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鬼子的洋果子 第五章
    肯特麵包店整理好了,正好趕上復活節假期,生意也跟著忙碌起來。  

    店裡烤了一堆復活節祝聖麵包,但還是供不應求,潔西和娜塔莎也幫忙畫了許多彩蛋,並取來許多百合花放在櫥窗做裝飾,奧文更幽默地做了復活節兔子的創意蛋糕,創下搶購的紀錄。  

    潔西頭一次在英國過復活節,自然不能免俗地拿兩顆蛋要和奧文玩碰蛋遊戲,簡單說就是一人拿一顆蛋對敲,先破的人先輸。  

    奧文一副酷酷的表情響應她的無聊遊戲,在她的蛋殼被撞出一點裂痕後,他索性暗中施力捏碎自己那顆蛋,卻因太過誇張而被識破,討來小女朋友的一陣好打。  

    跟著當然是藏彩蛋。她彩繪了一個轉蛋殼,在裡頭放了一封信,藏在店裡的某個角落。店裡的人都興致勃勃地看著奧文無奈地在店裡晃來晃去,只為了找出一顆蛋。  

    這時候湯姆正好踏進店裡,一眼就看到麵包架下的奇怪玩意兒,撿起來定睛一看。  

    「咦?有人在藏彩蛋啊?」他發現這個蛋只是個塑膠殼,忍不住打開看個仔細。他拿出蛋裡的信,攤開後翻來覆去看了半天。「這是什麼?符咒嗎?難道有人想對我們店裡不利?我聽說東南亞流行一種類似巫術的東西,就是……」  

    「就是你個頭啦!」潔西尖叫一聲搶過他手裡的信。「這是人家做給奧文的彩蛋,你打開做什麼?」  

    「給奧文的?」湯姆一下子腦筋轉不過來,「你要對他下咒嗎?」  

    「才不是!」她氣得跺腳。  

    身為當事人的奧文見她已氣得像顆小跳豆,文靜恬雅的氣質蕩然無存,連忙走到她身旁,取過那張紙並安慰道:「沒關係,我讓你下咒。」  

    「你!」她簡直快瘋了,連他都跟著湯姆起舞。「我幹麼對你下咒啊?」  

    「呃,要迷惑我愛你一生一世?」這是中古世紀的巫婆常用的內容之一,他好心地安慰她,「放心,沒有這符咒我也會做到的。」  

    小臉微微漾出粉色,她用力捶了他堅實的胸膛,「什麼符咒嘛!這是我用中文寫給你的情書啦!」  

    這會大夥兒全笑出來,連進來掃最後一批麵包的客人都笑了。  

    「潔西,你瞧不出來奧文是在和你開玩笑嗎?」娜塔莎邊笑邊提醒。  

    她傻眼瞪著面無表情的他,完全瞧不出他有一絲開玩笑的樣子。果然再怎麼契合還是會有文化代溝,尤其當男朋友還是個正經嚴肅的英國人的時候。  

    「謝謝你的情書,我收到了,下次不用昭告大家。」奧文慢條斯理地折起那張紙,放進口袋裡,準備找一天再慢慢搞懂裡頭的內容。  

    「奧文!你可惡!」這下她真的確定他在逗她了。  

    「好了,你們兩個別鬧了。等一下關店的事我們來就好,今天晚上街上會很熱鬧,你們到街上去逛逛吧!」溫蒂大嬸看潔西快惱羞成怒,忙將兩個人都趕了出去。闔上門之前,還聽得見裡頭的哄堂大笑呢!  

    走在街頭,偶可看見化裝的遊行隊伍,孩童們的笑聲此起彼落,潔西拉著奧文左顧右盼,自然融入這異國的節慶氣息中。  

    「你沒度過復活節嗎?」他瞧她欣喜的面孔,也隨之微笑。  

    「以前有在美國度過萬聖節,感覺好像差不多,只是把鬼怪換成兔子,南瓜改成雞蛋而已……」也是一堆人化裝在街上走來走去,挺有趣的。  

    「這兩個節日的典故可是差多了。在我們國家,每逢復活節就會有許多遊行及表演活動,孩子們被允許在這天晚睡,我小時候也曾經敲過陌生人的家門要糖果呢!」他緬懷著童年,那是最沒有壓力的時候,「結果被一戶很凶的老女人警告,我父親還特地帶我出和她道歉,然後暗地裡跟我說,你真是幹得好!」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長大後居然要被迫和父親決裂,不禁一陣感慨。  

    潔西感受到了他突生的悲傷情緒,小手緊緊地握住他,想給他一點勇氣。  

    「不過,現在過節的氣氛越來越淡了,復活節假期反而變成大家度假的日子,全跑出國了,街上的觀光客都快比居民多。」他唇角微勾,也反握住她,試圖揮去內心的陰霾。  

    「奧文,你恨他嗎?」她覺得他必須要面對現實,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  

    「我父親?」恨?不恨?他也說不上來,不過,「我討厭他的專制,也不想屈服於他的威勢,我有我的人生。」  

    「至少你已經有個好的開始啦!現在從肯特麵包店開始,然後漸漸打出自己的名聲,變成英國首屈一指的糕點師傅,我對你可是很有信心喔!」  

    她的信心可不是盲目崇拜。他做糕點時的認真,獨特的創意及過人的手藝,還有他經常散發出的威勢及領導氣息,都令人不能小覷。她發覺自己能理解奧文的父親一直想捉他回去管理漢彌頓的用意,他真的是個人才,只是志不在此。  

    「謝謝你,我也覺得這是個好的開始!」他低頭正好對上她,便輕吻了下芙頰。  

    至少老肯特退休後,麵包店的生意在這一兩個星期仍舊很好,甚至客人有增多的趨勢,她的祝福是注很強的強心劑。  

    「咦?奧文,那是什麼?」她指著遠方車輛忽明忽滅的燈光,以及蜂鳴聲。「是救護車嗎?」  

    「不,是消防車。」他皺起眉。「可能是煙火引起火災吧?常有人違反規定,這裡是不准放煙火的。」  

    「那方向,好像是肯特麵包店耶!」她有種不妙的感覺。  

    奧文身體一僵,和她對視一眼,兩人隨即朝著麵包店的方向奔去。  

    ***

    「這是你父親做的嗎?」  

    「……我不確定。」  

    「還是因為你真的……」很衰?  

    「……」  

    肯特麵包店居然起火了,因一枚煙火不偏不倚地飛進廚房的窗口。  

    當奧文和潔西趕回店裡時,火已經快撲滅了。雖然建築物本體仍完整,但內部已面目全非,所有裝潢設備皆付之一炬,沒被燒燬的也都泡了水。  

    慶幸的是大家都已經下班,沒有傷亡。  

    在應付完警察的問話,處理一些後續事宜後,已經都快天亮了。奧文和潔西一個個聯絡店裡的人,告知店裡失火的消息,並要大家暫時別來上班,最後才和老肯特報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老肯特告訴他們這房子有保險,因此損失的程度沒有想像中嚴重。  

    小倆口筋疲力盡地走到初識的公園裡,並在同一張長椅上坐下。她默默地看著他,實在為他的倒楣感到哀悼。  

    「或許我真的不適合這工作。」久久,奧文吐出這一句。  

    「怎麼會不適合呢?」潔西急忙抓住他的手臂,「這只是個意外嘛!」  

    「但也有可能是我父親派人下的手,我無法屏除這個可能性。」他失落地望著星空,「上次他派人砸店,這次是放火,如果我再繼續經營下去,大家都會有危險。」  

    「可是……我覺得你父親不至於做得這麼絕吧?」迎視他疑惑的眼神,她井井有條地分析,「上次派人砸店,那些人並沒有傷人,就算這次失火也是他指使的好了,也沒人有受傷啊!」  

    「……或許吧!」他緊握著她,不能想像如果現在身邊沒有她,自己受到這麼大的挫折,該怎麼排解這股憤怒及不甘。  

    怔怔地和她晶亮的秀眸對視,她面上掛著希望的笑容,柔軟的嬌軀緊摟著他,口中也不斷傾訴彷彿帶著芬芳的鼓勵言語,這一切在在都支持著他,讓他還能冷靜地面對。  

    「奧文,你可以把這一切挫折當作磨練,麵包店燒了,剛好重新開始嘛!」她強忍著難過,一心只想著別讓他再沮喪下去。「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見鬼,這怎麼翻譯嘛!大意就是老天爺要你扛起重大的責任前,一定會先折磨你一番……」  

    聽她說得顛三倒四,他差點沒笑出來,心裡的失意也微微消退。「你放心吧,我沒那麼脆弱。」  

    「我知道啊!你比李連傑還厲害呢!」這話題突然提醒了她,她揚起美眸斜睨他,語調拉得老高,「對了!你之前怎麼都沒說過你那麼會打架?力氣那麼大,害我還在你面前班門弄斧。」  

    「我不喜歡打架。」就是知道自己力氣大,所以他極度克制自己。「我不想隨便傷人,因為那後果會嚴重得無法想像,因此能夠忍的我就忍下來。」  

    潔西瞄了眼他結實的肌肉線條。他真是天生的大力上,加上每天搬運一袋一袋的麵粉,用力揉實一塊又一塊的麵團,可說天天都在鍛煉,無怪乎力氣會越來越大。  

    他的忍耐是對的,依他單手就可拿起數十個大鐵烤盤的力量,用來揍人可能會屍橫遍野。  

    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好辛苦、好壓抑、好可憐。  

    「我真高興是你。」她沒指是什麼,但他很清楚,也摟緊了撲進懷裡的香胴。「奧文,搬到我那裡住吧!」  

    雄軀狠狠一震。「搬……搬到你那裡?」  

    「你幹麼反應那麼大?」他深邃的綠眸在夜晚看來原應是闐黑一片,但她似乎察覺裡頭閃著旺盛的火光。  

    想了一想,她懂了,手肘也隨之往他腰際一拐。  

    「你又在亂想了!你現在住的地方燒掉了,我那裡還有一間空房,房東還沒租出去,所以請你先搬到那裡應急嘛!」  

    被她嬌媚地橫了一眼,他的心魂都飛了,什麼失火帶來的打擊,還有無家可歸的淒慘全化為烏有。  

    不過再怎麼心癢難耐,他仍沒忘了自己面對的強大威脅。「我若是搬過去,我怕你會……」  

    「停!廢話不要多說。」她直瞪著他,嬌柔的外表卻像在撒嬌一樣。「無論如何,你會保護我吧?」  

    「會!」要動她,得先踩過他的屍體。  

    「那就沒什麼好顧忌了,搬進來吧!」她再度拿出老肯特教的招數,湊上他耳邊吹氣,軟語呢噥地嗲聲道:「我就住在你隔壁房呢!說不定,你老是亂想的東西會有機會實現喔……」  

    「好!我搬。」  

    ***

    他好像一天到晚都在搬家?  

    奧文認命地和潔西回到她的外宿處,和房東談過後,當天就簽下短期住宿的合約。  

    不過這次搬家比半個月前簡單多了。上次是拎著個行李袋從歐班克旅館走到肯特麵包店,這次則是帶個皮夾就從肯特麵包店走到潔西的小套房。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自己似乎越來越落魄了。  

    進到室內後,他先參觀了一下屋內的擺設,留學生的居住環境果然很簡單,就是一堆書,桌上還擺著一台筆記型電腦。  

    「沒想到你真的在讀書。」  

    「廢話!」潔西瞪了眼他。她勉勉強強也算個高材生好嗎?  

    「我的意思是,你常常耗在肯特麵包店,我懷疑你哪來的時間讀書寫報告?」他知道教學式的碩士課程很緊湊,但她好像應付自如的樣子。  

    「我對學習還算是有點心得,讀書會挑重點,報告準時交,討論時有出席就夠了。」她俏皮地皺起鼻頭軟聲咕噥,「我會常常去肯特麵包店,還不知道是為了誰呢,哼!」  

    他沒錯過這句話,愧疚地想抱住她,卻被她閃開。  

    「去去去,那間是你的房間,你先進去看看。」  

    她指著某個房間的門,將他推了進去,再大力地闔上門。  

    十分鐘不理他,算是懲罰剛才他出言不遜,哼!  

    遇上潔西,奧文也只能乖乖地被關在房裡。憶起她嘟起小嘴佯怒的樣子,再加上她為了自己的事奔波了一夜,卻不喊一聲累,他心裡只有滿滿的感動,嘴角不禁揚起笑容。  

    今後就要同居了,兩個房間只隔著一道薄薄的牆,就像兩人間的張力般脆弱,只要其中一人願意再進一步,炙熱的情火必定會立刻焚化掉彼此,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多久不碰她。  

    罷了,反正他早已認定她,再進一步關係的發展大概指日可待──只要他不被她三腳貓的中國功夫揍扁。  

    壓下腹間光想像就興起的灼熱感,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未來幾個月的住處。但還沒看清楚自己的床單上有幾朵花時,潔西又立刻閱進來,將他拉到她房內。  

    「你先盥洗一下吧!我這裡有一套男用的睡衣,可能小件了點,你先將就著穿……」  

    「男用的睡衣?」他沉下臉,束著手不接過。  

    「對啊,難道你要穿我的?我怕你會像灌香腸那樣……」她這才看到他陰晴不定的表情,隨即啞然失笑,「這是我剛才去和房東的兒子借的啦!是個四十五歲的中年胖先生,好嗎?」  

    奧文這才訕訕地拿過衣服。  

    「天啊,你真是個大醋桶!」她睨他一眼。  

    還不是為了你!自己的佔有慾自己很清楚,他無言以對。  

    「啊,對了,還有內褲。」她故作正經地拿給他剛買的免洗褲,「我找了半天,沒看到天線寶寶的款式,這件你湊和著穿吧!」  

    這麼明顯的調侃,奧文自然明白,而他也早就想好反擊的招數。老肯特教了她一堆有的沒的,他總不能老是挨打。  

    他泰然自若地指著床上的一個長型布偶。「你也喜歡天線寶寶嗎?放在床上,難道你還抱著它睡覺?」  

    糟糕!忘了收起來。潔西掩飾著害羞,佯裝鎮定地拿起布偶,「它的長度剛好讓我抱著不行嗎?」  

    他接過布偶,仔細端詳。「看起來滿新的,你最近才買的?特地買這個造型……不會是受我影響吧?你不覺得抱著它,會一直想到我嗎?還是你其實想抱的人是我……」  

    「奧文?凱伯瑞,你閉嘴!」他猜的完全正確,而她再也受不了直衝臉頰的熱浪,一把就將布偶搶回來,打開衣櫃塞進去。  

    「小女孩,你還穿有小草莓的內衣啊?不夠性感喔……」  

    天線寶寶又被拿了出來,這次是拚命的往他頭上敲。  

    「討厭討厭討厭,你不要再說了!」  

    奧文朗笑著將她抓往懷裡,印上一個熱吻。  

    她被迷得七葷八素的,等他饜足了,他才放開她。正當他以為自己扳回一城了,卻見暈迷迷的小女孩反撲上他,並開始搔他癢。  

    「噢不,老天,你不,哈哈哈……」她真是點到他的死穴了,他忍不住呵癢地笑個不停,想制止她卻又不敢太用力,只能見她滑溜地躲過他的攻擊。  

    「說!說你以後不能隨便笑我!」她用柔媚的外表,很勉強地裝出一個惡狠狠的表情。  

    「我以後,不能隨便,笑你……哈哈……」  

    「說!說安潔西又性感又可愛!」  

    「安潔西又性感又可愛,哈哈哈……」  

    「說!說你會不怕挫折,好好經營肯特麵包店……唔!」  

    熱吻再次襲上,讓她一點防備也沒有,只能陶陶然地接受。  

    奧文懷抱著熱烈的感動及愛戀擁吻她,才明白她一直在設法使他開心、使他振作,他若再失意下去,簡直不算個男人。  

    她的心意,他收到了。  

    ***

    將潔西送到學校和教授討論論文,奧文信步走到面目全非的肯特麵包店前。  

    他推開門……門早就燒光了,不用推開,他直接走進了毀壞的屋內,那個原本銷售麵包的店面已變得焦黑一片。  

    在這裡他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情,認識了一堆好朋友,可惜他可能要害他們失業了。  

    走進廚房內,製作麵包的揉面機和烤箱等器具還在原地,但不是燒燬就是浸水,全都不敷使用了。唯一還能用的,恐怕只剩幾個鐵做的容器和模具。  

    所以,剩下來最完整的東西,唯獨這棟老舊的建築物。  

    他摸了摸牆壁,手上是滿滿的黑灰,撲鼻而來的是滿室焦味,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突生,也令他原就嚴酷的表情更加肅穆。他默默估量著重建要花費的成本及時間,更考量著肯特麵包店大夥兒的未來,是不是還要跟著他一起冒險?抑或大家能不能等他那麼久呢?  

    「你終於來了。」萊斯一身便裝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盯著他。  

    「我原就該來的,不是嗎?」他唇角微勾,有些自嘲之意。  

    「我以為你會龜縮在家裡,不敢面對現實了。」面無表情地走到他身邊,萊斯突然咧開一個笑容,給了他胸口一拳。「混蛋,幸好你來了!」  

    悶哼一聲,雖然吃痛,奧文卻笑了。「我知道我背負著太多的期待,不會就這樣躲起來的。」  

    尤其是那個小女孩啊……他更不會辜負她!  

    「我剛剛才拒絕班奈特麵包店的聘請。」清了清喉嚨,萊斯假意查看著店裡的損傷情況。「你可別害我失業。」  

    「你這傢伙!」對於萊斯的心意,一句謝謝已不足以表達出感激了。「我記下這筆了。」只能銘感在心。  

    「奧文,還有我呢!」溫蒂大嬸也走了進來。「我還不到領退休金的年紀,你可別提早解雇我。」  

    「溫蒂大嬸……」一個個夥伴的出現,奧文幾乎禁不住哽咽,只是身為男人的自尊讓他強壓下欲竄出的淚水。「可是你有經濟上的負擔,我怕麵包店再建起來會讓你等太久。」  

    「有我們幾個幫忙,不會太久的。」湯姆跟在後頭進門,手上已拎著油漆和水桶,「看是要漆還是要洗,我都沒問題。喂!奧文,你已經拐了我的潔西,可別把我的公司也給弄倒閉了。」  

    「看在潔西的面子上,」奧文笑開來,眼底閃著詭異的水光,「我會保留一個工作空缺給你。」  

    「湯姆你這傻蛋,保險公司會理賠所有的裝潢,你提著油漆過來幹什麼?」娜塔莎仍是一派的浪漫熱情風格,穿著飄逸的長裙進門。「喂喂喂,奧文,我還沒畢業,還得靠你這份微薄的薪水繳學費呢!」  

    「你們全來了?」還是不小心讓心裡頭的感動洩露了一點,奧文抹抹臉,強擠出釋懷的笑。「不是要你們先別來嗎?」  

    「公司燒了,當然要來看看老闆有沒有躲起來不敢見人,我們可是弱勢勞工哪。」娜塔莎意有所指地又說:「何況有人一大早就打電話吵人起床,劈頭就問我們繼續工作的意願,看在有肌肉猛男當老闆的份上,我就勉強來嘍!」  

    「你是說……潔西?」難怪她一大早就笑得很神秘。奧文真希望自己現在就在她身邊,能緊緊擁抱住她,對她傾吐所有想得到的愛語。  

    「所以你們……是被她勸來了?」即使十分動容於潔西為他所做的一切,他仍舊要理性地站在他們的立場著想。「其實你們如果有更好的發展──」  

    「喂喂喂,你太瞧不起我們了吧?雖然我對潔西有好感,還不至於拿自己的工作去賭吧?」湯姆不悅地截斷他,「你這麼說,是瞧不起我們對肯特麵包店的向心力嗎?」  

    「奧文,我們都願意和你一起努力,你不要多想了。」溫蒂大嬸明白他矛盾的心情,隨之開導著。  

    「我答應過老肯特的事,我一定會做到。」萊斯也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潔西並沒有強迫我們,她也要我們想清楚。今天你會在這裡見到我們,全是我們自己的決定,你可以不用再繼續囉唆下去了。」  

    有夥伴如此,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奧文從口袋裡拿出一頂廚師帽,穩當地戴在頭上後,向大家鞠了個躬。  

    「從現在開始,大家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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