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駱向晚被一陣陣吵鬧的笑聲與狂吠的狗叫聲吵醒。
睡眼惺忪的起來,好半晌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滑落的被單露出她一絲不掛的嬌軀,她臉一紅,想起昨夜和聶焰瘋狂做愛的場面,互啃互咬,還上演全武行……
停!禁止再想下去了!
她起身,把散亂到四處的衣物撿起來穿上,這才步出陽台,看看外頭的吵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一看,不禁瞠目結舌……
牧場上有一群羊在狂奔,一群羊的身後,一名小小的四歲小娃臉上掛著全世界最燦爛的笑容,拚命的往前追逐著。他身子雖小,腿勁很強,尤其有一堆羊因為他而四散飛奔,場面壯觀得讓他越跑越起勁。
兩隻牧羊犬在原野上狂吠,因為小主人的搗亂讓它們無法做好趕羊回籠的工作,只好四處追趕著奔離原隊伍的羊,場面混亂非常。
不過,眼前這一場混亂似乎絲毫沒有讓兒子的爸動氣,只見高大的聶焰遠遠站在一旁哈哈大笑,然後,他的臉色突然一變,駱向晚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竟見一輛黑色加長型賓士汽車緩緩的駛上山來,停放在牧場的大門口。
步下車的高大男人,是聶焰的二弟,在國際上有著流氓總裁稱號的聶宣。
一身剪裁完美、就像是為他量身訂做的黑色獵裝,配上深藍色條紋襯衫,黑得發亮的皮鞋,銀色腕表、尾戒,黑色微鬈的俐落短髮,再搭上他高挺好看的鼻樑、在陽光下帶些湛藍的深邃眼眸,薄而輕抿成一條微微上勾的唇部線條,還有他一八三的完美身材,幾乎可以說是和他的大哥聶焰同樣的出色。
不過,她還是比較愛聶焰。聶宣太冷,心機挺重,聶焰雖然不夠浪漫也不太會甜言蜜語,但高大威猛成熟可靠,穩重又讓人有安全感,尤其是他把兒子扛在肩上追逐蝴蝶的畫面,更是讓她覺得帥得不得了。
至於老三聶風颺,生得比任何一個女人都來得國色天香,再加上他是那種天生站在舞台上便會發光發熱的料,國際大牌巨星的美名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
雖然他的美麗電眼對全天下的女人來說根本無法抵擋,不過對她無效,因為在她心目中,聶焰俊美中帶著的狂野男人味更吸引她。
駱向晚看著聶宣朝聶焰走去,分神看了一眼混亂的原野上羊群亂奔的景況,便專注的跟聶焰說起話來。
忙得不可開交的聶宣會突然出現在這山裡的牧場,著實是一件怪事!
除非事情真的重要到不行,否則可以一通電話解決的事,以聶宣的個性應該不會現自到訪,而且他看起來臉色有些凝重……
難不成,是跟央央在紐約的那件綁架案有關?
想著,駱向晚飛奔下樓,往牧場的那兩個大男人奔去──
「查到綁架案的嫌犯了?」聶焰見到聶宣,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件事,因為這件事不僅對聶氏財團很重要,關係著聶氏家族與聶央的人身財產安全,同時也透露著一絲古怪。
以聶老頭的脾性,要是有人敢動一根寒毛到自家人的頭上,不管要用什麼方法,他都會壓迫美國警方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人給揪出來!
可這一次,他不僅心平氣和的把事情交給警方處理,意思意思叫聶宣盯緊,暗中用地下勢力去查案,然後就自個兒在家含飴弄孫數日,樂得彷彿忘記這碼子事。要不是幾天前他親自飛一趟紐約把央央給帶回來,再三叮囑老頭一番,他老人家恐怕真要假裝沒發生過這回事了。
聶宣不答反問:「你跟嫂子和好如初了?」看自己的小侄子滿山跑,快樂得不得了,心裡不由想著以後自己的兒子也該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才是。
聶焰皺眉,這真是一個令人有點不爽回答的問題。
「還沒。」嗓音悶得很。
聶宣沒說話,詫異的瞄了聶焰一眼。
「幹什麼這樣看我?我全身上下都沒問題,是那女人……始終不願意再嫁我,至少,口頭上沒答應過。」嘔啊,他聶焰這輩子遇到這個女人,除了在蠻力上可以贏過她外,其餘好像就只有吃癟的分。
「那就再生一個兒子好了。」聶宣不懷好意的建議著。
聶焰挑挑眉,陡地勾唇一笑。「好主意,不愧是我兄弟!不過,你這位貴客今天該不會特地來管我房事的吧?」
「當然不是。」聶宣眼神閃了閃,兩手插在褲袋裡,欲言又止道:「是關於你剛剛問的事……」
「綁匪?」
「嗯。」
「誰?」聶焰凝起眉。「幹什麼吞吞吐吐的?」
「老頭子。」
「什麼?」聶焰眼皮跳了又跳,既覺好氣又覺好笑。「臭老頭……他會不會太無聊到沒事做了?竟然自己找人去綁架自己的孫子?!」
「為了讓你們全家團圓,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一切,突然豁然開朗了。
這終於可以解釋得通,歹徒為什麼知道聶央是他聶焰的兒子──這種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的事。也可以解釋歹徒為何綁架了央央,開口要了一大筆天文數字的贖款卻一點都不緊張,反而帶央央去兒童樂園玩,帶他去商店買他平日要喝的奶粉,還把央央安置在最高級的五星級飯店裡。
原來,綁匪的主使人正是央央的親爺爺,那個可能早就巴不得把孫子領回來養的親爺爺。
「所以,他說他得癌症快要死了也是騙我們的?」
「這倒不是。」聶宣垂低了眸。「老頭子已經在昨晚住進加護病房了,聽管家魯蒙說……情況很糟。」
聞言,聶焰的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大太陽底下,他這個高大健壯的男人竟也一度覺得頭暈目眩。
剛好朝他們兩兄弟走過來的駱向晚也聽見了,愣在當下,驀地紅了眼眶。
「大嫂。」聶宣第一個看見她,習慣性的像以前那樣喚她。
駱向晚卻恍若未聞,她的心神還處在方纔那個噩耗所帶給她的驚懼裡。
她的公公……該不會是被她氣到送醫院的吧?
前天她才氣沖沖的從紐約聶宅飛回台灣來找兒子,昨晚公公就進了病房?這時間點上未免太巧了,巧到讓她不懷疑自己是罪魁禍首都不行……
駱向晚搖首再搖首,倏地,她哭出聲來,跪跌在地上聲聲低喃著對不起。
「向晚?」聶焰跨步上前,一把將她攬進懷中。「你別哭了,爸爸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是我,一定是我害的……我氣他不守信用,讓你把央央帶走,我好生氣,氣得說自己再也不會相信他,不會再走進聶宅半步……該死的我!一定是我……爸一定是被我氣得住進醫院的……」駱向晚哭著,說著,緊緊攀住聶焰,傷心難過又自責得不能自己……
美國紐約
總統級的醫院病房裡,聶家的所有成員都到齊了。
老大聶焰和前妻駱向晚,還有他們的兒子聶央。
老二聶宣和他大腹便便的妻子席若菲。
老三聶風颺和他的妻子李莫雅。
還有這幾年一直流浪各國根本不知道聶元珍病情,一知情已是要死別,這才特地飛回來瞧老伴最後一眼的聶焰的媽。
還有的,便是在聶元珍生病之後才決定回來照顧聶元珍、一生都沒名沒分、獨自撫養兒子長大的聶風颺的媽風曉柔。
這些人,全部都安靜的處在同一間病房裡,望著病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老人。
難得的齊聚一堂,竟是要生離死別……
這樣的場面,怎麼可能不讓人悲傷?
駱向晚自始至終都跪坐在床邊,眼淚一直流,她想跟公公道歉,說一千一萬個對不起,可是公公這幾天都沒張開過眼,她一直抓著他的手掉淚,每一聲低泣都讓在場的人更覺鼻酸。
時間,在一片靜默中流逝。
病房裡的人來來去去數回,醫生護士也來來去去數趟,只有駱向晚堅持守在床邊,就怕錯過病人迴光返照的那一瞬間,她沒有親口跟老人家道聲歉。
或許,是感應到她的真心吧?
聶元珍在窗外月光高掛的子時醒了過來,慈眉善目的看著駱向晚──
「媳婦啊,你終於回來了。」聶元珍溫柔的拍拍她的手。
「爸爸!爸爸!天啊……你終於醒了!」駱向晚激動的緊緊抓住那只蒼老的大手,不敢相信可以看見老人家再次醒過來。
「我好高興看見你,媳婦。你和聶焰離婚這件事一直讓我耿耿於懷啊,要說我這輩子有什麼遺憾,還真是數不完了……該做的事很多都還沒做,不過,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嗎?」
駱向晚搖搖頭,伸手去抹淚。「爸,你說,我一定盡力為你達成,不,是一定,我一定幫你達成!」
「是嗎?我真是開心呵,有你這個媳婦,我真的覺得很高興。」
「爸,你說吧,你現在想做什麼?我可以陪你去!」
老人家呵呵笑了。「我想親眼見到你再披上婚紗一次,嫁給我的寶貝兒子。一
嗄?
駱向晚流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會吧?再嫁我兒子一次……他真的很愛你……你知道吧?」
駱向晚點頭再點頭。「對不起……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對你生氣的……」
要不,爸也不會這麼快就要走了。
要不,或許她也可以給他一個婚禮……
「不是你,媳婦,我這身體能撐到現在,本來就已經是上帝的特別寵愛了,是你讓我撐這麼久的。因為聶宣找到了所愛,風颺也娶了妻子,就剩下聶焰了,我多麼希望他可以幸福,跟你和我的寶貝孫子在一起……媳婦,你可以完成我的心願吧?可以嗎?我現在想做的就只有這件事而已……」
「爸……關於這件你想做的事,恐怕很難,我的意思是……我很願意這麼做,但現在大半夜了,婚紗店根本沒開,我找不到婚紗穿給你看……」
聞言,聶元珍呵呵笑著。「關於你的婚紗,我早就準備好了,在你柔姨那裡,還有戒指呢,可以嗎?」
駱向晚愣住了,傻傻的看著他。
「委屈你了,媳婦,不介意在病房裡面結婚吧?我……恐怕已經走不出這間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