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尚之不是一個認命的人,越身處逆境,便越是心中不忿。眾人越是因為緊張寶貝太子殿下而責罰他,他便越是遷怒太子。可惜,總是會有十倍的懲罰返回他身上,如此循環幾番,太子活蹦亂跳、越長越圓潤,玄尚之卻心力交瘁、越活越倒退。
怎麼懲罰太子最好呢?當然是讓他失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之尊!
但是皇上只有李守譽這一根獨苗,廢了這個太子實在是後繼無人。而且,就算用「穢亂宮廷」、「結黨營私」、「圖謀不軌」的罪名來嫁禍給他,但對於一個不滿週歲的皇子來說又似乎太沒說服力了……
怎麼辦呢?
玄尚之還在尋思妥善的辦法時,宮廷的局勢卻在瞬息間變化著。
聖上李驚鴻繼位以來,迅速肅清迂腐保守、根深蒂固的舊勢力,遣散三朝元老,開設科舉吸納新秀,賦予了朝廷蓬勃的生機。可惜天妒英才,廉德帝李驚鴻在位僅四年便與世長辭,令原本欣欣向榮的朝廷再次蒙受寒霜。
但他這四年的政績對後世的發展起了推波助瀾的關鍵作用,在水利、農田、貿易、教育、軍事方面顛覆了千年傳統,大膽啟用全新的規章制度,為宗元最為鼎盛的「三德盛世」浩浩蕩蕩拉開了帷幕。
李驚鴻手段辛辣,鐵面無私,舊派勢力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為人官者,身在官場很難獨善其身,難免收受些小恩小惠,雖不致禍國殃民,但總歸失德,如今時局一變,自然成了把柄。一時間樹倒猢猻散,高官重臣紛紛落馬,連皇親國戚也諸多牽連,一下於遏止了朝中的不良風氣。
但李驚鴻的駕崩,卻使得好不容易穩定的局勢再起波瀾。
當時年僅三歲的李守譽被情勢所逼不得不登基為帝,由諸多大臣代理朝政。
李驚鴻的高壓政策得以舒緩,心懷不軌之徒又開始蠢蠢欲動。太后蕭敏為了安全守到皇上親政而忍氣吞聲,明面上對群臣百依百順,但暗地裡卻不動聲色地離間朝中勢力,暗中助長或扼制,直至形成三方勢力互相制約。
太后身心疲憊之時,也曾私下戲言,若早知今日這般辛苦,當初便不向先帝進諫「水至清則無魚」而使朝中留下一些不足為患的官員,結果現今時勢助長了他們的氣焰,反而苦了自己。
而歐陽宇軒,正是怕水至清則無魚而留下來的泥巴效應之一。
歐陽宇軒的大伯是三朝元老歐陽晏,早年征戰沙場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得到當時亙古帝李思灼的賞識,賜予了御前帶劍行走的特權。爾後他恃寵而驕,行事跋扈,侍奉三代皇帝之後更是倚老賣老,自成一派。李驚鴻繼位後,歐陽晏一黨在李驚鴻的肅清計劃之中首當其衝。
膝下無子的歐陽晏將一生的心血都花費在了歐陽宇軒身上,朝中變革之時更是傾盡所有保住了歐陽宇軒的地位,最後歐陽晏被迫告老還鄉,侄兒歐陽宇軒卻沒有受到絲毫波及。
歐陽晏這麼做,本是為免老來無依的舉措,哪兒想到李驚鴻最後會有水至清則無魚的顧忌,原本就沒打算對歐陽宇軒下手?
真是白白浪費了歐陽家的財力。
歐陽宇軒聯合了倖存下來的歐陽晏舊屬,在太后有心分割朝中勢力之時表面順從,實則暗中保留實力。待三分勢力形成後,歐陽宇軒已在暗中聯絡到另兩方,雖未能聯手,卻也免去了衝突,慢慢坐大勢力。
其實歐陽宇軒等人不論智慧、心機、手段都遠遠不及歐陽晏這些被驅逐的老臣,雖然時勢對太后和皇上這對孤兒寡婦大大不利,歐陽宇軒又野心勃勃,但他欠缺洞察先機的敏銳,而其他人又欠缺謀朝篡位的膽量,注定難成大事,最多逆逆聖旨、藐視聖上,過過把持朝政的癮。
若歐陽晏等人在朝,以當今局勢只怕早起風雲,太后和皇上也不可能有驚無險、安然無恙。李驚鴻除去了大鯊魚,倒令歐陽宇軒這樣的蝦兵蟹將出了頭,真應了一句話: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只能說,天意如此。
不過當局者迷,歐陽宇軒可不覺得自己缺乏天運,反而覺得時勢造人。如今聖上年幼無知,朝中勢力盡在掌握,歐陽一黨如日中天,歐陽宇軒不免有些傲慢跋扈,甚至連皇上的登基大典也膽敢拒不參加。
如此大不韙的行為,太后卻只派了太醫過府,然後賜了不少珍貴補品便不了了之。言外之意,是歐陽宇軒因病不能參加,沒有追究半分。
不論後世如何評價歐陽宇軒本人和當時的宮廷局勢,但此時此刻,太后和皇上確實拿他沒有辦法,只能縱容隱忍。這時的歐陽宇軒,絕對稱得上唯我獨尊。
歐陽宇軒拒不參加登基大典之時,歐陽晏一日三封勸戒信,訓他鋒芒太露,但他並沒有放在心頭,依然故我。
皇上登基已有半月,歐陽宇軒一直在家中觀魚賞花,樂不思蜀,倒把千里外的歐陽晏氣出了一身病。大罵這個侄兒暴殄天物,眼看著大好時機白白流走,只怕再過幾百年也不會出現這樣改朝換代的絕佳機會了。
不過,歐陽宇軒與歐陽晏相比雖略顯不濟,但並非一無是處。能在利益衝突激烈的朝廷之中保障自己的權益,還能與另兩派和平共處,這便是他的本事。
就像現在,他拒不上朝,表面上看是藐視聖上,實則是在展現他的地位,給新登基的小皇帝一記下馬威,提醒太后不要因為皇上登基而異想天開,以為局勢會有所改變。
他以為大伯是不理解他的動機才這麼生氣,哪兒想得到歐陽晏的本意並非如此?皆因歐陽晏深知太后不容小覷,更知道這個女人不會天真到以為兒子登基就能十拿九穩,他怕的是歐陽宇軒這番挑釁會埋下禍根。
大病半個月後,某天深夜,歐陽晏忽然一躍而起,倏然想到,侄兒遲遲不聽話的原因,該不是他根本沒意識到這記下馬威是多此一舉吧?
他立刻點燈書信一封,飛鴿送出。
歐陽晏怔怔地望著搖曳的燭火,忽然老來酸楚。傾盡一生心力教育出來的接班人,手段有餘,卻心機不足,連一個女人的底細都沒看清,竟以為她會如平常女子一般做出那種愚笨無知的舉動,真不知道到底是誰比較天真?
他終於意識到……這二十多年算是白教了!
***
京城,歐陽寺卿府。
歐陽宇軒安排下屬進入戶部、吏部、刑部、兵部四大要部,自己卻坐上了專門掌握皇族刑罰的宗正寺卿之位,有著先斬後奏、皇親國戚等同庶民的天大權力。擺明了等著皇族中人犯事,殺雞儆猴,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惜,沒人落得他手裡。
風和日麗,暖意洋洋,用過午膳的歐陽宇軒正躺在花園裡小憩。園內百花齊綻,香風撲鼻,沁人心脾,躺在躺椅上的英俊男子一身華服,與滿園春色相映生輝,賞心悅目。
除了他胸口趴著的五、六歲大的漂亮小男童,和歐陽宇軒那雙不老實的大手遊走在小童身上這大煞風景的一幕。
「嘻嘻,少爺,好癢呀!」小男孩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他嘻嘻笑著躲過歐陽宇軒的搔癢。
「說了你才是少爺,我是老爺嘛∼」
歐陽宇軒陽剛正派的模樣與此刻沒正經的語調形成鮮明對比,若讓旁人看了,不知會有怎樣幻滅的感覺。
「可是宇文少爺說,要叫少爺啊。」
「別聽宇文的,你要聽宇軒老爺的嘛!我說怎麼叫就怎麼叫!」
「錦兒是小少爺嗎?」錦兒歪歪頭,用他稚嫩的聲音甜甜地問道,直把歐陽宇軒酥得骨子發軟。
「對對,你是我的小少爺∼」
歐陽宇軒眼泛桃花,用可稱得上色瞇瞇的目光盯著錦兒不放,正巧趕來的歐陽宇軒之弟——歐陽宇文看到這一幕,頓覺扎眼,眉頭皺了起來。
「哥,一大清早的,注意點音量好不好?」
如果說歐陽宇軒的長相是俊朗正氣的話,歐陽宇文的長相則是偏向陰柔儒雅,氣質截然相反的兩兄弟站在一起時,有股令人說不出的視覺享受。
歐陽宇軒很疼愛這個弟弟,在「弱小」的弟弟面前總能發揮他的保護欲。不過,歐陽宇文卻對這個哥哥甚感頭疼,尤其是他的某些愛好……
微微一斜眼,恰好看到歐陽宇軒正在偷香,頓時惡寒不已,大翻白眼。
誰會想到這位玉樹臨風、意氣風發的大奸臣歐陽宇軒,竟有戀、童、癖?
「大伯又來家書了。」歐陽宇文將書信遞予歐陽宇軒:「平時最多三頁,這次一下寫了十多頁,你好好看看內容吧。」
歐陽宇軒聞言,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細細地看起了信。錦兒見歐陽宇軒開始看信,便乖巧的安靜了下來,雙手托著小下巴,一聲不響。
歐陽宇軒忽然從信中抬頭,對錦兒露齒一笑,情不自禁又親了親:「小錦兒真乖,知道不吵大人∼∼∼」
啵∼∼∼
歐陽宇文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神啊,遲早有一天我會長針眼。
過了片刻,親過癮的歐陽宇軒終於看完了信件,面露苦笑:「原來大伯是有這層顧慮。」
歐陽宇文沉聲道:「大伯的考量並非多慮,太后雲英未嫁之時便譽滿宗元,她既有女諸葛之稱,想必不是徒有其表。而且她的娘家蕭氏一族在南方的勢力非同小可,如今未有所動只怕是靜觀其變,若咱們太過咄咄逼人,蕭家看不過去,只怕會有麻煩。」
歐陽宇軒笑道:「我也在府中歇了不少時日,本就該上朝面聖了,何況我還要感激太后的多番體恤呢。」
「你哦,總這樣桀騖不馴,就不怕過剛易折?原本低調些、忍讓些就能海闊天空,你倒是處處爭強好勝,苦了我和大伯在旁看得膽戰心驚。」歐陽宇文重歎一口氣。
歐陽宇軒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畏畏縮縮可不是我的本色,你不覺得現在咱們歐陽家揚眉吐氣的感覺很過癮嗎?」
「我倒覺得今日越是趾高氣昂,他日越是報應不爽……」
「宇文,你這個膽小怕事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歐陽宇軒不滿弟弟如此掃興,皺了皺眉。
「我這叫謹慎多思,留有餘地。」
「話不投機!」
歐陽宇軒自知一跟人爭辯就會暴跳如雷,為免傷了兄弟和氣,索性避而不談。
「呵呵,那說個投機的話題。」歐陽宇文促狹地眨眨眼:「大哥,你見過當今聖上沒有?他只有三、歲、哦!」
歐陽宇文若有所指的話令歐陽宇軒撇了下嘴:「那又怎樣?」
「嬌嬌小小、語調稚嫩、小胳膊小腿……」
「行了行了,」歐陽宇軒很反感弟弟用這樣幸災樂禍、外加誘拐的曖昧口吻說話,立刻打斷:「我可不是來者不拒,你以為天底下有多少個能比錦兒還可愛的小孩?」
錦兒一直有聽沒有懂,驀然聽到歐陽宇軒提到他的名字,似乎又是在誇他,馬上高興地直點頭:「嗯!錦兒最可愛了!」
「就是嘛∼∼∼來,乖錦兒,親一口∼∼∼」
啵∼∼∼
歐陽宇文惡寒不已,連打數個寒顫。
晴天白日的想凍死我嗎?
「少在我面前裝深情,你這個喜新厭舊的傢伙難保不會見異思遷。」歐陽宇文咧咧嘴,又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聽朝中官員的形容,只怕小皇帝的長相非常惹人疼愛呢,你能保證不動心?」
歐陽宇軒不屑地哼了兩聲:「別瞧不起我,事關利害我還是很有分寸的。再說那個小鬼是咱們歐陽家爭霸天下的最大阻礙,再可愛也不及我當皇帝的誘惑大啊!」
「是嗎?」歐陽宇文滿腔的不相信:「他要是比錦兒還可愛一倍呢?」
「喂,老實說,你長這麼大,還見過哪個比錦兒更可愛的小孩?」
「假設嘛!一倍哦,兩個錦兒在你面前哦∼」繼續誘拐。
「不動心!」歐陽宇軒恨恨地扭過頭。
「兩倍呢?」
「不考慮!」
「三倍呢?」
「喂喂,哪有可愛到那個份上的小孩子?」眼見弟弟面露促狹,歐陽宇軒慌忙改口:「四個錦兒了不起嗎?照樣不理!」
「五倍呢?」
「你……」
「十倍?」
「我……」
「二十倍!」
「……」
看兄長的表情越來越動搖,歐陽宇文暗笑得腸子都快打了結。歐陽宇軒深覺顏上無光,重重一拍桌,騰然站起:「三十倍也免談!歐陽家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那口吻,真是浩然正氣天地存,人間自有正氣在!
歐陽宇文卻笑得前氣不接後氣:「騙你的!哥,別擔心,聽說小皇帝長得和先帝小時候很像。」
「見了鬼了!」歐陽宇軒氣得一蹦三尺高:「老皇帝板著臉往那兒一站,整個朝廷都能結層冰!我不喜歡冰山老狼!只愛錦兒這樣的柔弱小綿羊!」
說罷,氣勢洶洶地揚長而去。
歐陽宇文笑得亂沒形象,聽不懂的錦兒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一張小臉寫滿困惑:「宇文少爺,什麼叫見異思遷?喜新厭舊?」
歐陽宇文伸手將錦兒抱到腿上,重歎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就是有一天,錦兒長大了,或者有個更可愛的小孩子出現了,你的宇軒老爺便把你丟給我。我便要教你讀書識字,為你購置田地房產,找一份可以餬口的工作保證你的下半輩子,以此來消除這段時日你慘受荼毒而造成的心靈陰影……」
錦兒雖聽不明白,但歐陽宇文的語調十分悲涼可憐,聽得錦兒一張俏臉垮了下來,倍受感染地紅了眼睛。
「那錦兒不是很可憐嗎?」語含哽咽,面帶委屈。
「是啊是啊,所以都是那個始亂終棄的歐陽宇軒不好,他喜歡上了歐陽家的大敵人,不顧咱們的死活,真是個有色心沒人性的傢伙!對吧,錦兒?」
錦兒見歐陽宇文來問,本能地點點頭:「嗯!」
遠方立刻傳來某人氣急敗壞的大吼聲:「少教壞我的錦兒!」
***
翌日,歐陽宇軒早早起身,洗漱一番準備上朝。歐陽宇文竟抱著錦兒前來送行,雖然在歐陽宇軒看來,根本是來添亂兼看熱鬧。
「錦兒啊,我教你一句話,你要好好記住哦!最適合用來形容宇軒這次去上朝的情形了!」
「是什麼?」好學的錦兒立刻瞪大了眼睛,興奮地問。
「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閉上你的烏鴉嘴!」正在戴官帽的歐陽宇軒氣得險些把帽子砸到歐陽宇文的臉上。
「是什麼意思呢?」好學的錦兒繼續追問道。
「就是他要喜新厭舊、見異思遷,對你始亂終棄、泯滅人性,對不起你。」
「歐陽宇文!」
錦兒的小嘴嘟了起來,眼中浮起一團水霧,可憐巴巴地對歐陽宇軒說道:「不要對不起錦兒……」
「怎麼會呢?」歐陽宇軒眼見他的小寶貝眼中泛淚,心疼得不得了,一把抱住錦兒,憤憤地瞪著歐陽宇文:「錦兒別聽那個壞宇文的話!宇軒老爺最愛錦兒了!咱們要一輩子在一起!」
「嗯,經典承諾再度出現。」歐陽宇文煞有其事地掰著指頭算了起來:「這是第幾個了?三十?四十?」
「哪有那麼多!第二十六個而已!」
「……」
虧你還記得這麼清。
歐陽宇軒好不容易哄得錦兒破涕為笑,這才坐轎上朝去了。歐陽宇文卻還不死心地在後面喊「不要對不起錦兒哦!」,連帶著錦兒也用他稚嫩的嗓子喊著「不要對不起我哦!」,令歐陽宇軒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入宮後與百官一一招呼,眾官員許久未見歐陽宇軒,個個慇勤巴結。到了上朝的時辰,歐陽宇軒拿著事先寫好的頌揚太后體恤官員的奏摺,打算在他重回朝廷的第一天就演場好戲給太后和小皇帝看看。
「皇——上——駕——到——」
文武百宮齊齊叩首,宗正寺卿歐陽宇軒位於丞相玄紹之後,在朝堂之上屬於前列,他俯首跪拜,打算一會兒起身後好好看看這位小皇帝到底長得什麼德性。
「眾愛卿平身。」
清脆悅耳的童聲,如珠玉滾盤,天籟之音。
歐陽宇軒好似被雷擊中般身子一顫,難以克制地當場抬頭。
只見當今小皇帝李守譽乖乖巧巧地坐在金龍椅上,超小號袖珍版的龍袍、龍冠、龍靴穿在小小的身軀上,簡直精緻小巧得過分!而且,對於嬌小的李守譽來說,這個龍椅實在太大了,他的腳尖跟本點不到地,但若他往後坐點,整條腿便會上了龍椅,只好兩隻小手扒著龍椅邊,試探性地微微挪挪身子。一團小明黃就此移了移,然後便故作威嚴地坐直了小身子。
這有趣可愛的一幕,看在歐陽宇軒眼中簡直有如晴天霹靂,直劈得他目瞪口呆,險些噴血。
這、這、這麼嬌小玲瓏?!死宇文!這個粉雕玉徹的小可愛到底哪裡像先帝?!
歐陽宇軒完全忘了此刻身處朝堂,身邊眾人全都俯首跪拜,只有他一人抬頭,李守譽自然而然便注意到了他。大概是身受皇帝威儀的教育令他覺得這一幕被人看到很不好意思,李守譽羞澀地吐吐粉色的小舌頭,伸出一根小指頭比在嘴前,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調皮地沖歐陽宇軒眨了眨眼睛。
啪!
歐陽宇軒手中的奏摺掉到了地上。
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小皇帝,前所未有的精細臉龐,彷彿吹彈即破的稚嫩肌膚,還有那嬌小得好似能揉進懷中的小身體……
登上皇位、歐陽家的未來、最大的阻礙、可愛的錦兒,逐一在歐陽宇軒腦中閃過,卻只有一句話清晰地跳了出來:錦兒,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