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把將軍當野獸 第四章
    京城九王府,在世人的眼裡是天底下僅次於紫禁城的尊貴之地。可那些在朝為官的人都知道,九王府的九王爺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義父還是住在瀾音閣嗎?」敖鷹問王府管家。

    這管家仗著王爺的勢在外面做的那些不軌情事,他倒也有所耳聞,之前吩咐海東青好好的「調教」他,除了是看不慣他的作為,也含有警告他收斂的意味。

    只是,一來義父自義母過世後就意興闌珊的,對這些俗務更是沒有管的興趣;二來他自己也早已自立門戶了,對於這些王府內務也不好管得太多。

    「可不是嘛!自從王妃去世後,王爺一直就住在那裡,大夫說那地方太潮濕,長住對身體不好,可是王爺那脾氣您也知道,咱們誰也不敢勸哪!」管家長歎一聲。

    已故的王妃是南方人,因為嫁給王爺才來北地,而當初為了一解她的思鄉之苦,王爺特地請了南方的工匠修建了瀾音閣。

    瀾音閣是仿照王妃家鄉最著名的錦苑建造的,可以說這座精巧的建築凝聚了王爺對妻子所有的愛。

    只是京城承平不比溫暖的南方,瀾音閣固然精美,卻擋不住北地的酷寒,因此他們只有在每年夏天才會住進去。

    「我先去拜見義父,你們在這裡慢慢『溝通』。」丟下一句,敖鷹自顧自往瀾音閣走去。

    在宮裡送來給他的那些折子裡,其中有不少就是參九王爺縱僕為惡的。義父他或許並不在乎自己的聲名,可是身為人子,他不希望自己的義父被傳為縱容不法的惡人。

    讓這個行事越來越乖張的管家在黑鷲的手裡吃點苦頭也好。

    「將軍等等我,我跟你一起……」看看將手指扳得咯啦咯啦作響的黑鷲,管家拚命的想跑向瀾音閣,可——

    「來來來,老趙,咱哥倆親近親近。」一隻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唔……」一隻大手摀住他的嘴巴,管家殺豬般的求救聲戛然而止。

    敖鷹心中打定了主意,假裝沒聽見管家的慘叫聲,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踏進拱形的院門,這就進了瀾音閣的地方了。穿過修竹掩映的鵝卵石小道,跨過一道小拱橋,溪水發出歡快的聲響……

    這一切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只是如今已經物是人非,溫柔和善的義母不在人世了,滿手血腥的他也不復當年的少年郎了。

    只有那些「臥聽清水流音、行曲水流觴之樂」的歡樂,仍留在記憶……

    這時腳下的曲徑一轉,義父高瘦的身影出現在敖鷹的視線裡。他正站在義母生前最喜愛的那株牡丹花前,細心的修剪枝葉。

    大半年不見,義父變得瘦許多。義母親手縫製的衣服,此時穿在他身上已經空蕩蕩的了。

    「是鷹兒嗎?」聽見腳步聲,九王爺停下修剪花枝的動作,轉過身來。

    「義父,鷹兒回來了!」敖鷹心情激盪、喉嚨緊繃,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孺慕之情。

    「過來,讓義父抱一下。」九王爺放下手裡的花剪,張開雙臂道。

    「義父!」他快走幾步抱住了義父,像是要將這大半年的思念之情,都傾注在緊緊的擁抱當中。

    「好孩子,在邊關沒給義父丟臉。」九王爺用手捶捶他的後肩,這是他們父子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

    「義父您卻瘦了。」敖鷹也捶回去。

    義父在他心裡一向是天神般的人物,他曾一度以為義父是無敵的,可這次回來,他卻發現即使是無敵的義父也敵不過時間這個敵人。

    「咦?你的腦門怎麼了?」九王爺發現了他額頭上的傷。

    「被一隻野貓抓了。」想起那只潑辣的「小野貓」,他仍忍不住想笑。

    「進來吧!你義母也一定很想你。」九王爺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深究,只是鬆開擁抱的手。

    「好。」敖鷹的心揪了一下。

    他離開京城時本希望時間能沖淡義父痛失愛侶的痛苦,可現在看來義父對義母的思念不但沒有隨著時間減弱,反而更深刻了。

    記憶裡那雙總是很強勢的虎眸裡,如今竟是死氣沉沉的,彷彿義母走了之後,有部分的義父也跟著死了。

    「鷹兒去給你義母上炷香吧!你也大半年沒回來了。」一進書房,九王爺就開口道。

    在書房的一面牆壁上,懸掛著真人般大小的畫像。在這張由天下第一畫師親手繪製的畫像裡,九王妃林音飛目光流動、笑靨如花,似乎隨時都能從畫上走下來似的。

    「是。」敖鷹從香盒裡取出三支檀香點燃,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之後才把手裡的香插到香爐裡。

    「坐在這,我泡你義母最喜歡的鐵觀音給你喝。」九王爺在水盆裡洗淨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茶具,親自泡了一壺鐵觀音。

    「義父您坐著,我來斟茶。」他趕緊道。

    「嗯。」九王爺點點頭,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來。

    敖鷹學著義母當年斟茶的樣子,拿起紫砂的茶壺斟起茶來。隨著澄澈黃亮的茶湯注入茶杯,鐵觀音特有的馥郁茶香頓時溢滿整個屋子。

    「你這孩子也算是有心了,居然還記得你義母當年是怎麼斟茶……」看見熟悉的動作,九王爺又想起過世的愛妻,不禁有些心神恍惚。

    敖鷹發現義父鬢邊的白髮多了不少,微微下垂的嘴角更顯出衰老之相,整個人還有些了無生趣的樣子。

    如果不是義母以「天上地下永不再見」來逼迫義父發誓不殉情,恐怕他這次回來就見不到義父了吧!

    「義父……」看見他這樣子,敖鷹心中難過極了。

    也許他可以將那個聒噪的小丫頭帶過來,以她讓人雞飛狗跳的本事,一定能讓瀾音閣變得熱鬧起來。或許那時義父就不會太沉浸於追憶……

    「回來的這一路上還順利吧?」驀的,九王爺的聲音打斷敖鷹的思忖。

    「這一路還算順利。」敖鷹定了定神,回答道。

    「嗯,那就好。」九王爺點點頭,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順口道:「你也聽到那些傳言了吧?」

    「鷹兒確實聽到了一些。」他頓了一下才回道。

    「你打算怎麼做?」九王爺淡淡的問道。

    「義父打算怎麼做,鷹兒就打算怎麼做。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既然您並不希罕做皇帝,為什麼還要抓著皇權不放呢?」敖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出困擾他多年的疑問。

    這些年圍繞著皇權的鬥爭漸趨白熱化,貪宮污吏固然在雙方的交鋒中死了不少,可清官廉吏也有不少受牽累的。雙方內耗得厲害,連帶邊關也不再像以前那麼穩固。

    聽著自己敬愛的義父被人誣蠛,他這做義子的情何以堪啊?!有時他甚至會想乾脆就把那小皇帝推翻,由義父做皇帝算了,也省得那些紛爭,可……

    「因為這是我對敖昭岫的報復啊!」以為自己得到了,卻又得不到,應該是對那個人最大的懲罰了吧!

    「敖昭岫,那不是小皇帝他爹,您的二哥嗎?」敖鷹頗為震驚。

    昔日老皇帝重病,諸位皇子爭奪帝位結果釀成了大禍。危急關頭,是義父從邊關帶回了五十萬大軍,從而平定了那場內亂。

    就在每個人都以為義父會成為新皇帝時,他卻將廢了雙腿的二皇子扶上了皇位,自己甘居輔佐之位。二皇子雖然即位了,卻因為身體贏弱無法負擔沉重的國事,於是將一切國事托付與義父,如此兄友弟恭一時傳為佳話。

    先帝駕崩後,只留下九歲的太子。太子稚齡即位,義父又順理成章的成了他的攝政王。十年來他忠於國事,成為一代楷模。及至幼帝成年提出歸政的要求,卻遭到義父的拒絕,這才招致世人的詬病。

    直到此時,敖鷹忽然知道原來所謂的「兄友弟恭」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為什麼?義父你一定要告訴我為什麼!」敖鷹失去了冷靜。

    「我們本來該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如果寶兒她還活在人世……」九王爺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頂,第一次對他說起十七年前那場大風雪中驚心動魄的追殺,以及那道永遠橫亙在他們夫妻心頭的傷口……

    雖然時隔多年,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件事,他就覺得心口像是開了一個大洞,鋪天蓋地的哀傷像要淹沒他似的。

    「若不是因為敖昭岫的一路追殺,我們又怎會失去還沒滿月的孩子:若不是因為失去那孩子,音兒她又怎會因為哀傷過度,年紀輕輕的就離開我?」九王爺滿懷恨意。

    「原來如此……」

    怪不得每次看見他時,義母的臉上總是帶著憂傷,他現在才知道,原來義母看見他時總會想起她那無緣的女兒。

    義父剛才說到大風雪。

    他記得義父曾經說起,也是在大雪天裡撿到他的,再聯想起每次義母看見自己必然會傷心的情景,敖鷹的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難道我也是在那個下雪天……」

    「嗯,撿到鷹兒也是在那天。」九王爺點點頭,「若不是老天保佑,你差點就被我一把火燒死了。」

    那次脫離險境之後,他才發現抱著女兒的侍衛甘蒙沒能跟上部隊。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趕緊帶著一隊人馬回去尋找。

    可是一路上他們只找到雙方丟下的屍體,就是找不到人。他抱著一絲希望爬下懸崖找,卻在崖下發現好多被狼撕裂的殘骸,其中一具就是他要找的侍衛甘蒙,一旁還散落著被撕成了幾塊帶血的襁褓。

    一怒之下,他帶著人射殺崖底的狼群。就在他找到狼穴打算斬草除根時,卻聽見了不同於狼嚎的聲音。

    好奇心促使他走進山洞裡,這才發現在狼穴裡居然還有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男孩。也不知他跟狼群一起生活了多久,身上已經發臭了,面目髒得看不清,也不會說話,只會嗷嗷的叫。當他們試圖把他從山洞裡帶出去時,還被他狠狠的咬了幾口。

    「你這孩子也是和我們有緣,說起來你義母還多虧了你呢!」

    失去女兒之後,音兒整天心神恍惚。男孩的出現恰好填補了她內心的空虛,而他也因此能傾全力與其他皇子周旋纏鬥。那時的每一天都過得那麼驚心動魄,隨時都有失去性命的可能。

    「義父,你們永遠是鷹兒最親的人。」敖鷹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跪在九王爺面前抱住他的膝蓋。

    「義父也只剩下鷹兒這個親人啦!」九王爺撫摸他的頭頂,輕歎一聲——唉!如果女兒還在,差不多也該有十七了吧!

    「不管義父要我做什麼,鷹兒都願意。」敖鷹滿臉都是孺慕之情。

    「地上涼,你先起來吧!」九王爺拉他起身,讓他挨著自己坐下,才道:「我要你從郁青天手裡拿到一份名單……」

    在小皇帝的默許下,反對他的大臣們暗地裡組成「擎皇」與他對抗,至於帶頭的自然又是太后的御醫侄兒索中哲。

    這幾年,這「擎皇」成了九王爺如鯁在喉的那個「鯁」。這次他得到情報,郁青天手裡有一份「擎皇」參與者的名單。

    哼哼!就憑郁青天、索中哲這些小輩還翻不了天呢!他臉上顯出一絲戾氣——他絕不會放過阻礙他計畫的傢伙,他們休想逃過懲罰!

    「請義父放心。」

    「我對你一向很放心。」九王爺拿起佛珠,雙腿盤膝、雙眼微合,「鷹兒,我還要給你義母念幾句經,你先去休息吧!對了,你難得回京,這幾天就住在王府吧!」

    「是。」敖鷹輕手輕腳的退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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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剛才在書房裡,他就有一種被人窺伺的感覺,只是因為感覺到那氣息很熟悉,才沒有點破。

    出了書房,敖鷹用鷹眸左右梭巡了一下,果然在牆角找到正衝自己擠眉弄眼的黑鷲。

    呵!這傢伙……敖鷹在心裡暗笑,卻故意裝出沒看見他的樣子,目不斜視的往外走去。

    「喂,你別以為裝成沒看見就能逃避問題了!」黑鷲氣急敗壞的追上他,一邊走一邊數落他道。

    「哦∼∼是你呀!我還以為是一隻大壁虎呢。」敖鷹笑了。

    「你別岔開話題,快告訴我你的決定是什麼。」黑鷲攔在他身前,不放棄的問道。

    「莫非你又在偷聽?!」他故作詫異。

    「我有沒偷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麼去做?!」黑鷲被他弄得心浮氣躁。

    可回答他的卻是沉默,一種不好的預感席捲了他。

    「喂,我說你該不是真要去做吧?」

    「不關你的事。」敖鷹丟下一句,自顧自往外走去。

    「你、你、你還真是冥頑不靈、莫名其妙……」黑鷲氣得在後面直跳腳。

    「那就讓我繼續冥頑不靈、莫名其妙下去。」相對於他的氣急敗壞,敖鷹只是淡淡的一笑。

    「敖鷹,我是說真的,你義父他已經老了,皇帝卻還年輕,我們草原上有一句話叫『年邁的雄獅鬥不過群狼』,何況還是一隻沒了生存意志的老獅——呃……」話還沒說完,一隻大手就狠狠的扼在他的咽喉上。

    「閉嘴,否則我就殺了你!」他惡狠狠的威脅。

    「就算你殺了我,我還是要說!」黑鷲扳開他的手,咳了幾聲才繼續道:「敖鷹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自從你義母死後,你義父就不想再活下去了,他對皇帝的種種挑釁不過是他想自尋死路而已!」

    「我怎會不知,義母過世的時候我就在一旁啊!」敖鷹歎息的道。

    他是親眼看見義母逼著義父發下「永不自盡」的誓言,他也曾對著義母發過誓,無論如何都會護得義父的安全。

    從表面看,義父似乎一直恪守他對義母的承諾,可敖鷹又怎會不明白,義父這些以報復為名的行動,固然有著報復的目的,何嘗又不是想借小皇帝之手一死百了,好去追隨他的愛妻呢?

    也是因此,當他聽說京城有人要對義父不利,王府已經來了幾波刺客了,他第一時間就請了武藝高強的義結兄弟黑鷲來保護義父。

    「奸了好了,我不管你的爛事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和我沒關係。」黑鷺被他的固執打敗了。

    「怎麼沒關係呢?哪天我要是落難了,還指望去你的草原避難呢!」敖鷹攬著他的肩膀笑咪咪的道,「這些天辛苦你了,過幾天我請你去喝酒。」

    黑鷲是赤羌人。九王爺當年駐守邊關的時候,曾經和赤羌打過好幾次硬仗,雖然雙方各有勝負,但也算是冤家死對頭。

    所以當敖鷹派人去請黑鷲時,還擔心他不願意來哩!

    沒想到赤羌漢子最重然諾,既然黑驚已經和敖鷹結拜,也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話,雖然他心裡不太樂意去保護一個仇人,卻還是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只喝一杯可不夠。」黑鷲一瞪眼。他生來沒啥大愛好,就好美酒。

    「好好好,我地窖裡的藏酒都是你的,你愛喝多少就喝多少,這總行了吧?」敖鷹舉手做出投降狀。

    「這還差不多。」黑鷲這才覺得滿意些,「對了,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這次不許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不然就別怪我讓你那個麻煩的義父自生自滅了!」

    「呵呵呵……」對於他的威脅,敖鷹但笑不語。

    想也知道敖鷹這傢伙不會把他的威脅放在心裡,誰教他們是在瓦格大神前發過誓的義結兄弟呢?唉∼∼他最近怎麼覺得自己回鄉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呢?

    「我真是有夠倒楣的,居然沒看清你的真面目,交友不慎啊……」黑鷲悻悻的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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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天下著雨,山道泥濘濕滑。

    敖鷹帶著手下截住郁青天和心愛的女人乘坐的馬車,想威逼他交出「擎皇」的名單,不料功虧一簣,居然被他們騎馬逃走了。

    雙方在狹窄的山道上展開一場激烈的追逐,敖鷹拉弓射殺了他們的馬。郁青天和陳雨過墜馬後逃無可逃,終於被他們逼到一處斷崖上。

    雖然他們及時收住了腳步,可是崖邊的碎石仍被他踩得辟哩啪啦的滾下崖去,久久都沒聽見落地的回聲,可見這崖有多深。

    「我就不信你還能繼續跑下去,哈哈哈哈……」敖鷹囂張的大笑。他的手下也在他的指揮下呈扇形散開,將他們所有可能的生路都堵住。

    看見這陣仗,陳雨過的小臉因為恐懼而變得煞白。

    前無去路、後無退路,這就叫做甕中捉鱉!敖鷹臉上浮現自得的笑,得意的將手裡的馬鞭甩得辟啪作響。

    「郁青天,你就束手就擒吧!」

    「看樣子也只好如此囉!」郁青天看似悠閒的抬起手,整一整被山風吹得亂七八糟的衣衫。

    「你過去抓他。」敖鷹努努嘴,示意一個手下上前去抓捕。

    「是。」手下跳下馬,依令上前抓人。

    「站、站住!我、我不許你抓青天!」看見形勢危急,陳雨過跳出來張開手臂擋在郁青天的前面。

    而意外也就在這一刻發生,郁青天竟被她撞下了懸崖!

    這、這也實在太烏龍了吧!敖鷹探身向前,臉色古怪。他的手下更是面面相覷。

    「你把青天藏到哪裡去了?!」發現那個一直保護著自己的男人已經不見蹤影,陳雨過雙手握拳,蒼白著小臉嘶喊起來。

    「小笨蛋,是你剛剛把他撞到懸崖底下去了。」不知怎麼的,眼前蒼白的小女人讓他想起了水落那個小糊塗蛋,他的臉上不由浮現了一抹溫柔。

    「我剛剛把他撞到懸崖……」陳雨過慌忙轉過身,卻因為腳下踩到石子而差點摔倒。

    「還不抓住她?!」敖鷹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可還沒等他的手下抓到人,連陳雨過也不見蹤影。

    「將軍,她跳下去了!」手下指著懸崖驚叫道。

    這女人竟為了那個郁青天跳下懸崖?!敖鷹的內心受到強烈的震動。

    他的那些侍妾一個個千媚百嬌,侍寢的時候也極盡討好之能事,聲稱愛他愛得願意為他去死的更大有人在,可事實上別說是為他去死,就連少拿點賞賜都不樂意呢!

    她們之所以仍願意留在他身邊,只不過是貪圖他的地位所能帶來的利益而已:而他則享受她們所帶給他的肉體歡愉,雙方是各取所需罷了。

    這麼多年來敖鷹從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可是有許多次他的身體滿足了,心卻覺得空蕩蕩的。

    直到此刻,這個叫雨過的女人毫不猶豫的追隨愛人跳下懸崖,他才知道自己的生命裡少了什麼。

    郁青天這小子雖然討厭,卻又該死的讓人羨慕!一種叫作寂寞的東西,在這一刻纏上了敖鷹那顆桀騖不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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