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反往年的賽程,零六年極限賽主辦單位捨棄西岸的寬闊場地,難得今年以東岸做為據點,之中更是以大城曼哈頓作為比賽舉行地。
曼哈頓主要以都市為重心,極限公園的場地雖不簡陋甚為齊全,但以比賽需要來說,難免不比西岸的專業。但也因為主辦單位這項突如其來的舉動,曼哈頓地區便得全力精選出最適合極限賽場地加以拓寬及改建,以至於今年賽程比往年都延遲了些。
由於賽點的改變以及時間上的充裕,今年青少年組的規定便較以往寬鬆許多,往年的青少年組皆因為開學日在即而面臨報名參賽問題,因此過去青少年組大部分是以學校選出的代表前往參賽。
然而今年青少年組的報名人數高漲,首要原因也是這次的創舉之一,便是主辦單位決定將所有賽程全選在假日舉行,如此一來,各方好手的參加機會便大大提升許多。
薄薄高陽下,一群少年們聚集在賽場外。
雖然比賽消息已公開許久,各方好手也早引領期盼這項一年一度的盛事,但因青少年組年齡特別的關係,報名時間比其他組別長。而又因各家廠商想收攬新手的關係,隨時歡迎有興趣的青少年們現場報名參加,但一切皆截止於正式賽開賽前。
賽場內外人擠人,一旁的攤販也已開始為下周做準備。比起前幾個禮拜的盛況,適逢就要開賽,以至於今日的最後一次報名更是人滿為潮。
「喏,表格填一填,我等下一起交過去。」遞給夥伴們各一張報名表,JK也低頭寫了起來。
早寫完的蘇洛無聊的坐在欄杆上東看西看,眼看該在場的傢伙們都在了,可是他以為也會在場的那個人,卻一直不見身影。
蘇洛拍了拍一旁疾筆的Rock,「怎麼沒看到展靖堯?他不用寫報名表嗎?」
Rock愣了愣,一時無法會意。「展?他……」
「展要報名表幹嘛?」JK插入,見蘇洛一臉奇怪,恍然笑道:「展不參賽。」
「那他為什麼會來?」蘇洛比了比場外招人目光的黑色龐然大物。
「你白癡嗎?」冷冷的插來一句,Vick嗤笑:「他從不參賽的。不過……原來你不知道?可見得你也一點不瞭解他。」
挑起眉,蘇洛承認的點點頭,「是啊,他還真難懂叻。」思及那人也可以爆炸性令他驚訝不已的舉動,神色驀然變得愉悅。「其實他也是個怪咖嘛!」
Vick怔然,霎時眼紅不已,逞強道:「別說得一副你好像很懂!」瞪了他一眼,便轉過頭不再說話。
聳聳肩,蘇洛跳下桿子,把報名表丟給JK,人便往賽場裡走去。「我去晃晃。」
極限賽總括來說,包括板賽、攀巖、雪板、街道競疾、極限滑水等多種挑戰身體與物理間合作極限等相關項目。
但主要內容即是所謂的B3──Skateboard滑板、Blade直排輪以及Bicycle極限單車。因此賽場依B3為基準,分為室內與室外賽。室外以U板賽VERT為主,室內則以公園賽PARK(注)為既定範圍。
外場上的A級國際競技標準U板剛完工不久,蘇洛跟大夥一進賽場時就已去觀看過,雖然弧度有大大增變,與平常街頭上玩的小兒科相去甚遠,但基本上大同小異。
據說因為對這次的賽場變動的重視,所以室內PARK的佈置運用精心非常,雖然習慣玩U板挑戰極限,但玩板者的涉獵通常也包括街頭Street,因此PARK對於多數玩板者而言,也是另一種技巧挑戰。
走進室內賽場,不意外裡頭全是工作人員,蘇洛嚼著口香糖,在原地站了會,確定沒有人會阻攔的情況下,便悠閒的插著褲袋逛了起來。
場內極大,不走個幾分鐘逛不完,蘇洛有一下沒一下的觀看著各設備的形狀組合與設計,不愧多花了些心思,A級國際級的裝備,全是普通極限公園或街頭障礙物無法匹比的。
忽然──「喀」的一聲,從遠遠的地方傳了過來,極淺,在距離外。
顯然是技巧撞出來的,而不是失敗的沉重碰撞聲,聲線過於流暢,不像出錯。有人進來玩?蘇洛好奇心一下子被挑起,走出了各設施之間,終於在起頭處,一塊跳躍板上看到了聲音來源。
光著上身,僅穿了件黑色牛仔褲──打赤膊手裡還叼著根煙的傢伙行逕異常囂張啊。這麼想著,蘇洛緩緩走近,克制不住著迷的看著那男人不同的另一面。
只用單手輔助跳躍架板,另一隻手上夾著的煙還裊裊散著煙霧,整體動作依然流暢,卻不是頂認真,隨意卡上了板,腳一踏,止住了板勢。
看著那人隔著煙霧抽起煙來,那樣毫不刻意的乖張不羈模樣,少不了慣有的冷淡,卻又如此和諧,蘇洛失了下神。
「嗨,這裡不准工作人員以外進來的哦。」
背後突然響起聲音這麼說道,蘇洛回頭,穿著工作服的傢伙正微笑的看著他。
「那他怎麼可以?」比著跳躍板上踩著滑板的身影,蘇洛問。「難不成他是工作人員?」
「你說他啊。」對方點了點頭,笑答:「他的確不是。不過他是主辦單位請來試場地的,所以,也不知道算不算……」說起話來溫溫的人搔了搔頰。
蘇洛回頭又看了眼,那裡卻早已沒人身影,愣然中,身旁驀地多出了道身影。他呆了下,「你嚇人啊,幹嘛不出個聲!」
叼著煙的人僅是掃了眼過來,將手裡的板子丟給另一個傢伙,開口淡淡:「A3區短桿平衡度再降五公分。」
「五、五公分?!」這麼細微也……「好吧。」那人挫敗的拿著板子,認命的走向被指定的區域。這位置他今天已經重擺過不下十次了!
臨走前,那人還不忘回頭跟蘇洛揮揮手。「拜拜囉。」
揚起眉,蘇洛笑了笑。回頭,某人還繼續光著胳膊。
「幹嘛這樣看我?」蘇洛揚眸問。驀地想到什麼,又道:「欸、你怎麼都不自己帶板?」
置若罔聞,沒搭理他的人逕自走了出去,蘇洛撇撇嘴,瞅著他的背影看。
試完整場,背脊上有了層薄汗,常年運動下,肌理分明的曲線沒入牛仔褲的低身腰線下,蘇洛這才發現,男人目前身上僅穿的並不是板褲。
只是件普通的牛仔褲,跟玩板向來的寬鬆不同,露出精斂腰桿的低身剪裁,適時包裹住臀部,拉出腿長的曲線,卻完全不適宜在過度擺弄動作的滑板運動裡搭穿。
這才憶起,印象裡的這男人,身上的穿著從未因為玩的運動而有所不同。
真囂張……包裹在窄小布料的身體,還能如此順暢無礙……
跟在後頭朝室外走出去,蘇洛搶在前方的人伸手探後碰到前,抽出他塞在後袋裡的衣物,拿在手裡甩了甩。
「嘿嘿……」蘇洛調皮的笑著,「想要嗎?拿東西來贖啊。」
停下步伐,似乎不將他這套放在眼裡的男人只是微微皺起眉,說了句:「……你幾歲了。」
甩弄的動作驀然一頓,蘇洛撇撇嘴,哼哼兩聲,把衣服甩丟還給他,率先朝眾人走去。動作之粗魯,直叫在外頭從頭看到尾的眾人捏了把冷汗。
丟了瓶水給展靖堯,JK拍了拍蘇洛的頭,不知是讚賞還是替他惋惜地說道:「你這小子,可真有種啊。」
眾人跟著一笑,雖然吃驚,但同樣也覺得此奇景堪稱難能可貴,也就這傢伙敢這樣做了。
「咦?」Rock突然出聲,不禁指著他的發現。聞聲,眾人視線莫不一致全看了過來。
「展,你脖子上怎麼了?好大一個口,還結痂了!」
焦點者,尚未套上衣服正昂首灌水的人聞言,只是伸指,微微摩娑過脖子上明顯的傷痕,淡道:「沒什麼。」黑眸似有若無的朝某人瞥去,「……被只野貓咬到罷了。」
接到那道意有所指的視線,「野貓」咧開嘴,吐舌作了個可笑的鬼臉送回去。
眾人有愕然,也有人心照不宣,但卻同樣驚訝展會讓人在身上留下痕跡。有人不禁腦子一歪而竊笑道:「原來是只夠『勁』的『野貓』啊……展,在哪遇上的?介紹介紹,下次也讓我們兄弟去試試啊。」
冷峻的視線掃了眼過去。「……說了是野貓。」
被冷眼的人不明所以,怔愣著,JK趕緊瞪了眼過去示意,那人噤聲縮了縮肩,不敢再開口。而眾人口中的那只野貓,正愜意的嚼著糖膠,得意的笑著。
另一旁,將所有對話納入的Vick攥緊手裡的板子,臉色驟變。
雖是入秋,正午陽光還是讓人昏昏欲睡,距離上午的報名截止還有一段時間,下午就將當場舉行比分以入正式賽。
其他人正隨意而就地的運用著場旁的欄杆玩著,蘇洛無聊的晃著腿,想去找那個人,想到他在試場而作罷,坐不住的他看了眼時間,拿起板子。
「我肚子餓了,去覓食。」說罷,也不管有誰聽見與否,轉身就朝賽場外的街道走去。
同樣靜坐在一旁的Vick聽到了,回頭瞄了眼,「不是一小時前才剛吃飽?」不住又冷言:「你豬啊?」
已走遠的背景擺擺手,「我嘴饞嘛!」
在附近速食店買了個潛艇堡喂肚子,蘇洛邊走邊咬,依稀記得不遠處似乎有個舊極限公園,自己去年來玩過,所以還有印象。
尋著記憶找到距離賽場不遠的老舊公園,還未踏進去,就聽到一陣喧嘩,很吵鬧的氣氛,還有不少的撞擊聲。
有人在尬板?玩心與好奇瞬時被挑起,蘇洛直接晃了進去。
「蘇洛呢?」甩了甩汗水,JK問大家。
「剛不是還在這嗎?」
等會就要開場比分了,眾伙們也開始停止手中的活動,準備在比分前稍作休息喘息,眼見除了幫忙試場的展之外,人數卻還少了個蘇洛。
掃了眼四周圍確定沒有,JK朝眾人道:「你們幾個去附近找找。」
說罷,便朝室內場走去。
室內場除了原本的工作人員之外,另外還多了幾位試場者正在跑場,而原本的試場者正靠坐在角落邊,身上的衣服已穿得好好。可見是「那人」多請了幾位職業級的來分攤,才讓他得以休息。
「怎麼?」
JK四處看了看,卻沒看到要找的人。「蘇洛沒進來找你嗎?」
聞言,展靖堯也看了眼周圍,站了起來。
「等下要比分了,可是那小子突然沒看到人……」JK奇怪的說道。
照理說,沒看見人就應該會進來這裡,既然沒在這裡,還能去哪裡啊?
看著從裡頭走出來的兩人,靜默待在原地的Vick咬了咬唇。
Rock等人也跑了回來,喘道:「U板那附近也沒看到!」
那傢伙,說要買個吃的也能跑得不見人影,比分就要開始了,這麼沒有時間觀念嗎?還要大家去找他,要是趕不上就是他自己活該!
想著,Vick看著大家急忙找人的模樣,內心卻掙扎不已。
「今天沒趕上比分,就要等明年了吧?」
「Vick?」
「哼,多虧他還特地留下來,這下子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Vick低垂著臉,掙扎完也就坦然了,諷言也就得以更加直接了當。是他自己不乖乖待在這的,是他自己的錯,不要亂跑就沒事了。對,都是他的錯,是他活該。
JK攏聚眉頭,實在對弟弟有些莫可奈何。「Vick,你少說一點……」
另一旁,一直沒出聲的人驀然朝外走去。
引擎的怒吼聲傳來,Vick錯愕猛然的抬起頭,「展,你去哪裡?!」
無表情的男人頭也不回。「時間到了你們就進場。」
「展,我跟你去!」拿出鑰匙,JK也躍上了自己的車子。
「有沒有搞錯?!你們何必……」冷淡的眸光掃來,Vick一窒,眼看人就要走了,要是騎遠了,就連哥哥也有可能無法參賽!心頭一緊,忙不迭喊了出聲:「他就在附近而已!你們根本不用大老遠騎車去找啊!」
「……Vick?」停下油門,JK投以一記不贊同的眼神,「你剛說什麼?」
捏著衣角,Vick吶吶的道:「他剛……只是說他要去附近找東西吃,不、不會走遠的……哥哥,你們不用……」
引擎聲乍然停了。
Vick抬起頭,那人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依舊朝賽場外的街道走了出去。
難過的緊咬住唇,頭上傳來一道輕柔的力道,抬眼,Rock溫和的眼神傳遞著要他別擔心,Vick眼眶一紅,更加難過。他做錯了嗎?
「哥哥……?」倉皇叫住轉身的哥哥,Vick小聲說著:「你要去哪……你也有比分要進行啊……」
JK看著弟弟,扯開一抹笑意,似無奈卻溫柔。「蘇洛也要比分啊……不可以拋下他不管。」
心口一縮,Vick開口又想辯,「可是……」那是他咎由自取啊!語一頓,猛然被哥哥伸出的動作嚇了一跳,但那隻大手只是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髮。
「我們是夥伴啊。」
***
這群傢伙很火爆──蘇洛甫一踏進後沒多久的想法。
沒想到過去簡單的舊極限公園會變得如此……「不簡單」。看他們互相出手的熟稔度,應該已是在這塊場待了有段時間,同時也善於運用這套手法。
隨意的目光一掃,角落堆著幾雙面目全非的直排輪,還有幾組明顯作廢的設備,上面隱約錯落斑紅,要不是視線敏銳,只覺得那是堆無用就丟的垃圾。
隔了這麼久沒來,記憶裡的設施雖然老舊,卻不是破舊。然而在那群人腳下劃過的簡易型跳躍板等,表面的磨損卻非比一般。
目光掠回場中央,一個傢伙在叫囂聲中完美落地,正欲向前俯衝,後面驀然追上來的人跟著躍上,腳上輪子略過卡桿動作,硬生生朝領先的那人後膝切去,那個人猝不及防,眼看終點就在眼前,只能摔腰墜地。
然而出手者的下場也沒好到哪去,隨後衝出來的,應是對方僅存的最後一位成員,乍然抬起的腳,在那人躍下時以同樣手法猛力回以一踹,輪子軌道瞬間失速,帶著人極速沖滑出去。
「碰!」好沉的一聲,那人額頭直接撞上板角,還未來得及喊痛,嘴一抽昏了過去。另一個苟延殘喘的傢伙在施予所剩不多的力氣後,頹然脫力倒下。
看來這場算是玩完了,兩敗俱傷之外,誰也沒撈到好處。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場內卻還持續佔滿人群,前一組人馬剛走,後一組人馬上進場。
場中央立即走進一個矮小的傢伙,手裡的白布條揮來揮去,似乎在講解規則,然而蘇洛懷疑這裡真的有規則嗎?
移動式的設備被重新更換了軌道,重圍成一種詭異的排設,兩方人馬臉狠厲,各自綁上黃、綠兩種顏色布條後就定位,圍觀的人群不知為何,尖聲吶喊遠比上一場更為激動。
這應該是私人性的聚集活動……蘇洛暗忖,目光一轉,準確相中場外一處最顯眼的看台,上頭有站有坐,外表皮衣皮褲,裝扮叛逆另類,面目輕蔑,一看即非善類。
這裡應該就是他們主持,外圍還有賭注下押,而這些人拚命的原因,應該就跟錢脫不了關係。下一秒,白布揮過,應是起點的跳台同時躍出兩道身影,兩人皆打赤膊,身上也無任何防具;同時,一旁看似等待的隊友們卻也衝了出來。
蘇洛錯愕,終於明白場外的人群為何更加興奮躍然。不同於上一場的純手腳比鬥,這一輪的兩隊人馬手中各持有鐵棒、鐵棍等武器!
果然,毫無規則可言,乍看下無異的比賽,其實根本就是街頭極限暴力!
光天化日之下,人跡杳然的地方竟有如此集會,簡直就是變相幹架。
為了直達終點,兩方人馬明暗都來,手裡揮出的棒子與鐵條既俐落又不手軟,背後隨時落下一手更是絲毫不客氣。
場上已有幾個人被撂倒,地上紅跡斑斑,空氣中甚至聞得到血腥味。
看台上的那群人卻依舊一副無謂的樣子,只是漠然的看著這一切,臉上的笑意充滿譏誚。這樣殘忍事關人寰的畫面,對他們來說只是金錢收入的一角,根本無關緊要。
雙方各自剩餘兩人,拿黃布的傢伙彎腰躍過低階卡台,綠布的人早已等候,看似想抄夾他。雙方對峙了會,驀地,背後黃布隊友奔來,轉瞬間,快速揚高的腿朝對方腹部一落重擊,那人騰躍飛起,空氣裡霎時濺飛血滴。
蘇洛眉峰一擰,看不下去了,轉頭正想走人,一道被踢飛的身影伴隨慘嚎摔落至腳邊──較近些的人全一致性的閃得老遠,無人駐留或備感同情,臉上全是看不起弱者的嫌惡,更別提有人伸手借力攙扶。
「喂!站起來再繼續啊!老子可是押你們贏啊!」
「站起來!衝過去啊!」
有人在叫囂,就在全場鼓噪越發響徹之際,氣氛忽地一片靜默。與目光焦點同位置的少年伸出手,毫不猶豫的拉扶起那個人。
場中央的活動也停了。那人被扶起後臉上明顯錯愕,手捂著肚子,神色變得相當怪異。凝滯的氣氛裡,所有人看著少年,未敢作聲。
「啪」、「啪」──靜默裡,驀地響起一陣清亮的鼓掌聲,蘇洛抬眸看去,一個高大的男子朝他緩緩走來。
「很帶種,小鬼。」
東方人,因為剃平的短髮而顯得粗獷,蘇洛注意到,他眼下有道約略三公分狹長的傷疤,然而與那群皮衣皮褲傢伙們不同,他身上簡單的白色襯衫讓他的氣質斯文許多。
蘇洛不作聲,上挑看著對方的眼眸始終如昔般無所然。
這傢伙,應該不簡單。光是從所有人滿臉驚恐的讓路行為就可以看出,眼裡那抹絲毫未隱藏起來的蠻戾,遠比那群皮衣褲的傢伙們還要更為濃厚。
「你的誇獎我收下了。」挑眉說罷,蘇洛轉身欲走,剛才在手裡滿身血紅的傢伙卻異常有力地反手拉住他。
「既然都來了,何不下場玩一玩?」平頭男子盯著蘇洛,勾笑開口道。
「不了,我……」腕上的力道竟然沉得掙不開!一點也不想身受重傷。蘇洛微訝的看著對方,無法忽略那詭異近乎執拗的眼神,以及肚皮上那不斷湧出血液的傷口。
「看來,小美人是第一次光臨此地啊……」
那道聲音戲謔似的不肯罷休,周圍驀地又是一陣鼓噪湧來,還有人吹哨吆喝著,蘇洛蹙起眉頭,眼神微微警戒了起來。
「小鬼,來了就要守規矩。不知者無罪那套不適用在這裡,既然你敢伸手碰人,那就應該有勇氣下來玩一場。」
「什麼意思?」沉默了會,蘇洛才開口問道。
「敢」伸手碰人?不就是伸手扶他一把而已啊,有什麼好敢不敢的?
男子手一揮,一雙嶄新的直排輪被丟至蘇洛面前。
「穿上它。」轉身前,男子眼眸輕輕掠過少年,嘴角上勾起的笑意漸漸淡去。
「否則你走不出去。」
***
「展?」看著倏然轉向的背影,JK一愣,趕忙跟了上去。
早先從賽場出來兩人分頭找尋,途徑就快繞回賽場,幾乎聽得到賽場正在比分的實況與敲板聲了。而場外的街道就那麼幾條,然而要在眾多來回的人群之間找一個身影,耗上的時間遠比想像中長。「這方向不是……」離開了鬧區,腳步漸漸往小路上一條不起眼的位置而去,認出了方向,JK不禁微訝,而走在前方的人卻毫不遲疑。
一個信步,大個跨前適時擋住了路。瞬時望過來的目光清冷,JK心上登時一凜,仍是道:「蘇洛應該不會知道『那個』地方,為避免麻煩,我們還是別過……」
尾音未落,已越過他的身影依然往前走去。
乍似無異的背影,所蘊含的淡然自若,然而腳程卻逐漸縮短……離開賽場至少已過了段不算短的時間,卻仍然沒有找到人;不光是這樣,再加上比賽無聲的催促,人心難免也急了起來。
歎了口氣,想到看似平靜自然,實則腥風血雨的地方……JK搔搔頭,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
「碰!」碰撞帶起的沉響,原要抄夾的兩人在目標腳一蹬輕巧後移位置的瞬間,與對面同時以極速衝來的夥伴迎面撞得正著──「鏹!」手中的鐵棍與鐵條反作用力脫手,甩了出去。
一雙輪鞋緩緩滑近,踢開了兩把凶器,背光中,少年無奈俯視躺在地上的兩人,正面衝撞讓他們頭暈目眩,已無暇再起身攻擊。
輪鞋聲再起,已漸靠近的聲音不容少年在原地滯留,腳不遲疑,輪鞋再次加速帶出自己,繼續前進路線。
沒有隊友支援,單一的瘦削身影躍衝出中層躍台,帶起的高度不夠遠,落地瞬間,敏銳的目光瞥到地上反射出一道淺光,少年一驚,著陸後跪地,上身迅速向後折腰,余留的速度帶人就地穿滑過拉起的透明細線。
四周瞬時響起一片嘩然,少年輕巧的技巧與柔軟的肢體已連連破解好幾關的阻撓,更別說身上毫無裝備與武器,宛若變戲法似的靈巧,比起那些手拿武器扯後腿的傢伙們精采許多。
俐落地直起身子止住滑行,回首看著原想用計絆住他的對手們,臉上懊悔的神情實在可笑,蘇洛咧嘴,轉而調皮又劣質的朝看台處做了個鬼臉。
「哼,想攔我!」終點處已經不遠,單打獨鬥的少年看了眼時間,焦躁漸起。比分……應該已進行許久,因為沒有趕上抽籤,他的順位應該被排至最後。
如果趕不上……咬牙,蘇洛抹開額上的汗,輪子一蹬以極快的速度攀行而去。
只要到了終點,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
賭盤竟然爆出大冷門。「無意間竟挖到這麼一塊寶啊,King。」看台上,一名紮著小馬辮的男子握著可樂啜飲,對著身旁閒暇蹺著二郎腿的人說道。
「嗯……」托著額,名喚King的平頭男子輕應了聲,視線未曾稍離場上實況。不讓分配隊友,也不屑挑選武器,憶起少年面容無懼,抬起下巴說著「我才不需要」時的倨傲神情,男子嘴角略略有抹笑。
「遊戲」一場約略十幾分鐘不等,通常六人一組,一旦人多,互相較量起來的場面雖刺激卻慘烈,不乾淨的手腳干涉參雜,奪冠便會加諸更多殘虐雜念,無須多久,便是雙雙落敗出場。
而這少年單槍匹馬,未攻只防,靈活的身手不容小覷,突破速度更是令人歎為觀止。因為沒有妄想動手回以手段,勇往直前便無雜念,這樣純淨無慾的心……的確是塊寶。
挑起眉,平頭男子眼下的疤痕為眸裡的意味加添增了一抹邪魅。
***
與外頭所見而想的平靜公園不同,「那裡」暗藏的濃厚血腥味,一如往昔般在接近時擴散出來。執著在殘忍與現實之間的味道。
人聲的叫囂吶喊無止息地傳了過來,甫一走近,吆喝聲更是大到讓人頻頻皺眉,可見目前戰況激烈非常。
已經不是首次闖見這種囂張場面,然而再次靠近,那就要令人窒息也無法舒緩的血腥味,會不停引誘著人心對血欲的原始渴望。
JK不住看了眼身旁的人,半點不多的無波,腳步依舊踏得沉穩。暗笑了聲,自己窮緊張個勁,什麼都倒了,這男人臉色應該還是未變。
兩人走近,眼前被眾多觀眾給阻隔開來,身旁的腳步突然停下來,JK奇怪的順著展靖堯凝滯起的視線望過去──「那不是?!」JK微訝。那不是蘇洛的……
肩膀被拍了一記卻沒有反應,這次加重些力道一按,那人終於緩緩轉頭過來,木訥的表情無神,面頰上的紅色斑跡已近乾涸,有股濃郁的腥膩從腹上的刀口傳來。
傷成這樣還未包紮,眼神渙散,是嗑藥了吧?JK皺了皺眉,口氣頗不善,加上對此地固有的印象,大手一使,截過那人無力托拿的板子,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這塊板子的主人在哪?」
注六:PARK,公園賽。在一定大小範圍的場地內,設有跳躍台或設有其他各式各項形狀的設備讓選手來做表演比賽的場地看個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