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雪 第一章
    三月的江南,氣候宜人風景如畫,尋常百姓亦得見百花盛開的初春美景。江面上遊人如織,畫肪穿梭不止,多是文人雅土和青樓名妓把酒言歡、吟辭唱曲,間或市井小販於此吆喝買賣,放眼一片四海昇平、國泰民安的景象。

    其中一艘特別大、特別美的畫舫,更是教人側目。

    那是揚州城裡最出名的青樓「尋歡閣」的畫舫。尋歡閣之所以出名,除了姑娘美、排場大,特別之處在於所有的姑娘皆身懷才藝,賣藝不賣身,每個姑娘都像黃花閨女般端莊秀雅,有別於一般賣弄風騷的青樓女子。

    因此,專做文人雅士、官宦於弟的生意,若有兩情相悅者,經尋歡閣的幕後老闆評鑒許可者,不但不需要替姑娘贖身,尋歡閣還替出嫁的姑娘打理嫁妝,風光地送上花轎,排場之大直可媲美豪門大戶。其奇特的行徑更讓人對幕後經營者感到好奇,只是誰也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尋歡公子」,連尋歡閣的主持人胭脂姑娘,也只聞其聲,不曾見人,真是保密到家了。

    江面上另一艘畫舫,也甚為引人注意,白色的船身,紅色的旗幟上面還繡了一個「風」字,船首鑲了純銀的雄鷹展翅,氣派非凡。只見一男一女立於船板上,狀極輕鬆的遊覽江上風光。

    「大哥,人家都說這江南風景如畫,今日一見,果然是美得出奇。」說話的女子穿著一襲淡綠色的衫子,約莫十七、八歲,嬌俏可人。

    「嗯,這揚州城好玩的事物可多了,等明兒個事情辦妥,大哥再帶你四處逛逛。」那男子身材偉岸,面貌剛毅中帶著俊秀,雖是面帶微笑,卻感受得到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風範。

    「今兒個不行嗎?」

    「不成,大哥今晚有故舊要訪,你一個女孩兒家,夜裡出門太不合禮教了。不聽話,下回休想我帶你出門。」

    「好嘛!真不公平,為什麼好玩的事兒都沒我的份,老是得待在東北的碉堡裡,死氣沉沉的,好不容易可以跟你一塊兒到江南來,還是得乖乖的哪兒也不許去,下輩子我一定要當個男人,好好玩個夠本!」她嘟著嘴抱怨著。

    「是,等下輩子吧!」他忍不住促狹。

    「大哥……」

    這對兄妹來自東北風家堡。堡主風傲天原是據地為王的山賊土匪,後來受召於朝廷,被封為鎮關將軍,戍守東北要塞,與已經告老還鄉的護國將軍白嘯威為刎頸之交,同為皇上倚重的功臣。這對兄妹就是風傲天的長子風逍遙,及幼女風無憂。他們是奉風傲天之命,到江南探訪白嘯威,當然,他們並不知道風傲天的另一個用意。

    「大哥,你瞧,那艘畫肪好大好美啦!不知道是哪個大官或富商的?」風無憂指著尋歡閣的畫肪,好奇地詢問。

    「傻丫頭,那艘畫舫是屬於揚州城裡最大的青樓尋歡間所有的,上頭乘坐的都是艷冠群芳的名妓。不過,都是些賣藝不賣身,身懷才藝、潔身自愛的好姑娘。」風逍遙笑著對小妹解釋著。

    「咦?」風無憂狐疑地望著風逍遙,「大哥,你為什麼這麼清楚?莫非你光顧過?」

    「哈哈哈!何只光顧過,還熱得很呢!尋歡間裡最有名的四大美女:舞琴、司棋、侍書、人畫,我和她們都是舊識,這幾位姑娘真的是才貌皆備,能娶到她們可算是三生有幸呢!」風逍遙頗為得意地向風無憂述說。

    「哦,真有那麼好?再怎麼說她們也不過是青樓女子啊!」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尋歡閣裡的姑娘與一般的青樓女子可是大大不同,因為尋歡閣的主人是個想法。作法異於常人的人。」風逍遙將傳聞中尋歡公子的事跡轉述給風無憂聽,言談中對這位行事頗有俠義風範的奇人,亦多有推崇。

    「那你帶我去見識見識嘛!搞不好我還可以拜這四大美女為師,來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免得爹娘老愛念我無才無能,好不好?說不定我還有這個榮幸,可以認識那個傳奇人物尋歡公子呢。」風無憂的大眼睛眨呀眨地寫滿期盼。

    「那可不行,讓爹知道我可慘了。他老人家雖然為人粗獷豪爽,卻很重視家風及品德,更何況那種地方是給男人去的,你去了也不會覺得好玩。

    「你這個瘋丫頭,可別害死我,你給我乖乖待在白將軍府裡,聽說將軍府的庭園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夠你玩上十天半個月了,你要敢給我惹出事來,別怪我修理你!」風逍遙半是哄勸半是威脅地拒絕了她。

    「哼,小氣!」她哪那麼容易作罷,瘋丫頭可不是讓人白叫的,大哥不帶她去,難道她不會自己找門道去嗎?既然拿定主意,風無憂識相地閉上嘴,不與風逍遙作無謂的爭辯,逕自悠哉地觀賞江南風光。

    風逍遙納悶地著著一向頑皮好辯的小妹竟然如此安分,倒著實有些不能適應,不過,她有些什麼把戲,自己還算清楚,要惹是生非恐怕還差的遠,納悶歸納悶,讓耳根子清靜清靜倒也是好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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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上人來人往,買賣交易的吆喝聲此起彼落,街道的一角躺著一個衣衫破爛不堪,頭髮半白的老乞丐,手裡拿了個舊葫蘆,半瞇著眼,咕嘟咕嘟地喝著老米酒,嘴裡還哼著走音的小曲兒,模樣愜意極了。

    一個穿著雪白衣衫,樣貌俊美的小公子哥,拎著一包熱騰騰的滷菜,和一隻香噴噴的烤雞,站在老乞丐面前,笑嘻嘻地把手裡的食物放在他面前晃了晃。

    老乞丐睜開眼,開心地大笑著,旋即坐起身子,問道:「小子有啥事啊?」

    公子哥露齒一笑,蹲下身子,嘿嘿乾笑兩聲說:「師父,徒兒等您去野餐呢,瞧,全是您愛吃的酒菜。」

    「那麼好?該不是另有所圖吧?」老乞丐笑著睨了睨他。

    「師父,您這麼說就不對了!」公子哥抗議著,「我是誠心誠意要孝敬您,您把我說成這樣,更是太傷我的心了。那好吧,徒兒這就走,免得您懷疑我。」

    老乞丐連忙陪笑說:「別走別走,老乞兒我正悶得慌,我的好徒兒來陪我,我才樂呢!咱們上哪兒野餐去?」

    公子哥這才有了笑容,「就十里亭吧!那兒風景好、人煙又少,最適合咱師徒倆聊聊天、練練拳什麼的。」

    「我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老乞丐嘟嚷著。

    「師父,您說什麼?」

    「沒有沒有,我沒說什麼,走吧,老乞兒快饞死了。」

    老乞丐健步如飛地提氣往十里亭去,公子哥開心地跟在後頭,運氣輕鬆,兩個人看來都是練家子。

    須臾,十里亭外,那個白衣公子哥拿著竹棒,輕巧地要弄著,竹棒揮至處,樹倒車折。老乞丐啃著雞腿,喝著老酒,不時出言指導,興致勃勃地看著。

    他意猶未盡地吮了吮手指,問道:「我說飛雪呀,你爹是告老還鄉的護國將軍,你大哥是當今皇上親信的禁軍統領,你又沒機會行走江湖,一個小姑娘家練這些功夫作啥!再說,要練功夫,你府裡頭多的是武功了得的護衛高手,何苦和我這又髒又臭、又貪杯又好吃的老乞丐鬼混呢?要是讓人知道了,豈不有損白將軍府的名聲?」

    這位公子哥是護國將軍白嘯鹹的大女兒白飛雪,她還有個哥哥白飛雲及孿生妹妹白飛霜。

    白飛雪耍完最後一式,收起竹棒,笑嘻嘻地說「師父別說笑了,他們的武功再高,也高不過丐幫幫主黃九山您呀!我幹麼不跟著您學功夫,這機會可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呢,師父,您瞧我這沉蛟九式耍的如何?可別污蔑了您老人家的威名才好。」

    「嘿嘿嘿,你這小娃兒就是這張嘴甜,哄得我老乞兒差點就要把所有的本領傾囊相授了。」

    這老乞兒就是丐幫幫主黃九山,外號老酒仙,平日隱身於市集,除了丐幫世傳的武功絕學,還自創了沉蛟九式,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英雄。

    在一次武林恩怨中,黃九山誤中奸人算計受了傷,因緣際會讓白嘯威給救了並安頓於白府,感恩之餘,恰巧這小娃兒聰慧靈敏,深得他老人家歡心,因此收作私傳弟子。

    白飛雪自小性情好動外向、古靈精怪,不愛像一般女孩學做女紅針線活兒、讀書彈琴繪畫,偏愛跟著哥哥爬樹、灌蛐蛐兒,黃九山出現以後,便成天跟在他身旁轉,聽他講述行走江湖的傳聞及一些奇人異事,久而久之不但學會一身好功夫,性情也與江湖人士一般,正義感十足,專愛打抱不平,要不是礙於官家千金的身份,她老早就想跟著師父闖蕩江湖去了。

    「你這丫頭的身手確實了得,又懂得哄我老人家開心,要是哪一天你嫁了,老乞兒可真是捨不得呢!」黃九山略有所感地說著,語氣中諸多不捨。

    白飛雪不以為然地說:「嫁人做啥?婚姻不過是男人用來整治女人的卑劣手段罷了,這個不准,那個不許,什麼以夫為天、三從四德、七出之過,全是些欺負人的東西,我才不吃這套呢!還有些男人將女人視為傳宗接代的工具,甚至三委四妾地娶還不夠,沒事還上酒家青樓尋歡作樂,男人的嘴臉我瞧遍了,我才不嫁人呢!」

    「傻丫頭,又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這副德行。你爹、你大哥,還有你師父我,不都是好男人嗎?」

    「那我就終生不嫁,一輩子賴在你們這幾個好男人身邊,練功習武,再不就經營我那尋歡閣到終老,也好拯救無數受害的女性同胞啊!」白飛雪索性和黃九山撒起嬌來。

    「你啦,滿腦子胡思亂想,等哪天遇上命中注定的,我瞧你要嘴硬到幾時!」

    「才不會呢!」

    要是讓人知道,艷名遠播的尋歡閣,竟是由將軍府的千金所經營,所有的妓院老闆可能要吐血身亡了;要是再讓人知道,那神秘的尋歡公子,竟是一個年方十八的妙齡少女,所有的尋芳容可能都要咬舌自盡了。不過,在她那神通廣大師父的協助下,所有的不可能都成了真。

    當初白飛雪有這個構想時,尋歡閣的創立資金,便是由各大妓院「共襄盛舉」出資的,當然他們並不知情;憑黃九山的蓋世輕功,在各妓院來去自如地籌款何難之有?何況那些銀兩也不是什麼正經的血汗錢,拿來成立尋歡閣,收容身世堪憐的姑娘家,幾經調教後,再以色藝賺些臭男人的錢,有何不可?這是善事一樁呢!

    三年來,尋歡閣不知調教出多少才貌兼備的好姑娘,也風光的嫁了不少,白飛雪對此可謂樂此不疲,不後悔也不打算收手。

    「唉,要是讓你家裡頭知道我和你狼狽為奸,我看我這條老命也沒多久可活了。」黃九山裝出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企圖扭轉白飛雪怪異的念頭,這一兩年,他老覺得是自己把她教成了今日這般違反傳統的樣子。

    顯然白飛雪並不吃他那套,一向和黃九山沒大沒小慣了的她,竟然把手搭在他肩上,賊兮兮地笑著說:「安啦!師父,別忘了,禍害造千年,您是老禍害,我是小禍害,咱倆都可以活得很久。何況,您不說、我不說,這些善行義舉誰會知道?這樣吧,咱倆誰也別說出去,有道是:為善不欲人知嘛!對吧!師父。」

    「對,服了你,什麼歪理都給你說成至理名言了。咦?時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黃九山一臉苦笑,再不請她回府,他的頭又要疼了。真不曉得自己當初吃錯了什麼藥,竟會被她那套「正義之辭」給說服,哄得幹起樑上君子不說,還成了經營「風化事業」的幫兇。原以為愛徒是正義感作祟一時興起,沒想到愈做愈大還欲罷不能,如今好好的一個將軍府千金成了怪胎,唉,教他如何向她爹娘交代呀!

    「對哦,爹說家裡今天有貴客,教我別貪玩早點回去,免得又讓娘罵一頓,我怎麼給忘了?師父,徒兒先走一步,您可別太想我,改天我再來看您。」

    白飛雪急忙說完,一陣風似地走了,只留下黃九山一個人兀自搖頭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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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國將軍府裡,白嘯威正和夫人柳千蕙商量著寶貝女兒的婚姻大事,兩人愁顏相對,顯然極為苦惱。

    「將軍,皇上降旨,欲將飛雪婚配皇太子,這固然是莫大的榮幸,可是,飛雪那孩子,打小就給咱倆寵壞了,黃花閨女應有的教養風範就別提了,連點女孩兒家的儀態也沒有,真要將她嫁入皇室,日後捅出樓子,皇上或皇太子怪罪下來,別說飛雪不好受,連咱們也不好交代!」柳千蕙憂心忡忡地說。

    「唉,要是皇上指婚的對象是溫婉乖巧的霜兒,那不知有多好。可是皇上堅持長幼有序,非得要雪兒先完婚不可。奇怪了,打同個娘胎出來,又是孿生姐妹,怎麼個性差這麼多?這咱們雪兒要是個男兒身,她的才幹可不輸給雲兒呢,我說,咱們該不會是少生了什麼東西給她吧?」

    白嘯威對這個寶貝女兒最是頭疼,卻也最為疼愛,既愛她的聰慧機智,又怕死了她如男兒般的剛烈性子。

    「將軍,你怎麼這麼說話?羞死人了!」柳千蕙臉紅地哼道:「現在說這些也於事無補,只怪咱們太寵她了,由著她胡來十幾年。皇上賜婚在入秋後,咱們只剩半年多的時間可準備,想重新調教她是不可能了,你倒是想想法子,該怎麼讓那倔丫頭點頭首肯,乖乖地上花轎呀?」

    「說的是,那孩子的脾氣我最清楚了,就算拿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寧可吞了那把刀,也不見得會答應。」白嘯威忍不住搖頭歎起氣來。

    「先別說這個,你瞧傲天的那雙兒女,長得可真俊呢!逍遙不但知書達禮,氣度更是有乃父之風,他日必定成就非凡。傲天的意思是想趁這次他們的來訪,和咱們做個兒女親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是呀,我也很中意,把霜兒許給那孩子,應該是門好親事。好是好,可是,一下子兩個寶貝女兒都出閣了,我可真捨不得呢!」說著說著,她的淚水已悄然落下。

    白嘯威忙安慰著她,「你別這樣,有道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要不是雲兒以公事為重,咱們早有孫子可抱了。捨不得歸捨不得,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就是捨不得才把她們留到現在,都十八歲了!想當年,你這個年紀都已經生雲兒啦!再不把她們給嫁了,豈不耽誤了她們?」

    「這倒是。」柳千蕙這才稍微釋懷。「我瞧無憂那孩子也挺喜歡的,既然要辦婚事,不如連雲兒的也一併辦了吧!一口氣嫁了兩個女兒,好歹也娶個媳婦兒進門,看能不能替咱們添幾個孫子,要不然只剩咱們兩老,怪寂寞地。」

    「不急,夫人,一件一件來,別忘了最麻煩的還沒解決呢!」白嘯威忍不住提醒她。

    「也對。咦?雪兒那丫頭呢?該不會又溜出府了吧?將軍,你也說說她、管管她呀!就是你把她給寵成這樣的。」柳千蕙叨念著。

    「說我管我做啥?我這不就來了嗎?」

    真是說人人到,只見白飛雪大步地跨進大廳,一副男兒身的裝扮模樣,絲毫沒有身為女孩家該有的矜持,看得柳千蕙直搖頭。

    「雪兒,你看看你這身打扮,有哪個千金小姐會像你一樣,穿著男人的衣服四處亂跑?你就不能學學霜兒,乖乖地待在房裡讀書彈琴嗎?你們是孿生姐妹,可是偏偏除了面貌以外,卻無一處相似,唉。」

    白飛雪早已習慣娘親唸經似的叨念了,她知道爹娘都寵她,又拿她沒轍,所以也不當一回事地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還很豪氣地以手背抹了抹嘴,笑嘻嘻嘻地說:「生了兩個面貌一致的女兒,一看就是十八年,換作是我早就看膩了,若性情舉止又是一般,那多無聊呀?飛霜有辦法關在房裡,那是因為她不知道外頭有多好玩,改天真該帶她一塊兒去見識見識才好。」

    「不許你胡鬧,有你一個已經夠你爹和我受的了,可別再把你那內向的妹妹給嚇壞了。」

    「我說著玩的,飛霜連多走幾個院子都會喘,我哪敢帶她到外頭去?」

    「知道就好,你怎麼出去的?又翻牆了?我說,你堂堂一個將軍府千金,要出府透透氣、散散心,可以讓我們知道,也好派幾個人陪著你去,幹麼非得換穿男裝又偷偷摸摸翻牆!這讓人知道了可怎麼得了!」柳千蕙最不喜歡她這一點了,總覺得有失閨閣千金應有的教養風範。

    白飛雪翻翻白眼說:「何必弄得這麼勞師動眾?我是去透透氣,又不是去遊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扛著轎子出門,怎麼散心?我懂得功夫,又女扮男裝,不怕有人欺負我,而且沒人知道我是將軍府千金,這才可以更接近一般老百姓的生活,還可以替爹視察民意,豈不一舉數得?」

    「你還說呢!難不成想氣死我?誰准你出府的?又偷溜啦?我不是說過,要出府得交代行蹤嗎?」柳干蕙被她這一番論調給惹火了。

    「不是偷溜,爹准的,不信你去問爹!」白飛雪纖手一指,把燙手山竿丟給了白嘯威。

    「這是怎麼回事,你竟然准她出府?」柳千蕙不可置信地看著白嘯威。

    「這丫頭和我下了三盤棋,賭注是答應她出府,她贏了我兩盤,我只好讓她出府去走走。這丫頭的棋藝真是高呀,除了傲天曾和我下了個平手,還沒人勝過我呢!果然是虎父無犬女。」白嘯威一副得意的樣子,絲毫沒有察覺柳千蕙的怒氣正逐漸上升。

    「將軍,你怎麼愈活愈糊塗了?這樣放縱她,難怪她把心都給玩野了,這樣她以後怎麼嫁人?誰要娶個成天扮男裝往外跑的女人為妻呀?」柳千蕙的臉氣得都快綠了。

    「雪兒,你都聽見了,以後少往外跑,免得惹你娘生氣。」白嘯威企圖想轉移柳千蕙的目標,假裝對女兒說教。

    「你們有一個溫婉乖巧的女兒就夠了,我對嫁人這回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已經決定一輩子不嫁人,要留在你們身邊陪你們了。」

    「這是什麼話?又不是尼姑,怎麼可以不嫁人?婚姻是父母決定的,你以為我們容得你這麼草率的決定嗎?將軍,你看她,都是你給寵壞的,你說說她呀!」柳千蕙氣急敗壞地說著。

    「我知道,你別氣壞身子了,來,先喝口茶吧!」白嘯威一面安撫著氣壞的夫人,一面暗地裡向女兒揮揮手,暗示她快離開。

    白飛雪識相地快步溜走,她可沒興趣留下來當炮灰,既然有爹這一張擋箭牌,她當然是腳底抹油,能溜多遠就溜多遠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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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練成了沉蛟九式,白飛雪的心情特別好,雖然沒啥關聯,不過,她不但讓尋歡閣的眾家姑娘們坐船游江,還吩咐胭脂姑娘,今天休館一天不做生意,讓大夥兒輕鬆輕鬆。

    此時,她只想找個人一塊兒分享她的喜悅和興奮。她邊以摺扇煽風納涼,邊把玩著垂散至頰旁的髮絲,哼著小曲兒往白飛霜的院子走去。途經專門準備給重要賓客使用的客房「迎旭園」,只見大門開敞,管家福伯正帶著幾個家丁在灑掃庭園,她隨口問道:「福伯,家裡有客人嗎?」

    見到白飛雪,福伯咧嘴一笑,「大小姐又出府溜躂去了?是將軍的至交,鎮關將軍的公子及小姐到府裡作客呢,這園子是為那位風少爺準備的。」

    「喔,爹說的貴客是指他們呀?你忙吧!」白飛雪一臉頓悟的表情,沒啥興趣地轉身離去。

    看著由飛雪的背影,福伯笑著歎氣。他看著白府三兄妹長大,就數大小姐最調皮好動,連少爺都沒她搗蛋闖禍的本事。他想起自己的鬍子不知被她偷偷剪過幾次,趁他打盹時,臉上也不知被她用墨汁塗了幾回,還有府裡頭兒個和他有相同遭遇的家丁、丫頭,甚至侍衛們,一見到她就心裡暗目叫慘,不過,白飛雪皮雖皮,卻也最和善可親,所以,府裡上上下下都極為疼愛她,也就處處由著本性愛玩耍的她。

    「大概是心情好吧,這小妮子今天竟然不搗蛋?要是哪天她嫁人了,大夥兒可能還會不習慣呢!」福伯若有所思地說,搖搖頭又幹活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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