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雪 第五章
    風逍遙擰濕手絹,輕輕地擦拭白飛雪的臉。溫柔地凝視著人事不知的她,歎氣地說:「何苦折磨自己,喝得這麼多,這麼醉呢?如果不是遇到我,而是壞人怎麼辦?」

    風逍遙細細審視著她粉雕玉琢的面容,因為酒氣而緋紅的雙頰,長翹的睫毛,柳眉入鬢,櫻唇艷艷。他無意輕薄,卻忍不住以手指輕柔地梭巡那粉嫩若雪的肌膚,白飛雪因為他溫柔的撫觸而醒來,星眸蒙隴地望著他傻笑,甜美而嬌酣。

    「笑什麼?」他柔聲問著。

    「好癢!」白飛雪不住地咯咯笑著。

    「你喝醉了,歇著吧。」

    「嗯,醉了好,醉了就不會心煩了。」白飛雪慵懶地揉揉眼睛,因為風逍遙的撫觸舒服地喟歎。

    他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問道:「你在心煩些什麼?」

    白飛雪掙扎著坐起身,雙手握成拳,歪斜地捶上他的肩頭,眼裡隱隱含著淚光,忿忿不平地說:「因為你欺負我,取笑我,可是你對別人都是那般和善有禮,尤其是對其他姑娘們更是如此,不公平!」

    看著她滿含醋意的嬌態,風逍遙忍不住將她攬入懷裡,「你在意這個,真是可愛!」

    「這並不好笑,你又取笑我。」白飛雪在他懷裡抗議著。她抬起眼,仰著頭問:「是因為你討厭我,還是因為我長得不美,你才故意這樣欺負我、氣我?」

    「當然不是,你很美,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姑娘,而且你富有朝氣又不矯作,坦率而善良,我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麼會討厭你呢?你別討厭我,我就該偷笑了。」

    風逍遙一番真心話讓白飛雪略微釋懷,她嘟著小嘴問:「那你幹麼老跟我過不去?因為你,我可真是慘極了,爹娘生氣了不說,連飛霜都不理我了。」

    「他們不會真的和你生氣的,我都向他們解釋過了,一切的錯都在我,誤會也是我造成的,他們都明白。」

    「真的?」

    「我發誓!」

    「好吧,那我就原諒你好了,以後不許你跑得那麼快,要乖乖挨我幾拳,不然,你就是小狗、烏龜王八蛋!」

    聽出白飛雪的醉言醉語,風逍遙不以為意的微微一曬,覺得她純真可愛得像個孩子。喜歡一個人或許就是如此,任性、不可理喻都是可以被包容的。

    「我下次絕對不跑,站在原地讓你愛打幾拳就打幾拳,這樣好不好?」

    「嗯,一言為定,」白飛雪滿意地對他甜甜一笑。

    風逍遙出神地望著白飛雪的嬌態,因為她純真如孩童般的笑容和性情,覺得自己的心彷彿也跟著柔軟,這樣的情懷是他二十六年來從沒有過的。他在意她對他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覺,他望進她那對晶瑩靈透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探問:「飛雪,你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嗯,功夫很好,嘴巴很壞,長得不賴,就是風流了點。」

    白飛雪這番似褒似貶的回答,惹得風逍遙哭笑不得,這些大概是她對他直覺的看法吧,誰教他惹惱了她呢?

    「就這樣?沒別的了?」他可是對她一見鍾情呢!

    白飛雪認真地點點頭,「是啊!」

    風逍遙心裡抽痛了一下,豁出去地問道:「那你喜不喜歡我這個人?」

    哇,也太直接了吧?他們不過剛認識呢。白飛雪也不知是否聽懂他的意思,依舊大真地回答,「我喜歡你的功夫,好厲害!」

    「還有呢?」真是不死心。

    「你的樣貌也不錯,比一般的男人好看點。」

    風逍遙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那就是喜歡嘍?是不是?」

    不知道是因為體內酒精作祟,還是因為風逍遙眼裡那份熾熱的情感,白飛雪頓時覺得臉紅心跳又口乾舌燥,她咽嚥口水說:「我好渴,可不可以給我一杯水?」

    風逍遙放開環住她的手,起身倒了杯水,溫柔地餵她喝完。

    「好點沒?要不要再喝一點?」

    白飛雪推開桿子,搖搖頭,「不要,我好睏,我要睡了。」

    風逍遙放下手裡的杯子,手搭著她的肩膀,「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白飛雪因為這句話,頭腦開始混亂起來,口齒不清地說:「我不知道,整個人頭昏腦脹的,你的問題太奇怪了,我根本沒想過。唉啦,好煩喔,我困了嘛,我要睡了。」

    話一說完,打個哈欠,她真的拉起被子倒頭就睡。

    風逍遙無奈地歎口氣對自己說,或許他太心急了,人家未必也對他一見鍾情。替她拉攏被子,他坐在床榻旁,凝視著她的睡臉。

    白飛雪睜開眼睛,奇怪地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現在應該不早了。」

    風逍遙對她苦笑一下,「你好好睡吧,下人們都睡了,我擔心如果你不舒服想吐,或是想喝水,沒人照顧你。等你睡熟了,我就回房去。安心睡吧,別擔心,我可是眾所皆知的正人君子,保證不會侵犯你壞了你的名節。」

    白飛雪聞言,回他一個甜美而信任的燦爛笑容,皺皺可愛的小鼻子說:「我知道你不會,而且也不敢,因為你會被我打死!」

    「對,我怕死了!快睡吧。」

    有了風逍遙的陪伴和保證,白飛雪攏攏被子,安心地沉沉睡去。風逍遙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這張沉睡的臉,心想,不知道她明天醒來,還會不會記得,在這樣深沉靜謐的夜裡,他們曾經相互為伴地度過一個美好的時光!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未來的歲月中,都有她攜手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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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白飛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宿醉讓她頭疼欲裂,只見她呲牙咧嘴地抱頭哀嚎,「唉啦,我的頭疼死了、疼死了!娘呀,疼啊!」大概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吵著要娘吧!

    風無憂手裡端著一碗藥和一碗雞茸粥,滿臉堆著笑容地推門而進。「大老遠的就聽到你在喊疼了,昨兒個叫你別喝得那麼凶你不聽,現在嘗到苦果了吧?哇,先把這碗解酒藥給喝了,再喝點粥,就會好多了。」

    白飛雪接過藥水,捏著鼻子一仰而盡,從小最怕吃藥的她苦著一張臉說:「生平第一次喝醉,早知道醒來會這麼痛苦,我就不喝這麼多了。」

    風無憂取笑她,「活該,還誇口說自己酒量好呢,你都不知道,昨晚在尋歡間裡我有多提心吊膽,就怕你一個不注意,把面紗給掀了,洩了自己的底。還得拖著你這隻大醉貓在大街上亂逛,差點迷路回不了府裡呢!」

    白飛雪歉疚地吐吐舌頭說:「對不起,麻煩你了。」

    風無憂笑著擺擺手,「別這樣,我逗你玩的,其實我很感謝你帶我一塊出去,讓我見識了這麼多從沒見過的新鮮事兒。」

    「小意思。對了,你昨夜是怎麼帶我回府的?你又不懂輕功,帶著喝醉的我怎麼進府裡頭?啊,該不會驚動了守衛,還讓找爹娘知道了吧?」白飛雪一臉惶恐地看著她。

    風無憂歎口氣說:「還說呢,幸好是遇見我大哥,否則以我的路癡程度,怕是要露宿街頭了。咱們是被他『拎』進府裡的,怎麼,你該不會全都忘了吧?」

    白飛雪竟然生氣地罵道:「什麼?他竟敢像是拎小雞似的把我拎進府裡?好歹我也是將軍府的千金嘛;太可惡了,我找他算帳去!」

    「喂,大小姐呀,你有沒有搞錯呀?你該感謝我大哥才是,他昨晚照顧了你一夜,凌晨才回房休息,你竟然還要找他算帳?我的大呀!」

    風無憂無奈地拍拍自己的額頭繼續說:「他昨晚一見到你那副醉醺醺的模樣,擔心全寫在臉上,除了家人以外,我還沒看他對誰這樣過。你可好了,什麼都不記得,哪像我,被罵得狗血淋頭不說,還被罰寫、我下次不敢了。一萬遍,三天內要交耶,這下子可真是慘了,不能到處去玩了。」

    看著風無憂一臉受罰的委屈模樣,白飛雪更愧疚了。

    「對不起嘛,連累你受罰,我待會兒去和他說說,要他別罰你了。」

    「沒關係,不過是寫寫字嘛,又不是禁足,沒啥要緊的。你沒看到他聽說我們溜到尋歡閣喝花酒時,那副眼珠子快掉下來,嘴巴張得闔不攏的樣子,真是太可惜了!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副呆樣,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趣呢!」

    風無憂說起自己大哥的糗事,樂成這樣子,風逍遙要是瞧了,大概也要興歎「有妹如此,家門不幸」了吧。

    白飛雪聽她說得有趣,原本也跟著笑了幾聲,轉念一想頓時驚惶失措,一把捉住風無憂的手說:「你這個瘋丫頭,沒把我的秘密給說出去吧?」

    風無憂翻了個大白眼,「拜託,我看起來像個蠢蛋嗎?你別這麼緊張嘛!大哥逼問我們上哪喝酒,我只跟他說我們為了安全起見扮成男裝,聽說尋歡閣有名,就好奇地去看看,他沒問別的,我幹麼告訴他?窮緊張!」

    白飛雪這才鬆了口氣,「沒說出去就好。你要牢牢記住,不管是誰都不許說!」

    風無憂用力點點頭,還舉起右手發誓,「我風無憂向天發誓,若是洩漏飛雪的秘密,願一輩子待在將軍府作牛作馬!」

    白飛雪拉住她的手,笑罵著,「好了,誰要你起誓來著?還一輩子作牛作馬呢,你小心一語成懺,真是個瘋丫頭!」

    風無憂笑嘻嘻地說:「這樣總能教你放。動了吧!一輩子作牛作馬,那有多累呀?白癡才會壞了誓言呢。哪,快把粥喝下去吧,待會兒涼了可不好喝。」

    白飛雪接過粥,一口一口地喝著,突然想到什麼地問:「昨兒個夜裡,真是你大哥徹夜看照著我的?」

    風無憂調皮好玩的性子起了,故意促狹捉弄地說:「是呀,你昨晚喝醉了,大發酒瘋,一會兒胡言亂語,一會兒又哭又笑,一會兒對我大哥又摟又抱,一會兒又對他拳打腳踢。還不止這樣呢,你還吐得自己一身髒兮兮的,又吐得我大哥一頭一臉,唉,糟透了。好不容易照顧你到清晨,等你睡穩了,他才回房裡歇息。你剛剛喝的解酒菜,是他一大早敲我房門要我拿來的,說是怕你頭疼,這碗雞茸粥也是他特地吩咐廚房為你熬的呢!」

    這番話信口胡謅的成份居多,偏偏白飛雪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讓她唬得一愣一愣的,還一個勁兒的臉紅。

    「我真的醉成那樣,胡鬧了一整晚?這要是傳出去多羞人呀?爹娘準會被我氣壞的!」

    「不怕,除了我和大哥,誰也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喝醉的事。我們不說,誰會曉得呢?」

    白飛雪感激地說:「這麼說來是該同你大哥道個謝才好。他人呢?」

    風無憂知道計謀得逞,故意重重地歎口氣,「唉,我大哥知道你惱他、氣他,決計不想再見到他了,便吩咐我好好看照著你。這會兒,他一個人在後花園裡發呆呢,」

    白飛雪聞言臉色一沉,一股莫名的心疼襲上心頭,捧著微熱的粥,悵們著怔忡不語。隱約想起昨兒個夜裡,彷彿是有人溫柔地喂自己喝水、替自己攏被,而這人卻因為自覺惹惱了她,遠遠地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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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逍遙閒適地測覽著白府的後花園,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無一不美,中國工匠的巧思;在此處表現得淋漓盡致。

    風無憂適才鬼頭鬼腦地教他好生在此等著,說是要給他個驚喜。這小妮子別的長處沒有,就淨耍些唬弄哄人的把戲,這會兒不知道又要搞什麼花樣了呢!

    他等了半晌,也沒瞧見她的人影,正覺意興闌珊之際,驚見白飛雪穿著一襲素白絲網衫子,娉娉裊裊地朝他迎面走來,嘴角還噙著朵羞怯的笑容。

    不太可能是飛雪,她應該不會有這麼恬靜的樣子,尤其是面對他的時候。風逍遙在心裡尋思著,於是開口說:「飛霜,怎麼這麼好興致來賞景?」

    只見她微微一怔,笑著說:「我是飛雪,你認錯人了。」

    難不成真如無憂說的,是個驚喜?風逍遙怔愣了一會兒才說:「莫非喝醉會使人轉性?你這麼恬靜的模樣真是令我驚喜萬分,我記得你是很討厭我,巴不得扒了我的皮,怎麼這會兒竟然這麼和顏悅色?」

    白飛雪但笑不語,紅著臉低頭思忖了一會兒,「昨兒夜裡,勞煩你照顧了我一夜,我是來道謝的。」

    抬頭看見他驚喜的笑容,她的拗性子又來了,故作潑辣凶悍,模樣可愛地說:『不過,這不表示我已經原諒你之前對我的捉弄和取笑,有機會我還是會討回公道的。這是兩碼子事兒,你可別以為我們已經盡釋前嫌了。」

    風逍遙凝視著她姣好的面容,禁不住心思飄搖,幻想著若能擁有這慧黠聰靈的女子一生一世,那將是多麼幸運的事。

    白飛雪被他這樣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忍不住紅了雙頰,猜想他是因為想起自己昨夜的失態,嬌羞地嗔道:「我知道我昨晚酒醉失態了,但你也不需要拿人家當怪物瞧呀!」

    風逍遙誤以為她想起昨晚兩人之間的幽微情燒,欣喜地說:「是啊,昨晚,你的表現的確是讓我很難忘。」

    他的意思是指她吃醋的那一段,白飛雪卻把他曲解成風無憂瞎掰的情節,覺得顏面盡失,丟臉極了,嘴硬的毛病又犯,「我已經聽無憂說過我昨夜反常的行為了,我可告訴你哦,那是因為我喝多了,醉糊塗了,誤把你當成我大哥,才……才會對你又摟又抱的,你可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風逍遙聽得一頭霧水,風無憂那丫頭早就溜得不見人影,她能知道些什麼?何況他也沒那種艷福讓白飛雪對他又摟又抱的啊?轉念一想,準是那個瘋丫頭又胡謅瞎掰來誆她了,索性順水推舟跟著消遣她。

    「原來你是把我誤認成你大哥啦?唉,原來,你誇我好看又對我投懷送抱,全是因為認錯人。咦?莫非你有戀兄情結不成?那可不太好哇,好好一個大美人,竟然只對自己的兄長情有獨鍾,豈不是太糟蹋上天的美意了嗎?可惜呀可惜!」

    白飛雪又羞又惱地瞪著風逍遙,氣得她跺腳啐道:「原本我聽了無憂的說法,還以為你的本性不壞,是個好人,甚至想來向你道謝,沒想到你果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壞死了你!以後你離我遠一點,別再管我的閒事了,我就算醉暈了、醉死了,也不干你的事!」

    話—說完,她轉身就要離去,卻因為在氣頭上,沒有在意到腳邊的小石子,一腳踩滑眼看著就要往池於裡跌去,幸好風逍遙眼明手快,連忙扶住她歪斜的身子,緊緊地攬住她的肩膀。

    白飛雪壓抑住幾欲狂叫出聲的驚恐,羞惱地推開他,「放手!誰要你多事?」

    她一個使勁推開風逍遙,眼看又要跌入池子,風逍遙索性環住她的柳腰,對她好言哄勸著,「好飛雪,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的出言不遜吧,你也知道我就是這張嘴壞,怎麼還當真呢?別氣了吧!」

    「你放手!你怎麼敢!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這兒可是將軍府,你竟然這麼放肆!」白飛雪又驚又氣地捶打著他。

    風逍遙不為所動,反而更摟緊她,戲謔而認真地說:「如果我可以就這麼擁著你一輩子,就算是被你打死我都心甘情願。你別亂動,待會兒要是真的摔疼了你,我可真是會心疼死的。就讓我再抱著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你……你在說什麼?」白飛雪詫異地望著風逍遙,彷彿他說的是她聽不懂的語言。

    「我真的是對你一見傾心呀,飛雪。」

    白飛雪乍聽他這番大膽而露骨的告白,心頭一陣小鹿亂撞,分不清是惱是喜,整顆心慌慌亂亂的,直覺該推開他,然經過一番掙扎扭動,他的雙臂依然毫無鬆開之意地摟著她,使她只得放棄掙脫的念頭,嬌羞地依偎在他懷裡。

    美人在懷,風逍遙心中有無限旖旎柔情,不由自主地托起白飛雪的粉顎,溫柔輕巧地覆上她艷艷櫻唇。

    原只是情不自禁的輕淺一吻,卻觸動兩人心中隱隱泛現的情愫,一發不可收拾。白飛雪腦中一片空白地隨著風逍遙唇舌的攻勢,輕啟櫻唇,隨即又被一波波的狂烈情潮淹沒;隨著他在激情中輾轉纏綿,任由他汲取她的甜蜜。過了好一會兒,風逍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柔軟雙唇,將她緊緊地攬在懷中。

    白飛雪自溫柔的激情中回復平靜,仍是不能理解地怔愣在風逍遙懷裡,好不容易恢復了思考能力,她輕輕撫觸著略微紅腫的唇,吶吶地問:「我……我們……剛剛對我做了什麼?」

    「那是個很美好的吻,原諒我的情不自禁!我不是輕薄你,這個吻是我的真心和誠意。」風逍遙低頭深情地凝視著她。

    白飛雪動也不動地回視他,分不清在腦中嗡嗡作響的是什麼?她應該覺得生氣,應該覺得被侮辱。可是,她竟然覺得有一種甜蜜的欣喜在心中隱隱浮現,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你怎麼可以?」白飛雪的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覺得像是蚊子的聲音。

    「你忘了我這張嘴一直是這麼壞的?我知道你並不討厭我,不要去抗拒你對我的感覺,我知道你懂的。」風逍遙看著在自己懷裡紅透俏臉的白飛雪,忍不住又要逗她。

    「不,我沒有……」白飛雪無力地搖頭辯解。

    「剛剛那個吻就是最好的證明,你並沒有拒絕我,記得嗎?」

    任憑自飛雪再怎麼不願承認,風逍遙的提醒就像是一記閃雷,逼迫她正視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他們的確是相互吸引。

    白飛雪羞惱地自他懷中抽身離去,混亂的思緒令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從來沒有人敢像他一樣捉弄她。取笑她,然後又毫不掩飾對她的情意,直截了當地對她表明心跡。未解人事的她,心裡混亂極了,她只想逃開。

    「我……我告訴我娘去,說你欺負人!」

    望著像只驚慌的小兔子迅速逃離的白飛雪,風逍遙並不後悔自己的唐突,他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且懂得極力爭取,他要白飛雪陪他走一生未完的路,而且他正努力著讓它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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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認真的嗎?他不是認真的吧?白飛雪漲紅著一張臉,急驚風似的奔回自己所住的望月樓。在池塘邊坐下,望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遍遍在心裡反覆問著同樣的問題。

    以風逍遙的家世涵養,應當不會不知厲害輕重,隨意輕薄女子,難道他真的對自己有情有意,想娶自己為妻嗎?一想到這兒,白飛雪頓覺心慌意亂,整個人暈恍恍的。她雖然老是和風逍遙吵吵鬧鬧,可是她不否認心裡頭對他其實是欣賞在意的。對於他的風度修養、武學造詣,老早就讚賞有加了。

    就拿她老是狗東西、狗東西的喊他,他也從未跟她什較過。明明功夫高過她,卻又總是保留實力,顧全她的面子。凡此總總,早讓她忘了當初對他的種種責難。

    只是,當他對她表白心意,卻又讓她嚇得措手不及,她不懂男女之情,也沒有想過這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面對他如此坦率的告白,讓她害怕得想遠遠地逃開,能被自己欣賞的人喜歡,讓她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白飛雪就這樣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因為太過專心,連丫環采兒走近都沒注意。

    「小姐,小姐。」連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采兒把手放在白飛雪面前晃了幾下,她還是眼神空洞、視而不見地逕自發呆。采兒納悶地搔搔頭,乾脆俯近白飛雪耳邊大聲叫喚,「小——姐,夫——人——找——你——呀——」

    聽到采兒大聲的叫喚而回過神的白飛雪摀住耳朵,輕輕捶了采兒一拳,沒好氣地啐道:「該死呀你,采兒你沒事喊那麼大聲作啥?我都快給你吼聾了。

    采兒無辜地揉著肩膀,「小姐,你別生氣嘛!采兒不是故意的,我喊了你好久,還把手放在你面前晃了半天,你就像失了魂似的動也不動,我只好喊大聲點,看能不能把你的魂給喊回來呀,幸好你沒事,還會揍我呢,太好了。」

    白飛雪意興闌珊地說:「你才失了魂呢,我只是想事情專心了點。有事嗎!這個時候來找我?」

    采兒討好的涎著一張笑臉說:「是夫人找你呢!瞧她喜孜孜的,又不時皺著眉頭。一會兒呵呵笑,一會兒又咳聲歎氣,大概有什麼事找你商量吧!小姐,你看,會不會是你的終身大事呀?」

    白飛雪紅著臉白了采兒一眼,「你呀,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是吃飽了撐著還是太無聊呀?」

    「小姐,采兒是關心你的婚事嘛!算算年紀,你和二小姐都該許個婆家了。」

    「怕我嫁不出去呀?我看,是你想嫁人吧?那好,我請娘給你許個婆家,早早把你給嫁了。」

    采兒羞紅著臉,連忙搖頭,「小姐,你別笑我,我才不嫁人呢,我是要伺候小姐一輩子的,才不要嫁人呢!」

    「才怪,你呀,口是心非。」白飛雪故意逗著她玩。

    「我沒有,才沒有呢!」采兒憨直,急得一張臉漲紅。

    白飛雪被采兒那副又慌又羞的模樣給逗得樂不可支,笑著對她說:「好了,我不逗你玩了。我先去見娘,看看她到底有什麼事。」

    「小姐,我是說真的,我幾天前就聽說夫人在找工匠打首飾,還剪了布料請師傅來家裡頭替她量身作新衣裳,我看,府裡頭真的喜事近了,你呀,要有點心理準備才好。」

    「是嗎?」白飛雪聽了采兒的話,也覺得家裡最近的氣氛是有點奇怪,每個人都忙進忙出的,過了一會兒,她拍手道:「爹快過壽了,娘因此裁剪新衣裳也沒啥奇怪的嘛!」

    「將軍過壽?那也不必添置一堆胭脂水粉、綾羅綢帕吧?這些都是家裡頭有親事才需要用的。」

    「難不成是大哥要娶親了?那可真是喜事一件呀!」

    「小姐,大少爺那麼忙,又遠在京城,我看,喜事近了的人,不是你就是二小姐吧?」

    采兒說得認真,白飛雪卻覺得好笑,她很不淑女地大笑著說:「我爹娘都是善心人士,從不與人結怨,他們不會這麼輕易就把我嫁出門的,你也不想想,我哪是當新娘子的料呀,誰娶我誰倒霉!不過,飛霜倒是挺適合嫁人的。」

    「唉啦,小姐,我是說真的,不管你有多麼不像大家閨秀,遲早也要嫁人的,嫁人又不是壞事,你幹麼這麼不願意?」采兒歪著頭看她。

    「你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就算我要嫁,也要嫁個我看得順眼的,我才不要隨隨便便嫁個從未謀面的人過一輩子呢!」

    說這些話的時候,白飛雪是很認真的,而且,不知怎麼的,風逍遙的影子有那麼一刻,出現在她腦海中,勾起她心中一陣陣莫名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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