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天空永遠蔚藍澄淨,陽光明媚,偶爾會有幾抹浮雲飄過,像紗一般輕柔。河流裡的水清澈甘甜,滋潤著一年四季盛開璀璨如寶石的鮮花。天界由天神統治,他是一個金髮的俊美男子,有一雙與太陽一樣燦爛的眼睛。
天使迪拉貝爾在這裡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他今年應該有一百多歲了,但是他喜歡按照人間的方式計算他的年齡,那樣他就只有十七歲。
大多數時候,他穿著潔白的長袍,睡在花園裡的花叢中,用柔軟的白色羽翼蓋住自己,看起來非常的美麗。
然而時間長了之後,迪拉貝爾對自己的生活開始不滿足起來。別的天使經常會被派去人間幫助平凡人類,只有他總是無所事事,讓他覺得很無聊。
每天迪拉貝爾都會去問天神同一個問題:「請問天神大人,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去人間?」
「迪拉貝爾,你太小了,而且法力不高,恐怕無法適應人間混濁的空氣……」
「可是……天使裡有很多比我小的人都去過人間了。」迪拉貝爾眼淚汪汪地望著天神。
天神最怕看到有人哭了,只好很委婉地安慰他:「我會幫你留心,看看最近人間需不需要多派一個天使下去。當然了,在此期間,如果你能把睡覺和玩的時間都用來練法力,也許我會比較容易找到適合你的任務。」
「真的嗎?謝謝天神大人。」迪拉貝爾歡天喜地地走了。
天神掏掏耳朵,人間可是個危險的地方,像迪拉貝爾這樣又懶惰又笨又愛哭的天使,要找一個能夠保證他的安全的任務還真不容易啊。
這時,魔鬼的統治者魔王用心靈感應找到了天神:「你們天使最近有比較空閒的嗎?可不可以借給我一個?」
「幹什麼?你想利用我可愛的天使們做什麼壞事?」天神警惕地詢問。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很有才華的魔鬼,名叫寧普凡。他很喜歡唱歌和作詞作曲,夢想在人間成為一名歌星。為了幫他實現這個夢想,我已經使用法力幫他在人間的誠至藝術學院音樂系就讀。不過要是你肯借用一個天使去幫助他,那一定可以事半功倍。」魔王好脾氣地向他解釋。
「這種事情對你來說不是很容易嗎?只要使用迷魂術讓所有人都對寧普凡著迷不就行了?」天神拿起鏡子仔細端詳自己:如果自己也去人間當明星,一定是天王巨星萬人迷。
「雖然我們是魔鬼,不過我們可從來不在人間亂用法力,會誤傷普通人類的。只要你肯借給我,我就請你去人間大吃一頓怎麼樣?」
「真的?那好吧,我就借一個最聰明能幹的天使給你。」一聽到有吃的,天神立刻答應了魔王的要求。
「不管你借哪一個給我,只要不是迪拉貝爾就行了,他一定會越幫越忙的。」
天神乾笑幾聲:「我會有分寸的。」
結束了與魔王的聯繫,天神詢問天使長:「最近誰最空閒?」
天使長想都沒想立刻回答:「當然是迪拉貝爾,別的天使都很忙,因為最近人間的戰爭太多了。」
「那……就把迪拉貝爾叫來吧,告訴他我有個非常重要的任務給他。」
迪拉貝爾沒想到這麼快天神就對他委以大任,非常高興地跟著天使長來到神殿:「天神大人,我的任務是什麼?是拯救戰爭中的災民?還是解救洪水中的難民?」
天神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你的任務是去人間,保護一個名叫寧普凡的魔鬼,並且幫助他成為紅歌星。」
迪拉貝爾很吃驚:「天神大人不是經常說,魔鬼喜歡吃天使?為什麼要我去幫助他?他會不會吃掉我?」
「現在連人類都開始追求世界和平,要建立地球村,我們的思想怎麼能落後於人類呢?迪拉貝爾,別忘了我們天使有智能有法力,你怎麼可以害怕魔鬼呢?天使就是要幫助別人實現他們的美好夢想,就算是魔鬼也不可以歧視他們。」天神滔滔不絕地講了一番大道理,不過他才不會說出真正的原因。
聽了天神的話,迪拉貝爾很感動:「好吧,天神大人,我一定會盡力完成任務,不會讓您失望。」
「我給你在誠至藝術學院裡安排了一個留學生的身份,你現在先去寧普凡的家裡,等過了暑假就和他一起去上學。」
***
第一次到人間,迪拉貝爾心中充滿好奇與激動,還有一點不安。沒想到從天界到人間這麼遙遠,眼看離人間越來越近,他的力氣也越來越少。同時,他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他的身體好像開始縮小,似乎是因為他沒有控制好,用了過多的能量。他無助地想與天神聯繫,可是根本就找不到他。(事實上,此時天神正忙著準備去人間時穿的新衣服。)
迪拉貝爾終於明白,為何人間會有一句話叫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過天神告訴過他,他會降落在寧普凡的家中,這一點應該不會更改。眼見自己正砸向一幢人間的建築物,迪拉貝爾閉上眼睛,準備好安全著落。
身體忽然變得輕飄飄的,等到迪拉貝爾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是在水裡,難道搞錯著陸點了?而且這個水非常奇怪,有許多泡泡漂浮在水面上,變幻著五彩的色澤。聽說人間的水源污染很嚴重,不知道這種泡泡會不會有毒?太可怕了,迪拉貝爾打了個冷顫,他這麼可愛善良,為什麼一來人間就要飽受磨難?那個討厭的寧普凡究竟在哪裡?
「咦,這是什麼東西?」忽然聽到有人說話,迪拉貝爾還沒看清楚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就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托著離開了水面,然後慢慢地升到半空中。
難道是遇到了水怪?迪拉貝爾奮勇地站起來,正義使者斬妖除魔的時刻終於到了。
眼前出現了一張巨大無比的臉,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這張臉長得非常俊美,輪廓分明,線條清晰,濃黑的雙眉,高挺的鼻樑。迪拉貝爾正坐在這個巨人的手掌之中,而這個巨人則赤身裸體地坐在浴缸之中。
「啊!」迪拉貝爾尖叫一聲,用雙手摀住臉。好可怕,這個傢伙的那個東西怎麼這麼大啊,簡直有他現在一個人那麼大。
「會說話會動?是活的?」巨人又說話了:「你是誰?」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迪拉貝爾從指縫間瞅著他,反問道。
巨人似乎覺得他很有趣,微笑著耐心地回答他的問題:「我叫寧普凡,這裡是我的家。」
「你就是寧普凡?」迪拉貝爾放下手仔細打量面前的魔鬼,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魔鬼,果然很恐怖,看他那張嘴,對現在的他來說簡直就是血盆大口,一口就可以將他吞掉。他有些哆嗦,結結巴巴地對他說:「寧普凡,我、我是天使的,我叫迪拉貝爾,你、你不可以、不可以吃我,我是來幫助你的。」
寧普凡揚了揚眉頭:「迪拉貝爾?你不是天界裡最懶最笨的那個嗎?」
迪拉貝爾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自己有這麼出名嗎?就算要出名,也應該以他美貌與智能並存出名才對,什麼叫最懶最笨?他哪有那麼差?可惡的寧普凡!
寧普凡動了動,從水裡站起來。把他放在洗手台上,灑水沖乾淨自己身上的泡沫,然後穿上衣服:「我給你去找套衣服來換,你在這裡等我。真不明白你怎麼這麼小?現在的天使換品種了嗎?」
天使怎麼能用品種來形容?真討厭!迪拉貝爾從鏡子裡打量了自己一眼,翅膀濕淋淋地粘在身上,狼狽不堪。一想到以後還要與寧普凡生活在一起,他就更加地鬱悶。
寧普凡回來時,手裡拿了一套很小的衣褲,白底粉紅色大花的棉布質料,上面綴著蕾絲花邊。
「這是我向鄰居小女孩買來的,本來是她的洋娃娃穿的。」寧普凡說。
迪拉貝爾把小小的臉皺起來,「這是女生穿的衣服,我不要穿。」
「無所謂,我不介意看到你不穿衣服的樣子。」寧普凡似笑非笑。
迪拉貝爾白他一眼,「哼,別做夢了。喂,你轉過身去不要看我,我要換衣服了。」
「拜託,你長得這麼小,就算全脫光了,我也看不清楚什麼,有什麼可看的?」
「下流鬼、色鬼!」迪拉貝爾把放在身邊的梳子扔過去,這把梳子可真重。
「好好好,你別扔東西。把東西扔壞了事小,把你的手臂折斷了可就麻煩了。」寧普凡走出浴室。
迪拉貝爾把翅膀收起來,穿好新衣服。這時寧普凡拿著一個盤子走進來,抓起迪拉貝爾放進盤子裡,走到客廳裡。
「不要!不要吃我!」迪拉貝爾縮起身子:「我都說了是來幫你的,我又沒有做錯事,你為什麼要吃我?」
寧普凡笑起來,放了一片西瓜在他旁邊:「給你吃的。」
迪拉貝爾可憐兮兮地瞅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把我喂得胖胖的,然後再吃掉我?」
「真是個傻瓜,誰說我會吃你?你看起來也不怎麼好吃。」寧普凡想了想:「是不是你小時候淘氣的時候,天神大人就會對你們說:要乖乖的,不然魔鬼會來把你吃掉哦。」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小時候,魔王大人也經常對我說:要乖乖的,不然天使會來把你吃掉哦。」
「我才不要吃魔鬼,說不定吃了之後自己也會變成魔鬼的。」迪拉貝爾抗議。
「所以呢,」寧普凡壓低聲音:「他們的話千萬都不要相信。」
(魔王:「臭小子,我聽到了,哼哼。」)
吃完西瓜,迪拉貝爾在盤子裡躺了一會兒,又坐起來環顧四周:「這裡硬邦邦的,睡著不舒服,我要睡在你的枕頭上。」
「你可真懂得享受。」寧普凡把他拉起來:「你先站起來,站在那不要動。」
「幹什麼?」
「我讓你站你就站,不然我就把你吃掉哦。」
「哼!」迪拉貝爾不知道寧普凡的話是真是假,只好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寧普凡放了一個蘋果在他身邊,他馬上咬了一口:「唔,甜的。」
「先別吃,小饞貓。」寧普凡在他臉蛋上戳了戳,在那個蘋果上又放了一個蘋果,等放到第三個蘋果時,高度剛好與迪拉貝爾一樣高。
寧普凡拿了一個本子出來記錄:「姓名:迪拉貝爾。身份:天使。高度:三個蘋果。」
迪拉貝爾不滿:「我本來比現在高多了,只要等我找到天神大人,我一定可以恢復原形。喂,你幹什麼把這些寫下來?」
寧普凡把本子放在桌子上:「看你這麼迷迷糊糊的,送個記事本給你。」
迪拉貝爾瞅瞅那本子,封面很漂亮:「嗯,還不錯,我可以用來記日記。」
「你喜歡記日記?」寧普凡悶笑:「看不出來你的感情這麼纖細。」
迪拉貝爾瞪著他:「不可以嗎?我現在就要記,不過我沒力氣拿筆,你幫我記吧,我說你寫,寫完了你就帶我過去睡覺。」
「好。」寧普凡坐下來拿起圓珠筆。
「今天是我第一天來到人間,雖然遇到了一個很討厭的魔鬼,不過對於人間的生活我還是充滿期望,相信自己一定會完成任務。」
寧普凡笑咪咪地按照他說的寫下來,然後把他抱到床上,放在他的枕頭上。
現在的生活真是不錯,不但有的吃有的睡,連走路的力氣都可以省下來了。迪拉貝爾拍拍柔軟的枕頭,將整個都佔據了。
「這個枕頭歸我,你不許睡,不然會把口水流在我身上。你離我遠點,不然等你睡著的時候,翻身可能會壓到我。」
「可是我只有一個枕頭。」
「不管,反正這個枕頭是我的。」迪拉貝爾拿起圓珠筆歪歪扭扭地在枕頭邊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寧普凡無奈地搖搖頭,把枕頭放在床的角落裡:「這個位置很安全,你就放心地睡吧。」
迪拉貝爾不客氣地趴在枕頭上睡著了,寧普凡調節好空調的溫度,在身上蓋了一張薄毯,側頭看著迪拉貝爾甜甜地睡去,心中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對於魔鬼來說,天使總是如此神秘。平時很少能遇見,只有打仗的時候才會遠遠看到。
迪拉貝爾的金髮金眸可真漂亮,剛才在水裡漂來漂去,寧普凡差點以為是一顆星星掉進了他的浴缸。一想到以後他們將會生活在一起,他便對未來也充滿了期望。
***
迪拉貝爾醒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他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還是好想睡,可是肚子有點餓了。
「喂,寧普凡,我要吃晚飯了。」他躺在那翹起二郎腿。
寧普凡拿來一個小碟子,裡面有切成小塊的草莓、哈蜜瓜和香蕉,又給了他一個吃冰淇淋的小勺子:「我給你做了點水果沙拉。」
寧普凡的手藝不錯,迪拉貝爾吃得津津有味。把水果沙拉吃完,見寧普凡一直低頭在看書,迪拉貝爾問他:「你在看什麼?」
「我們既然在人間生活,就要學習人間的一切,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候比不上別人丟人現眼,看書是學習最好的方法。」寧普凡快速地翻動一本書,每一頁紙他只要掃一眼就全部記住了。
「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今天沒空做飯,一會兒我會去附近的麥當勞隨便吃點。」
「麥當勞是什麼?我也要去。」
迪拉貝爾爬到桌子上,在寧普凡的書上走來走去不讓他看,寧普凡無奈地打消了繼續看書的念頭,找來一個牛津布單肩包:「麥當勞是洋快餐,以炸雞為主食。一會兒你躲在袋子裡不要出來,我就帶你去。」
寧普凡又將手機的耳麥放在耳朵裡:「這樣就算我和你說話,別人看不到你,一定以為我是在打手機,不會把我當成神經病。」
「我沒玩過手機,我也要玩。」迪拉貝爾在手機上隨便按了兩個鍵,因為寧普凡將經常打的電話設置成單健撥號的形式,所以電話馬上接通了。
「哈羅,親愛的,你找我?」傳來一個玩世不恭的男人聲音:「是不是關於那個天使的事?我也是剛才知道你居然得到了一個廢品,如果你實在不滿意的話,就把那個小東西扔到垃圾筒裡去好了。」
天使?廢品?是在說他嗎?迪拉貝爾生氣地吼道:「你說誰是廢品?你這個白癡!」
掛斷了電話,他怒氣沖沖地問寧普凡:「那個沒禮貌的傢伙是誰?」
寧普凡的臉上一陣白一陣黑:「那個是尊敬的魔王大人。」
「是……是嗎?」迪拉貝爾乾笑幾聲,心想,希望魔王沒有聽出他的聲音,最好把他當成是寧普凡在說話,要怪就去怪寧普凡好了。
(魔王:「你以為我真的是白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