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
吸塵器的聲音,在客廳裡嗡嗡的響著。
秋水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個男人用吸塵器將她的客廳清掃干淨。
他正在替她做大掃除。
她沒有吸塵器,她不用那種東西,那台吸塵器是他家的,他把它從隔壁搬了過來。
她無法阻止他,也沒什麼資格阻止,畢竟要動手打掃的人是他。
廚房裡的壓力鍋響了,尖銳的哨音回蕩在屋裡。
他關掉吸塵器,走到廚房去將火關掉。
電視裡的日本節目,主持人正大啖美食,誇張的介紹著日本的料理名店,她卻無心多看,她只是假裝在看而已,她一直在偷看那個在她屋子裡走來走去的男人。
事實上,他不只搬了吸塵器過來。
這個男人,住到了她家。
這幾天,他已經陸陸續續把他的筆電、保溫杯,還有一些常用的東西,都拿了過來。
那些東西之中,甚至包括了他的被子。
那是一條很高級的蠶絲被,又輕又暖。
此時此刻,她正窩在沙發上,裹著他那條貴得嚇死人的蠶絲被,偷看他。
他從廚房走出來了,她趕緊把視線拉回電視上,直到他重新打開吸塵器,繼續他的掃除工作,她才又開始偷瞄他。
沒辦法,她忍不住,她的視線沒有辦法離開他。
秋水其實不是真的很了解,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一個星期前,她燙傷了手,他煮了粥給她吃,之後替她弄妥安排好一切,他就回去了。
但是到了夜裡,她被燙傷的手腫起了水泡。
先是一個,然後又一個,再一個。
一開始,它們只是微微的浮起,然後越來越大,她手背的顏色,也由原先被燙傷的紅,慢慢轉成了淡紫色。
那可怕的紫色,隨著時間過去,變得越來越深。
她從原先的不以為意,到最後嚇得跑去隔壁敲他的門。
他火速載著她到醫院再去掛急診。
結果,她的燙傷,竟然是二度燙傷,而不是之前她來看時,那位實習醫生所說的一度燙傷,只是因為她的第一步驟做得很好,她從燙傷後,就把手一直泡在水裡,直到看醫生時才拿起來,結果卻造成那位實習醫生的誤診,以為她只是輕微燙傷而已。
雖然她擦了藥,也吃了止痛藥,但那簡單的燙傷藥卻沒有辦法壓下她的二度燙傷,所以水泡到了晚上還是冒了出來。
她燙傷的手背,有些部位還傷到了真皮層,下午替她處置的實習醫生,被臉色嚴寒的他罵到臭頭。
因為他陪在旁,看到病歷後,發現那位實習醫生還忘了替她打破傷風。
他並沒有提高他的音量,只是非常嚴厲。
但光是在旁聽他指責那犯錯的醫生,身為受害者的她,都不免有些同情那身在他炮口之下,被罵到臉色慘白的家伙。
這一次是急診室的王任醫生親自替她處理的,並告知她,她必須要天天過來請護士換藥,因為二度燙傷有感染之余,若是遭細菌感染,很容易造成蜂窩性組織炎。
那個可能性,把他嚇壞了。
然後,他就搬到她家了。
他堅持要一天二十四小時顧著她,以防感染。
她很快就發現,他是個很難讓人拒絕的男人,當他不想被拒絕時,他完全不給人半點拒絕的機會。
況且她也不是真的想拒絕,她手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可怕水泡,真的嚇到了她。
所以,他就在這裡了。
在她的餐桌上工作,在她的沙發上睡覺,在她的浴室裡洗澡……
她沒有辦法不去想,他工作時的樣子,他睡覺時的樣子,還有……他洗澡時的樣子……
感覺到臉蛋又再度發燙,她曲起腳,把他的蠶絲被揣在小臉前,擋住微紅的臉。
他非但住在她家,也幫她處理一切他認為她不能自理的事情。
他煮三餐給她吃,替她倒垃圾,幫她換衣服,每天載她去醫院換藥,還用她之前被剪開的毛衣,幫她做了一個方便放手臂的三角巾。
而現在,他正在幫她大掃除,替她煮年夜飯。
他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而這些,早已超過了普通朋友會做的范圍。
但,他不是她的情人。
他從來不曾有過逾矩的動作。
他沒有試圖吻她,雖然有時候他看起來好像就要吻她了。
他沒有試圖和她更進一步,雖然有時她會察覺他的呼吸,因為靠近她,變得緩慢而沉重;他的眼,因為太過接近而變得深幽。
他沒有試圖將手停留在她身上,除非到了真的必要的時候。
她,有了一個神奇的萬能男傭。
他什麼都做,就是不做她心裡最想的那個。
她很想很想要她的男傭,很想知道,他若真的吻她,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很想很想知道,他若是真的把那身衣服脫掉,是什麼樣子?很想很想知道,他若是在床上,是不是也這麼自制?
她已經想到快要對他做出不軌的行為了。
若不是她的手還傷著,她搞不好真的會這樣做。
瞧著自己被包扎起來的左手,她咬著粉唇想,其實她的手已經沒那麼痛了。前幾天,因為水泡接二連三的連成了一片,從十數個小水泡,變成一整個大水泡,護士小姐在萬不得已之下,只好把她的水泡戳破,讓裡面的水流出來,再幫她上了藥,包扎起來。
這樣一來,她的行動反而比較方便,不用處處擔心碰到傷口和其上的藥膏。
起初的幾個晚上,她連睡覺都不敢翻身,怕碰到它。
但現在她的左手包起來了,痛感也沒像剛開始那幾天晚上那麼強烈,止痛藥和數在傷口上的燙傷藥膏都發揮了效果。
她真的已經沒那麼痛了,只要不碰到它的話。
那個男人已經吸完了地板,正將電視櫃搬回原位,她忍不住盯著他的翹臀瞧。
男人的屁股那麼翹,真是邪惡。
他每天早上都在客廳的地板做運動,她有天起得比較早,出來倒水喝,就看到他在做伏地挺身。
那一身背肌真不是蓋的。
即使隔著運動衫,她還是能清楚看到他結實的肌肉線條。
前方的他,直起了身子,提著吸塵器,走到陽台將裡面的集塵袋取出。
這男人,真的是,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而她,已經快要因為這家伙,變成超級偷窺狂了。
胡亂轉著電視遙控器,她一邊假裝自己有在看電視,一邊偷看他,一邊猜想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她不認為他對她沒有意思。
他說過喜歡吃她煮的菜。
而且雖然她沒談過什麼戀愛,卻也曉得沒有哪個男人,會為一個他沒有意思的女人,做到這種地步。
呃……應該沒有吧?
他弄好集塵袋了,垃圾車的聲音在附近響起,剛剛好來收最後一趟,他提著垃圾,穿過客廳。
“我下去倒垃圾。”他問:“你要不要我先幫你加點水?”
她搖了搖頭,指著水杯,“不用,我還有。”
“有事打我手機。”他交代著,有些不放心的說:“衛生紙快沒了,我順便去超市買,你要是想喝水,等我回來再說。”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我一定會等你回來,不會自己亂動的。你快去吧,不然垃圾車要跑掉了。”
“你不要到廚房煮東西,我都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等我回來再來處理。”
這男人自從知道她有感染之余,就堅持不讓她進廚房幫忙,她了不起只能搬張椅子,坐在廚房門口和他囉唆而已。
她舉起手,笑著說:“我知道,我發誓,絕對不會跑進去的。”
雖然她做了保證,他還是有些擔心,但接下來幾天過年,垃圾車是不收垃圾的,他一定得在今天把這包垃圾和廚余倒掉,不然就算是這麼冷的天,還是會發臭的。
“那我出去了。”他說。
“路上小心。”她笑著和他揮手。
他點頭,提著那一大包的垃圾,和早上煮菜時整理出來的廚余,開門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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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走,她的手機就響了。
以為他忘了什麼,她匆忙拿起手機。
“喂?”
“秋水嗎?我是澪。”
聽到那清脆的聲音,她一怔,忙問:“澪,你跑哪去了,怎麼最近都不見人影?打你手機也沒人接聽。”
“我在忙啊。”電話裡的女孩咯咯笑著。“看,我這不就打來了。”
“我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
“沒有,只是最近比較忙而已。前兩天,綺麗和我說,你手燙傷了,還好吧?”
“還……還好啊……”莫名的,臉紅了起來。
“是還好,還是很好啊?我也聽說你隔壁搬來個新鄰居,怎麼樣?長得帥不帥?猛不猛啊?”
這女孩,就是這麼口無遮攔。
剛開始她真的很難相信一個那麼漂亮的女孩,竟然會講出這麼直接的話,但澪的個性就是這樣大剌刺,久了她也習慣了。
但那麼直接的問題,還是教她一下子紅了臉,卻仍是嘟囔著回了那個很直接的問題,“帥是還好啦,至於猛不猛,我怎麼知道?我又沒用過。”
“什麼?你還沒試用過喔?不是他帶你去看醫生的嗎?”
“呃,對啊,因為……我們是鄰居嘛……”說著,心虛了起來。
澪發出不以為然的嘖嘖聲,“就因為是鄰居,才要把握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啊。我聽綺麗說,那家伙人不錯呢,身材好、家底厚,又老實,這種男人,平常想找都找不到,還不快點去把他推倒,吃干抹盡後,再叫他負責到底!”
聞言,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哪有人像你這麼亂來,我要真這麼做,人家不嚇跑才怪。”
“哎喲,你那麼溫柔可愛,會煮飯身材又好,要我是男的,就把你娶回家了。像你這種絕品,去和男人投懷送抱,他要是嚇跑,鐵定是沒長眼。”
她紅著臉笑道:“我手還傷著呢,你嘴那麼甜,我可也沒辦法煮東西給你吃。”
“什麼話?好像我整天只知道吃似的,我是為你著想啊,你都二十五了,過了今天,明天就二十六了,再這樣蹉跎下去,我怕你到三十還嫁不出去啊!”
“喂——”她抗議的喊了一聲。
澪笑著說:“好啦好啦,總之,如果那男的不錯,快把他推倒,那種老式的家伙,你不主動一點,恐怕他連手都不敢多摸你一下。”
她一愣,“你怎麼知道他很老式?”
“當然是綺麗和我說的啊!像這種老式的男人,你要快點把握機會色誘他,才有辦法更進一步。”
“色……色誘?”她張口結舌,小臉爆紅。
“對,色誘他。相信我,十個男人有八個半對這招沒有抵抗力,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女人要自立自強一點,才能逮到好男人。”
“那如果他是剩下那一個半怎麼辦?”她好笑的問:“而且為什麼會有半個的啊?”
“半個,是因為他想要卻無能為力。”澪笑著解釋,“還有一個,當然是因為喜歡的不是女人,是男人啊。”
秋水呆了一呆,一整個傻眼。
這……她說的也沒錯啦。
“好了,不和你多說了,有人在叫我了。”澪匆匆的道:“我最近很忙,先和你拜年好了,祝你在新的一年,把到好男人,脫離處女之身,邁向熟女之路,擁有健康的性生活。”
什麼?!
“我去忙了,Bye!”
她羞紅了臉,張嘴想說話,澪已經把手機切掉了。
看著那已經斷訊的手機,她只覺得又羞又好笑。
她一定是落伍了。
她記得,澪好像才二十歲左右吧。
明明只差五歲啊,現在小女生的想法真讓人驚訝。
突然,有人打開了門。
她嚇了一跳,回頭才看到是他回來了。
“嗨,倒完垃圾了?”
“嗯。”他點頭,把新買回來的一整串衛生紙放到收納櫃裡,邊問:“你還好嗎?”
“很好。”她點頭,向這個愛操心的男人保證,“我一直乖乖待在這裡講電話,絕對沒有跑去廚房。”
“電話?”他好奇的揚眉。
“嗯,就澪啊,我之前和你提過的那個幫我介紹這間屋子,後來和我成為朋友的女孩。”
他一怔,“她要來嗎?”
“沒,她說她最近在忙。”
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見過澪了,他知道,她以為他在怪罪她。
他並不怪她,從一開始,他就只怪自己。
“怎麼了嗎?”見他不語,秋水好奇的問。
看著那個縮在他被窩中的小女人,他開口道:“沒,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你有朋友要來,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可以先把我的東西收起來。”
她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用了。”她紅著臉說:“我在北部的朋友,只有澪和綺麗而已。綺麗和秦哥回娘家過年了,澪最近都很忙,應該不會過來的。況且你只是來幫我,就算她們來,也不會說什麼的。”
他看著她,“你不介意就好。”
“我不介意。”她微笑,“真的,我才要謝謝你呢,不然這幾天,我自己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難以明辨的情緒。
但他很快的微笑開口,“我們是朋友,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如果今天受傷的是我,我相信你也會來幫我。”
她不只想和他當朋友。
秋水忍住了到嘴的話,只認真的道:“下回若你需要幫忙,我絕對會義不容辭的。”
他揚起了嘴角,“那就先謝了。”
看著他轉身走進廚房,她忍不住又盯著他的背影瞧。
老實說,他看起來實在不像無能為力的樣子,應該也不是因為喜歡男人吧?
她可不想和他當姊妹,當然也不想只當單純的朋友。
像這種老式的男人,你要快點把握機會色誘他,才有辦法更進一步。
澪的話,突然閃現。
色誘他?
秋水咬著唇,臉紅心跳的想著。
這主意,其實好像還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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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色誘男人。
吃完了年夜飯,她幫著他收拾桌上的碗盤,只要她不拿太重的東西,他都不會阻止她。
雖然之後,他和她坐在一起,看了一部電視台播的電影。
但是,如同往常一樣,什麼事也沒發生。
今天一整天,她很努力的想過該怎麼色誘他,結論是——
她需要一本色誘教學大全。
就在她煩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電影演完了。
十一點了。
她必須將他的床還給他。
她依依不捨的從沙發上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先去洗澡。”
“好。”他看著她,交代道:“有事再叫我。”
“嗯,我知道。”她走回房間,一進門,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因為手被包扎了起來,她已經可以自己脫衣服了,在今天之前,她可真不覺得這是會讓人如此憾恨的一件事。
脫了衣服,她站在浴室中,打開蓮蓬頭的水,快速的洗了個澡,又笨拙的把自己的一頭長發洗好、擦干。
當她穿好睡衣,拿起吹風機吹頭發時,風一開,卻只是將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
因為另一只手沒辦法拿梳子,她唯一的一只手,只有辦法拿一樣東西。
不是吹風機,就是梳子。
前幾天,她是到附近的美容院去洗頭的,可今天寒流又來,外面太冷了,她一點也不想出門,才決定自己洗的。
她的想法也沒錯,她的確有辦法自己洗頭了,但卻忘了靠一只手沒辦法把頭發吹干、梳好。
她需要幫忙。
看著鏡子裡剛洗完澡,看起來水嫩水嫩的女人。
她雙眼一亮。
沒錯,她需要幫忙!
不過得先把扣子解開兩顆,那是有點小困難的動作,但她這兩天已經變得熟練許多。
解開了扣子,她又把睡衣往前拉一點,再將領口撥開一些。
呃,好像太露了。
看著自己露出快一半的胸部,她忍不住又把睡衣拉攏了些,這才紅著臉,走出浴室,拉開自己的房間門,探頭喊那個還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看,卻有些視而不見的男人。
“克剛。”
“怎麼了?”他起身走了過來。
“我沒有辦法自己吹頭發。”他來到門邊時,她把門打開,盡力擺出無辜的臉,看著他道:“可不可以幫我一下?”
他沒有回答,他呆瞪著她半敞的領口瞧。
她心頭直跳,羞得幾乎想放棄,他的視線熱得像火。
“克剛?”
“嗯?”他眨了眨眼,大概頓了一秒,才想起她剛剛的要求。“吹風機呢?”
“在浴室裡。”她退到一旁,讓他進房。
他走到浴室裡,拿出吹風機時,她已經坐在床上,以免他又要回客廳。
這幾天,他非不到必要,也不到她房裡,她猜是因為這裡有床的關系,希望她沒猜錯。
看著那個坐在床上等他的小女人,他喉嚨一陣發干。
她的長發濕淋淋的披散在她身後,因為沒有完全擦干,有些水珠從她頸上微卷的發滑落,滴在她的領口,慢慢的,一路下滑。
她打了個冷顫。
他一窒,握緊了手中的吹風機,強迫自己轉身,再拿了一條毛巾,才回到她身邊,替她擦干頭發。
但他不敢管那些已經在肌膚上,隨著她的呼吸,緩緩起伏滑動的水珠。
她沒有穿內衣,她這幾天因為手傷,大部分的時間都沒穿,因為很麻煩,因為那會讓他有更多的機會,看到她乍洩的春光。
她不知道的是,那反而更容易讓他胡思亂想。
他一直讓自己不去注意這件事,他盡力了,直到現在。
昏黃的燈光下,坐在床側才剛洗完澡的她,肌膚顯得更加水嫩。
他打開吹風機,開始吹干她的頭發。
她房裡的氣氛太誘人、太曖昧。
他應該提議到客廳去,在電視節目諠嘩的聲音下,或許能讓他清醒一點;但他只能站在床邊,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應該要把視線從她的領口移開;但那起伏的線條是如此迷人優美,他沒有辦法移開。
他應該要盡快替她吹干頭發:但他的手指沒有辦法離開那如絲般柔滑的觸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的發纏繞在他手指上,然後緩緩的滑開。
她發上的香味,因為熱風而熏開,暖入心肺。
很久很久以前,在她沐浴完之後,他也曾這樣為她梳發。
那時,怕他回來時已經太累,她很少讓他有機會為她梳發,他能這麼做,通常是因為做愛後,他害得她太累了,無法抗議,才願意讓他這樣幫她。
她烏黑的發,輕如羽,滑如絲。
情不自禁的,他將它們湊到了鼻端,深深的將那香味嗅入鼻中。
偷偷的,親吻她。
就像許多年前時,那般。
即使只是一綹發,也是她。
如果可以,他想要就這樣將她擁在懷中。
但他不能,他必須等。
等她重新走入懷中。
等她……再次愛上他……
秋水緊張的坐在床上,感覺到身後男人的手,溫柔的撫過她的發。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仔細,小心翼翼的以手指梳開始柔細打結的長褽,她知道,他怕弄痛了她。
她有些暈然,又坐立不安的想著,她是不是把睡衣拉得太攏?是不是該再暗示多一些?是不是……應該要更主動一點?
她沒有辦法很清楚的思考,他的手指撩撥著她的發,那細微的、若有似無的牽動,引發一陣又一陣的酥麻,從發根,到全身。
她應該要色誘他,卻覺得自己被他誘惑了。
她的呼吸因他而加快,心口因他而緊縮著,體溫因他而上升。
長發,慢慢干了。
他關掉了吹風機,卻沒有開口,他捨不得停下,仍緩緩的以手指眷戀地梳理她的發。
屋外,鞭炮聲響了起來。
新年到了。
遠處,有人放起了煙火,從窗外看出去,能清楚的看到那燦爛七彩的火花,一次又一次的,映在夜空中。
“新年了。”她看著那些煙花,低喃著。
“嗯。”他看著她的臉,輕應著。
他,仍輕握著她一綹黑發。
她轉過頭,仰望著他,粉唇微揚,柔聲開口。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他俯視著溫柔的她,喉嚨干啞,幾乎無法出聲。
此刻的她,看起來好美好美,如果可能,他希望能永遠守護著她的微笑,不只這一年,不只這一天。
他無法放開她的發,害怕放手就會失去她。
她在他眼裡看見難解的情緒,好像是渴望,也或許是害怕,還有一點點的不安,與……悲傷。
她不懂。
不懂他為什麼在這時會有這樣的情緒,不懂為什麼她能如此輕易了解他。
心,莫名的抽痛著,因為他。
不覺中,她伸出了手,抬手觸摸他嚴酷又帶著悲傷的臉龐,想要安慰他。
他抽了口氣,她可以感覺得到,他就要退開。
“別……”她脫口。
他停住了。
她沙啞的將要求說出口:“別走……”
他的眼變得更黑,燃起了欲望。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起身,踮起腳,輕輕的、羞澀的,撫著他的臉,在他冰冷的唇上,印上了她的吻。
他屏住了氣息,只覺得胸中的心髒快要爆開了。
她的唇好軟,微微的顫抖著。
“我知道……”她貼著他的唇,低喃著重復,“我說別走。”
她站在他的懷中,小手擱在他的臉上。
那微弱的話語,幾乎消失在空氣中。
“再說一次。”他嗄聲要求。
她抬眼,望著他,粉唇微啟,“別走……”
烏黑的瞳眸收縮著,她緊張的舔著唇。
然後,他低下了頭,吻了她。
吹風機掉到了地上。
他的大手撫上了她的腰。
那灼熱的唇舌,席卷了一切……
當他低啞渴求的聲音,再次回蕩在她耳邊時,幾乎就在那瞬間,她再一次達到極致,她緊擁著他,無法開口回應,只能哭著在他懷中攀升到天堂。
直到她在他懷裡飛翔,他才盡情的釋放自己。
她嬌柔的身子,在那一刻,繃得像弓,緊得像弦,他吻去她的飲泣,她的淚滴,感受她熱情甜蜜的包圍……
夜深了。
點點星辰,在夜空中閃爍。
菩提隨風搖曳著,發出溫柔的沙沙輕響。
諠嘩已盡。
只有月亮散發著明亮而皎潔的光芒,慢慢的、悄悄的,爬進窗裡,溫暖的包圍著床上的愛侶。
就像數千年前,那一個靜謐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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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甜蜜又悲傷的夢境。
醒來時,她已不復記憶,卻仍能感覺到胸中的暖與疼。
淚,仍在頰上。
男人,為她輕輕抹去。
秋水睜眼,看見他在身前,深深、深深的凝望著她,像在看一個極其珍愛的寶貝。
她一定是昏過去了。
我愛你……
他說,一次又一次的。
她因為想起,而再次發暈。
他仍裸著身子,側躺在她身旁,大手輕撫著她泛紅淚濕的小臉。
她有些羞的閉上了眼,感覺他的手指往下滑過她的下巴,輕撫著她頸上如刀痕的胎記。
“抱歉……”
“為什麼?”
“弄疼了你……”
她張開眼,他仍看著她,眼裡滿是愛戀與不捨。
那目光教她心動,卻也莫名心痛。
“已經不疼了。”她抬手撫著他的胸口,小臉羞紅的柔聲保證,“真的。”
心口,因她不自覺的溫柔,隱隱作痛。
她不知道他曾經對她做過什麼。
她忘了,所有。
但那沒有關系,只要她還在他懷中,那就夠了。
最好,最好全都忘了,再也不要想起,不要記得……
他將她擁入懷中,把臉埋在她的肩窩,喑啞的道:“我愛你。”
“你說過了。”
“嗯。”他深深的將她的味道,吸入心肺。
她眷戀的枕在他肩上,撫著他的腰背,心疼的輕聲說:“你應該讓我也有機會說。”
他的身體因她的話而緊繃。
這男人,原來也是會緊張的,原來他其實也不是不想聽她說。
她微笑,貼在他耳際,輕輕的開口。
“我愛你。”
熱淚,濕了眼眶。
他收緊長臂,緊緊的擁著她,沙啞的要求。
“再說一次。”
“耿克剛,我愛你。”
他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因她的話而顫抖。
他的淚,滴落在她肩頭。
那一定是她的錯覺,或者,不是。
一顆心,充滿了他的渴望,他的膽怯,他的深情,熱熱的發燙著。
她撫著他的發,柔聲低喃著:“我一定是上輩子做對了什麼,才能換來你這麼好的男人。”
他的心,又痛,又暖。
不敢開口,怕會洩漏什麼,他只能將她擁得更緊,然後在心裡一遍又一遍,懇切的祈禱著。
最好全忘了、全忘了……
再也不要想起,不要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