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娣仍不吭聲,只是看著這兩人的互動,結果發現谷肇鬧對這位助理真是「寬容」。
谷肇鬧突然說道:「我想畫幅圖,我的小書僮,你的工作時間到了。」他目光鎖在羅嬉吵臉上,眼裡寫滿著警告以及命令——倘若她不服從,不僅薪水拿不到,還會有慘事發生!
「谷先生要現場作畫耶!」眾人興奮大叫。
「幹麼那麼麻煩?」她翻了記白眼,在這種場合畫什麼圖呀?
「我心血來潮,想畫。」谷肇鬧沉聲道。
羅嬉吵無奈,只好放下手中的大袋子,從裡頭拿出谷肇鬧常用的作畫工具。
他很愛折磨她的,每回帶她出門,就一定要她帶著作畫工具,只為了即興創作時可以使用。
在近百對眼睛的注視下,她備好繪圖工具。
谷肇鬧執小筆繪圖,用筆與墨展現他的作畫功力,筆觸與線條在紙上呈現出細緻且有力的筆調來,然後上色,色彩乾淨且簡單,卻營造出藝術的最高境界,就是讓觀者的視線全部定在紙上,無法移開。
紙上,是一幅女性人物像,女孩的表情十分妖詭,明明揚唇綻笑,而且還是一抹極甜的聿福笑靨,可是她的唇角,卻流逸出一條驚心動魄的紅色血痕來。
觀圖者的心跳速度開始加快,這詭異的畫面能勾魂攝魄啊!畫中女孩明明神態愉悅,唇角卻偏偏流出鮮血。尖銳的對比、矛盾的組合、詭異的風格。
「「冷艷」。」谷肇鬧為自己的新畫取名,並且落款。
觀圖者耽溺進「冷艷」的意境裡,久久無法抽身。
好半晌過後,終於有人疑惑地問:「這畫中人是誰?」
「咦?很面熟……神形兼備了,這……他畫的對象不就是這位助理小姐嗎?」
「對,是她!」大夥兒全發現了,近百對目光全都投向羅嬉吵。
「為什麼要畫她?」有人問道。
「你為何以她作主題呢?」
「沒為什麼,就她能給我「感覺」。」谷肇鬧似真似假地回道。
眾人沉默了,細細品味咀嚼他話中涵義,也在評估這幅畫的重要性。
「丁聆,快把谷先生的新畫處理一下。」艾娣回首吩咐助理。
「好的。」丁聆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新畫帶下樓,待裱褙後,再送至展示區展覽。
艾娣拍了拍手,把眾人的注意力拉回,說道:「各位貴賓,半個小時後,展示區將正式開展,屆時再請各位好好欣賞品味一番。」
「當然,我們一定會好好欣賞谷先生的大作!」谷肇鬧隨意提筆的畫作就令人驚歎連連了,可以想像展示區內尚未曝光的作品必然也是件件絕妙,已有貴賓迫不及待地往展示區的方向而去。
「各位請。」服務人員開始忙碌起來。
艾娣走到谷肇鬧身邊,低聲問道:「你要不要也到展示區參與盛況?」
「會去,不過我先處理好這裡的事。」他看向羅嬉吵,道:「我渴了。」
羅嬉吵撇撇唇,走向侍者,替他拿香檳。
艾娣看著他倆的互動,再說道:「那我下樓去。」
「好。」
艾娣臨走前,忍不住又回頭一探,就見手拿香檳的羅嬉吵一直搖晃手中的杯子,一副威脅著要從谷肇鬧頭上淋下的態勢。
她若有所思,卻不多言,轉身下樓。
「你今天玩得很愉快嘛,扯我後腿扯得不亦樂乎。」谷肇鬧睨看她,也警告她若把香檳淋在他頭上,將會大禍臨頭。
「哼!我才不是在扯後腿,我只是在勸告他們小心別看走眼,可惜他們盲從,仍然視你為當代藝術家。」羅嬉吵咬牙回道,終究不敢把香檳從他頭上淋下去,怕他一腳把她踢出去,換別人當他的助理。
仍然留在宴會廳裡的貴客,沒人敢接近他倆,只敢遠遠地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全世界就只有你敢否定我,看來我該好好重新教育你。走吧,跟我到樓下的展示區,我教你何謂藝術。」谷肇鬧道。
「不要。」她比了比腕表,回道:「我跟你約定的打工時間已經到了,我不想去湊熱鬧,我要回家了。」她突然好怕自己在人前出錯,給他更多借口趕走她。
「你不想延長時間?這可以加薪的。」
「不要。」這一次她很擔心,怕是多做多錯了。
她怎麼怪怪的?谷肇鬧也不強求。「隨你。」
「那我走了。」她道,轉身走,心裡卻是忐忑不安。
谷肇鬧目送她離去,斂下眼,但唇角卻慢慢彎起快樂的笑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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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娣炫藝廊」會議室,艾娣特意請谷肇鬧前來開會,他已準時到來。
會議室以白色為主調,桌椅、電腦等設備也都是以雪白系列為主色,這是艾娣特意挑選過的,目的就是要營造閑靜氛圍,讓坐在會議室內談事的客人心胸放寬,談起話來也就無所忌憚,再從中得取好處。
艾娣對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滿意,因為難搞的谷肇鬧此刻坐在舒適的會議室裡,感覺起來還滿和善的。
很好,這樣比較可以敞開心胸溝通,尤其她很想把羅嬉吵的事情給弄個清楚。
艾娣開口,問道:「前天的展出非常成功,眾人對你的作品讚不絕口,而媒體除了爭相報道外,也對你的作品給予高度評價,只是……仍有一 小花絮發生,是關於羅嬉吵小姐的。你打算怎麼處理她?」她總要先搞清楚狀況才能知道怎麼「應付」羅嬉吵。
「媒體只是說我聘了個脾氣不好的助理而已,並沒有多寫些什麼不堪之事。」他也看過報導了,不認為有什麼值得注意之事。
她無奈,回道:「那是我強力干涉之下的結果,是我用交情請記者別針對你的助理,請他們筆下留情的。」
「原來如此,你做得很好。」他對她靈活的手腕表示滿意。
「可是如果傳聞繼續擴大,我不敢保證還能壓制下第二次。」天知道她多麼害怕羅嬉吵在酒會裡對他的貶抑之辭會擴散開來,她更對谷肇鬧的處理方式感到不解。「她嚴重羞辱你耶,我從來沒想過一個助理居然膽敢對外放話,說你的才華是金錢和人脈堆砌出來的,而你竟然也容忍下來了。」艾娣不解。
「羅嬉吵只是性子直了點。」他淡淡回道。
「只是性子直?性子直的人會說這種話?」她對他的寬容太驚訝了。
「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習慣了,不理她就是。」
「習慣?」艾娣快厥過去了,他的反應太不尋常了。「你哪來這種習慣?這不像你的個性。」谷肇鬧並不好相處啊!藝術家的性格在他身上通通可以找得到,要他忍耐,簡直比登天還難,也因為如此,她才會懷疑他與羅嬉吵的關係。「你跟羅嬉吵之間發生過什麼糾葛,讓你如此忌憚她?」
「我忌憚她?」他一震,疑惑地看著她,回道:「我不是說過,她是替我磨墨洗筆的小書僮,對一個侍候我的小女工,我要忌憚什麼?」
「你很怪,你分明全心在護衛她。」
「那不是護衛,是我習慣了她的存在。她在我家裡工作十年了,我清楚她的性格,也知道該怎麼處理突發情況。」
「她在你家工作十年了?」她瞪大美麗的雙眼,說道:「我怎麼不知道?我認識你兩年多,卻從未聽你提過她,我也出入過貴府幾次,並不曾看過她啊!還有,你家不是已經有司機、廚師、園丁、還有打掃傭人了嗎?她一個年輕女孩,你偏把她留在身邊當什麼書僮?你真正的目的是要做什麼?」
「她是用鐘點計費的,有需要才會奉命前來。」
「用鐘點計費、有需要才會奉命前來,而且只有你可以指使她……」她頓了頓,試探再道:「這種工作聽起來好曖昧,她不會……是特種行業的小姐吧?」
他眉心一蹙,回道:「你別亂猜。」不喜歡羅嬉吵被誤會。
見他不悅,艾娣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實羅嬉吵的氣質也不像是特種行業的小姐,我只是對你們兩人的相處模式感到無法理解。認識十年,算是青梅竹馬,不過看到你們相處的模式,明明就是吵吵鬧鬧的,你卻執意要聘用她,真是矛盾。」她很乾脆地道歉認錯,但也繼續提出質疑。
「我有我的理由。」
她大膽猜測。「該不會跟錢有關係吧?她該不會真是個拜金女郎吧?」她有聽到羅嬉吵提到打工費用的事,而且兩小時五千元的時薪也真可怕。
「別亂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屬私事,與工作無關。」這世界上只有他能罵羅嬉吵,旁人不可多嘴。
艾娣住了口。
「對了,蘇富比拍賣場的規劃進行得如何?今天會面不就是要來確定拍賣的作品數量嗎?」谷肇鬧改變話題,不想再去解析羅嬉吵與金錢的瓜葛。
艾娣暫不追問,反正她去調查一下應該就可以掌握真相,她對谷肇鬧與羅嬉吵的關係還是很好奇。
「蘇富比非常重視你,我已經與他們談妥將用高規格方式推展你的作品。其實你在藝廊當眾揮毫的創作能力已經傳揚開來,親眼目睹的收藏家對你的作品更是讚不絕口,你的身價也因而水漲船高了。」她道。
「我心血來潮的做法竟能創造正面價值,說來,我還要感謝羅嬉吵。」他淡淡一笑。
她唇角一僵,道:「換個角度想,要這麼說也沒錯。」
「那我就常常跟她槓上好了。」他回道。
他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他的答案更是加深她去調查羅嬉吵底細的動力,總覺得這兩人的關係好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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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色外牆的三層樓建築物,顯得大氣又美麗,雖然是在郊區,但是因為位於名人聚集之處,所以地價非常昂貴。
這棟建築物佔地極廣,正是谷家主屋。谷家本來就是大戶人家,房子大又多並不稀奇,不過也因為空間大,得花費許多人力物力來照顧。
星期假日,羅嬉吵拿著鑰匙進入谷家,行動之自由,宛如進入自家宅第一般。谷氏夫妻一向很信任她,這也是讓她感激的原因。
羅嬉吵一入內,迎面而來的溫馨氛圍便讓她覺得很舒服,就跟和谷夫人相處的感覺一模一樣。喜歡家庭生活充滿幸福感的谷夫人與谷老爺,打造起居家環境自然也會配合個性。
她一如以往,在谷夫人的一通電話下,來到谷家主屋當鐘點女傭,把谷家主屋打掃乾淨,當然,打工費用又是相當昂貴。
十年來,谷夫人對羅家極好,知道她想扛家計,就跟她訂好工作條件,小時候的她雖然懵懂,但也知道谷氏夫妻非常照顧她,所以一直到現在,她對谷氏夫妻仍充滿著感激之情,也為著這因素,她容忍了谷家少爺谷肇鬧的無理取鬧。
「轟轟轟」的聲音在客廳裡響著,這是吸塵器的聲音。
羅嬉吵半彎著腰,推著吸塵器,開始做清潔工作。
她從左邊角落吸到右邊角落。
坐在沙發上的谷肇鬧,眼神就隨著她飄動的身影而移動著。
匆地,她轉了個角度,推著吸塵器往沙發方向而來。
谷肇鬧垂下視線,翻閱最新的藝術家雜誌與財經報導。
羅嬉吵對沙發上的他視若無睹,彎著身子賣力工作。
兩人都沒吭聲,客廳裡只有轟轟聲。
半晌後,谷肇鬧的磁音總算穿過轟轟聲,劈進她耳裡。「你今天工作得特別賣力。」
她頓了下,大聲回道:「我一直都很盡責的。」
「是嗎?」
「麻煩把貴腳抬起來。」
他不動不移。
「谷少爺,你妨礙到我的工作了,麻煩你移動貴腳好不好?我不希望被你冠上怠匆職守的帽子。」她要整理他腳下的地毯。
「你似乎很害怕被我冠個怠情罪名,導致你工作不保?」
「我才不會害怕!我怎麼可能會害怕?工作沒了再找就有了,而且這麼多年來在你的「訓練」下,我已經能屈能伸,再困難的工作都難不倒我的,所以我才不怕你的欲加之罪哩!」她站直身,挺挺胸膛,心兒卻是怦怦亂跳。她當然很擔心被他趕走,艾娣勸他另請助理之事嚴重衝擊了她,只是在他面前,她絕對不能示弱,否則又要變成笑柄了。
他壞壞地勾起唇角,道:「你有這麼豁達?一小時上千元報酬的打工費用可是非常難找的,為了錢,你甚至可以忍耐我。」
「你當我是錢鬼啊!」她關掉吸塵器的開關,插腰望著她。
「你為了錢是可以豁出性命。」
「胡說!我留在谷家最大的原因是我心腸好,因為這世上除了我以外,沒人有能力侍候你。再加上谷媽媽的請托,所以我只好咬牙忍耐地服侍你。」
「笑話!我們認識十年了,我會不知道你的心思?」他冷嘲她。
是啊,他們認識十年了,十年來一直都是吵吵鬧鬧的,所謂的「青梅竹馬」,不是該和樂融融的嗎?但她與他,卻嚴重不合。他們之間的「交情」甚至是建立在對峙上頭,即便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糾葛」與「火花」可以大吵特吵,但每回見面,都是互看兩厭,都在鬥嘴。
「艾娣一眼就能看出你反骨的本性,而我跟你相處了十年的時間,又豈會不知你留在谷家的原因是為了高昂的打工費用。」他冷諷道。
她心一緊,問道:「她也認為我是錢鬼?」
「她還很佩服你。」
「她佩服我?」她蹙眉,能被艾娣佩服也不錯,她自知自己根本比不過她。「她佩服我哪一點?」
「她佩服你的勇氣,佩服你膽敢在眾貴客面前扯我後腿,還認為我瘋子,居然可以縱容你胡言亂語。」
「原來艾娣看不起我。」心沉下,一股酸楚瀰漫心間。「也難怪,艾娣懂得幫你賺錢,而我只會從谷家這邊賺錢。」愈說心愈浮、氣愈躁,可是到底在不安些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看來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承認我是在谷家賺錢呀!能這樣,是谷媽媽賜給我的恩澤,所以我要向谷媽媽負責,換言之,我能不能繼續從谷家賺錢,也該交由谷媽媽決定。」她一邊回道,又開啟吸塵器的開關,「轟轟轟」地又吸起地毯的灰塵來。
她會厚著臉皮把去留問題丟給谷夫人,當然是因為很清楚谷夫人的答案。
「我父母一直是你的靠山。」谷肇鬧知道父母親與她投緣,不可能趕她走。
羅嬉吵回過視線,不再與他正面交鋒。當艾娣出現後,想必在谷肇鬧眼中,自己只是個討厭鬼、貪心鬼。
她看了看腕表,晚上六點鐘了。「奇怪,谷媽媽怎麼還沒回來?她昨天約我五點鐘要試做甜酒蛋黃泡芙的,她說要先去買甜酒和白酒,怎麼還沒回來呢?」一邊說著,一邊去打電話。「咦?手機不通,沒電了嗎?」她有些緊張。
「她大概只是逛超市逛到忘了時間而已。」谷肇鬧瞭解母親的性格,回道。
「我去外頭看看好了,如果還沒回來,我要請司機去找人了。」道完,她立刻抓著手機衝出去。
她的焦急是認真的,谷肇鬧從不懷疑她對他父母的關心,也因為她對他父母親是真心的回報,他才能跟她相處到現在。
十年時間,很長的,他豈會不瞭解羅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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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谷媽媽去買材料不應該買這麼久啊……」她踏出谷家主宅,門前是一條林蔭道路,因為這個區域有許多名人居住,所以環繞道路非常美觀,不僅栽植著綠樹花草,一盞盞的路燈也十分明亮。
羅嬉吵一邊走一邊打手機,但谷夫人的手機還是不通。「怎麼搞的?」她愈來愈緊張了。
走過彎路後,迎面而來的正是谷夫人。
「谷媽媽!」羅嬉吵大大鬆了一口氣,連忙衝上前去。「您怎麼現在才回來?我手機都打不通耶!」
谷夫人滿臉歉疚,回道:「我在新開幕的超市逛太久了,一下子忘了時間,而且手機也沒電了。」
羅嬉吵幫忙提袋子,道:「那怎麼不借個電話打回來,讓司機去接您回家呢?我很擔心呢!」
「我離開超市後,公車恰巧開過來,我就直接上車,沒想那麼多了。不好意思,讓小吵擔心了。」谷夫人習慣喊她小吵。
「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谷夫人的個性很隨和,雖然是企業家夫人,但從不在意身份地位,多年下來都是如此。她便是因為谷夫人的平易近人,才有機會認識谷家人,也才能在谷家得到許多好處。
「你有沒有餓著呢?」谷夫人這才想到延遲了一個小時的晚飯時間。
「我無所謂,只不過……少爺在家,他很不能忍餓的,一定會哇哇亂叫。」哼,乘機偷罵他。
「說的也是,小鬧那孩子一向耐不住餓,我看我們回去後得先弄個炒飯打發他。不過,你怎麼又喊他少爺了?我不是千交代、萬囑咐,說你們是平輩,沒有身份高低之分,你直接叫他小鬧就行了。」谷夫人板起臉孔來。
她笑笑。她真的很幸運,能遇到谷氏夫妻這對大好人,羅嬉吵為自己的好運感謝上天。
「沒關係啦,只是個稱呼而已,喊他少爺我還比較舒服點。」她按照往例隨意帶過,提著谷夫人的袋子,一起走回谷家。
背後,一道汽車引擎聲傳來,且聲音愈來愈大,似乎是以咆哮的姿態行駛在馬路上。
「誰家的車子開得這麼快呀?」谷夫人停下腳步來。
吱——
輪胎磨地的尖銳聲讓羅嬉吵回身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那輛車子是怎麼了?」遠看,一輛黑色跑車歪歪扭扭的在路上蛇行,一會兒左彎,一會兒右拐,幸好路上沒其他車輛,否則一定出事。
「駕駛喝醉了嗎?怎麼一路蛇行?」谷夫人也疑惑地看著近似失控的車子。
「他開得好快,我們還是閃遠一點好了。」羅嬉吵愈看愈不對勁。
「對,趕快閃!」
兩人退,一直退,可是車子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竟一直朝著她倆站的位置開過來。
「谷媽媽小心,車子怪怪的。」羅嬉吵想都不想地就衝到谷夫人前面,挺身護衛。倘若車子要撞過來,那也得先撞她。
「小吵,我們快跑。」
「好,快躲!」
「啊!」
「小心——」
「天哪!」
轟——
駕駛者不知怎麼打方向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著了魔,偏偏就是往她們閃避的方向衝過來。
「啊!」
吱——煞車聲、輪胎磨擦聲、尖叫聲,各種聲音齊響。緊接著響起的是轟隆隆的引擎加速聲,咻地一聲,駕車落跑。
「啊……痛……怎麼回事啊?」谷夫人摔坐在地,趕緊回頭問著當她墊背的羅嬉吵。「小吵,你有沒有受傷?」
「谷媽媽,你有沒有受、受傷?」羅嬉吵吃力地坐起身,忍痛詢問她。
「我沒事。你呢?你要不要緊?」
「我不要緊——啊!」羅嬉吵咬牙回道,勉強露笑,卻是冷汗直冒。
「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谷夫人見狀,忙問道。
「沒事,只是腳有一點點痛而已。」她忍痛,強顏歡笑,再道:「谷媽媽不用擔心我。」
「真的沒事嗎?」谷夫人扶起她,口氣緊張地再問:「你有沒有帶手機出來?我叫家裡人來救我們。」
「不用、不用,不用了。」羅嬉吵連忙拒絕。「我的腳只是稍微扭傷一下下而已,不礙事的。谷媽媽,你可不要把剛才差點被車子撞的事說出來,我擔心會被取笑太過大驚小怪。」
谷夫人不懂。「怎麼會是大驚小怪?那輛車也太奇怪了,應該要好好調查一下才對!」
「應該只是喝醉酒的酒鬼罷了,而且我也忘了記下車號,不好追查的。谷媽媽,我的腳受了點傷,我就不跟您回去了。還有,我可能要休息個幾天,我先跟您請假。」
谷夫人愈想愈不妥,回道:「我要跟小鬧說這件事。」
「不行啦!」她又一次阻止。
「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我擔心少爺不會聽解釋,只會認為我又惹是生非了。」她怕又增加一個被他辭退的借口,畢竟她保護不力,讓谷夫人差點被車撞,再加上現在有個艾娣在一旁虎視眈眈地想要換掉她的助理位置,她必須謹慎一點。
「那又怎樣?」
「又會吵起來呀!」
「唉……你們這兩個小傢伙,從小就吵吵鬧鬧的,怎麼現在都長大了,還吵不膩呢?」谷夫人說歸說,卻是一臉享受的表情。
「拜託您嘛,今晚的事別告訴少爺。為了往後的日子能過得順利,您就告訴他,我突然有急事回家去了,而且因為課業繁忙,所以要休息幾天,無法打工賺錢。如果少爺真問起,您就用這借口告訴他。拜託您啦,拜託!」
谷夫人又好氣又好笑,只是她不能不顧忌她受傷的事。「小吵,你為了保護我而受傷,照理你該跟我回家,讓我照顧才對。」
「保護您是我應該做的工作,而且,我可不要讓少爺以為我是在巴結您。」
「哪個人會用生命巴結我。」谷夫人嚴肅回道,很清楚自己沒有白疼這女孩。
她搖首,再道:「谷媽媽,您就答應我吧!好啦,替我瞞著這件事吧!我……我就說實話好了,因為我才跟他吵過架,如果現在我又受傷的話,他一定會認為我在耍苦肉計的。」
「可是——」
「谷媽媽答應我啦!」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直接撥電話到計程車行,要他們派車接客人。掛掉電話後,再度跟谷夫人請求著,道:「拜託您一定要掩飾今晚的事,我回家後,會去看醫生的,您就不用擔心我了。」
「你真的沒問題嗎?」這孩子有時候跟牛一樣倔強。
「放心,我只是腳有點扭到而已。總之,您一定要替我保密喔!」她請托道。
「唉……好吧。」谷夫人無奈地答應了。
「謝謝。」
一會兒後,計程車過來了,羅嬉吵忍痛起身,咬緊牙關不讓谷夫人發現她腳痛得很厲害。
坐上計程車後,她先送谷夫人回到谷宅門口,然後再報上租屋處的地址。
計程車朝她的住處而行,她閉上雙眼,腰酸背痛的感覺更明顯了。還有,腳踝處也愈來愈痛,最後,她實在忍受不了,臨時請司機載她到醫院做一下檢查。
「腳踝的骨頭有輕微裂傷喔!」醫生將檢查結果告知她。
「噢。」她輕吟一聲,這下還真是麻煩了。
「幸好只是輕微的,休息兩個禮拜,應該就沒問題了。不過你還是先用枴杖支撐一下,避免加重傷勢。」醫生道。
「好的,謝謝。」治療妥當後,她去買了一副枴杖支撐,慢慢地回到租屋處。
她考上大學後就搬離家裡,一個人獨居,讓兩個在老家的弟弟有比較大的空間可以唸書,而她選擇的租屋地點也不錯,交通方便而且治安良好。會選擇此處,其實也是谷家的堅持,谷家夫婦對她的生活細節也一直很注意。
就是因為谷氏夫婦對她的疼愛,讓她無法離開,她得報恩呀!雖然有個囂張的少爺谷肇鬧在「欺負」她,但再多不滿也是得忍著,就當作是……甜蜜的負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