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的囚徒 第21節 說到床我們還是……
    "我知道沒有,"她喃喃地說道,想起了格雷厄姆-勒夫金。他曾經告訴過她,如果她真想要瞭解一個男人內心深處最本質的東西的話,至少得與他連續呆上36個小時,也就是兩夜一天,這是必要的條件。到現在,她仍然不能確定這種說法是否有道理,不過,與格雷厄姆在紐約度過的週末確實非常美好。"我不能去,傑裡。我們的研究正在最關鍵的階段。也許還要幾個星期。"

    "在此期間雪融化了怎麼辦?"

    "真要融化了,我們就到大城市去參加文化狂歡。我有一位波蘭來的姨媽,她不久前才搬到芝加哥。她說我隨時可以住到她那裡去。我肯定她不會介意我和你睡在一張床上的。說到床,我們還是……"

    "我們,"他說,"我頭都脹了。"

    "這個週末,我們不妨換個樂曲。"康托在電話裡說,"我想要慶祝一下。演奏作品6,第6段,怎麼樣?"

    "又是海頓?艾西,我還以為你想要作什麼變動呢。"

    "誰說海頓了,索爾?我是說波開尼裡(Boccherini)。"康托很高興自己能捉弄一下他們的第一小提琴手索爾-明斯科夫。他們是紐約城市學院的同班同學,之後也始終保持聯繫。明斯科夫是位一流的小提琴演奏家;他的琴拉得非常好,實際上還曾經因此一度猶豫不決:究竟是成為專業的提琴手呢,還是當一位律師。最後法律佔了上風。儘管如此,明斯科夫不論在哪裡,始終組織起了一個業餘小提琴四重奏組。他現在在芝加哥有很多業務,當他聽說康托在這座城市有個臨時住處時,便一下子抓住了他。業餘中提琴手屬於稀有品種,特別是真正拉得好的中提琴,他們與令人失望的小提琴家明顯不同。後者人數很多;四重奏裡的第二提琴手,就算在小廣告上也很容易找到。

    "啊,"明斯科夫記了下來,立即開始借題發揮,"波開尼裡,他比海頓還要多產。就絃樂四重奏而言,你知道他比海頓還要厲害嗎?91比83。"

    "不,我不知道,"康托想,談論音樂,索爾永遠是贏家。

    "91首四重奏算不了什麼。他至少寫了125首絃樂五重奏。假如我能夠找到第二大提琴手,我們將嘗試演奏他的作品37,第7段,多麼奇妙的迴旋曲啊!"他哼了幾小節。"說到大提琴手,你將遇見一位新的大提琴手:葆拉-柯裡……"

    "葆拉?"康托的重音重重地落在最後那個字母上。"我還以為我們是一個男子演奏組呢。"

    "啊,我明白了:自從你來了以後我們一直沒有女性參加,對嗎?其實我們差一點就有一位,在你的位置上,……一個女中提琴手,另外兩個人很感興趣,可我堅持要你……不管怎麼說,赫布(Herb)遇到了意外,摔壞了腿。你沒法上著石膏演奏大提琴。幸好他的大提琴不在車裡。感謝上帝,在很短時間裡,我找到了一位大提琴手。據說很不錯,我還沒有見到她。她剛來這兒不久。"

    "聽到赫布的事,我很難過。順便說一句,我建議這一次在我那裡演奏。其他人從來沒有來過我這裡。我想要在演奏完波開尼裡以後給大家一個驚喜。你最好告訴其他人演奏作品6,第6段。假如正好有人想要練習這個……"

    "艾西,我再對你說一遍,我們雖然是業餘的,卻不是初學者。我們全都識譜,可以即興演奏。我們只是自娛自樂,而不是公開演出。首次演奏一個新曲目的體驗,一起發現一些可愛的章節;設法完成以前沒有演奏過的樂曲的困難部分,如果事先練習的話,這些樂趣都會被毀掉的。不,不行,絕對不行!"

    "哪一位?"康托對著話筒大聲吼叫。響亮的鈴聲把康托從盥洗室裡叫了出來,剃鬚膏仍然留在臉上。會是誰呢?他覺得很奇怪。四重奏中另外3個人要過45分鐘以後才來。

    "我是葆拉。"對講裝置裡的靜電噪聲簡直可怕。我告訴物業管理人員多少次了,讓他們把它修好?康托氣憤地想。這應該是湖濱地帶的高級住宅,而不是一些二流的公寓樓。

    "誰?"康托茫然地問。

    "葆拉-柯裡。"那個聲音重複說。"我是拉大提琴的。我恐怕來得早了一點。"

    "早了一點?"康托小聲地嘀咕。他甚至還沒有戴領帶,那感覺像是沒有穿好衣服,他按下按鈕。"上來吧。15樓。出了電梯往左轉。"

    康托迅速地洗好臉,抓了一條蝴蝶結領結。這是他特意縫製的服飾,專門在這個城市裡度週末時穿的。他嫻熟地把它結在藍色襯衫領子上。在平常上班時間,他始終穿著白色的外套或者夾克衫,打著領帶。他剛梳好頭,門鈴就響了。

    葆拉-柯裡右手拿著一把大提琴,個子比康托還要高;看著站在門框外面的這位女人,康托覺得血湧到了他的臉上。"請進,"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沒有想到有人這麼早來。"她輕盈地從他身邊經過,康托情不自禁地想,她是不是拿著長矛的智慧女神帕拉斯-雅典娜,要不然就是《女武神》裡的布倫希爾特(Brunnhilde)。她金色的頭髮,像瀑布一樣捲曲地披在肩上。他不由得慶幸她幸好不是拉小提琴的,否則,她的頭髮肯定會和琴弦纏繞在一起。

    "請進,"他重複道,"我來幫你脫外套。"對於這種禮儀,她忍不住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她把大提琴從一隻手換到另外一隻手,康托每次都拉住她拿琴的手臂,最後終於把她的皮衣拿在手裡,他認為她歸根結底是雅典娜:她無袖、香檳色的連衣裙,會很容易地被看作希臘人寬大的袍子。她小心翼翼地把大提琴盒子放在地板上,然後走進客廳。"啊,真漂亮!"她大步走到緊挨著窗戶的低矮的沙發那裡。窗台低矮而寬大,她彎下身子看著密歇根湖,湖岸上覆蓋著白雪,在湖岸的映襯下,湖水宛如柔軟的黑天鵝絨。"你會對此感到厭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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