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嬋羽拉著江夜衣來到她父親的面前,在許多長輩的面前毫不避諱地勾著他的手臂。江夜衣不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個幾乎是一人支撐整個家族企業的男人。
他看著江夜衣的目光倒是特別溫和,與平時刻板嚴厲的樣子完全不同。
江夜衣謙遜謹慎地與他客套地說著話,然後逐個跟柳家的其他長輩問候,明明是從小就已習慣的事,偏偏這時心裡卻湧起一陣焦躁的感覺,突然感到說不出來的厭倦。
「我爸好像很喜歡你。」柳嬋羽送他出來的時候看來特別興奮。
「那也是因為我喜歡你。」
「真的嗎?」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水色柔亮的唇彩在她的紅唇上閃耀著誘人的光澤,「既然這樣為什麼急著要走呢?」
「我必須要回去。」江夜衣說,要是換了其他時候,或許他還有一親芳澤的興致,可是現在他只想要早點回去。
「你不是一個人住嗎?」她覺得不解。「夜……我們的房子已經快要蓋好了,我們馬上就快要結婚了不是嗎?」
她有時候覺得他禮貌得過頭了。
江夜衣微笑著拉起她的手,在她無名指戴著戒指的地方輕輕一吻。
「相信我是珍惜你的。」
「夜……」柳嬋羽不甘心地又再向前追了一步。
江夜衣將她的手放下,向她道了聲晚安。
夜風那麼的冷,凍得他的指頭髮痛。
江夜衣坐進車裡用力踩下油門,一路加速向回去的路開去……
***
回到家裡的時候,步生已經將屋子裡的燈關掉睡了,一看時間,還好,還差一點才到十二點。
「步生,你睡了嗎?」江夜衣走到旁邊輕聲問,他卻沒有反應。
江夜衣把外套脫掉,掀開被子鑽進去把他摟得緊緊的,就在這時步生突然醒過來大叫一聲,然後朝著他又踢又打,就是不准他靠近。
「好痛……」江夜衣撫著被踢到的胸口對他控訴,「你好暴力!」
「誰教你身上那麼冷也靠過來。」步生抓住被子往自己身上拖。
「至少也要留一點給我吧!」他也拖住棉被的另一頭跟他搶起來,「我可是很辛苦才一路趕回來的,當然冷了。」
「我又沒有叫你趕回來,你最好可以留在柳小姐那邊過夜,不要半夜三更地老是吵醒我!」
江夜衣趁他說話之際突然撲過去把他壓在身下,然後得逞地笑起來,「真是暖和。」他露出滿足的笑容,像抱玩具一樣摟著他的頭。
「你變態啊!冷死了!」步生覺得自己的口鼻緊貼在他的胸口上,連氣也喘不過來,「你存心想壓死我是不是?」
「不高興嗎?」江夜衣終於算是妥協,抬著身子讓他可以透氣。
「什麼?」步生瞪著他的表情還是凶巴巴的。
「關於嬋羽的事。」
步生轉過身去,不熱不冷地說:「你們的事跟我又沒有關係,我要睡了。」
「大過年的你成天睡都不覺得膩啊……」
「是你不要我去工作的!」步生扯過棉被把臉蓋住,就是不看他。
「以俊我們相處的機會可沒有這麼多了。」江夜衣突然說,「房子快要蓋好,到時候我就要跟嬋羽搬過去了。」
步生的身體一僵,然後他悶悶的聲音從棉被裡面傳出來,「那樣最好!」
「你不會捨不得我嗎?」
步生慢慢地坐了起來,認真地看著江夜衣。
「如果你跟柳小姐結婚了,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
「你還能回得去嗎?」江夜衣問他,「我們這樣又有什麼不好?」
步生仔細地看著他的臉,以前若是在黑暗之中他從來不可能看得這麼清楚的,所以這種清晰的視覺反而令他覺得不真實。
他甚至覺得,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把眼前這個人看清楚過。
「我剛才夢到久致了。」他說。
「是怎樣的夢呢?」江夜衣坐到他的身旁,伸手輕揉他的頭髮。
「夢到我們小的時候。」他看著一片黑暗的房間,「我們正沿著小河的旁邊賽跑,她很快就跑到終點,可是我因為看不清楚而摔倒了。於是她爬到石頭上對我喊著,她說你快點啊,我在這裡等你,我會在這裡等你的。可是我突然覺得累了不想再跑,我跟她說對不起,她突然就哭了,問我為什麼要騙她?她說如果你騙了我,我就會殺了你。」他的聲音漸漸開始發抖。
江夜衣覺得不忍,於是問他:「後來呢?」
「後來就被你吵醒了。」他沒好氣的樣子。
「對不起。」江夜衣把他拉過來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我本來想在除夕這天陪你的,結果還是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裡。」
他那麼溫柔的神情讓步生覺得他很矛盾。
「等你結婚後不也遲早一樣嗎?」
「到時候會有辦法的。」江夜衣好像不太想說到這個話題,「你只要在我的身邊就夠了。」
步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看著窗外說:「聽說十二點的時候廣場會放煙火,這裡應該可以看得到吧!」
床就靠在窗邊,是大大的落地窗,從這裡看下去就可以看到他所喜歡的那個庭院,那個葡萄架和那棵小樹。
「嗯,可以的。」那個廣場離這裡不遠,而且附近都沒有什麼太高的建築。
雖然江夜衣覺得煙火沒什麼好看的,可是他喜歡看到步生充滿期待的專注表情。
「要開燈嗎?」步生總覺得這樣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裡有些奇怪。
「這樣就好。」
話剛落下,一陣爆破聲響起,半空之中可以看見有一點閃亮的光芒升起,拖著長長的白煙。就在這時,那團光芒突然在空中爆炸開來,濺起無數的紫色火花,綻放開來,絢爛無比,美麗的火光在一瞬燦爛後又消失無蹤。
步生拉緊棉被,縮起自己冰涼的四肢看著窗外。
江夜衣想著,隔在他們之間的到底是什麼?距離越近心卻越遙遠?
「久致以前很喜歡看煙火的。有一年的除夕她說要去看,可是廣場上人太多,我們不小心走散了,然後她只顧著拚命找我,什麼也沒有看到……」步生幽幽地說,「最近我一直在想,她是怎麼突然離開我的呢?」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江夜衣將手掌按在步生變得冰冷的手上,心裡覺得有些害怕。
自從久致死後,這麼久以來他們都小心翼翼不提起她,可是今天晚上步生卻一直提起久致的事情。
「你不懂的。」
步生將手輕輕抽了出來,江夜衣只覺得手心一涼,空了起來。
「到現在我才明白,就好像久致不能沒有我,我也不能沒有她。我們是彼此依賴才能夠活到現在。」步生說著說著就哽咽了,「這麼多年,她把我當作是生命的全部,而我為了不再讓她受苦所以才有力量去面對世界。我不是曾經說過是久致把我能看到的世界帶走的嗎?那一半的黑暗直到現在還在,這就是我的天譴。」
他回過頭看著江夜衣,露出慘笑,「就算現在她離開了,可是我總在夢裡見到她,她不會原諒我,因為我答應過要永遠陪著她,可是到最後還是騙了她。」
「這些日子你一直在想著這些嗎?」現在才聽他說出來,江夜衣覺得心疼。
而步生只是用懇求的目光看著他,「你跟柳小姐結婚之後,可不可以讓我回去呢?」
「我說過,那是不可能的。」江夜衣神色一沉,「我知道這些日子忽略了你,但是從現在開始不會了。你只要在我身邊就行了,你的天譴就是我的天譴。」
「可我只想回到以前的那種生活,自己去找工作,用自己的錢,不曾認識你。」
「可是就算那樣的話,久致也不會回來了!」江夜衣截斷他的話,忽然激動起來,他抱緊步生。「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了。」
步生覺得被他勒得發痛,他開始明白再說下去也是沒有用,「可是你又能為我放棄什麼呢?」他靜靜閉上眼,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外面已經停止放煙火,夜空回到最初的黑暗,那麼美麗的煙火,此時連一點存在過的痕跡也找不到了。
***
一大早,江夜衣的手機就響個不停,步生迷迷糊糊地幫他找到手機後就扔了給他。
江夜衣接通後臉色一變,大概是不想讓步生聽到,他顧不得穿上衣服就拿著電話走出去接,顯得有些緊張。
回到臥室裡他找出衣服穿上,然後一臉歉意地看著步生,「我父親從美國過來了,好像會在這裡停留個三四天,所以這幾天我必須到外面住……」
步生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回話的聲音帶著鼻音,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哦,知道了。」
「我會打電話給你的。」江夜衣一邊說一邊收拾幾件衣服。
「哦。」步生仍閉著眼睛沒動。
「抱歉……」江夜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也不知道他會突然回國。」
「吵死了你。」步生不想再聽,乾脆用棉被把頭全蓋上。
江夜衣歎口氣,又看了看時間,不便再繼續猶豫下去,穿上鞋子走出去。
庭院裡的小樹仍然顯得毫無生氣,細小的枝幹光禿禿地朝天伸著。江夜衣從旁邊走過的時候不由得停下腳步看著它,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油然而生。
***
找到柳嬋羽的時候,江夜衣才得知這個現在已讓柳家亂作一團的消息。
原本已經準備繼承柳家事業的柳秀曦,在新年的第一天早上飛回洛杉磯,繼續當他的醫生。
江夜衣並不覺得驚訝,早在之前聽到他說的那席話之後,就隱隱有了這樣的預感,只不過想不到他會走得這麼突然。
柳嬋羽連眼睛都快哭腫了,精緻的眼線也糊成一片。
此次柳秀曦打定主意要跟家裡反抗,恐怕短時間內是不會再跟他見面了。
柳家雖然家族龐大,可是柳嬋羽的父親只有柳秀曦一個兒子,自然希望能將產業全都交給他。
如今柳秀曦再度離家,終於是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於是又將希望放在柳嬋羽的頭上。但因為柳嬋羽從未參與公司的營運,所以江夜衣這個未來女婿自然順理成章成為他下一個培養目標。
而江夜衣的父親在這個時候急匆匆地回國為他們決定婚事,不可能只是碰巧而已。
江夜衣也就因此成為眾人眼裡人財兩得的幸運兒。
步生並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場面。
江夜衣走後的第三天,他一個在家裡悶著無聊,新年他連一次都沒有離開這幢屋子,於是決定出去透透氣。
自從久致死後,他根本不願意去面對這個世界,剛好這時江夜衣收容了他,讓他有一個地方可以藏躲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可能是因為天氣太冷的關係,而且已經快要天黑了,街上沒有太多行人。
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步生竟然看到江夜衣的車,坐在他旁邊的是柳嬋羽。她還是跟記憶中差不多的美艷和高不可攀,不過可能是心情好,他覺得她今天臉上的笑容特別明媚動人。
不用想也知道,江夜衣正準備帶她去見他的父親。
紅燈熄滅的那一刻,江夜衣也意外地朝他望了過來,距離太遠步生沒看清楚他的表情,兩個人就隔了條道路僵硬地對望著。
足足有十餘秒,江夜衣終於還是將車子開走,從他面前開過的時候,帶起一陣涼涼的冷風。
步生在人行道中央呆呆地站了許久之後才緩慢地移動著腳步,心頭一片陰冷。就在那一刻,他甚至還以為江夜衣會為了他而停下來,現在想想實在可笑至極。
不久之後他們就要舉行婚禮,有兩家財勢為背景,又是郎才女貌,所有人無不驚歎艷羨。江夜衣可以接著繼續開著名車、帶著嬌妻在金字塔頂端生活。
而他,沒多久前才上過床,今天就被扔在路邊一文不值。甚至還必須得要乖乖守在屋子裡等他有空再來光顧,他覺得自己連最低等的娼妓也不如。
想到這裡步生發現自己真的很可笑,他到底在這裡幹什麼?跟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嗎?他又憑什麼?他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長久壓抑在心頭的隱憤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發,步生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
一路跑回到家,把江夜衣每個月給他的錢全拿出來,這麼多錢他幾乎從沒動過。
口袋裡的手機此時響了起來,不用看也知道是江夜衣打來的,步生拿出電話用力扔到庭院牆角。
***
步生跑進酒吧裡喝酒,是那家曾經打工過的同性戀酒吧Blue Night。他只想要報復江夜衣,用什麼樣的方法都好。
因為酒量不好,步生沒喝幾杯臉已經漲得通紅,他趁著酒意拿出錢就往吧檯上甩,大聲地對酒保說:「這些錢夠買多少酒?」
酒保被他的行為嚇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步生又拿出錢扔在吧檯上,「今天晚上在這裡喝酒的人全部我請客。」
「客人……」酒保好久才怯怯的問:「你喝醉了嗎?」
「不關你的事!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他把怒氣全往那個倒霉的酒保身上發。
步生絲毫不理會別人的目光,抓起杯子把酒往嘴裡灌,一不小心被嗆到咳得蹲在地上,臉上漲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一直拚命咳嗽。
為什麼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他居然是愛他的,一直愛著江夜衣。
沒過一會兒有好幾個人來找他搭訕,步生覺得眼前一直搖晃個不停,看到的東西都似乎在旋轉,可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他隨便抓住一個男人的肩膀,然後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往他的身上塞。
「我……請你們喝酒如何?」
那幾個男人說了些什麼步生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們笑作一團,然後一杯又一杯地向他灌酒,步生把酒全部接過來一口氣喝光,
步生迷糊之間只知道自己被人扶到洗手間內,陣陣噁心感全部往胸口上湧,他爛醉如泥地趴在馬桶上不停嘔吐,最後連胃裡面的苦水也全部吐了出來,渾身無力地坐在地上。
男人又將他扶起讓他漱口,步生倒在他的身上,然後主動抱著他的脖子,虛弱地對他一笑。
步生湊近他的嘴主動跟他接吻,男人的呼吸粗重起來,他粗野地咬著步生的嘴唇,步生忍住疼痛反而更加貼近他的身體,濕潤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男人抱著他走出洗手間,酒吧的樓上是包廂,剛才跟他一起找步生搭訕的幾個男人也一起湧進去,步生冷冷地看著他們,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記憶只到他們脫去他的衣服為止,然後這時候門被人撞開,接著是東西被摔破的響聲和許多人爭執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來去不絕。
步生只覺得頭越來越重,最後終於完全醉倒睡去。
***
宿醉後清醒過來的步生感到頭痛欲裂,他扶著床撐著坐起來,就再也找不到一絲力氣了。他已經是回到江夜衣的家裡,而江夜衣現在就坐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醒了?」江夜衣的聲音裡滿是怒氣。
步生沒有理他,他用手抵著頭費力地下床。當他看到江夜衣朝他走近時,步生急著往外面走,他卻一滑摔在地板上。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麼?」江夜衣走過來將他按在地板上,用力抓著他的肩膀,他的頭髮凌亂,眼裡也佈滿血絲,優雅自若的樣子蕩然無存。「要是我沒有及時趕到的話,昨天晚上會發生什麼你知道嗎?」
步生冷笑著看著他,「我當然知道,是我主動勾引他們的。」
「你是不是瘋了?」
江夜衣覺得自己僅存的那一點點理智也快要崩潰了,當他看到步生與幾個男人糾纏在一起的畫面,他腦子裡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殺了那些男人,他完全無法控制心裡瘋狂的憤怒。如果當時沒有人擋著他,他一定會殺了他們!
步生卻還是那樣冷冷的說:「我就是這種人,我就是天生喜歡被男人上,對我來說你跟他們根本沒有差別!」
「你給我住口!」江夜衣吼著,鬆開他的肩膀,步生也因此失去支撐而跌坐回地上。「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想要怎麼樣?」步生輕聲低喃著,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突然大笑不止,笑到連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他嘶聲問他:「我想要怎麼樣,你給過我選擇的權利嗎?我欠你那麼多,不是每天都在床上還你嗎?」
江夜衣毫不留情地用力甩了他一個耳光。
步生覺得耳裡轟然炸響,痛得令他幾乎連視線也隨著搖晃起來。
江夜衣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他後悔了。步生的臉上腫了一大片,一條條的指印也浮現出來。
「對不起……」他急切地道歉,他想看步生的臉,卻被他推開。
「別碰我!」
「你知不知道……當我知道你可能出事的時候,我連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江夜衣扳開他的手,輕輕撫著他紅腫的臉頰,一陣心疼。
「不關你的事。」步生仍然倔強地別過頭。
「你就那麼在意嬋羽嗎?」
步生的呼吸一窒,他慌亂地否認:「少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誰?」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江夜衣強迫他看著自己,他不知道他會在意,他甚至從來不指望他會愛上自己,他只要能將步生留在身邊就滿足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為自己的自以為是感到可笑,沒想到他竟然傷害到步生,他竟然傷害了那個自己最最不捨的人。
「你又肯為我放棄什麼呢?」步生冷冷地問他,撐起冷硬的外表。
「為你,我什麼也肯放棄。」江夜衣堅定的語氣讓步生覺得困惑。
他不置信地抬頭看著江夜衣那雙美麗的茶色眼睛。
「我跑去酒吧救你的事好像已經被我父親知道了,嬋羽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事情也會馬上傳到柳家的。」被他那麼一鬧,整個酒吧都差點被拆了,事情不被傳得沸沸揚揚才是怪事。
「你害怕的話可以馬上離我遠一點。」
「要你承認愛我就那麼困難嗎?」江夜衣伸手抱緊步生。「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不用再擔心任何事,只要在我的身邊就好了。」
步生被他抱著,然後一陣劇烈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