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煒即將結婚的消息,成為整個社交界的大事,不少名嬡紳士已經準備好參加這場在喜來登飯店舉行的豪華婚宴,根據公關人員表示,這場婚宴將會是近五年來社交界中最轟動的一次……」
咖啡店裡的電視不停播著這則新聞,拿著咖啡杯走向流理台的明靄月,即使想視若無睹也很難。
她歎了一口氣,心裡充滿孤獨的淚水,她輕輕拍著自己的雙頰,試著用微笑掩飾自己的不快樂。
明靄月,該清醒了,有人是注定一輩子不屬於自己的,就算遇見了,也只能錯過。他很快就要結婚了,不要再妄想與他有些什麼了,該祝福他們才對啊!她對自己訓示道。
現在的自己,再也不能擁有他了。喜歡也要裝作不喜歡,就心裡再難過,能做的也只有祝福!
她曾經以為自己很灑脫,以為可以掌握住自己的心,以為可以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只是她忘了,只要動了真感情,就很難收得回來。
「你躲在這裡傷心什麼?又為了季煒?」蘇妙妙走了進來。「早就叫你快點投入新感情了,你又不聽。」
「你介紹的男人都不適合我嘛。」她苦笑。
「靄月,我真的覺得,是你太挑了,那些人都很優秀,我不曉得你究竟嫌他們哪裡。」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敷衍道:「好嘛好嘛,下次我一定試著跟其他男人交往看看,行嗎?」
她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總之她就是不想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那是一種感覺,她不會形容。
但或許真如妙妙所言,是她太挑剔,誰叫她曾經有過的男人是那麼完美呢?
不過,她會努力學習忘記他的,今後,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他會和另一個她一起度過,她也相信自己一定會愛上另一個男人,只要給她點時間……一定可以的!
兩個女人在後台說說笑笑,殊不知有一個人在外面的桌前,聽得冒火,快連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都快忘了。
這小妮子居然跑來這種地方打工,還說要跟其他男人交往?身穿黑衣的季煒,猛喝了一口咖啡,只能這樣默默發洩。
他打聽了很久,才找到這家小小的咖啡店。當他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時,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再次充滿光芒。
他不發一語,靜靜地坐在一旁喝咖啡,面無表情靜靜等著她發現自己的存在。他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她的眼神飄向自己的一剎那,會有多震驚,誰知現在震驚的人是他自己。
她的新生活已經不再需要他了嗎?她沒有他,也能過得多采多姿,不像他那樣黯淡無光嗎?
現在並不是找她的好時機──他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會令追妻計劃雪上加霜!
他站起來,拿起外套,走向櫃檯結帳。
剛好走出來的明靄月,見到待收拾的桌上放了一個Tiffany紙袋,明顯是客人忘記拿走的。
她抬眼一望,看到門口的那個黑色背影,雙腿便彷彿有自我意識似的,向著他的方向走了過去。
跟在她後面出來的蘇妙妙,看到明靄月有點傻住,有些奇怪:「怎麼了?」
她完全沒聽見好友的問話,只是看著黑衣男子轉身步出門口,她立即起身,拿著紙袋追了出去。
「靄月?」蘇妙妙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能隨在她後面叫了一聲,不過她已經跑遠了。
「先生!先生!」明靄月追出咖啡店外,四處張望,終於在擁擠的人群中,遠遠望見男子的背影。
夜幕籠罩下的城市上空,這時閃電猙獰、雷聲隆隆,水柱般的雨勢流洩而下,傾盆的大雨,似乎要淹沒了整個世界。
現在是下班時段,街上人來人往,加上大雨,行人的步伐都異常地急促。
她邁開腳步,不顧一切地追上去,但兩人的距離卻越來越遠,男子消失在人群中。
她的心不由來地失落了半分,但仍不死心的撥開擁擠的人群,終於再度望見男子的背影,即刻往前直追:「先生!等等啊,你忘了拿東西了!」
好半晌,男人才停下來,她也安下心來,止住腳步狂喘氣。
光可鑒人的皮鞋,熟悉的男人味,如同從未遠離似的刺激著明靄月的神經,拿著Tiffany紙袋的手,不由得一緊,不知為何,她的心裡升起一絲莫名的悸動。
她緩緩的抬起頭,目光與男人在半空中相遇,他專注的眼眸彷彿望進了她的內心深處,帶有魔力的光芒使她忘了呼吸。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明靄月只能怔忡的望著眼前久違的男人,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她感覺到自己的心緊縮在一起,光是看著他,就有泫然欲泣的衝動。
季煒突地俯下身,剛毅俊挺的臉龐直逼上她的俏鼻,露出了一個淺笑,態度一派從容,一如往常優雅自在。
「好久不見!」
而她卻無法思考,只能怔怔望著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真的是他?
她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來想退開時,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他的雙臂圈住。
季煒怎麼可能讓她溜走?他將她摟在懷裡,用手鉗住她的腰身,以免讓她再次逃走。
「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你卻追出來了,你是不是也想見我?」他充滿了希望。
她微低頭,不讓他察覺她紅了眼眶。他是故意留下東西,讓她追出來的吧?可惡,她中計了。
「我們分手了,為何還跟著我?」
他一手攬住她的肩頭。「我想努力挽回我們之間的關係,讓你回到我身邊!」
明靄月的淚水奪眶而出,淚珠串串滴落,視線一片模糊。
「不要再騙我了,也不要跟我玩你擅長的公關手法,我不會再被你迷住的。」
在他的面前,她一向是個弱者,雖然經過了這些日子,她努力的生活,不再活在他的陰影下,但一站在光鮮亮麗的他身旁,她立刻明白,自己與他之間的差別還是如同天與地一般!
「如果你因對愛情覺得不安、不敢對未來有所期望,所以才不肯面對我,那麼我要告訴你,我和你都不能再逃避了,至少我不會再騙自己,我要大聲地告訴你,我一直都愛你!」
「你不能,你不能這麼自私,這樣對我不公平!你要結婚了,你早就不要我了,為什麼還要來對我說這些不再重要的東西?」無聲的淚緩緩淌下,滑過她發燙的臉頰。
「誰說不重要?只要你仍愛我,我們就能重新開始!」季煒殷切地冀盼道:「我們好好談談吧!」
他沒開口,因為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們沒什麼好談,我追出來只想把這個Tiffany紙袋還你。」她狠心下來,不讓自己再陷入他的甜言蜜語內。
「不准還我。」他低啞地說道:「那本來就是我買來送你的,是求婚戒指。」
「求、求婚戒指?」他是哄她開心的?「不、不可以!」她急忙推開他。
「為什麼?」他不明白。
「為什麼?」虧他還敢說出來。「我們兩個……本來就不該在一起!分手,對我們而言,才是最好的!」
而且他要結婚的對象根本不是她啊,他送她求婚戒指幹嘛?他瘋了不成?
「你離開我,都不會感到心痛嗎?」他心痛的問。
「我會,但我會努力讓自己不那麼痛……」
「因為你認為離開我,對你我而言,才是最好的,所以你情願離開我,縱使你的心有多痛?」
「嗯。」是的,因為這樣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
「但你知道嗎?不是只有你會心痛!我有心,我也一樣會心痛!你明明知道心痛是多麼難過,為何你還捨得離開我?」
「現在究竟是誰比較難過?要結婚的是你,被拋棄是我!你憑什麼這麼說?」
「對不起,我真的無意傷害你,回到我身邊,和我結婚吧!」季煒將她緊緊抱住。
知道她還是愛他,會為了他心痛,這就夠了,他無論如何也要爭取她回來!
「結婚?你和我?」明靄月怔愕不已。誰來告訴她,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是,我和你,你這輩子跟定我了!也只能跟我!」
他突地竭盡所能用雙唇吻著她,像是要探索她的靈魂。她原已波動不已的心跳驟然大力震盪,睽違已久的悸動再次浮現。
不,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明靄月用最後的理智,大力推開季煒。
「你走開,我不想跟你談下去了!」她需要時間好好思考他的說話,而不是想用一個吻消滅去之前的矛盾!
他輕歎一聲。「那麼,我會再來的,你可別想逃開。」
只要追得美人歸,再難的關他也要闖過去!
「靄月,二桌的客人要三杯熱拿鐵、兩份貝果,四桌的客人要一杯冰摩卡和一份吐司……」
「是!」明靄月來回穿梭,忙著為客人弄咖啡和送餐,儘管身上汗如雨下,她仍勤奮的工作,一點也不懈怠。
「現在客人比較少了,你休息一下吧!」咖啡店老闆見她辛苦一整天,出聲提醒道。
「我等客人走了再休息。」她微笑道。
老闆知道她十分盡職,在上班總是不容許自己歇息,雖然他多次告訴她稍微休息一下沒關係,但她總是笑著謝絕他的好意,而後繼續努力工作,和其他年輕的工讀生截然不同。
聽蘇妙妙說,靄月曾是大公司高層的特助,工作能力和人脈都不差,來這裡工作算是屈就。他也明白,有這麼可愛又能幹的女孩子在自己店內工作,實在難得,因此很照顧她,希望她別累壞自己。
等客人走得差不多,明靄月也聽話地坐在椅子上休息,不期然想到前幾天季煒來找她的事。
他說要她回去他身邊,還說要和她結婚,她怎麼能信呢?
她的心實在沒辦法平靜下來,因此她昨天忍不住悄悄跟蹤季煒一天,想知道他現在過的生活如何,他有沒有說一套做一套。
最後,他發現他一天都待在辦公室大樓裡,晚餐就在樓下的餐廳匆匆解決,便又回辦公室去了,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外出過。
就這樣嗎?他一天都不停工作,不用回家嗎?他不用籌備婚禮,不用回去陪蔡小姐嗎?
他究竟想拿她怎麼辦,該說清楚才是,現在這樣簡直使她寢食難安啊!
他既然想追她回來,又為何幾天都沒出現呢?
「煒啊,難道跟我這樣平凡的女人站在一起,不會讓你覺得很丟臉嗎?你這個總裁在想些什麼啊!」明靄月自言自語地輕輕歎道。
「怎麼可以這麼說?你一點都不平凡,我也絕不會認為丟臉。」
一個溫醇的聲音響起,高大帥氣、眼神犀利的季煒一下子出現在明靄月的眼前。
是他,他來了!
她看著他一身挺拔正式的西裝,手裡拿著一大束玫瑰花,朝著自己走來。
季煒漸漸的走近明靄月,突然覺得現在要作的舉動,比過去在商場上面對的大場面,都還要來的艱辛,手心裡微微冒出的冷汗。
天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沒辦法,這關係著他的終身幸福嘛!
她連忙站起來,對著他說:「你怎麼出現了?」
季煒放下手裡的花束,面對著明靄月,深吸了口氣。
「靄月,我從沒放棄過你,如果你也沒放棄過我,我們立刻結婚,馬上公證,好不好?」
他真怕她再不答應,會夜長夢多啊!
「煒──」明靄月心中充滿疑問,才要開口,便又被他的說話急忙打斷。
「靄月,我和蔡申妍的婚事從來就不是自願,我們只是為了完成蔡老師的心願才說要結婚。」
然後,他娓娓道出一切,包括蔡老師把公司托付給他,還有要他和蔡申妍結婚的原因。
這時,她才完全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難怪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他也一副有難言之隱一般,不肯對她坦言一切。
「我不是一個完美的男人,某種程度上我太專注我的事業,也許會因此而冷落你,讓你生氣,但我不會漠視你,不會讓你傷心。我保證給你幸福,如果你要求,我會好好學廚藝,讓你每天都吃得飽飽的……」
「天,你說到哪裡去了?」她笑著泛起淚光。這是像樣的甜言蜜語嗎?
「我從來沒告訴過你,我有多愛你,我能保證,你絕對是我這一生想要守候的女人!」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動得直想流淚!
季煒從來不是個最好的情人,因為他並不會二十四小時都疼愛她,如果她哪裡做得不好,他更會用以往的上司架式責備她,但就在剛才,她在他眼裡看見了最深刻的愛情。
直到此時,她才真正明白,原來愛情不曾走遠,一直在身邊,過去的時光,兩個人都成為了彼此重要的人,不能說忘就忘。
或許之前,她還有點不確定,但現在從他的眼裡,她得到了全部的保證,她相信,他是說到做到的男人。
她拚命忍著眼淚,專注的看著眼前認真、深情的男人。
「我想告訴你,我要的從來就不是完美的男人,只要在我失望難過時,你會一直陪著我,在我受傷流淚時,你會努力安慰我,生日時,只要對我說聲生日快樂,那我就滿足了,如果在我們老去時,你都還在我身旁,讓我們感覺彼此還是深愛著的,那就夠了。」
季煒單膝跪了下來,拿起身旁的玫瑰花束,清清喉嚨,開口對她說:「明靄月,你願意嫁給這個有點不完美,但保證會讓你幸福一輩子的男人嗎?」
她又哭又笑的點了頭,他一看到她的動作,將花束放在她手中,連人帶花抱了起來,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她求饒為止,才停下了下來,兩人笑得不可開交。
「幸好我體力沒變差,否則你就不要我這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他打趣道。
「如果當我在對面馬路,向你大喊『對面的總裁看過來』時,你也聽不見時,那就代表我應該不要你了。」
「為什麼?」
「那時候你才叫老啊,現在跟我說老不是太誇張嗎,除非你現在就希望我不要你。」
他緊張地將她拉進了懷裡。「不准不要我!」
「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她又嬌又羞地承諾,輕撫著他的後背,要他放鬆。他抱得那麼牢,緊到她連呼吸都困難了!
「想逃也逃不了,季太太。」他溫柔的看著準新娘,臉上滿是寵溺的笑,他抬起她的唇,輕輕吻上。
她的雙唇有了自己的意志力,回吻他攻勢強勁的唇,瞬間點燃兩人的熱情。
店內的咖啡香,帶來的是滿滿的幸福味道。愛情來臨的時候,人們才瞭解,最愛的人待在身邊才是最幸福的事……
──全書完
◎編註:敬請期待小陶最新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