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唐澤夕要在軍營裡找到唐炎慈的帳棚,並不用花上什麼工夫,只要放眼一看,最大、最華麗舒適的帳棚就一定是他的。
事實證明果然沒錯,當唐澤夕無聲無息地走到唐炎慈身後時,這家伙正在一個大木桶裡優閒地泡著澡。
洗澡的水裡加入一些特異的藥材,因此空氣裡也彌漫著奇異的香氣,帳棚裡鋪著華美的地毯,桌上擺著各類的水果與點心,透明的水晶杯裡流淌出美酒的香醇氣味,火盆裡的炭火正燒得炙烈,讓整個帳棚裡處於如春天般的溫暖,又帶著一種奢華。
唐炎慈回過著一看到他,並不覺得驚訝,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怎麼現在才來?」
「路上有些事耽誤了。」唐澤夕並不想向他提起白鏡湖的事,於是隨意地將話帶了過去。「而且我也大概聽說了這裡的情形,想到反正你也沒那麼快離開河城的,所以也沒有急著趕路。」
「幫個忙行嗎?」唐炎慈頓了一下,忽然說道。
「那當然。」
「衣服在那個地方,幫我拿過來。」唐炎慈伸手往床榻的方向指了一下,用懶懶的語調使喚道。
唐澤夕倒不以為意,反而一臉笑意的將衣服取了過來。
唐炎慈這麼從木桶裡出來,赤裸著身體就站在他面前。
「二哥。」
唐炎慈輕輕喚了一聲,然後認真地看著那張比自己要矮近一個頭的臉。這麼多年,光陰竟然都沒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仍然還如同記憶中的那個模樣,線條柔和的臉,眼睛裡總是流露著那麼溫柔的目光。
「怎麼了?」唐澤夕抬頭,微微一笑。
唐炎慈從他手中接過衣服,徑自將衣服穿了上去,隨後舒服地躺在那張墊著豹皮的躺椅上面,慢悠悠地道:「我小時候曾想過,如果你是個女人的話,我就一定要娶你。」
唐澤夕楞了楞。
「別胡說,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
唐炎慈想了想,「也不為什麼,不過硬要我說原因的話,大概就是如果你是個女人,一定會是個好娘親吧。」
「炎慈……」唐澤夕本來正在喝茶,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即被嗆了一下,咳了好久才勉強能說話。「就算你這是一種贊美,我聽了也不見得會高興。」
「是嗎?」他聳聳肩。
他們雖然不是同一個娘親,但他似乎從小時候就挺粘唐澤夕的,因為自己的娘親也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因此和他一樣年幼喪母的唐澤夕也就一直特別照顧他。
他的溫柔與細心在唐炎慈年幼的心裡,幾乎是代替了母愛的存在,皇室之中原本應有的爾虞我詐在他的心裡完全不見一點蹤影,是一個讓人可以放開心去信任和依賴的人。
「要喝一杯嗎?」
「如果只是喝一杯的話,那當然沒問題。」唐澤夕微笑地說道。
他素來都是滴酒不沾的,而且酒量也實在是差得可以,又不太懂得怎麼拒絕別人,所以常常一不小心就被灌醉了。現在白鏡湖還在客棧等著,他可不想喝醉了回去。
好在唐炎慈也不是貪杯之人,他只是喜歡酒宴裡帶來的那種美酒濃郁香氣和奢侈的享樂感受,他享受的只是紙醉金迷的氣氛,倒不在酒的本身。
唐澤夕剛剛坐了下來,就發現唐炎慈出乎意料地喝得有點快,他感覺到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於是沉默地等著。
直到酒盅裡的酒快要見底,唐炎慈才開了口。
「這次胡國向我們出兵的事,你是怎麼看?」
「這個?」他呆了一下,「情況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
「他們從一開始只是一些小騷擾,等到皇兄派我來到這裡之後,就立即躲起來毫無行動,顯然事有蹊蹺。」
唐澤夕心裡一驚,「那你現在離開京城,皇兄豈不是很危險?」
「你不用擔心,他沒那麼容易死的。」唐炎慈的語氣明顯有著幸災樂禍的味道,仿佛根本沒將這事放在心裡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也不能太大意了。」唐澤夕想了想,「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胡國根本沒有真的要與我們打仗的意思,而我們現在最大的威脅也不是他們,等到京城那邊有了動靜,再做打算也不遲。」
唐澤夕暗暗歎氣,這裡所做的一切,以後都只是談判桌上的籌碼罷了。將士們殺敵時,可以不惜自己流血犧牲,但在這背後的一切就遠遠不是進退、生死那麼簡單。說到底,在河城上演的這一出戲,都只是一步棋子。
「你明知道這件事有內情,為什麼還非要來河城呢?」
「我這次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我其實是因為……」
話還沒有說完,這時陳卓林忽然闖了進來。
唐澤夕楞了一下,他果然比他們更早來到河城。正想開口詢問關於黃玉錦姐妹的事情,但是陳卓林卻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一臉怒氣沖沖地走到唐炎慈的面前。
「三王爺,我們明明已經將敵人逼退,為何還要一直停留在這裡?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追擊,還以顏色?」
「住口,還輪不到你來教我該怎麼做。」唐炎慈冷冷地道,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陳卓林瞪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你究竟還在等什麼?這裡是戰場,不是享樂的地方!」
「你急什麼?」唐炎慈仿佛是故意激他似的,語調不疾不徐,還帶著些嘲諷意味。「皇上既然將這裡交給了我,你們就得聽我的,沒有讓你插嘴的余地!你清楚了沒有?清楚的話,就給我滾出去!」
「不、不……這太過分了!」陳卓林被他氣得整張臉都漲紅了,但在氣勢上又壓不過他。「我們犧牲了那麼多人才能堅持到今天,難道你想讓大家都白死了嗎?大家在戰場流血的時候,你卻安然地坐在這兒喝酒享樂!你根本就沒有資格來命令我,你不配坐在這裡!」
「卓林!」唐澤夕站了起來,沉著聲音說:「你太放肆了!」
陳卓林剛才只顧著與唐炎慈吵架,根本沒有發現到唐澤夕坐在旁邊,這時乍見他出現,臉上頓時掠過一絲驚喜,卻在聽到他斥責自己之後,又隨即被怒火掩蓋。
「我不是放肆,我是太天真了,竟然還以為你跟他不一樣!」他把這番話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了出去。
唐澤夕皺著眉,不禁暗自歎氣,然後看了看唐炎慈那陰晴不定的神色,緩緩地開口。
「卓林他性子急躁,不過心地卻很善良,你不要太在意,等他再長大些就好了。」
「等他長大?」唐炎慈冷笑一聲,「只可惜他跟普通人不一樣,由不得他再這麼天真下去。」
唐澤夕頓時驚得不輕,「為什麼這麼說?」
「我這次來河城的原因就是為了他,這個陳卓林其實是父皇出宮狩獵時,與一個女僕生下的孩子。」唐炎慈緩緩說出這個驚人的真相。
「這是真的嗎?」事關重大,唐澤夕難免緊張。
唐炎慈沉默了一下,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是卻與唐澤夕的雙眼對視,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不要問我是用了什麼方法,總之我花了很大的心血去查這件事。我可以向你肯定,他流的是與我們相同的血。」
「難怪你會讓我暗中護著他來河城。」
聽聞這消息,唐澤夕原本十分意外,但此刻又覺得並不是不能接受,畢竟血濃於水,怪不得自己會對陳卓林有著特別的親切感。
唐炎慈繼續說道:「我們兄弟三人都沒有留下子嗣,皇兄曾說過不介意在皇室中的旁系血脈裡挑選出皇位的繼承人,但現在有了陳卓林,當然再適合不過。所以為了他的安全著想,我暫時沒有公開他的身份,要不然以他的個性只有死路一條。」
「確實,與其讓他現在陷入宮中的紛爭裡,還不如讓他先學會怎麼去保護自己。」唐澤夕也很贊成他的作法。
「我倒是有事想問你。」唐炎慈的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和你在一起那個姓白的少年究竟是什麼人?」
唐澤夕聽後身體一震,臉色也變了。「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應該說早就已經知道了。」唐炎慈的目光緊緊逼視著他,「我不知道你把他帶在身邊的理由是為了什麼,但你要清楚,他很有可能是個危險人物。」
「危險?你是說鏡湖可能會對我不利?」
「是,如果他跟何家的人有任何關系的話。」唐炎慈認真的說:「我曾經對你說過的,總有一天我會救你,而我現在已經有能力實現那時的承諾了,我不會讓任何有可能發生的危險傷害到你。」
「你打算……做什麼?」他幾乎是後退了一步,「難道你要對境湖他……」
「現在我當然不會對他怎麼樣。」唐炎慈的眼睛裡有著殺機與不可動搖的堅持,語氣驟然降到了冰點。「我也不希望有必須要那麼做的一天!」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不要插手這件事。」唐澤夕皺著眉,臉色已經有些蒼白,聲音卻出奇的堅定。「而且我也相信鏡湖絕對不可能會害我。」
那個心思單純得如白紙一張、剛才站在客棧門外眼巴巴望著他離開,拉著他的衣袖認真說要保護他的人兒,怎麼可能會害他呢?
***
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唐澤夕輕輕把門推開時,便看到白鏡湖百般無聊地玩著桌上的燭火。
「都這麼晚了!你還說過會很早回來!」見他走進來,白鏡湖立即把頭抬起來說道。
「抱歉。」唐澤夕緩緩地走過來站在他旁邊,臉上泛著一陣異樣的緋紅。
雖然他剛才並沒有喝上幾杯酒,可是現在他人已經頭暈到不行,腳步也有些搖晃起來。
他頭疼地撫著額際。看來不管過了多久,他的酒量也不會有一點長進。
「你的樣子好奇怪,是生病了嗎?」發現到他的樣子不太對勁,白鏡湖擔心地扶著他的手臂走到床上坐下。「我以前生病的時候也是像你這樣滿臉通紅的,不過吃過藥就好了。」
「我沒事。」唐澤夕有些虛弱地笑了笑,「你不用擔心。」
「那你見到你弟弟了嗎?」白鏡湖在他的身旁坐下,繼續問道。
唐澤夕不在的時候,他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悶得實在心慌,什麼事情都不想做。
「見到了,本來我想讓他幫你治手的,但是他現在非常的忙,所以這次可能是沒什麼機會了,等到我們回了京城再想辦法。」
唐澤夕忍住頭昏腦脹的不適感,側過身去幫他把綁好的發髻拆掉,然後拿著木梳輕輕將他的頭發梳理整齊。烏亮的發絲在他的手指間打著轉,他已經一天比一天更習慣為他打理這一切了。
白鏡湖看著自己的雙手,低頭想了想,語氣悶悶的說,「其實以前我覺得自己的手並沒有什麼不好的,但是現在……」
「怎麼了?」
「我想戴這個戒子。」他用手指隔著衣料輕撫著戒子,流轉的眼波輕輕一抬,直直地望向了唐澤夕的雙眼。「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好想戴。」
這一刻,他們誰都沒開口說話,唐澤夕握著他的手心疼不已。
燭光映在白鏡湖的臉上,明媚的雙眼與豐潤的菱唇,明明天天都在身旁,此時他還是覺得白鏡湖有著說不出來的好看。
唐澤夕漆黑的眸子裡像著了火一般注視著他,頭腦裡似有什麼東西猛地炸開,他覺得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灼熱的視線盯著他的雙眼,然後下滑,最後像是著了魔一般覆上了那誘人的雙唇。
「唐澤……」
當他的舌尖滑入自己口內的時候,白鏡湖的驚呼聲硬生生地被堵住了。
他睜大雙眼,漾著水氣的眸子驚訝而迷惑地看著他,被唇舌間那種火熱的侵犯震住了心魂,喉嚨不由得發出像是喘息般的低吟聲。
你在做什麼?
唐澤夕聽到心裡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質問著自己,但他的身體卻好象有了自主意識似的,吻得更深入了。
不能這樣、不該這樣的……
他明明聽得到那些聲音,可是卻還是無法離開那柔軟的唇瓣與他唇內的甘甜氣息。
「閉上眼。」唐澤夕離開白鏡湖的唇,在他的耳邊低聲呢喃著。
「這、這是什麼?」白鏡湖迷蒙的看著他,呆呆地問。
他笑,為他的傻氣而笑。「是吻。」
「吻?」白鏡湖仍然迷茫,但是當自己的唇再度被攫住時,剛才那種火熱的感覺再一次將他燒著。
他覺得那滾燙的火焰沿著唇瓣漸漸地蔓延至全身,從未有過的美好感覺將他吞沒。他試著探出自己的舌尖,像唐澤夕那樣主動地將彼此的舌交纏在一起,相互索取、相互探求,沉溺在這漫無邊際的灼熱體溫之中。
唐澤夕托高他的下顎,低頭舔吮著他顫動的喉結,隔著衣料輕撫著他那肌理結實的小腹,然後漸漸往上,慢慢來到他平坦的胸前。
手指觸到一個硬物,是那只戒子!唐澤夕頓時清醒了些,但內心的罪惡卻很快被一種溫柔的心情取代。
「鏡湖……」他低喚著懷中人兒的名。
白鏡湖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
唐澤夕將目光移到他的臉上,這才發現他竟然很不給面子的快要睡著了。
他用指腹溫柔地滑過白鏡湖泛紅的臉頰,注視著他的目光裡透露著難以言喻的溫柔。
抱著他的身子在床上躺著,這一刻,唐澤夕比任何時候都更能確定自己的心意。
他喜歡他,不只是放不下而已,而是喜歡他。
自從何蓮雪逝世之後,他一直懷著愧疚,這些年來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從沒想過需要任何人陪伴,也不曾在意過任何一個人。
白鏡湖的出現,令他死灰—般的生命重新找到了可以珍愛的事物,讓他再一次覺得自己活下去的價值,只因為懷中這個小家伙需要他。
看著他熟睡的臉,唐澤夕微笑著在他額前印下一吻,然後擁著他,在他的氣息裡閉上眼睛一起睡著。
***
雖然比起窩在馬車裡要好上許多,但白鏡湖上了船之後,還是整個人都不太舒服,一直顯得沒什麼精神,東西也吃不下去,只能喝些茶水。
唐澤夕看他似乎很難受的樣子躺在床上,只得一直坐在旁邊陪著他說話。
原本他是打算從水路到了江州後,再走到京城,但是看白鏡湖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最後唐澤夕只得帶著他提早下了船。
白鏡湖從船上下來,腳才剛剛接觸地面時,就不由得一陣發軟,幾乎摔倒在地,臉色也相當蒼白,唐澤夕只得抱著他走進附近的一家小酒鋪裡休息。
「喝點水吧。」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唐澤夕小心的端著瓷碗將水喂到他的唇邊。
白鏡湖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不停地搖頭。
「看來我不該勉強你坐船的。」看他這麼一副虛弱的模樣,讓唐澤夕忍不住皺起眉。
「可是……我們走路去京城的話,一定要走很久吧?」白鏡湖的語氣顯得有些懊惱。去河城的時候,就是因為他不能坐馬車白白耽誤了那麼多時間,這裡離京城還有那麼遠的路,真不知道兩人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
「你不用擔心,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要做,慢慢走也好,我們還可以順便游覽沿途的風景。」唐澤夕將他垂到唇邊的發絲攏到耳後,然後輕聲問道:「這樣不是更好嗎?」
「但是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怎麼會?別亂想。」他笑了笑,「吃點東西吧,要不然身體會受不了的。」
白鏡湖坐著休息了一會兒之後,體力很快恢愎了些,這時聽他說起,也立刻覺得餓了起來。
像這種路邊的小店也找不到什麼好吃的,唐澤夕叫掌櫃切了些鹵牛肉,再點了兩道小菜,白鏡湖吃得津津有味。
這也難怪了,畢竟去河城的路上他們都是露宿,吃的全是一些干糧,能像這樣坐下來好好吃頓飯的機會幾乎寥寥可數。
「不過,路途還那麼長,你的銀子會不會不夠啊?」白鏡湖還沒忘記唐澤夕很窮的事,老擔心他錢不夠用。「要不然先回我家去拿些銀子來用吧,不過回家的路,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講到這裡,他顯得有些苦惱的樣子。
他那憂心忡忡的模樣,讓唐澤夕看了不禁覺得好笑。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不停地把菜往他碗裡夾去,直到堆不下了為止,再用手支著臉撐在桌面上,看著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
「現在我身上還有一點錢,等到以後實在不夠用的時候,我們再回到你家去拿,你先不用想那麼多。」
「那也是。」白鏡湖點了點頭,反正他也不喜歡想太多問題。
當掌櫃來結帳的時候,他先是有些猶豫地看了看他們,然後問唐澤夕:「剛才聽客人你們說好象要去京城?」
「嗯。」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唐澤夕還是點頭。
「那你們最好小心一些,我聽說這一路上好象不太安寧,偶爾會有一些搶匪出沒,不如先在這裡住下來,等河城過來的商隊來了,再跟他們一起走吧。」
掌櫃見他們兩個的長相都這麼俊秀出色,無意間也生出了些親切的感覺;而且從樣子上看來是一個比一個還要弱不禁風,才會好心勸道。
「那倒不用,不過還是謝謝你。」唐澤夕拉著白鏡湖從桌旁站了起來,向他投以感謝的笑意。
走出小酒鋪後,白鏡湖有些好奇地追問:「搶匪是什麼?很可怕嗎?」
「搶匪嘛,就是會硬向你要錢和東西的人。」唐澤夕解釋道。
「為什麼?我可以不給嗎?」
「可以是可以,但他們會一直向你要,不給就搶,你該怎麼辦?」
「那我當然是逃跑啊!」白鏡湖理所當然的說著。
「可如果你跑不過他們呢?」唐澤夕仍然柔和地笑著。
「唔……」白鏡湖搓著自己的手指,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我一定會叫:唐澤夕,快來救我,我跑不了了!到時候你就會過來帶著我跑,我相信沒人跑得過你的。」
唐澤夕被他那副天真的神態逗得忍俊不住。
「這還真是個好辦法啊,你對我就那麼有信心嗎?」
「嗯!不知為什麼,我就是相信。」白鏡湖肯定地說道,然後看著他又問了一句:「那你呢?你會來救我嗎?」
「當、然、了。」唐澤夕寵溺地用手指輕輕在他額前敲了一記,「只要你叫我,我隨時隨地都會趕來救你。」
「以後一直都會嗎?」
「那當然。」他笑。
「我就知道。」在得到保證之後,白鏡湖興奮地鑽入他的懷裡,雙手圈著他的腰際,有點霸道地說:「那你也要答應我,發生事情之後,一定要先救我,不能先跑去救別人。」
「為什麼?」
「我怕你對別人也這麼好。」白鏡湖說得極為認真,那副擔心的樣子實在可愛極了。
「傻孩子,怎麼會呢?」唐澤夕在他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你跟其它人不一樣的。」
白鏡湖眨著一雙明媚的眼睛,手指撫在自己的唇瓣上咦了一聲,仿佛不太滿意似的望向他。
「就這樣?」
「還能怎樣?我們現在可是在路上。」唐澤夕真是愛極了他這個單純的模樣。
自從那天晚上吻了他之後,每天晚上抱著他入睡時,唐澤夕都被欲望折騰著,不只是吻而已,他還想要得更多,可是他又不想傷了白鏡湖,只得拚命忍耐。
而偏偏這個罪魁禍首一點都不明白他的用心,還總是在有意無意間一次次地誘惑他、刺激他,最狠的是他總能在緊要關頭一臉天真地望著他。
***
唐澤夕在一條小河旁邊停下了腳步。在這個季節裡河水已經干涸得只剩一道細流,水有些冰涼,卻非常的清澈,連底下水草的搖動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白鏡湖蹲在一旁望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又看了看一旁唐澤夕的身影。
「剛遇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這世上每個人都長得像你這樣好看。」白鏡湖找了塊石頭坐下,用手支著臉看著他慢慢地道:「後來看到的人多了,才知道其實不是,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傻孩子,其這個世間美好的東西太多了,有的我們一生都不可能遇到罷了。」唐澤夕也坐在他身旁,然後拉著他的手,習慣性地摩挲著那指間連在一起的地方,像在對待一個傷口般的小心翼翼。「每一條路上都有一種風景,每個人的人生裡也都會有美麗的回憶。那麼多無數的道路,我們只能路過其中之一;其實每一條路都一樣,都有快樂跟悲傷在等待我們,只是到來的方式有所不同。」
「都會有悲傷嗎?」白鏡湖小聲問。
唐澤夕笑了笑,再將他的手指收緊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我一直都想該怎樣才能帶你走到那一條沒有任何哀愁的路上去,僅管有些困難,不過我想試一試。」
即使並沒有那樣的世界,但是任何白鏡湖不想看到的事物,只要不讓他看到就好了。他寧願他永遠都你這樣迷迷糊糊,人太清醒未必快樂,只要他覺得快樂比什麼都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