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麥克阿瑟的部隊在萊特島登陸。這位將軍著水走上海灘,發表廣播講話:「菲律賓人民,我回來了!你們都來協助我吧!……為了你們的國家,打呀!為了你們的子孫後代,打呀!……不要膽小害怕。每個人都要把胳膊鍛煉堅強了……以主的名義,像追求聖盤 那樣去爭取正義的勝利!」等等。這些慷慨激昂的話,卻在聚集在無線電周圍的水兵們當中引起了一陣陣不成體統的嗤笑聲。
最初日本人好像並沒準備反擊這一次進攻。我們看不出他們的艦隊是在進行調動。海爾賽將軍急著要發動他那殲滅艦隊的大海戰,就談到如何橫穿過群島,進入南中國海,趕走敵艦,讓金凱德去防衛那灘頭堡。尼米茲的嚴令申斥,打消了這個主張,然而它並沒能夠使海爾賽一心要痛擊日本海軍的那份熱情冷淡下去。
就在這個當口,人事因素起了作用。海爾賽的戰績是與他的聲望很不相稱的。在後方戰線上,人們所知道的就是他這一位海軍將軍。他有一副西部電影明星那種英姿颯爽的氣概。他曾經多次率領航空母艦出擊。在南太平洋上,他那好勇鬥狠的精神振作了逐漸消沉的美軍士氣,並且挽救了瓜達卡納爾島戰役。報紙和全國人民都喜歡這位要在太平洋上決一死戰的粗野的壯士,都愛引用那些罵人的話,比如:「日本鬼子已經開始放鬆他們的牙齒,儘管仍舊翹起了他們的尾巴。」然而,隨著戰事的繼續進行,他始終不曾參加過一次真正的決戰。他錯過了所有的機會,而他的下級和老朋友斯普魯恩斯卻已幾次上陣,贏得了輝煌的海戰勝利。
海爾賽的參謀人員拿不準敵人會不會為萊特島打一仗,會不會冒險從西面取道兩條狹窄海峽中的某一條:或者是聖貝納迪諾海峽,或者是蘇裡高海峽。有些人認為,日本人盡可以等候麥克阿瑟在呂宋登陸,因為他們在那裡擁有一支強大的陸軍和一些很大的空軍基地。再說,帝國艦隊可以在那裡暢行無阻地進入仁牙因灣,麥克阿瑟的部隊會遭到陸、海、空軍猛烈的打擊。由於考慮到這類的問題,所以從前尼米茲曾經反對在南中國海猛進,而現在海爾賽則索性調走了他四個特混艦隊中擁有五艘航空母艦的最強大的一個艦隊——他一共有十九艘航空母艦——命令他們到大約八百英里以外的尤利西去從事整休和補充給養。十月二十三日,另一個特混艦隊奉令駛往尤利西,這樣就又有四艘航空母艦從戰場上調走了。
帕格-亨利為調走這些艦隻的事深感憂慮。他回憶起當年在驅逐艦上服役時看到的海爾賽,就可以清楚地想像到這個老人怎樣在「新澤西號」上暴跳如雷,因為他那龐大的第三艦隊白白地耗費著石油,在菲律賓一百海里以外茫茫的熱帶海洋上緩緩地巡邏。也只有海爾賽會想到,要在那些島嶼之間向西猛攻,進入中國海。這和他在最後一分鐘內心血來潮、改變了計劃和命令如出一轍。現在,登陸後剛三天,他就輕率地調走了他的一半航空母艦,這在帕格看來,也是屬於這一類的行動。海爾賽的行動不外乎兩個方式:一是隨心所欲,二是使氣任性。不錯,特混艦隊已經出海十個月,現在按照太平洋艦隊勤務部隊司令制訂的很好的制度,應當給逐條軍艦增添燃料和補充給養。官兵們疲乏了。艦隻需要進港一個時期了。但是,難道最重要的不是緊抓住作戰的機會嗎?但看海爾賽那副樣兒,就好像來自海上對萊特島的威脅已經消失了,然而實際上敵人的行蹤仍舊是捉摸不定的。
帕格還希望,海爾賽會讓那些航空母艦聽它們的司令官馬克-米切爾去調度,因為他是海軍中最會指揮的空軍將軍。現在,海爾賽卻直接向那幾艘航空母艦發號施令,它們的真正長官已經成為「企業號」上一名不問事情的乘客。這就像叫帕格去親自駕駛「衣阿華號」一樣。這情形可糟透啦!從前斯普魯恩斯讓米切爾去指揮他的艦隻在塞班島作戰,只是考慮到要放棄灘頭堡的時候,他才親自出馬。
儘管如此,艦隊的官兵們仍舊熱愛海爾賽。水兵們喜歡說,他們情願跟隨「雄牛」 一起下地獄,他們幾乎不把斯普魯恩斯放在眼裡。帕格本人也因為能夠又一次在海爾賽的指揮下出航而感到興奮。海爾賽的魅力能使第三艦隊全體官兵奮起應戰。這一點是重要的。然而,在撲朔迷離的戰局中,冷靜的理智同樣是重要的。那正是斯普魯恩斯已經證明他所具有的優點,至於海爾賽是否也具有這一優點,現在有待於海軍首次去加以核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