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泓,你要不要喝水?」
兩個禮拜後,楊靖卉一邊走向屋子,一邊轉頭問正在修剪樹叢的林宗泓。
上個禮拜,他們在小麻雀養得過肥之前放走了它,讓它投奔自由的藍天。
少了小麻雀點綴生活,接下來的日子平淡得近乎無聊,沒什麼驚喜或意外,不過倒也悠閒充實,楊靖卉發現她真是愛上這種寧靜恬適的生活。
林宗泓點點頭,抹去額上的汗水,笑著道:「好啊,那就麻煩你幫我倒杯檸檬茶。」
雖是冬日,但勞動半天也讓他熱得滿身大汗。
「馬上來。」楊靖卉勾起唇瓣溫柔一笑,隨即轉身走進屋內。
近來,她的脾氣性子柔和不少,童若奾常調侃她愈來愈像戀愛中的女人,害她感到很難為情。
咦,說到若奾,她人呢?
剛才好像看見她走進屋內,怎麼好一會兒不見蹤影?
納悶著走向廚房,才剛轉過走廊,就看見童若奾在走廊的盡頭——倒在木質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若奾?!」她嚇得放聲大叫,急忙直衝過去。
她將面朝地板的童若奾翻過來,只見她面色蒼白如紙,額上有一個碰撞的青腫痕跡,意識昏迷不清,但是幸好還有呼吸。
楊靖卉嚇得手腳發抖,不知道該怎麼辦,腦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林宗泓。
「宗泓!宗泓!你快來啊,若奾她——」
半個鐘頭後,楊靖卉與林宗泓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等待醫師做完檢查。
楊靖卉渾身不斷顫抖,想到發現童若奾昏迷的那一刻,她還餘悸猶存。
發現她的顫抖,林宗泓想也不想,立刻輕輕擁住她的肩膀,給她無言的安慰。
「若奾她……不要緊吧?為什麼會突然昏倒呢?而且臉色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好可怕……」
她沒見過有人臉色如此蒼白,她真怕童若奾有什麼危險。
「童若奾的家屬?」
護士走出急診室叫喊,他們連忙起身走過去。
「我們是她的朋友,請問她怎麼樣了?」
「她的家屬沒有來嗎?」護士懷疑地看著他們兩人,似乎認為他們不夠格替她作主。
「她沒有家人了,目前只有一個小孩,但是年紀太小還在上幼稚園,我們是她的僱主與同事,有什麼緊急狀況,我們可以代為決定。」
護士心想也沒辦法,只好點點頭說:「你們過來一下,醫生有話跟你們說。」
童若奾的主治醫生是一位血液腫瘤科的黃醫師,約三十出頭,對人並不是很熱絡,感覺有點冷淡,但是該說明該解釋的部分,倒也詳詳細細地說了。
「我們替童小姐做過檢查了,她的問題出在她的血液。」他道。
「血液?」楊靖卉與林宗泓同時一呆。
「嗯。她血液中白血球的數量高得驚人,相對的紅血球數量就很稀少,這就是導致她蒼白並且昏倒的原因。」
「所以她只是嚴重貧血羅?」心想不是什麼要命的疾病,楊靖卉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醫生鏡片後冷冷的眼瞳,總算出現一抹淡淡的同情,沉默兩秒後說:「造成她白血球數量急遽增高的原因是——她得了急性骨髓性白血病。」
「那是什麼病?」楊靖卉皺起眉頭。這病怎麼聽起來好像很嚴重……
林宗泓大略知道是什麼病,因此臉色一下刷白。
「那是骨髓方面的問題?」
「是的,簡單來說,就是造血組織的異常病變,簡單來說就是血癌。這是骨髓突然不正常地製造出大量的白血球細胞,影響到紅血球、血小板,使得正常的血液細胞無法發揮作用,造血功能急遽減弱所導致的病症,如果不予治療,或是治療無效,病患最終將會死亡。」
「血癌?死亡?」楊靖卉整個人傻掉,腦子一片空白,只聽到耳朵裡有回音似的嗡嗡聲響。「這……這是開玩笑的吧?」
「若奾怎麼可能得到血癌,還會死掉?別說笑了!她是那麼好的人,而且她還有小宇必須照顧,她得健健康康地回家,陪伴她的寶貝兒子,她怎麼可能會死?她怎麼可以死呢?」
「靖卉,你冷靜一點——」
「這太殘酷了!」楊靖卉開始哽咽啜泣。
醫師後來又說了些什麼,但她完全聽不進去,醫師離去後,她仍處於震驚悲傷的狀態,完全無法克制心痛的淚水,只能任由它們不斷湧出。
她哭了,哭得渾身顫抖,無法自己。
直到有雙手臂擁住她,低聲在她耳邊安撫。「噓,別哭了!」
那聲音,其實也是哽咽的。
「宗泓,為什麼會這樣?若奾那麼好,為什麼會得到血癌?世上壞人那麼多,為什麼他們都沒事?為什麼會是若奾?這樣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她在他懷中,盡情地宣洩自己的淚水,放肆地哭出自己的悲痛。
「我也不知道。真的……我也不知道!」
林宗泓抱緊她,包容她的淚水,也縱容自己在她的身上,滴落無法大方示人的熱淚。
在這傷痛的一刻,他們彼此相依,倚靠著對方,給予自己面對現實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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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蟲聲唧唧,楊靖卉呆坐在門廊前的木頭階梯上,望著漆黑的庭院發呆。
「靖卉?」林宗泓走過來,逕自在她身旁坐下。
「小宇睡了?」
若奾送到醫院後沒多久醒來了,但是短時間內還不能出院,所以他們替她接小宇回家,暫時照顧他。
「哄了很久,終於睡了。」他歎口氣道。
「我想小宇一定很害怕,媽媽突然被送到醫院去……」
「是啊。」
接下來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悲傷的氣氛衝擊著他們的心,讓他們誰也沒心情開口多聊。
直到楊靖卉的啜泣聲,打破了沉寂。
「不是說好要堅強的嗎?你怎麼又哭了?來,面紙——」林宗泓急忙掏口袋找手帕、找面紙,一見到她哭,他就手忙腳亂,緊張得不知所措。
「我知道應該要堅強,但是我一想到小宇就忍不住。」她轉身抱住他,趴在他的肩上放聲大哭。
「別這樣。」唉,這樣會害他也很想哭。
「為了小宇,若奾必須要堅強,而我們更要堅強,不然怎麼幫助她、幫助小宇呢?」
「宗泓……」
楊靖卉緩緩抬頭看著他,豆大的淚水還掛在眼眶,眼睛鼻頭都哭得紅通通的,一點也不美麗,但那迷茫的眼神就像只迷途的羔羊,萬分惹人憐愛。
他忍不住憐惜地笑了。
「瞧你哭得滿臉眼淚鼻涕,別哭了,嗯?」他捧住她小巧的下巴,拇指滑過柔嫩的臉蛋,替她抹去最後滴落的淚水。
楊靖卉凝視著他溫柔寵溺的神情,以為自己認錯人——不,是他認錯人了!
她是楊靖卉,不是童若奾耶,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人、抱錯人嗎?
可是——
就算他認錯人、抱錯人,那也無所謂。她好喜歡他現在溫柔凝視她的表情,她不想放手,也不希望他放手。
舔舔唇,她心底浮現一個邪惡的念頭,她想自己太大膽,但是她不想再在原地等待,她要主動爭取自己的愛。
「怎麼了?你在看什——唔!」他的話,突然被一道柔軟的櫻唇堵住。
他瞪大眼,錯愕地看著主動獻上香吻的女人。
一開始的震驚過後,感官的知覺紛至沓來。
首先是觸覺——她的唇細緻柔軟,輕柔摩掌著他的唇,觸感好極了。
然後是嗅覺——他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沐浴乳香氣,淡雅撩人,讓他心跳加速。
接著是味覺——他閉上眼,開始溫柔地回吻,挑開她的唇瓣,嘗到她小嘴裡甜美的滋味。
最後是身體的知覺——
雙唇的摩擦像是火種,點燃他並不熟悉的火苗,一種陌生的酥麻感由他的體內深處傳來,那是身為男人的原始本能,沉寂多年的慾望像被喚醒的火山,吶喊著要主人採取行動。
於是原本溫柔的吻變了,變得火熱又充滿攻擊性,原先只打算偷吻一下就溜走的楊靖卉發現自己想逃也逃不開,像不慎落入蜘蛛網中的小昆蟲,被飢渴的大蜘蛛牢牢握住,盡情地啃食殆盡……
「唔!宗、宗泓……」老天!他、他、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熱情?
她好不容易才掙脫他的唇,偷偷竊得一點空氣,不過,馬上又被抓回去。
「噓。」他早已嘗遍她的唇,現在正不饜足地一下下輕啄她的唇,當作正餐後的甜點。
她只想偷吻一下下,沒想到會引來他這麼大的反應。
這、這太刺激了……已經超出她可以承受的範圍,臉蛋爆紅的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才好。
因此在他放開她的那一瞬間,她就像尾從網中溜出的小魚,一下子逃得無影無蹤。
林宗泓望著她的身影快速地衝進屋裡,接著聽到快步奔上樓的腳步聲,他淡淡地笑了。
玩火又害羞的小丫頭!
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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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天的考慮與商討,林宗泓與楊靖卉決定把她得了血癌的事實,告訴童若奾本人。
畢竟那是她的身體、她的生命,況且她還有小宇這個孩子,他們不能替她做任何安排與決定,因此自然也沒資格隱瞞她什麼。
所以這天由林宗泓出面,把她的病情與治療方式,詳詳盡盡地對她說明。
知道實情後,童若奾一開始完全處於驚愕狀態中,整個人呆若木雞,愣愣的坐了好久。接著惶恐與懼怕襲來,她開始哭泣,接著她的情緒完全崩潰,抓著林宗泓的衣服,放肆地哭倒在他懷裡。
楊靖卉看見了,倉促地別開頭,轉身離開病房。
關上門,她背倚著牆,心情紛亂混雜。
她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時候在意這個,但是他們親密相擁的畫面,卻像故障的影帶,一直在她腦中上映重播。
回想林宗泓擁抱童若奾時,那萬般心疼、無比憐惜的表情,就像一把尖銳的刀子,不斷戳刺著她的心。
她早就知道他喜歡童若奾,但她也知道童若奾心裡只有小宇的父親,容不下別人。
可是萬一……萬一若奾知道自己得了血癌之後,一時情感脆弱,接受了宗泓的感情,那該怎麼辦?
那麼她就會失去他了!不,她不要!不要……
然而混亂的念頭只轉到這裡,就被她自己狠狠罵醒。
天哪!楊靖卉,你在想什麼?
現在若奾生病了,而且是人人聞之色變的癌症,地的生命有如風中殘燭,隨時有可能會熄滅,她如今正在面對生命最嚴厲的考驗,而你卻只想到自己的愛情?
你是個健康的人,身強體壯、衣食無缺,要什麼有什麼,樣樣都不缺,而這麼幸運的你,竟然想著怎麼和一個癌症病患搶男友,你的心眼怎麼這麼壞啊?
你好自私,好冷血,好可怕!
毒辣、不留情的自我責備,讓她羞愧得抬不起頭來,好想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臉上。
可是,他以前曾經表白過,但是被她拒絕了呀!她企圖為自己辯駁。
那是因為以前若奾心裡只有小宇的父親,所以拒絕了宗泓,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染上絕症,心裡一定非常惶恐害怕,很需要有人陪伴在身旁,她比你更加需要宗泓,你不能如此自私。
沒錯……她身體健健康康的,就算失去林宗泓,也可以很快站起來,重新面對人生——就像之前的四次失戀一樣。
但若奾呢?
她獲得重生的機會很渺茫,剩餘的時間也可能不多.這時候她怎麼還能只想著自己呢?
「不……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她掩著臉.壓抑地痛哭。
「若奾需要他,我不能搶走宗泓!」
她沉痛地閉上眼,心裡做了決定。
「我不能再介入他們了……」
真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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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卉?」
痛哭了許久,哭累了的童若奾終於倦了睡了,林宗泓將她放回枕上,這才發現楊靖卉不知何時從房裡消失了。
他離開病房,輕輕將門帶上,到外頭來找人。
「我在這裡。」
楊靖卉從轉角休息區的椅子站起來,慢慢走過來。
「若奾睡了?」她問。
「嗯。你也累了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他習慣性地想去安撫輕拍她的肩,但她肩膀立刻一偏,動作極快地迅速閃開。
「我沒事,你不必擔心。」
「嗯……」林宗泓愣愣地看著自己撲空的手,好一會兒才悵然若失地點點頭。
「對了!若奾的事,你要怎麼處理?要不要先讓她和小宇搬進來,我可以幫忙照顧小宇,你也好就近照顧若奾。」她問道。
「好,這個主意不錯。」
「若奾現在生病了,可能需要多吃點營養的東西,你要記得多替她燉點補血益氣的補品,說不定對她的病有幫助。」
「嗯,我會托人去買。」
「還有啊,她現在生病了,很容易胡思亂想,你要多陪陪她、開導她,陪她一起堅強地面對疾病才行。」
「這我也曉得!不過——你從剛才就一直要我為若奾做什麼做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說?這些事我們可以一起去做,為什麼只特別提到我?」林宗泓終於忍不住質問。
他不是計較誰做得多,更不是不願去做,她說的這些事,他早就想到了,但是她的語氣很古怪,像在急忙撇清什麼似的,讓他聽了心裡很不舒服。
「沒有啊。」楊靖卉東瞟西望,一直迴避他的眼睛。「若奾得了這種病,心裡一定很難過,我希望你有空多陪陪她,也是正常的吧?」
「那是當然!但是你也不需要一直強調吧?我總覺得你好像——」他窒了窒,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像怎樣?」楊靖卉小聲地問。
好像在強迫推銷一項滯銷的商品!
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只搖搖頭說:「……算了,別說了!」
他氣悶地瞅她一眼,卻看見她不經意流露的哀傷眼神時,詫異地張大了嘴。
她——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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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卉——」
隔天一早,林宗泓刻意早起等在樓梯口,想和她談談昨晚的事。
「宗泓,早啊!」
楊靖卉彷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笑得清新又燦爛。
「靖卉,昨晚——」
「啊,糟了!已經快八點,你還沒叫小宇起床呀?我們得快叫小宇起床才行,不然上課會來不及喔。」
楊靖卉龍捲風似的捲向林宗泓的房間,準備叫人起床,這陣子小宇暫時和他一起睡。
「靖卉,我們先談談——」
「欸!小宇,你自己起來啦?」楊靖卉推開門,發現小宇早已坐在林宗泓鋪著藍色格紋床單的大床上發呆。
「嗯。」打從媽媽住院以後,小宇一直悶悶不樂,但又特別乖巧聽話,不給別人添麻煩,看了更叫人心疼。
「那麼快下床刷牙洗臉換衣服,準備吃早餐羅,今天靖卉阿姨做媽咪最拿手的法國吐司給你吃好不好?」楊靖卉刻意裝出輕快的聲音,詢問道。
「好,謝謝靖卉阿姨。」
「乖,快去吧!」她拍拍小宇的屁股,催促他趕快下床。
小宇離開房間後,林宗泓走了進來。
「靖卉——」
「天啊!床鋪好亂喔,小孩子睡覺果然很會滾,瞧他都把床單弄歪了。」楊靖卉異常忙碌地拉整床單,拍松枕頭。
「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她一再顧左右而言他,饒是好脾氣的林宗泓,也忍不住煩躁地低吼。
她完全不給他機會,也不聽他說,要他怎麼跟她溝通?
楊靖卉緩緩直起身子,凝根他片刻,然後突然露出笑容說:「不好意思,我要去準備早餐了。」
接著便快速從他身旁走過,想走出房間。
「你等一下!」他惱火了,飛快攫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還有什麼事嗎?」楊靖卉視線低垂,就是不肯看向他。
「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理我了?」他耐著沉悶的心情,軟下語氣,好聲好氣地問。
「我沒有不理你呀!我還是跟你說話,幫你工作……」
「但卻不看我!為什麼?我做了什麼事讓你討厭了嗎?啊,難道是那天晚上的吻——」
提到那個吻,楊靖卉的粉頰立刻染紅。
「因為你不喜歡我的吻,所以才開始逃避我,是嗎?」他萬分受傷,滿臉窘迫地低聲問:「我的確是沒有太多經驗,但我的吻——真的有那麼糟糕嗎?」
「不、不是啦!」見他一副自我唾棄的沮喪模樣,俏臉爆紅的楊靖卉連忙澄清道:「你、你的吻沒、沒那麼糟啦!我覺得很舒服——呃不,我是說不會感覺不舒服……哎啊!反正我不是因為那個原因才躲著你,再說是我先吻你的,你……你不要亂想啦!」
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在意這件事。男人!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吻,那你為什麼突然疏遠我?」他執意要問個清楚。
「不為什麼啊!」她故意以滿不在乎的語氣說:「我只是覺得,現在若奾生病了,小宇又住在這裡,要我們照顧,為了不對他造成不好的影響,我們還是暫時保持距離比較好。」
林宗泓忍不住嘲諷地說:「哈,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難道所有有孩子的父母,都得保持三公尺以上的距離,免得對孩子造成不良的影響嗎?」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靖卉阿姨?」外頭傳來小宇的呼喚聲。
「啊,小字在叫我了!」
她正不知該如何搪塞,正好小宇在前頭喊她,她趁此機會,瞥都不敢瞥林宗泓的臉一眼,便急忙跑出房間。
一直跑到走廊的盡頭,還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