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隔了一天,兒子就把離家出走的媳婦帶回府了。
唐謹思的娘親十分意外。記得媳婦休夫的那天,明明走得那麼決絕,怎麼才一天的工夫就回心轉意了?
唐老夫人看見婉約回家後,如影隨形的跟在兒子身邊,對他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甚至比決裂之前還盡心盡力。
唐老夫人匪夷所思,兒子是怎麼收服媳婦的心呢?
聽說兒子受傷了,做母親的本該擔憂驚擾。可她思前想後,總覺得有些古怪,她直覺認為──兒子必定是耍了什麼詭計才會如此湊巧的遇到強盜還受了傷!
「謹思今天又請假嗎?」唐老夫人走到兒子居住的院落,停留在扶疏的花草邊,問著在此伺候的丫鬟。
「是。」
唐老夫人一歎,回想著婉約從早到晚圍著兒子團團轉,一顆心都繫在他身上……
她突然同情起婉約來了。
「謹思,娘又在屋外看我們了。」婉約坐在床邊,親自餵著躺在床上看文書的丈夫吃飯,偶爾視線一轉,就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窗外徘徊。
唐謹思順著婉約的目光,望向敞開的窗子,不意外的發現母親正佇立在窗外的花叢邊,一邊打量他們,一邊和丫鬟交談。
「她大概是擔心我的傷勢吧!」唐謹思敷衍一笑。最近,母親觀察他的目光有點可疑,不知是否看出什麼破綻?
他凝望婉約的容顏。她又變回那個百依百順的好妻子,自他受傷以後,擔起照顧他的責任,無微不至的服侍他。
從她柔和的臉上,唐謹思看不出她的變化會持續多久?
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拿著筷子遞到他嘴邊的菜,送回她面前,「妳也吃一點。」
婉約不好意思的頓了頓,慢慢張開口,正要吃下筷子夾的食物,他毫無預警的一個扯動,硬是把她拉到床上。
「謹思?」婉約驚呼,放在腿上的食物打翻一地,人跌到他懷裡。
他半撐起身,半敞的前襟內,結實的胸膛清楚可見。
「別鬧了。」婉約不知該看哪兒,感覺他的手掌撫著她後腦,她不自覺的閉起眼。
如她所料,下一瞬,她的雙唇被他毫不客氣的掠奪了。
半趴在床上的姿勢好難受,但他輕易就在她唇間點燃激烈的情火,挑撥得她身心酥麻,一點也不想移動,任他一口一口哺予她味道甜美的熱情之吻。
「這樣娘就不會再偷看我們了。」等婉約乏力的軟倒在他懷裡,唐謹思滿意的結束這香艷的一吻。
她聞言,再度望向窗外,唐謹思的母親果然離開了。
「娘……沒有責怪我。」婉約難為情的說:「我以為回來之後,她會怪我離家出走,但她卻隻字不提,好奇怪,你們都不生氣?」
唐謹思苦笑,「那是因為她已經罵過我了。」
同樣是女人,婆婆能體會到她的心情……婉約埋首在丈夫的胸口,閉上雙眼聆聽他穩健的心跳。
今後,他的懷抱還會讓多少女人依偎呢?
婉約緊閉的眼中有淚水泌了出來。她不想計較了,她默許他了……她會耐心的等待,等到心碎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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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不會再休夫了吧?
唐謹思在夜深人靜之時徐緩的起身,不驚動同一張床上的婉約。他隨意披了件外袍,悄然走出門。
進了書房,他剛點起燈,就有一名機靈的僕人趕來侍奉。
「假期不能再延續,我明天就得回兵部。」總是在家處理公務的唐謹思一邊閱覽公文,一邊問僕人,「那邊的事,你處理好了嗎?」
僕人猶豫道:「報酬都給了,可那些人不太願意離開京城。他們說京城那麼大,不一定會遇見知情者。」
唐謹思放下公文,溫文儒雅的問:「動手之前不是交代過你們,一定要找些『聽話』的人。怎麼,現在弄得無法善後了?」
僕人流下冷汗,為難道:「主子見諒。但要找隨時能配合的人手,又要求他們有真材實料,還要人家表現自然、進退得宜,而且,只給那麼點時間去找,這實在是……很困難的任務。」
「你當初可是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找的這批人絕對物超所值,如今哪來這麼多困難?」
唐謹思的態度仍然和藹,於是僕人大起膽子回嘴──
「他們確實不錯呀!即使颳風下雨,也隨叫隨到。而且那晚在破廟裡,他們從出現到動手和最後的撤退,都表現得完好無缺。就算告訴夫人,那是主子您雇來騙她的假強盜,夫人也不會相信的。」
唐謹思微微一笑,忽然把桌上的硯台一拋,擲中僕人的腦袋,看著僕人掩頭痛呼。
「此事不准再提,若是你洩漏出一字半句……」唐謹思柔和的威懾。
年輕的僕人被他差遣多年,清楚唐謹思這下是真的不悅了,於是連回嘴也不敢,只能拚命點頭。
「至於那些你推薦來『表演』的傢伙,你自己打發乾淨,要是讓我在京城裡瞥見他們的蹤影,你就等著充軍。」唐謹思低聲交代,突然,眼神一變。
正抬頭看他的僕人,發現唐謹思神色不對,嚇了一跳。
倏地,只聽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在書房外響了起來。僕人如臨大敵,這麼晚了會是誰?
「去把人帶進來。」唐謹思平靜的發出命令。
下一刻,衝出去的僕人如旋風般回到書房,手中抓住一個面色蒼白的丫頭。
唐謹思瞧了膽戰心驚的丫頭一眼,柔聲問:「寶兒,這麼晚了,跑到這裡遊蕩有何意圖?」
「姑爺……」寶兒唇發顫,站也站不直,驚慌的回道:「是、是小姐知道您這些天晚上都……都有到書房,她擔心您處理公務太、太累,吩咐我,若是發現您夜裡又起身了,就……代替她照顧您,順便、順便催促您早些休息。」
婉約本是一番好意,寶兒也是盡忠職守,卻沒想到唐謹思根本舒服得不需要她們憂慮。
寶兒怯怯的端詳唐謹思,他的「受傷」是假裝的嗎?他騙了小姐?
「寶兒,妳是個乖孩子。」唐謹思朝僕人做了一個手勢。
寶兒尚未反應過來,人已被架出書房外,慌亂中,驚慌失措的她看見唐謹思高深莫測的臉上浮現一片令人心驚的陰暗。
「姑爺──您要做什麼──姑爺──」
唐謹思平靜的等著僕人把寶兒強行拖出書房,半晌,他悠悠低喃,「乖孩子是需要特別照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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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天氣卻未開始冰涼。
婉約回家之後,一直負責照顧丈夫的起居。
雖然,她從沒親手處理唐謹思的傷口,甚至沒親眼打量過他的傷勢,總是經由他相識的大夫來家中為他診治,但最近,唐謹思的氣色漸好,婉約相信他已逐漸康復。
她的心,終於安穩許多。
這兩天,唐謹思恢復了朝務,時常早出晚歸。
婉約發現,她的丫鬟寶兒失去了蹤影。無論怎麼詢問、尋找,都沒有寶兒的下落,婉約為此焦慮不安。
幸好唐謹思不需要她照顧,她可以全心找尋寶兒。
冬至的傍晚,一絲絲秋天未帶走的熱氣仍在人間徘徊。
婉約出門兩個時辰,回來後,月亮已高掛天空。
她剛踏入府邸,就見唐謹思讓一群下人簇擁著,獨坐在竹椅上,左右有人為他提燈倒茶,他身後是能擋風遮雨的大樹。
婉約暗自一歎,她家夫君真夠鋪張的,在家裡也要搞出這樣的排場。
「你怎麼入夜了才到樹蔭底下乘涼?」婉約覺得好笑,朝唐謹思開口。
「妳又去哪了,這麼晚才回家?」唐謹思立刻起身,走向她。
「你是專門守在這裡等我回來嗎?」婉約胸口怦然,不自在的問。
忽然間,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唐謹思,立場顛倒了。
以往,在家等待的人是她,她總是牽掛著他;此刻,變成他在等待,而她牽掛的人,變成寶兒了。
「下人們說妳出去快半天了,我不放心。」唐謹思毫不隱瞞他的關心。
婉約又感動又內疚,主動牽著他的手,往寢室走。「入夜了風很大,你別待在外吹風,以後我會早點回家。」
「以後?」月光灑落在唐謹思的臉上,照清了他的不滿。「妳在忙些什麼?有需要可以找我,何必在外奔波?」
「我在找寶兒。」在他眼裡,她見到了深切的重視,她感到窩心,手指摩挲著他的手指,捨不得分開。「我告訴過你,寶兒不見了。」
唐謹思因婉約充滿情意的小動作,神魂一亂。
他抑制住親吻她的衝動,溫文儒雅道:「我不是答應妳會幫妳找她?別擔心了。」
「可她從沒這樣不說一聲的離開,我回娘家問過了,也沒人見她回去,這太古怪了。她從小就被買來當我的丫鬟,能跑到哪?」
婉約憂心忡忡的顰起眉,唐謹思無意識的撫著她眉心的結。
「妳回娘家過了?」
婉約苦笑,點頭道:「我爹娘還是知道了我做的事情,說了我一頓,不過,我向他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唐謹思抿了抿唇,心想,他倒不反對有下一次,只要是發生在他公務不繁忙之餘,他倒是很喜歡與她玩耍嬉鬧……
「你還沒吃?」婉約走到寢室的裡間,正欲換衣物,卻見唐謹思交代下人準備晚膳,她只得停下整理儀容的舉動。
「在等妳。」唐謹思讓人把食物端到裡間唯一一張桌上。
「我在家吃過了。」婉約走到他身旁的空位,慢吞吞的坐下,一股奇異的感覺再次籠罩心房。
真是風水輪流轉了,換成她丈夫等她回家吃飯。過去,這都是她時常做的事。
婉約幽幽一歎,在他動筷進食後,出其不意道:「我見過娉婷了。」
唐謹思瞧她一眼,不露痕跡的咀嚼食物。
「我告訴娉婷,你受傷了,她很擔心,約好了明天來看你。」婉約平靜的說,神色不帶一絲芥蒂。
唐謹思專注的打量她,想從她淡然的容顏尋找出一點破綻……還有妒忌。
婉約沒察覺到他的心事,兀自交代,「明日你忙完了差事早點回家。」
唐謹思無言。她這算是……在促成他與娉婷?她不再計較了嗎?一副釋懷的模樣,好像不在乎他心裡渴望的是誰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失望如冰寒的冷風,刺骨的襲上唐謹思的胸臆。他放下碗筷,沒胃口了。
為什麼婉約對他不再那麼……癡迷了?而且,從他傷勢漸好之後,她就開始冷落他了,為什麼?
唐謹思費心思索之際,冷不防聽婉約憂慮道──
「寶兒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她愁眉不展,慢慢離開他,走到屏風後。「我這幾日在城內每一個她可能去的地方找尋,可都沒發現她的下落。」
唐謹思眼神一閃,開始厭惡起名叫寶兒的小丫鬟。
婉約是為了寶兒的行蹤而分神,不再全心全意對他?或者是,今後她會一天天減少對他的在意?
屏風內傳來衣衫滑落的聲響,恰似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唐謹思輕輕一震,側耳聆聽,紊亂的思緒中斷了,他像受到誘惑一般,不由自主的邁步而去。
婉約聽見他靠近,急忙出聲喊道:「別過來,我在換衣裳。」
他微笑,溫文儒雅的問:「可需要我幫忙?」
溫柔不變的嗓音,婉約聽在耳中,卻覺得有絲異樣的輕佻。
她來不及反對,就見他走近。她急忙揀起外袍,覆在身前。
靠著牆的屏風將兩人包圍在狹小的角落,遠處的燈光柔柔的攀爬上他們的肌膚,把兩人交會的眼神染上一層旖旎的綺色。
婉約面頰泛紅,羞澀道:「你讓開,我……得沐浴了,在外奔走了半天,我還沒清洗……」
話未說完,他的身影迎面罩下,她一個恍惚,人被他擁入懷裡。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灼熱的氣息透露出親暱之意。
「謹思……」婉約想到她離家之後,甚至離家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曾與他歡好過,霎時,她全身掠過酥麻的燥熱。
「一起清洗。」他在她耳畔輕語,孟浪的含住她的耳垂,輕舔著。
婉約癱軟了,讓他攔腰抱住。
他眉目含春,柔情似水,帶著她去到床榻。
她看著他,似乎看到新婚時,恩愛的兩人曾經美好的過去。
他在她耳邊說著動聽的情話,她迷茫的拋棄了理智,任由他擺佈。
燈架上的燭火閃爍著纏綿的光。
他柔潤的唇,一口一口吻遍她顫抖的肌膚。
「婉約,乖,待在我身邊,永遠待著……」他把請求透過一個又一個甜蜜的吻,送進她口中。
她乖順的承受著,整個人如被束縛。他給的甜蜜從嘴裡一直延伸到她心底,激盪起絢爛的漣漪。
婉約情不自禁的點頭,「會的,在我仍然喜歡你的時候,我會守著你,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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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唐謹思叮囑了婉約不要再去尋找寶兒,她沒答應。
等他進宮面聖,婉約立即準備出門找人。意外的是,她正要離家,寶兒竟自己回來了。
「小姐……」數日不見,寶兒憔悴許多,回家見了婉約也不主動說明她為何消失,只是跪坐在婉約跟前發抖。
「妳去哪了?」婉約急忙拉她到面前仔細端詳,盯著寶兒青黑的眼圈,婉約憂心的問:「妳是幾天沒好好休息了?」
「小姐……」寶兒像受到驚嚇,口齒不清,話也說不全。
婉約一問她事情,她就掉眼淚。
「妳是不是被誰欺負了?」婉約不由得往壞處想。
寶兒不敢答話,眼淚掉得更凶了。
婉約心一緊,抱住她,承諾道:「出了什麼事,妳告訴我,我一定會為妳做主。如果我辦不到,我去求謹思幫妳,他絕對不會讓妳平白無故的受人欺負。」
豈料她一番擔保,非但沒讓寶兒安心,反倒令失蹤多日的丫鬟更加惶恐。
「小姐,我沒、沒什麼事……不對,我是,對不起,我只是被人騙出城,好不容易等那些人沒發現,自己偷跑回來的,小姐,您不必為我操心了。」寶兒慌亂的解釋,語無倫次,像在搪塞。
婉約疑竇叢生,感覺寶兒在敷衍她。「是哪些人騙妳的,他們是人口販子嗎?妳可記得他們的長相?我們去報官!」
「不必了,小姐,事情已經過去了,是我自己不謹慎,而且,那些人都跑出京城了,恐怕也找不到。小姐,這事您就別在意了!」寶兒苦苦哀求。
婉約因她不合理的態度,有些愕然。「我怎能不在意?妳到底有什麼苦衷,不能坦白告訴我嗎?」
「小姐……」寶兒跪在地上,揪著婉約的裙角,乞憐的望著她。「請小姐不要再問了。」
婉約苦歎。寶兒究竟有什麼話不能向她說明,需要這樣瞞她?
「罷了,等妳想說了再告訴我。」婉約忍住煩惱,讓寶兒先去休息。「這兩天妳不用照顧我。我會找大夫為妳看看,妳先回房去歇著。」
這個丫鬟與她情同姊妹,不曾蒙騙她,更不會隱瞞她任何事情……婉約目送寶兒離開,凝望寶兒如履薄冰的樣子,她憂慮漸深。
屋外,天邊吹來冬天第一股寒風。
今日的黃昏格外短暫,娉婷在夕陽西下之時,來到唐家拜訪。
婉約刻意迴避,把妹妹留給婆婆招待,自己則領著下人外出。
京城內,人多擁擠,尤其在傍晚,每條街道都被行人堵得水洩不通。
婉約坐在轎內,讓下人漫無目的帶她到處閒逛,最後心思一動,選擇了回娘家一趟。
她不想在唐家,不想等唐謹思回來後,目睹他與娉婷親近的情景。然而,一離開,她整個人就虛弱得如同一具空殼,不知該到哪去填補心上的缺口?
轎子抬進鍾家大門,婉約下轎,縱目一望,視線正好對上一個剛要走出門的婦女。
「姑母?」婉約打量婦女的臉,有些訝異的出聲呼喚。
那婦女睜大雙眼,端詳了她一陣,倏地,又驚又喜的叫道:「婉約,好些年不見了,聽說妳嫁給了朝廷大官。」
婉約慢慢靠近面色欣喜的婦女。「您有許多年沒來了。」
「妳爹不喜歡見我。」姑母無奈的撇撇手,緊接著又高興的拍手,「能見到妳可真好。我本有事來請妳爹幫忙,他推辭了。這下,若妳能伸出援手就更方便了。」
婉約愣了愣,「我……能做什麼?」
「妳家相公不是高官嘛?能不能請他幫我找官府通融一下,把我館子裡的幾個人放了。」
婉約茫然不解。
姑母繼續道:「我館子的人被欺負了,結果還被冤枉,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被關進牢裡,實在是沒天理!」
一聽到「欺負」二字,婉約無端的想到了寶兒,婉約心有不安。
這時,尖銳的叫聲從門內的花廳裡傳了出來──
「小姑,妳這是在做什麼?」
放眼一看,就見婉約的娘大步跑來分開婉約與姑母,如同在畫分楚河漢界似的,不客氣的瞪著婦女。
「嫂子,妳不要著急,我又不會帶壞婉約……」姑母苦笑。
婉約趕緊低聲告訴姑母,「您有空閒到唐家,屆時我們再詳談。」
「婉約!」娘親聞言,不認同的瞪了女兒一眼。
那露骨的表情讓姑母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識趣的告辭走人。
「娘,您太失禮了。」等姑母走遠了,婉約不認同的看著母親道:「那是爹的妹妹,您這麼排斥她,實在傷人。」
「妳知道什麼,往後別靠近她!」母親拉著婉約進內廳,義正辭嚴的告誡,「雖說我們家是做生意的,可她嫁給個不乾淨的男人,開了間……唉!叫人怎麼說,總之就是經營那種下流的館子,妳可別跟她來往,免得遭人非議。」
「下流的館子?」婉約思索了半天才明白,母親說的是燈紅酒綠的風月之所。忽然間,她想起姑母臨走前的那抹苦笑,一時竟覺得心有慼慼焉,於是回母親道:「若是男人們安分,不去光顧,那種館子又哪裡生存得下?」
「妳不懂,她那裡都是些敗壞風俗的人!」
母親鄙夷的神態令婉約無言以對。
「總之,妳要懂分寸,別行差踏錯,敗壞了門風。」
婉約站在母親身旁,一聲不響,聽著母親的叮嚀,心裡清楚母親只是借口教訓自己。曾經休掉不愛自己的丈夫,無論她有錯沒錯,在母親眼裡,她已做出了敗壞門風之事。
「娉婷不是過去了,妳怎麼回來?」母親見她發呆,提高嗓音發問。
那近乎質問的語調,終於激起婉約的叛逆之心。
她輕輕一笑,柔聲頂嘴,「我一走,方便妹妹與我相公親熱,這就不算敗壞風俗了吧?」
「婉約!」母親沉重的盯住她,歎道:「妳再這麼倔強下去,妳丈夫早晚會受不了妳。」
接著,母親嘴裡又吐出一大段訓話,教育她該如何溫柔體貼當個好妻子。
婉約抬頭,仰望天色。月夜已取代了黃昏,一點點把天空染黑了。
不知謹思正與娉婷在說些什麼?
她不在家,他們兩個是不是更輕鬆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