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蘭斯洛眼前的男人們微微一笑,其中一個伸出了手。
「朋友,」他低沉的聲音悅耳的響起,「我們是同類──同樣為世界所不容的同類。」
──出自蘭斯洛系列二《東印度之光》
外頭行人匆匆走過,冷風毫不費勁地從氣窗吹進破爛簡陋的地下室中。
張瑋慈幾乎可以從氣窗──那是這間房間唯一的陽光來源──數出上面街道有多少行人走過。
她躺在硬木板的床上,裹著不能使人溫暖的棉被,長時間的哭泣使她眼角發疼,骨頭也莫名的酸疼起來,但她對這一切卻像是毫無所覺。
是第幾天了呢?從那個可怕的夜晚開始,她就沒有停止過她的眼淚。
只記得那晚她在電話亭昏倒,起來後卻是在警察局,她還因為護照尚未補發下來,無法提出而被扣留,幸好天一亮,她打電話請台灣辦事處幫她確定她的身份,那些警察同情她的遭遇,送她回到中國城。
但是,張瑋慈卻沒來由的感到難過。她在異鄉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一個和氣的大鬍子,就這樣消失了。
那天她醒了之後,警察告訴她那隻狼在他們趕到的時候還坐在她身邊,奇怪的是,昏迷的她毫髮無傷。
而那只巨大的狼一看到警察與捕狗隊便飛也似的逃掉,現場他們只找到諾因的衣物,但是,一切平靜,沒有血跡,沒有一點點人與獸的打鬥掙扎的痕跡。
諾因就像是平空消失了般,人間蒸發了。
張瑋慈一聽,當場眼淚奪眶而出,抱著他的毛衣哭泣起來。她反問警察若不是被吃掉了,為何毛衣遺留在現場?
但好心的警察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淚水,每每想到那個恐怖的夜晚……她每天醒來就哭,哭完就睡,期間房東曾下來幾次送點食物給她,但是她卻一點食慾也沒有。
她就這麼躺在床上,呆呆的望著氣窗外匆匆而過的行人,無止境的哭泣著。
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就是為了那個大鬍子的死感到哀傷。
雖然他只是一個認識了一天的朋友,但卻也是個讓她在陌生國度有了點快樂的朋友。
「砰砰!」
一陣敲門聲喚回張瑋慈的思緒,她掙扎的起身,虛弱的啞聲問:「是誰?」
「張小姐,你朋友找。」房東用中文說。
她不解,怪了,她在紐約有什麼朋友?
唯一的那個,現在應該是在天國唱小夜曲吧!
她打開門,目光先接觸到一個厚實的胸膛,視線慢慢往上移動,看到有點熟悉的銀灰色鬍子,密密麻麻的,然後是一雙灰色的眼睛,還有帶著和氣微笑的臉龐……
「鬼呀!有鬼啊!」
媽呀!當真是衰到白日見鬼了!站在房東身邊的不就是應該去見上帝的──諾因嗎?!張瑋慈雙腳一軟,整個人嚇得癱坐在地。
房東奇怪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她,他們到底認不認識啊?!。
諾因客氣的對房東笑了笑,「不好意思,她可能誤會了一些事,我可以單獨跟她談談嗎?」
看樣子她誤會大了,有必要好好解釋。
送走了滿肚子疑問的房東,諾因不顧張瑋慈的抗議,一把橫抱起癱軟的她,走進地下室。
「老天,你怎麼住在這種地方?」
他驚愕的環顧四周,這房間根本就是倉庫!一張勉為其難稱為床的爛木板,一個不時發出吱嘎聲的暖氣,低垂搖晃的燈泡,週遭堆著不知名的東西。
「你……你……你不是……」
張瑋慈聲音細弱的問道:「消失……了嗎?」
她想不出合理的解釋,他人突然不見,只剩下衣服,他總不可能脫光衣服裸奔──那麼他的消失只有一個合理解釋──
被狼吃掉了。
「嗯,」諾因腦袋飛快運轉,發揮他小說家的想像力,編出一個理由,「我躲到樹上去了。」
「那衣服……」有必要脫衣服嗎?那時還下雪耶!
「嗯咳,」他轉過臉去,掩飾因心虛而湧上臉的紅潮,「欺騙那隻狼用的,讓它以為我在下面。」
張瑋慈還想要再問些什麼,他卻轉變了話題。
「你怎麼住在這種地方?我找了你好幾天了。」
這句話一點也不假,當時化身為狼、追在她身後是擔心她一個獨身女子的安全,怎麼料到她嚇得報警,害他那天晚上跟捕狗大隊玩了一晚上的躲貓貓。
第二天一早,他就開始找尋她,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對她就是有種莫名的在意。
花了幾天找遍了中國城,卻都沒有著落,最後,他只好找上警察,用一頓午餐,從一個比較粗心大意的警察口中套出她的住址。
好不容易找到她,竟發現她簡直像是虐待自己,住在這種破破爛爛的地下室,而且小小臉蛋瘦得凹陷下去,嘴唇也發青,小小身子抱在懷裡卻一點重量也沒有。
見她咬著下唇沒有回答,諾因有點不高興的說:「你是發了什麼神經會想住這裡?」
「我才不是發神經!」她微弱的,細細聲的抗議,「我……我根本沒有錢,這裡,還是好心的房東便宜租給我的。」
要爭勝好強的她坦承自己的窘困實在讓她羞愧不已,倔強的她一向最討厭欠人情,也不願跟別人求助,只是如今的狀況不得不叫她向現實低頭。
諾因瞪大眼看著懷中的小人兒,「你沒錢?」
張瑋慈困難的點點頭,緩慢的把自己從來到紐約下飛機後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說出,他邊聽眉頭皺得越緊,不時隨著她的敘述搖頭。
聽完她的遭遇,他同情的下了個評語,「你真倒楣。」
「我從不否認。」她撇了撇嘴,「不過至少護照這幾天總算補發下來了。」不過信用卡還在拖,這家銀行的辦事效率有夠差。
她不知道,此時那家銀行在台灣發生擠兌危機,短時間內,她可能很難動用她戶頭裡的錢。
諾因關心的問:「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兩人的對話就因房東的闖入而中斷。房東是個古板的老太太,她看到兩人間有如情人似的舉止互動,頓時流露相當不贊同的表情。
看來這外表清秀正經的女孩,其實也不過是個愛與外國人搞在一塊的隨便女孩!
還有,這外國男人留了一把落腮鬍,搞不好是個流浪漢,弄得不好說不定會對她的房子、財產動起歪腦筋……
老太太馬上起了反感,在紐約住久了,深知明哲保身的重要。
她清了清喉嚨,用一種帶著口音的英文說道:「張小姐,既然你朋友來了,我想你也該搬出去了吧?」
她跟張瑋慈說話向來用中文,現在卻用英文,是刻意說給諾因聽的。
「可是,我有付你房錢啊!」張瑋慈掙扎的從諾因懷中離開,急急的道︰「不是說好可以讓我住到月底嗎?」
「你那一點點錢!」房東連忙從口袋裡拿出一些錢,「扣掉這幾天的份,我全部退給你。」
「我不是要錢啊!」她虛弱的靠著諾因,多天沒有進食的她實在快沒力氣了,「這樣你叫我住哪裡?」這裡環境雖然不是很好,但是至少可以遮風擋雨。
房東決絕的搖頭,一副別人死活與己無關的模樣。
諾因把一切看在眼裡,越聽越不高興,這麼個鳥地方,又不是什麼金窩銀窩的,有什麼好留戀?他再度無視張瑋慈的抗議,把她打橫抱起來。
「不住就不住,有什麼了不起的!」看到房東那副嘴臉,真叫人滿肚子火。
「諾因?」張瑋慈不知所措的看看他又看向房東。「你在說些什麼?不住這裡我能住哪裡?」
「來住我家啊!」他豪氣干雲的道:「反正我家很大,還有空房間。」
不是這個問題啊!她悲慘的歎氣,他們的思考邏輯好像是兩個星球的人。「無功不受祿。」
「啊?」什麼意思?「聽不懂。」
「我、我……我,」解釋起來太麻煩了,她只好簡單的說:「總之,我跟你才認識不到一天,而且……」
「你怕我是大野狼?」雖然他絕對是。「放心,大野狼也不啃乾柴的。我家樓上的公寓還空著,考慮一下吧!不然,你還有地方能去嗎?」
張瑋慈為之語塞,是啊!憑她身上的一點點錢,能住哪裡?
現實環境不允許她推卻這適時伸出的友善之手,她考慮著,這樣住到一個男人家裡好嗎?
房東聽了諾因的話,不屑的評論,「張小姐,我本以為你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女孩呢!想不到也是跟著外國人胡混的貨。」
張瑋慈扭頭過去,為什麼她先前沒發覺這老太太的臉長得很像巫婆?一咬牙,她抓住諾因的衣服。
「我跟你走。」
諾因點點頭,馬上抱著她轉頭就走,離開陰暗濕冷的地下室。
一接觸到陽光,張瑋慈覺得有些刺眼,好幾天都沒離開那陰暗的小房間,猛一下看到外面的世界,還真有種隔世為人的感覺。
諾因動作輕柔地把她放置在自己車裡的前座,並從後座拉了條毯子給她。看她一臉蒼白,簡直像是個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
「先回我家去吧。」
他發動車子,在呼呼的引擎聲中轉頭跟嬌小女子說話的同時,卻發現她眉頭緊蹙,五官扭曲成奇怪的表情。
「怎麼了?」
「我……」
太久沒進食,也躺在那不舒適的硬木板上太久,現在張瑋慈只覺得肚子餓又全身發痛。
「我……我好餓。」
話一說完,彷彿全身的力氣都用盡,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雖然沒昏倒,不過從她那恍惚的表情來看,簡直近似彌留。
諾因連忙踩下油門,車子飛馳而去。
佈雷克突然很慶幸自己今天沒有去醫院,因為他是公寓住戶中第一個有幸看到諾因抱著個用毛毯包著的小小女孩上樓的人。
「喂,諾因,她是誰?」
看他動作輕緩的像是抱著個什麼寶貝,佈雷克實在想逗他一逗,他伸出手指,想去戳戳那毛毯裡的小人兒,卻被室友的狼爪一掌拍開。
「別鬧了,幫我去冰箱拿點牛奶來。」
諾因把張瑋慈放在沙發裡,把多事的室友趕走後才蹲下身觀察。看著她緊閉的雙眼,長長睫毛緊緊闔著,在眼圈下方形成一道陰影。
為什麼他對她會這麼關心?是對弱小動物的同情嗎?
好像也沒這麼簡單,還是因為她倔強的神情?她可愛的表情?輕輕觸動他心底某處的甜蜜微笑?
「沒有牛奶,」廚房裡傳來佈雷克的高聲叫喚,打斷了他的沉思。「只有番茄跟番茄汁,還有你的啤酒。」
該死的,他忘記前幾天把牛奶都拿給住在樓下的伊曼了!
諾因翻了翻白眼,對佈雷克叫道:「好幾天沒吃東西的人適合吃什麼?幫我弄一點出來。」
「只有法藍昨天煮的中國飯。」佈雷克一直對昨日的晚餐很有意見。「那種加了水,稀稀的飯。」
唔,那個味道還不錯,而且出自於目前同住公寓裡手藝最好的傢伙,總比佈雷克胡搞出來的東西好得多。
「就那個吧。」
不一會,就看到佈雷克端著碗走出來,一邊發表高見,「我一直覺得這種湯湯水水的東西不怎麼好吃。」
「那是你的味覺跟一般人不一樣。」
諾因接過碗,輕輕搖醒張瑋慈,「哈囉,你先吃點東西吧。」
她從模模糊糊的有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睜開眼,還以為自己到了天堂,身邊不再是牆壁剝落、灌滿冷風的地下室,而是一間裝潢十分簡單大方的客廳,她則身處於溫暖柔軟的沙發當中。
還有一雙溫和的灰色眼眸關心的看著她。
「這裡是……」
「我家。」
諾因一邊說一邊把碗端到她面前,試著餵她。她遲疑了一會,才張開嘴吞下。
「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好?」佈雷克在一旁大發不平之鳴,「也沒見過你以前對誰這麼好過。」
「人家是病人,」諾因把碗遞給張瑋慈,滿意的看著她緩慢咀嚼吞嚥。「你別鬧了。」
「大野狼轉性,變成小紅帽了。」佈雷克調侃道。
諾因的回答是狠狠瞪他一眼。
張瑋慈聽到佈雷克的話,抬起頭看到一個身穿黑衣的帥氣黑髮男子,揶揄的表情還掛在臉上。
「我不是小紅帽。」她出聲抗議,她一向最不喜歡別人看到她圓圓孩子氣的臉蛋就把她當小孩。
「但是他是大──喔!」
野狼兩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諾因一拳打在肚子上,還真是痛啊!佈雷克倒在波斯地毯上滾來滾去。
張瑋慈被他誇張的舉動逗笑,大鬍子的朋友還真是有趣的人。
她邊吃邊打量週遭,落地玻璃窗外就是中央公園,室內擺設充滿一種單身男子的極簡品味,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是單身漢住的地方,其實也滿……髒亂的。
除了她現在所處的沙發可以坐人,其餘的椅子上都斜掛著衣服,有的還丟在地上,書報雜誌雜亂的一堆堆四處放,電視跟音響上也放著奇怪的擺飾品,看得出來這間房子的主人生活過得非常……隨性。
發覺她環視的目光,諾因不好意思的吶吶開口,「最近我們的鐘點女傭生病,一時之間找不到人手幫忙,所以家裡有點亂。」
「沒關係。」她微笑,吃了東西之後力氣就上來了,說話也不像方纔那般奄奄一息。「有地方住就很好了……」她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臉色又黯淡下來。
他乾笑道:「單身漢的房間,就是這樣髒亂……」他摸摸鬍子,思索道︰「我們樓上還有好幾間空屋,你就在這裡住下好了,租金不貴,房東人也很好。」
他頓了頓,笑得有些尷尬,「不過房間好像一樣髒亂,你得委屈一下了。」
「房東不是人……」佈雷克在一旁小小聲的嘟噥,不過她並沒有聽到。
委屈?一點都不會。
她雙眼綻發「得救了」的光彩,「我會把它清理好,謝謝你,諾因。」
他微笑,「別這麼說。」
張瑋慈感激得覺得她一定要做些什麼,好來還這和善的大鬍子的人情。
「你剛剛說你們的鐘點女傭生病了,找不到人手嗎?」
「是啊。」她問這做什麼?
「我看這樣好了。」她仰著頭看著他,斜斜鳳眼閃閃發亮,「住在樓上公寓的期間,我就充當你們的鐘點女傭,幫你們打理,如何?」
「啥?」諾因愣住。
「好啊!」
這聲附和來自倒在地上的佈雷克,他向來對諾因的生活習慣很有意見。
諾因快速的用一團衣服塞住佈雷克的嘴。
「這樣不好吧?」她身體還很虛弱啊!
「可是你們需要人手,而我需要一點金錢與工作。兩相權衡,這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吧?」
她的倔脾氣不允許她平白接受別人的好意,自己卻沒有任何回饋。
諾因一手緊緊抓住吸血鬼掙扎的手,摸著鬍子想了想。
「等你身體好一點吧。」
他一邊說一邊把佈雷克拖到門邊,門一開一腳把佈雷克踢了出去。
「喂喂!你幹麼?」佈雷克摸摸自己被踹痛的屁股,轉身手指大鬍子的鼻尖。「有異性沒人性!」
「別亂說,」諾因壓低了聲音,「她是我重要的客人。」
最後扔下一句,「地下室應該可以住人了!」然後門毫不客氣的當著佈雷克的面「砰」地關上。
地下室能住人才有鬼!佈雷克摸摸鼻子,想著諾因與裡頭那個可愛的東方女孩。呼呼呵呵,想必她的確是滿重要的喲!以前從沒看過諾因這麼溫柔的樣子。
頭條新聞哪!佈雷克腳步輕快的往樓下走去,大嗓門開始嚷嚷。
拜佈雷克廣播之賜,同住公寓的其他兩人當晚就知道諾因家來了個「重要」的客人。一如往常,晚上眾人全部聚集到諾因家來。
法藍端起一盤三明治,遞給嬌小的客人,「嘗嘗看,這是我自己做的。」
張瑋慈受寵若驚的接過,「謝謝。」
眼前男子有著極之俊秀的的五官,與黑衣男子相比完全不遜色的容貌卻有相反的氣質,黑衣男子是那種很男性的英俊,而他則充滿著邪媚的魅力,若是被他直勾勾盯著看,她真會心跳不止。
另一個站得遠遠的男子一身白衣,髮色是特殊的銀白,在燈光下閃爍著宛如海浪激起的浪花一般的光澤,不過天藍色的瞳孔卻十分無神、沒有焦距,像是個盲人。
房子裡的四個男人各有特色,但只有大鬍子給她一種和善好親近的感覺,其他人美則美矣,就是叫人難以接近。
「諾因,你怎麼還不幫我們介紹一下?」
佈雷克無視於一旁諾因烏嘛嘛的臉色,不怕死的捋狼須,「我還不知道這位小姐的名字耶!想必她一定很好奇我們的名字對不對?!」
諾因沒有任何時刻會比現在──就算他的冰箱充滿可怕的番茄味──更討厭這只吸血鬼。
「她很累,你們讓她休息好不好?」
「哎呀,捨不得嘍。」
法藍隨之起哄,他們都知道四年前「那件事情」過去之後,諾因不再和任何女子交往。
「想必她一定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是不是呀?」
諾因此刻突然有個衝動,不知道狐狸精的毛皮保暖不保暖?真想測試一下。
「她叫張瑋慈,滿意啦?!」隨口敷衍兩句,他便推著其他人往門外走,「滾滾滾,知道名字之後就快滾。」
「她還不知道我們的名字呀!」法藍掙脫狼人的掌控,走到張瑋慈面前,「我是法藍.迪威,你是台灣人嗎?」
「是啊。」她細看法藍,漂亮的五官及髮色隱約有東方人的影子。
「我媽媽現在也住在台灣耶!」他一聽,像孩子一樣笑得更燦爛。
佈雷克趁此機會也趕緊插話,「哈囉,我是佈雷克,是這傢伙,」他比比諾因,「的同居人。」
他的地下室裝修中,所以暫居四樓。
看到他的逗趣表情,她忍不住「噗」地一聲笑開來。
諾因原本擔心她身體需要休息,但看她小小蘋果臉有了笑意,又覺得有大家陪著她也是不錯的好事。
不過,她的下一句話當場讓他的好心情飛到九霄雲外。
「你們應該是Gaycouple吧?」
這四個人給她一種說不上來的奇特感,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所以她的小腦袋裡想得到的理由只有這個。
佈雷克跟諾因兩人幾乎是同時,像觸了電似的跳起來。
「跟他?!」不約而同的大喊。
「拜託,」佈雷克首先發難,「要也不會跟他,大鬍子幾天沒刮啦?」
「呸呸,」諾因不甘示弱做了個嘔吐的鬼臉,「你這個只喜歡番茄跟紅酒的味覺白癡,就算我是同性戀,死也不會找你。」
「那找我吧!」法藍被冷落一旁,嘻皮笑臉的說:「諾因,我一向都覺得大鬍子最有男人味了!」
末了,還附送一記甜膩的叫人起雞皮疙瘩的媚眼。
諾因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們,最後目光落在躲在一旁看好戲的始作俑者。
「他們兩個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我絕對不是同性戀。」
張瑋慈饒富興味的看著他們,突然聽到這番保證,腦袋還真一下轉不過來。「喔,呃,對不起,我看你們感情很好才會有這種感覺。」
「沒關係啦!」法藍一手勾住諾因的肩,十分善良的幫他作做證,「他這傢伙呀,有三、四年沒近女色了,你沒來之前,我們對他都有同樣的懷疑哩!」
「要你多嘴來著!」諾因反手一勾,狐狸精的手臂馬上被拗成奇怪的角度,痛得法藍哀哀叫。
「好了,」一道淡淡輕輕的男中音從房間角落傳來,「很晚了,我們真的得讓小姐休息了。」
張瑋慈循聲望去,才發覺說話的是一直站在一旁不出聲的銀髮男子,只見他緩慢的走到她面前,雙眼雖然沒有焦距,但是行動卻很俐落。
「我是伊曼,」他對她笑了笑,這時她清楚的看見他那雙天藍色的眼珠毫無神采,果然如自己猜測般是個盲人。「我住在樓下,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諾因感激的看著他,嗚嗚嗚,真想以一聲狼嚎來表示自己的感謝,果然還是伊曼善解人意呀!
「夜深啦,早點回家最好。去去,全部給我滾回去睡覺。」
說完,他拿起樓上的鑰匙,示意張瑋慈跟上他的腳步。
佈雷克看著兩人上樓的背影,疑惑的抓抓頭,「諾因是不是忘記佩卓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