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阿爾明-馮-隆的《世界大屠殺》)
英譯者按:《世界大屠殺》一書剛在德國出版,《美國海軍學院記錄彙編》中就譯載了以下引起人們爭議的一章。因為我是萊特灣戰役中的一位戰列艦分艦隊司令,所以該刊物約我寫了一篇反駁的文章。現將其附於這章後面。
一九四四年年底我們在阿登發動的攻勢,即所謂凸出地帶戰役,是與萊特灣之戰同時進行的一場戰鬥。在這兩場戰鬥中,各有一個已經面臨失敗的國家在作出孤注一擲。希特勒指望能夠嚇倒西方盟國,從而導致和解,這樣就可以獲得一個喘息的機會,去抵擋俄國人的攻勢;他甚至存了一個荒唐幻想,指望英美兩國會轉而協助他去作戰。而日本人則希望美國人會開始厭倦遠隔重洋的戰爭,終於願意和談。
作者將在本書下一章中談到的阿登攻勢,曾經害得羅斯福和丘吉爾焦急了幾個星期。這兩個年事已高的戰爭販子都以為德國的敗局已定,但是我們卻分裂了他們在法國的陣線,有一個時期還取得了很大的進展,可惜的是,由於希特勒制訂了野心太大的作戰計劃,我們在戰術上遇事掣肘,再加上西方盟國的空軍力量強大,可能我們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要失敗了。
但是,日本人卻差點兒獲得了一次扭轉乾坤的大勝利。那是美國艦隊司令海爾賽的愚蠢為勝利創造了機會。又是日本艦隊司令栗田更大的愚蠢斷送了這一機會。萊特灣的攻防戰是可供我們研究的最大一次貽誤軍機的事例。各國軍事人員都應當以此為戒。
政治與戰爭
戰爭是以武力實現其目的的政治。任何軍事行動,都難以超出它的政治目的;如果政治目的是謬誤的,那麼炮聲就會是白響的,鮮血就會是白流的。克勞塞維茨這幾句平易淺顯的話,可以說明萊特灣那一次近似荒唐的失敗原因。
一九四四年年底,太平洋地區的政治形勢是這樣的:一方面,日本這個國家雄心勃勃,要在它自己的地區裡稱霸,雖然已被美帝國主義者無情地擊敗了,但是它的領導人仍舊要堅持打下去。無條件投降,對這些武士道空想者是一件無法想像的事。然而弗蘭克林-羅斯福已經提出了這樣的要求,為的是要迎合他本國人民的心理,但這些人始終不曾看到一顆炸彈落在他們的土地上,他們打的是一場好萊塢戰爭。
既然在太平洋地區形成了這樣一個政治上的僵局——因為就軍事上說,東條一垮台,日本人已經應當求和了——就需要有一次軍事上的衝擊,來打破這一僵局。每逢戰爭曠日持久,就會產生一些主和派:這在民主國家內是公開的,而在獨裁國家內則是隱藏在統治者內部的。每發生一次衝擊,就會增強受衝擊的國家的主和派。當時日本人計劃暫時退守,要等美國人打到了帝國的內防衛圈,再給他們一次毀滅性的反擊。一旦到了已經延長的補給線的盡頭,靠近了日本的海空軍基地,美國佬將會處於暫時不利的地位,可能在那時遭到一次慘敗的打擊後,他們就會接受合理的和談。
美國人對菲律賓發動一場入侵戰,其真正的用意只不過是為了面子上滿足麥克阿瑟將軍的虛榮,同時可以平息國內戰線上的煩言。但這次入侵卻不必要地迫使菲律賓群島上日本最強大的陸上部隊投入了戰鬥。美國那種可怕的無限制的潛艇戰,早已使這些軍隊陷入困境,盡可以讓他們在那裡坐以待斃。可是道格拉斯-麥克阿瑟要回到菲律賓去,而羅斯福又要在競選前夕演出這樣一場光復失地的鬧劇。
表面上看來,佔領群島中部這個大萊特島,是為了建立幾個補給品倉庫和一個大空軍基地,以便進攻呂宋島。然而萊特島上山巒重疊,惟一重要的平坦谷地裡又都是大片的積水稻田。麥克阿瑟手下的謀士都反對選萊特島去達到以上的目的。這位元帥只是急於要實現他那盛大的凱旋,也不去理會他們的意見。萊特島被佔領後,始終就沒成為一個重要的作戰基地。進行這樣一場世界上最大的海戰,只是為了贏得一件瑣細無用的戰利品。
在執行尼米茲中太平洋進攻的作戰計劃時,金和斯普魯恩斯兩位將軍都為結束這場戰爭獻出了更好的計策。而兩人都建議繞過菲律賓群島。金主張攻佔福摩薩。斯普魯恩斯——他並不像傳說中那樣老成持重——提出了在沖繩島登陸的大膽計劃。像這樣一次實際上是在日本內海登陸,很可能形成一次衝擊,最後是推翻戰時內閣,實現和平。那時候,離開原子彈成為現實還有半年多的時間。轟炸廣島的野蠻事件也許根本就是不必要的。但是,九個月以後,等到美國人真的去攻打沖繩島,日本人卻狠下了心,要決一死戰,那時候也只有原子彈的大屠殺才能把他們從戀戰中震醒過來。
總而言之,麥克阿瑟元帥驕橫地自以為是與弗蘭克林-羅斯福陰險地玩弄政治,這就給予日本人一個可乘之機。抓住了這個機會,照說他們是應當獲勝的。美國人已經貽誤軍機,進退失利,然而他們最後卻僥倖獲得了一次差強人意的「勝利」,這是由於一個日本將軍犯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錯誤。
我在作戰分析中,曾經詳細敘述日本的「Ёы」作戰計劃,並附有多幅說明四個主要戰役逐日的作戰海圖。以下的簡敘,只談到萊特灣之戰中幾個特別有爭議的論點。
取道蘇裡高海峽去兩路夾擊麥克阿瑟的登陸部隊,這個辦法是無疵可議的。利用小澤那幾艘脆弱的航空母艦作為一支誘敵艦隊,這個戰略也是十分巧妙的。除非是能夠將海爾賽的第三艦隊從戰場上騙走,否則鉗形攻勢就難以奏功。主要的爭議,是集中在海爾賽與栗田的決定戰略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