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花無顏兩手緊捉衣物遮住身體,閉上眼睛高喊。
羅什可以無視於她的赤裸,她卻不敢看他光溜溜的身子。
「你不想與我比武?」羅什停下腳步。「習武之人光自己躲起來演練招式,哪怕把身形、步法練得再熟,缺乏與人對敵的經驗,仍然不可能成為真正的高手。」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你不能等我們兩個都穿好衣服再來過招嗎?」她現在清楚羅什對她沒邪念了,可那種詭異的觀念更恐怖。
「有差別嗎?」他與金兒、甚至是玄冰山上的野獸拚搏,誰也沒有在乎過他穿不穿衣服。
「你可曾讀書習字?」
「讀過。」四書五經、論語孟子,他可謂讀遍諸子百家了。「但讀書跟比武有什麼關係?」
「你讀過書就應該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雖然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也沒如此離譜的。」
「這麼麻煩!」
「這是常識。」
「好吧!」他隨手拿起獸皮衣往身上一套。「我穿衣服了,來比吧!」
她微微睜開眼縫,見他果然衣著……不能說「妥當」,太誣蔑這辭兒了,但總算該遮的都遮住了。
問題是,他目光炯炯盯著她,難道要她當著他的面穿衣服?
「羅公子,我還沒穿衣服。」她提醒他該避嫌。
可惜他聽不懂。「那你快穿啊!」
「你不轉過身我怎麼穿?」
「我穿的時候你也沒轉身。」
「但我閉上眼了。」
「女人的規矩都這樣多嗎?」他不耐煩地閉上了眼,只覺得……女人好麻煩。
「是你太沒規矩了吧!」她手忙腳亂地著衣、穿鞋、束髮。
「你好了沒有,這麼慢。」早知道不比了,反正她也不可能打贏他。只因為她是他見過唯一身手還算過得去的女子,他才起了比試一番的念頭,如今……女人的麻煩磨盡了他的興致。
「快好啦!」繫妥腰帶,她檢視一番,除了臉跟手,其餘部位都包在衣料中,完美。「你可以睜眼了。」
他睜開雙眼,雙手交錯,一記掌風就劈了過來。
她嚇一大跳,險之又險地側身閃過。「你這個人怎麼招呼不打一聲就開打,太沒有俠義風範了!」
「從在溫泉裡我就說要跟你打了,那不是招呼是什麼?」他收手不打了,女人太煩,他受不了。
「可是……一般人比武前都會拱手作揖,互道一聲請才開打啊!」羅什的強大和冷酷讓花無顏畏懼。
但有個武術高人肯指點她,對她這個武癡而言,也是難得的契機;現在他不想打,她反而感到可惜。
「那你去跟一般人比武吧!」他還是去鬥鬥山林間的獅虎熊豹比較有趣,收穫也更豐。
羅什轉身往黑霧林走去,他身懷避毒珠,毒瘴傷不了他。
黑霧林面積廣大,又沒有野獸干擾,是他研習武藝、機關、暗器的最佳所在。
從得到小鐵丸……現在他知道那叫霹靂子了。他一直躲在林子裡研究那玩意兒,發現在霹靂子裡加入一些鐵石或毒藥,能更加強它的威力。
不過那樣霹靂子的體積會增大幾倍,不利攜帶。
他的目標是把霹靂子縮小到拇指大小,而威力比現在更增強三倍。可惜搞了五天還沒成功,才出來洗個溫泉,略作放鬆。
「等一下。」眼見救命恩人又要離開,花無顏急起直追。「羅公子停步!」
「幹什麼?」他問歸問,還是繼續走。
花無顏發現他步伐很輕,像在滑行,速度奇快,她運足了功力,也只能堪堪跟在後面。
「花無顏有事相求,請公子幫忙。」
「說吧!」
「請公子送我們出玄冰山。」
「不行。」
「為什麼?」
「大冬天的在玄冰山亂晃叫找死,我沒興趣,你們喜歡,自己去闖,別拖我下水。」
「以你如此高明的身手,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現在花無顏已經把羅什當成喜怒無常、神秘莫測的隱世高人了。
「之前你們拿霹靂子在外頭亂炸,雖然沒有引起劇烈雪崩,但零星落石還是造成了不少災害。至少雲豹一族的過冬存糧就被毀了,那群豹子現在瘋了一樣地四處亂竄,見啥兒咬啥兒,連青皮狼群遇到它們都要繞道走,我可沒興趣去跟它們拚命。」
花無顏整個背脊涼颼颼,對她而言,青皮狼已經夠可怕,那比青皮狼還要厲害的雲豹又是何等存在?
「難道我們只能困死此處,再無重見天日之期?」
「等春暖花開,什麼野兔子、地鼠都出來了,雲豹有東西吃,便不會亂攻擊人,你們也可以出去了。」
「那要多少時日?」
「兩個半月吧!」
花無顏真要暈了,她和花無瑕出遊兩個半月不回家是無所謂,江湖兒女江湖飄,家裡人不會過問她們的去處。
但司徒興怎麼辦?他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十九皇子,已受封親王。若非她入朝為官的大哥刻意結交,也不會到花家堡找樂子,結果第一次出門就遇到危險,而且……年節將近,小王爺不回京過年,聖上大怒,花家堡會完蛋的。
「沒有其他辦法嗎?」
「留在這裡不好嗎?有吃有喝,又沒有危險。」
羅什是個誠實的人,或者說,他絕少與外界的人打交道,還沒學會人們的虛偽造作。
他會見死不救,也會不擇手段殺死對他有威脅的人;但前提是,那些人於他有害,他要保命。
就像山中的野獸,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他是溫馴的,也很大方。
「這裡是很好,但我們有各自的家庭和親人,不能那麼長的時間不回家。」她不敢透露司徒興的真實身份,怕羅大惡魔哪時不爽,害了小王爺性命,陛下震怒,整個花家堡都得陪葬。
「如果要離開……」他想了想。「你們自己好好努力吧!若你們三人都擁有我五成功力,殺下玄冰山應不是問題。」
「啊?」花無顏呆住,她知道羅什武藝高超,但高到什麼地步卻沒個底,要如何分辨大家的修為到什麼程度了?「請問羅公子,你的五成功力是何等境界?」
羅什隨手往路邊一塊青石拂去。「能夠打碎它就差不多了。」話落,他幾個蹤躍,消失在黑霧林裡。
花無顏怔忡地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彷彿就此化為石像一座。
躲在竹舍內的花無瑕和司徒興久不聞羅什的聲音,鼓足勇氣走出來,發現羅大惡魔消失,兩人同時吐出一口大氣。
花無瑕走到妹妹身邊。「無顏。」她搖了妹妹一下。
花無顏好像扮雕像扮上癮了,繼續呆。
「無顏!」花無瑕用力踩一下她的腳。
「啊!」花無顏僵直的眼珠子才轉了一下。「姊姊、小王爺……」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不是說好出來玩就不要講身份嗎?況且我們已經結拜,還是論年歲交往,別再叫我小王爺了。」司徒興說。
「我同意司徒的話。無顏,你怎麼樣?」花無瑕上下打量著妹妹,衣衫完整,不像被欺負了,那幹麼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那個人對你做了什麼?」自從知道羅什的冷血手段後,她現在連羅什的名字都不敢提了。
「沒有啊!」
「我猜也是。」花無瑕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羅什就算要起邪念,也是對她,不可能向花無顏下手。
所以剛才她和司徒興躲起來是正確的,一則保住自己的清白;二來,避免羅什犯下淫亂之罪。
啊!花無瑕突然發現,自己不止貌美,還心善,連羅什那等野獸都不忍傷害。
花無顏看姊姊不再說話,兩眼放光,神態癡迷,就知道她又陷入自我幻想中了,也不理她。轉向司徒興。
面對這位天皇貴胄,想說服他在這裡窩兩個半月……天哪,這是何等艱難的任務?
「那個……小王爺……」
「無顏,說了好幾遍了,叫我司徒。」
「好吧,司徒,假設……你得留在這裡過年,行嗎?」
司徒興面若死灰。「你的意思是……我趕不及回宮給父皇拜年了?」慘了慘了,母妃會狠揍他一頓,皇祖奶奶會罰他跪太廟的。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花無顏咬牙頷首了。
「為什麼?」花無瑕橫插一句尖叫。
「羅公子說,現在外頭不止青皮狼橫行,還有雲豹為禍,以我們三個人的能耐根本闖不出去。」花無顏將羅什的解釋,及下山的條件全數說了一遍。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能打碎這塊青石,就有下山的本事了?」花無瑕繞著那塊兩人合抱、有半人高的青石走一圈。「碎碑裂石有什麼難的?那個人剛才在這兒拍了一掌,石身半點痕跡不落,看來本事也不怎麼樣嘛!」
「姊姊先摸一下那塊青石,再作論斷也不晚。」花無顏知道不把話點清楚,眼前兩塊木頭根本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摸什……啊!」青石碎了,碎得像粉塵一樣,風兒一吹,石屑污了花無瑕和司徒興一身。
花無顏稍有見識,身手也好,所以躲過了。
「好厲害的掌……咳咳咳……掌力……」不小心吸入一些石粉,司徒興嗆咳不已。
花容月貌被污,花無瑕氣紅了臉。「不過是打碎一塊青石,有什麼了不起?」
花無顏隨手從地上撿起兩顆拳頭大小的青石,分別遞到司徒興和花無瑕面前。「這裡的青石質地不比一般,你們試過便知。」
結果——
司徒興和花無瑕使盡吃奶力氣,花無瑕還拿出隨身的小匕首砍刺,也無法在青石上留下半點痕跡。
那個羅什居然一掌就把這麼大的青石打成石粉……根本不是人嘛!怪物。
「無顏,你呢?有沒有辦法?」花無瑕到底還有點自知之明,清楚三人中就屬妹妹武藝最高,如果連她都沒轍,那就是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
花無顏向姊姊討了手中的青石和匕首,運足功力,將匕首刺入青石中。「用武器的話,我可以做到碎石,但純用掌力,我實在差得遠。可是羅公子剛才並未使勁,輕輕一拂,青石成粉,這份功力只怕江湖十傑都難望其項背。」
「這個我倒相信。」司徒興長歎口氣。「此次隨我出遊的大內禁衛都是一流高手,他們的功力也不過與無顏相仿,要和羅公子較技,遠遠不如。」
「那怎麼辦?我們要一直困在這裡,困到春暖花開?」花無瑕可受不了這種沒有華服、珠寶、雜耍、遊戲的無聊日子。「不能請那個人送我們下山嗎?」
「這個……」花無顏把求助的視線投向司徒興,司徒興仰頭望天。
去求羅什?別鬧了,誰知道那個惡魔幾時會發狂吃人,他們還沒活夠,不想自己去找死。
花無瑕將目標轉向妹妹。「無顏,我們三人裡,你跟他感情最好,你去求他。」
「姊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感情好了?」
「剛才你們在這裡聊了大半天,還說不是感情好?」
「我不信你們沒聽見我的尖叫聲。」什麼談天,她是被他嚇得小命險些兒去掉半條!
花無瑕沉吟片刻。「好像是喔!那……」算了!靠人不如靠己,她挺起豐滿的胸,兩手插著纖細如柳的腰肢。「我親自出馬,憑本姑娘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絕世姿容,就不信他拒絕得了我!」
羅公子可不一定吃姊姊這一套。花無顏在心裡想,但讓姊姊去試試也好,她也不想在這裡一窩兩個半月。
花無瑕不敢入黑霧林,她沒有羅什那種變態的避毒能力,想找羅什,只有一個最笨的方法——拚命呼喚救命恩人現身。
可惜羅什像聾了一樣,任她叫啞了嗓子,他不出現就罷了,連氣都沒吭一聲。
花無瑕也沒辦法,想到羅什總要出來洗澡,她唯有等在溫泉邊守株待兔。
這一等就是三天,羅什終於出現。
敢情他是三天才洗一次澡!她忍不住露出嫌惡的表情。
羅什自顧自地走到溫泉邊,脫衣服,跳入溫泉裡,看都沒看花無瑕一眼。
她太弱了,像隻兔子一樣,試問一個人在肚子飽飽,又對逗弄小動物沒興趣的情況下,會去跟一隻「兔子」打招呼嗎?
花無瑕擺著妖嬈的姿勢僵在原地,直到一滴溫泉水濺到她臉上才猛然回神。
「啊!」不可原諒,羅什怎麼可以如此無視她的嬌美艷麗?
羅什皺眉,非常討厭吵雜。「你有穿衣服啊!幹麼還尖叫?」
上回花無顏叫得他耳朵發麻,後來他去查了一些書籍,得知何謂「男女授受不親」之理。
當然啦!他覺得那種東西很無聊,讓花無顏在玄冰山待個十年,看她還會不會把衣服、清白、身體……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得比性命重要?
他篤信——活著才是真理。
「你……」花無瑕想問他是不是瞎了,竟無視於她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但想起妹妹形容他的冷酷,心一顫,又把憤怒吞下肚。「羅……羅公子,小女子想麻煩你一件事,不知是否可行?」這個貌不驚人卻冷得像木頭的男人,真讓人越看越有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什麼事?」
「麻煩羅公子送小女子一行人出玄冰山。」嬌軟的哀求、配上銷魂的媚眼,羅什啊羅什,是男人的話,你就點頭吧!
可惜羅什不是一般男人,所以他很快搖頭。
「不行。」
「為什麼?」
「太危險。」
「以羅公子的能耐,加上那只鷹……」
「雕。」
「什麼?」
「金兒是只蒼雕。」
她管那只畜牲是雕是鷹?是麻雀也沒關係,只要能捉人飛上天,送出玄冰山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你……」她咬牙,忍耐、忍耐。「小女子是說,以羅公子之能,加上金兒大力相助,送我們下山應該不是問題。」
「不要。」
「為什麼?」花無瑕好受傷,她這麼美,他怎忍得下心一次又一次拒絕她?
「麻煩。」說著,羅什洗好澡,好像花無瑕不在似的起身,穿上獸皮衣。
「啊!」她又尖叫。
「你衣服穿得好好的,幹麼一直尖叫?」吵死人了。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在未出閣的閨女面前……穿穿……穿衣服……」
「難道要我脫下來?」可是他剛剛脫衣服的時候她也叫啊!結論是,女人又弱又麻煩。
懶得理會她,羅什走向黑霧林,霹靂子的改良大業已有進展,不日內當有最佳成品出現。
「羅、什……」太不給武林第一美人面子了,花無瑕磨著牙,想撲上去咬死他。
「冷靜,姊姊,冷靜!」一直在旁邊偷看的花無顏和司徒興趕緊衝出來,拉住差點犯下傻事的花無瑕。
「放開我,我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叫他清楚,污辱武林第一美女是要付出代價的!」花無瑕怒氣沖沖。
「姊姊,你不是說姑娘家成天與人拳來腳往,有失儀態嗎?所以,算了,你大人有大量,別跟羅公子計較。」
「對噢,姑娘家是該秀氣一點。」花無瑕一指點向司徒興。「你去,男人犯下的錯就要由同為男人的你去彌補。」
這是哪門子歪理?司徒興面色發青,大汗如雨。
花無顏同樣花容慘淡,姊姊真是氣瘋了,忘了司徒興可是尊貴的小王爺,要他去找羅什麻煩,萬一蹭破一點皮,誰擔當得起?
「我去吧!」她還不如自己去犧牲。
「可是妹妹,你已經夠粗魯了,再成天打打殺殺,會變成男人婆,嫁不出去喔!」花無瑕絕對不壞心,只是很白目。
花無顏是好氣又好笑。「沒關係,我本來就沒打算嫁,我要一輩子留在堡裡,幫助爹爹與大哥重振家業。」
她縱身一躍,追著羅什背影去了。
「羅公子請留步!」就在羅什踏入黑霧林的同時,花無顏喚住他。
又來一個麻煩的女人,理不理呢?這個女人比剛才那個強很多,他還是想跟女人打一架,試試女人厲害在哪裡?
他轉回來。「什麼事?」
她也不廢話,直言道:「商請羅公子送我們三人出玄冰山。」
「你們想出去,只要有本事,儘管走,要我送,不可能。」
「如果只送一個呢?我跟姊姊可以留下來待春暖花開再下山,但小王爺……就是司徒興,他是聖上最鍾愛的十九子,年節將至,他必須回宮過年,否則聖上大怒,必掀起一番禍事。」羅什再與世隔絕,至少他會說話,武藝精湛;這些東西一定是有人教他的,他並不是無知野人,好好跟他講理,他應該聽得懂。
「那關我什麼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玄冰山亦在大陳朝境內,為君上盡忠分憂是每個大陳子民的責任,羅公子怎麼可以說這跟你無關?」
「你錯了,玄冰山位於大陳與昭國的邊界,黑霧林劃屬昭國境內,所以大陳跟我無關。」
怎麼可能,他竟如此瞭解地理、國勢,難道他外形像野人,骨子裡其實是個超級謀士?
大家都看走眼了。
「你們為什麼不試著自己努力,非要我送你們出去不可?」他很不喜歡這種凡事想依靠別人的心態。
「要達到你那一身功力的五成,別說兩個半月,就算有二十年,我們也未必學得成。」
「那是因為你們不努力。」
「誰說的,上回聽到你的話之後,我已經加倍習武,每天站樁三個時辰、練拳腳三個時辰、習劍三個時辰,連覺也沒睡,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打坐運功。如果這還不算努力,什麼才叫努力?」
「站樁?那是什麼?」
花無顏隨手摘下兩根拇指粗細的桃枝,插進泥地裡,翻身一躍桃枝上;桃枝微微顫動,卻不斷折,這是花家堡祖傳練習輕功的最佳方法。
「那拳腳和劍法呢?」他又問。
她演練了一遍拳法和劍招。
看完,羅什只有一句話。「你每天花九個時辰搞這種廢物?」
「你敢說花家堡的武功是廢物?」這是天下排名十大的絕學耶!
「本來就是廢物,你這種練法,最少要再練上五十年才能達到我的五成。」
花無顏被氣壞了,羅什竟敢污辱她最自傲的祖傳絕藝。
她說話不再留情,變得刻薄。「你當然厲害啦!拿絕世珍果當飯吃,修練內力還不一日千里?」
「絕世珍果?什麼?」他根本不懂她的諷刺。
「紫炎果、碧茯苓,武林中人夢寐以求,可以增加內力的靈藥。」
「那東西我是每天吃啊!金兒應該也有帶給你們,你們沒吃嗎?」
「我們可不是那種貪圖別人珍寶的小人,那些東西我都收在竹舍裡,就等你回來完璧歸趙。」
「有食物不吃,你藏起來做什麼?玄冰山的冬天大地雪封,雖然竹舍方圓十里四季如春,是因為地下有溫泉通過,但氣候雖好,桃、李、杏各種果樹卻只開花不結果,竹林裡冒出來的筍子更是比黃連還苦,除了這些果子,根本找不到其他蔬果食用。當然,我在地窖裡儲備了大量的醃肉,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餓死,可是如果只吃肉,不吃蔬果,出恭應該很辛苦吧?」
她面紅似血,的確,最近上茅房非常痛苦。這也是他們越來越想離開這裡的原因之一。
「你真的捨得讓我們吃那麼珍貴的東西?我還以為……」
「果子長出來就是給人吃的啊!幹麼不吃?」
花無顏喜笑顏開。「那太好了,有這麼多靈果的幫助,我一定能在最短期限內突破水月訣第三層,到達身隨意轉的地步。」到時她會是花家堡建立以來第一個在二十歲前功力進入第四層的人,面對哥哥的文采、姊姊的美貌,就不會感到自卑了。
好久好久了,天下誰人不知花家堡人才輩出,長公子文采風流,十六歲中狀元,二十五歲已官拜禮部尚書。
長小姐花無瑕艷絕天下,司徒興曾言,縱觀皇宮三千佳麗,不及無瑕回眸一笑。
只有她,無顏亦是無鹽……不止容貌不行,文采更差,只有在武學上力求精進。
然而她的天資畢竟只是普通,再努力也頂多比一般人水準高一層罷了,武林榜年年都沒有她的分兒,無疑是花家堡一大污點。
雖然家人不曾為此說過什麼,但爹娘驕傲的笑容也不曾為她而綻放:他們更喜歡摟著她出色的兄姊,暢言擁有一對如此出色的子女,一生無憾。
那時,花無顏總是默默地待在角落想著,花家堡還有一位二小姐啊!雖然很不起眼,她還是希望有人看看她。
她選擇跟兄姊不同的方向發展,目標就是再創花家堡的武林聲威。畢竟花家堡本來就是武林世家,不過因為花家祖傳絕藝易學難精,漸漸地,在武林榜的地位就被其他新興勢力取代了。
面對她的開懷,羅什卻是一大桶冷水潑過去。「妄想靠外力增強武功,你這一輩子都別想達到絕世的地步。」
「開什麼玩笑,你自己都吃了一堆了,卻來說我!」
「我拿它們當食物,可從沒在吃了之後運功以增強內力。」
「真清高。所以你每一分內力都是打坐得來的?」
「當然不是,打坐運功是最下乘的練法。要達到絕世,最好的方法是挑戰生死極限。」
「什麼?」
他解下頸上的避毒珠丟給她,運功,走進黑霧林裡:肉眼可見,黑色的毒瘴在他週身三寸範圍外翻滾,他抬掌、踢腿,身影飄飄,行若浮雲流水。
不管他怎麼動,週身氣牆始終維持著一定厚度,這份控制力與超強耐力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我時刻運功,在體表形成氣牆,出入黑霧林與猛獸巨蟒搏鬥,這是我練功的方法,也是我強的原因。」話落,他走進黑霧林裡,漸漸消失不見了。
花無顏握著價值連城的避毒珠,呆呆凝望他的背影。他不高、也不帥,外型如此平凡,但這一刻,他看起來比玄冰山更雄偉俊奇。
原來世上真的沒有白吃的午餐。羅什的強是無數次挑戰生死極限得來的,置之死地而後生,以此逼出潛能,然後不停地變強、變強、再變強。
花無顏咬緊了牙,她一直怨恨自己的努力沒有得到相等回報,但比起羅什,她付出的那一點又算什麼?
她熱血沸騰,心跳因為羅什而變得狂暴劇烈。
「你做得到的事,我也可以!」她把避毒珠捂在胸口,那上頭還殘留著他的體溫,灼熱的、堅強的,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去挑戰種種未知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