬走,清理得不留痕跡。

    「小六……」

    「是。」

    「這件事連我師兄都不知道,你不准說出去,連相爺也不能說,知道嗎?」

    溫六沒有遲疑,「嗯,小六誰也不會說。」

    慕容雲飛微微一笑,放開了溫六扶著他的手。「謝謝……」慕容雲飛扶著牆,想繼續走下去。

    溫六扯住了他衣袖。「老大……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看桑兒。」慕容雲飛回答,想再走下去,卻發現溫六沒有放手。

    「……老大……我們回去好不好……」

    看著溫六哀傷的神情,他覺得呼吸困難了起來,說不出話來,只是搖搖頭,伸手輕撥開溫六的手,回頭繼續往前走。

    桑兒……大哥……來看你了……

    他只步步地往前走,腦中一片空白,他什麼也不想,什麼都不敢想。

    溫六抹去快要掉下來的眼淚,靜靜地跟在慕容雲飛身後。

    繞出了巷子,望見嚴家茶坊時,慕容雲飛覺得他似乎停止了呼吸。他沒有辦法呼吸,也無法出聲,四周變得一片寧靜,像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東西都靜止了下來。

    他只是緩緩地,一步一步走向嚴家,走向掛滿白幡與喪燈的嚴家。

    「……慕、慕容總管……」守在門口的少年,紅著眼有些驚慌地看著一臉蒼白的慕容雲飛一步一步地走近,試圖招呼,慕容雲飛卻像什麼也沒聽見似地直直走了進去。

    他記得第一次把小小軟軟的女孩抱在懷裡是什麼感覺。

    她帶著稚氣的嗓音喚著他大哥的時候,心裡的喜悅。

    她害羞地笑著把第一次繡得歪歪斜斜的鴛鴦遞給自己時臉上的笑容。

    她哀傷地說不要爹也沒關係的時候,自己的心疼。

    她是那麼那麼乖巧、天真、善良體貼的孩子。

    望著她的牌位,慕容雲飛不懂她為什麼會失去生命。

    她是那麼美好,像朵正要綻放的花兒,是什麼狠心折下了她。

    「……桑兒……對不起……大哥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

    是我害了你……

    慕容雲飛站在她的牌位前,左手用力地撐在桌上,他低頭想呼吸,他有好多話想跟桑兒說,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覺得什麼哽住了喉頭,讓他說不出話,也吸不著氣,周圍似乎很吵雜,但聲音卻很遙遠、遙遠,然後慢慢地消失。

    桑兒……對不起……

    在慕容雲飛倒下前,溫書吟一把扶住了他。

    「侯爺。」被搶先一步的溫六有些遲疑地看著溫書吟。

    「沒事,快回去告訴相爺,說找到總管了,磊兒快把府裡翻過來了。」溫書吟抱著慕容雲飛,朝溫六安慰地笑了下。

    溫六點點頭,回身跑開了去。

    溫書吟望著慕容雲飛身上沾上的血,有些慌張。

    「雲飛受傷了嗎?」二爺慌忙地走了過來。

    溫書吟探了下,搖搖頭,「好像不是他的血……」

    有些疑惑地,溫書吟抽出慕容雲飛的劍,皺起眉。

    「侯爺……」二爺在他身前蹲了下來。

    溫書吟把劍收回鞘。「二爺,這件事別告訴任何人。」

    二爺點點頭,「是。」

    溫書吟朝他笑了下,扶起慕容雲飛,「別驚動樂姨了,我帶雲飛回去。」

    二爺歎了口氣,叫來幾個年輕小伙子,幫著溫書吟把人抬回溫府。

    ***

    迷濛之間,他看見了桑兒。原來這幾夜看見的桑兒,都是來道別的呀……

    『大哥真是,人家明明繡的就是鴛鴦,大哥那時還說我那水鳥繡的不錯。』

    她嘟起嘴抱怨的模樣實在是可愛極了。

    幕容雲飛看著她日漸成長,從小小的女孩變成花般的少女,心裡總十分得意,他一直覺得京裡沒有人配得上他的寶貝妹妹,卻也時常替她注意,是不是有好的對象,因為桑兒沒有爹的照顧,所以他要加倍愛護她,彌補她沒有的父愛,他一直是這麼想的。

    『桑兒……大哥對不起你……都是大哥害的……』

    『大哥別再這麼說了,是桑兒自己笨,桑兒害大哥沒了右手……桑兒連跟大哥道歉的時間都沒有,桑兒好難過……』

    『不過一隻手,大哥不在意,你不要難過。』

    『嗯,那我們扯平了,大哥也不要難過了,幫我好好照顧爹娘好嗎?』

    『桑兒……你要去哪裡……?』

    『去我該去的地方,大哥給我的愛太多,夠桑兒用到來世,所以桑兒一定還會過得很幸福。』

    桑兒……對不起……

    慕容雲飛猛地爬起身,用力地大口喘氣,似乎不這樣就無法呼吸。

    傷口很痛,他覺得全身都在出汗,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他只是低頭喘氣,雙手緊緊地抓住他能抓得到的東西。

    一個溫熱的身子靠近身,緊緊地抱住他。

    他閉上眼睛,把頭靠在對方肩上,他覺得自己不停地在顫抖。

    顏磊也感覺到他在顫抖,全身止不住地顫抖。顏磊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只能緊緊抱住他,輕撫著他的背。

    「沒事了……雲飛……沒事了……」

    顏磊抱著他,直到他慢慢地停止顫抖,緩緩昏睡過去為止。

    輕輕扶著慕容雲飛躺平,望向他一臉蒼白憔悴,他不曉得自己能做什麼,只能抹乾他臉上的汗水和淚水,只能抱著他安慰他。

    他只能靜靜的躺在他身邊,環著他給他一點溫暖。其它的什麼也沒辦法做,什麼也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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