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狗娘養的自白 嚴酷的老師
    簡內特·安·紐哈斯是洛萊塔和艾爾·紐哈斯的女兒,1955年4月22日出生在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市。

    她是撒紙追蹤遊戲農場的總裁和擁有人,撒紙追蹤遊戲農場在弗吉尼亞州米德爾伯格,是一個提供馴馬、騎馬訓練和寄宿服務的馬場,她以前在洛杉磯的保爾-赫斯丁斯-簡諾夫斯基-沃爾克事務所當過見習律師。

    她有佛羅里達大學英語和政治科學學士學位,還有范得比爾特大學的法學學士學位。

    她嫁給了約瑟夫·克奇,出生於瑞士蘇黎世。

    簡·紐哈斯發的成績單

    「你父親當真是一個婊子養的嗎?」

    自從這本書將要出版的消息傳開以後,我的很多朋友就不斷地向我提出這個問題了。

    多年以來,人們一直都想知道,有艾爾·紐哈斯這麼一個人當父親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人們對他產生好奇心,主要還是因為他是加內特公司的主席和《今日美國》的創始人。這一點談起來就比較容易了。

    困難得多的一個問題是,我老爸到底是不是一個婊子養的。自我小時候起,艾爾總是對我說:「如果有疑問,那就講真話。」

    因此就有如下的結論:是的,他有時候是個婊子養的。但是,只是在他需要當這麼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是一個婊子養的。他也是一個誠實的人,一個有話直說的人,堅定而公正。他有愛心,他支持別人。

    作為我在弗吉尼亞米德爾伯格馬場的業務合夥人,他態度十分強硬,他並不接受任何借口。但是,現在,我從他那裡學到了一些經營方面的事情,我為某些人感到難過,他們只是想拿著哈佛或沃頓的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出來混事。

    作為媒體大鱷,他為人十分慷慨。我很喜歡坐他的豪華轎車,坐他公司的噴汽式飛機,跟他一起參加與公司總裁們的會議。作為父親,在我需要的時候他總會到場。

    我對父親的回憶,最早可以想到我們在邁阿密生活的那段時期,當時我快有6歲了。他在《邁阿密論壇報》當記者,根據大多數標準,他都是一位普通的父親。我們沒有多少錢,但我並不知情。

    發工資的日子,他經常會帶些好吃的東西回家,有時候在週末,我們一家人會「出門吃飯」,通常是去白色城堡。我哥哥有一艘機器人登陸艇,我有一個饒舌婦卡茜玩具。

    有時候,他週末也在家裡幹活,因此有很多時間跟我們一起玩。但是,哪怕我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每一次經驗也都是人生的一個教訓。

    他教我們騎自行車,那種方式相當清晰地說明他教育我們度過人生的方式。跟大多數孩子一樣,我們先從訓練踏空輪開始。但是,在我們掌握技巧之前,他就把我們從空輪上抱下來,直接送到自行車上去,推我們一把就上路了。

    這個方法有其不利的地方。1960年聖誕節剛過完,我們一家就搬到了底特律,當時,我只有6歲,一家人住在一個住宅新區裡,中間有一個公園把我們與內城的貧民窟分開。父親常常將我推到自行車上,讓我順著公園騎,等我騎回到出發點的時候,他一把捉住自行車才能停下。

    有一回,我騎在半路的時候,被一夥小青年攔住了,他們擋住了我前面的去路。我朝他們撞去,當然,他們沒有扶住我。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爬起來跨過公園朝父親那邊跑去。此後,他教我如何自己想辦法停車。

    8歲就教我如何虛張聲勢

    遊戲是我們一家人相聚的方式之一。我8歲就開始玩撲克,父親教我如何盡力虛張聲勢。

    艾爾設的賭注很公平,他規定我們只能用便士玩,並且宣佈任何人輸的錢不得超過50美分,這當然就意味著誰也不能贏到多於1.5美元的錢。但是,我很快就明白了,真正的刺激不是贏錢,而是如何勝過對方的智力。難的是如何虛張聲勢,如何看對手的臉色。也許更重要的是,我因此明白了該收手的時候就要收手,要等待下次機會來臨。

    他教我們如何在壟斷者遊戲中做交易。我很快就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全部戰略,因此不容許任何東西阻止我達成交易,去收購木板人行道和停車場。我父親利用了這個方法,他會把所有的小地產買下來。每次輪到他的時候,他都會用自己的東西跟別人達成一個交易,與誰達成什麼樣的交易他並不關心。猜猜誰贏了?我最後會拿到木板人行道和停車場,這裡有很大的抵押,而我父親卻擁有了其他所有的地方,他在加內特公司就是這麼幹的。

    在我們家裡,講求紀律是很認真的事情。有整整一套規則是我們大家都必須要遵守的,如果照辦,我們會得表揚,否則我們會受罰。

    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懲罰的形式是打屁股。他從來都不會當場打我們或教訓我們。如果我們破壞了規則,他會讓我們回到房間去等待判刑。他會單獨到我們的房間去,冷靜而理性地分析情形。

    他會相當清晰地說明我們在哪個地方做錯了,我們為什麼會受懲罰。我們事先會得到被打的次數,如果一個被打的次數超過另一個,通常是我哥哥挨打的次數多,他也會事先說明為什麼。

    等我們長大一些之後,懲罰就變成了對我們活動的限制。我哥哥變成一個優秀學生,從來不做任何錯事。我玩得多些,但從來不做任何我自己認為是錯誤的事情。

    我們家裡單辟了一個房間,我們稱為狼窩。我父親要在裡面工作,我們家的會議也是在那裡面開的,一般家裡的大事都要在裡面商量。

    我的限制主要跟我的學習成績有關。他會限制我打電話的權利,目的是想讓我有更多時間看書。這樣的限制總是以書面形式發出的。我覺得那就是我骨子裡產生當律師念頭的根源了。

    我現在還保留著一張協議,是我讀高中的時候他下的書面通知,因為我有一個學期的成績不如人意。那張協議的內容包括:

    如果出現介乎兩者之間的情況,權利和限制也許會增大或減小,這要看你在與家人的總體態度上的情況。

    之所以要採取這樣的限制措施,目的是希望它們能夠讓你在娛樂、努力和成就上達成合適的平衡,這樣一來,你將來也許就可以得到無限制的特權。

    那張協議上有我母親和父親兩個人的簽名,他還特別留下一個地方供我簽字,那個簽字行前面有一句:「我明白。」除了簽字以外,我並沒有其他選擇,但是我加上了一句話:「但我並不同意。」讓人奇怪的是,他竟然就讓我加上了那句話。

    與一個陌生人共有一個父親

    我17歲那年,父母離婚了。有一天,艾爾對我說,他和我母親希望跟我一起開一個家庭會議。我費力思考,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又被他們發現了。

    他建議我們就在客廳裡開會,而不去他們的「狼窩」,我真是一下子不知所措了。我以為他會告訴我說某人死了。

    他對我說話的時候,眼裡含著淚水,談了很多,說我們彼此對大家如何重要,說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我母親沒有說多少話,我假定那是她的主意,當然不是她的主意。

    我父母想盡了辦法,確保我能夠在離婚的事情上盡可能少受打擊。沒有打鬥的情形,也沒有看得見的埋怨。我父親經常還過來一起吃晚餐,過節的時候也會來。

    艾爾開始跟羅裡·威爾遜約會的時候,事情就比較麻煩了。她並不努力裝出是我們的母親的樣子,但她很樂意保護我父親。這就難辦了,他最早是屬於我們的。

    他告訴我說他們準備結婚時,盡量是輕描淡寫的樣子,說只不過有一個小小的儀式,說如果我有時間來參加的話,那他一定會很樂意。我覺得我去不去對他並不重要,因此決定不去參加。走運的是,我母親倒是動員我去了。

    他們的婚姻沒有維持多久,但是,在這段時期,我覺得羅裡和我之間的關係還不錯。有一天,她的女兒基姆告訴我,說羅裡曾經講過這樣的話,「簡有可能在一條黑暗胡同裡拿刀割掉人家的睪丸,之後想都不想此事。」此後,我與羅裡在一起就很不自然了。

    他們離婚以後,艾爾宣佈他再也不結婚了。他看起來對這個決定很是滿意。我覺得他應該讓自己有選擇的餘地,他在別的所有事情上都是這麼對我們講的。

    我讀高中的時候,經常喜歡帶朋友到家裡玩,父親總記得跟他們打個招呼。他會大踏步走進房間,伸出手來說:「大家好,我是艾爾·紐哈斯。」大部分男孩子都會咕噥咕噥一些「您好」的話,手卻插在口袋裡不肯拿出來,而姑娘們則只會嘰嘰傻笑,之後他會試著跟大家閒聊一番。我總是感到十分難堪,但是,他願意跟我的朋友們打個招呼倒使我十分感激。

    儘管我約會的大部分男孩子都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女婿形象,但他從來都不批評他們。我上大學的時候跟佛羅里達普朗特城來的一個人約會。他的朋友們都稱他是「砂子」,他有一頭長髮,還有山羊鬍子。他玩福斯球(相當於現在的遊戲廳遊戲),還穿格子花呢化纖西服和綠色的高跟鞋。艾爾從來都記不住他的名字,只稱他是「速可達摩托車」。

    但是,我父親對他不錯。他說他覺得「速可達」是個不錯的小伙子,他總是想辦法在任何人際關係中發現好的一面。

    這可並不是說他就沒有一點保護人的意思。他只是很小心地處理事情,不想引起摩擦。當父親第一次跟我現在的丈夫約瑟夫見面時,我們正在歐洲旅行。約瑟夫高個子,長得很帥,金髮碧眼,是藍眼睛瑞士人。他是騎馬教練,他是在洛杉磯偷走我的心的。

    我在巴黎離開父親,到蘇黎世去見約瑟夫,而且打算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準備帶他回巴黎去。父親說得很明白,說我應該給自己留下選擇的餘地,如果事情不順利,我應該很輕鬆地一個人回到巴黎。事實上,他說,我應該記住,巴黎只是很短的一個回程,如果不想在那邊過夜,我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那裡過夜,說他會理解的。

    他很關心我,這使我十分感激。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但是父親還在一旁指導我,照顧我,如果不慎跌倒,他隨時準備伸手搭救,幫我拍拍灰重新站起來,想到這些,那是讓人十分安慰的事情。

    約瑟夫真的跟我回了巴黎,父親又是平時那種迷人的樣子,他用自己結結巴巴的德語跟約瑟夫談話。他甚至問我,是否想把喬治五世賓館的房間換一下,這樣一來,兩張單人床就可以換成一張雙人床。

    這是我父親典型的做法。儘管他明顯看出那是個瑞士的花花公子,看見我跟這樣一個人陷得那麼深而有些疑心,但是,他總想讓我明白,我有絕對的自由,我自己想讓兩個人的關係往哪裡發展都行。就如同將我扶上自行車,讓我自己一個人圍著公園轉圈。只是到現在,我才明白一切都應該是由自己來踩剎車板。

    借口並不重要

    艾爾是我業務上的夥伴,跟他學到的東西是我在教室裡呆上100年也學不到的。他凡事計劃周密,可是他耐心又不夠。他總是停不下來,總是想朝前奔。

    他態度強硬,有時候不近人情。他說,這就是人生的現實。他一般來說還算是公平的,而且總是對的。他從來不讓你給予少於100%的東西,他也不接受借口。他覺得,如果經受過像他在《南達體育報》上承受過的失敗,那麼,人人都應該過上好生活。

    他所應用的經濟學背後的理論是非常簡單的。你需要有足夠多的錢才能支付租金,而且還必須留有準備金。但實踐這種理論卻不容易,你永遠不能把任何東西留給機會,永遠也不能退而求其次,也不能靠省錢過上好生活。最重要的是,你永遠也不能讓律師告訴你如何管理自己的業務。

    我仍然生動地記得,有這麼一天,就在我們在農場上準備盛大開場儀式的前不久,我們路牌已經送到,並在米德爾伯格東邊的50號公路邊上的農場前豎起來了,是用手塗的油漆,非常漂亮,而且顯示出我們的撒紙追蹤遊戲公司的名稱和徽標。我已經小心地確保牌子的尺寸要符合當地的城市規劃要求。

    那天,父親到了農場,我跑出去,滿懷熱情地聽他對那塊牌子的意見。他並沒有注意到,他說。我們沿著車道開過去,這樣就可以讓他看見牌子。他只是站在牌子跟前,什麼話都沒有說。我知道自己得到的答案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但是,我還是繼續問他,到底對牌子有什麼看法。

    「這他媽的真是一場災難。根本就不起作用。如果你不在兩天內把牌子換掉,那你們的開場儀式最好就不要搞了,因為沒有人會注意到你們在這裡,而且你們的生意永遠也火不起來。」我仍然沒有聽明白,我問為什麼。「太他媽小了。誰都看不見。」怪不得他開進來的時候假裝沒有看見。

    我耐心地對他解釋,說標誌牌不能太大,否則就會違犯城市規劃。那是一個大錯,我聽過「你不能讓愚蠢的律師幫助你管理企業」的課程,「如果你們請的愚蠢律師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弄更大的標誌牌,那你們需要一名新律師。」

    我一下子哭起來,他口氣軟一點了,告訴我說,不能拿他的話全往心裡裝。如果有辦法,一定要把牌子換掉,如果沒有辦法,那就承受一點損失,汲取一點犯錯誤的教訓。那個牌子還是原來的樣子。

    直到今天,每當我們談起公眾對撒紙追蹤遊戲農場的強烈反應,他總是會大笑起來,說:「如果你們做更大一些的牌子,想像一下吧,你們的客戶可能會多得多。」我現在也可以對此付之一笑了。

    父親總是全力支持我在生活中所做的任何選擇,他從來不給我施加壓力,非得這樣或那樣走。我告訴他說,不想在洛杉磯舒舒服服地干公司律師的活了,我想去弄馬場的事情,他眉毛都不曾眨一下。

    我想去做的事情對他並沒有那麼重要,他關心的是我是否做得幸福愉快,100%地追求,但要給自己留下餘地,以便將來還可以走別的路。

    在我長大的過程中,我明白了他一直對我有信心,知道我會在生活裡有所成就。背後有艾爾·紐哈斯這麼一個人支持是多麼讓人鼓舞的一件事情啊,但並不總是輕鬆的。他有很高的要求,他讓我總是對自己提出最高的要求。他差不多就要讓我相信,自己是能夠達到這樣的高要求的。

    父愛留言

    我父親很迷信把一些話寫在紙上,多年以來,他給我留上了大量的字條。我有一張字條保留著,是我14歲的時候他寫給我的。當我需要一點鼓勵的時候,經常會拿出來讀一讀。這張字條總是會讓我哭起來。我願意跟大家分享這字條的一部分內容:

    我因為多重原因而喜歡你,讚美你。你很聰明、心地好、喜歡幫助人,而且長得也漂亮,對生活總是充滿激情。你已經做的一切都讓我感到自豪,你將來準備做的很多事情也會讓我自豪……有朝一日,你一定會成為傑出的女性。你有真才實學,有能力完成對你和你的親朋好友來說很重要的一切事情……你很走運,因為在你生活的時代,姑娘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能夠實現自己想要成就的夢想。我永遠都會為你所做的事情和將來要完成的事業鼓掌,無論是親自到場還是在精神上鼓勵你……

    艾爾·紐哈斯是什麼樣的人,他成就了什麼樣的事業,我都會為他鼓掌,無論是親自到場還是在精神上支持他。他是一名新聞工作者,一位公司高層管理人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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