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難以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每次只要想到被自己心愛的女人同情、可憐,英宰就氣憤難平,心裡猶如翻江倒海。
「誰稀罕你的同情!?」
英宰隨便抓過什麼東西就往牆上扔。憤怒瘋狂地支配著他。
——光當當……
——匡!
「啊!」
智恩這才坐到餐廳裡,想吃一口已經涼透了的飯。突然,她發出一聲尖叫。樓上連連發出電閃雷鳴般的噪音。
「我的……『Full House』看來要被他毀了!」
智恩把粘有飯粒的勺子放進嘴裡舔淨,然後飛身跑上二樓。如果繼續這樣下去,「Full House」 恐怕會變成平房,再也不是兩層的樓房!
「喂,閔志勳君!你在幹什麼?」
門是關著的,智恩緊貼門口,沖裡面大喊。正在這時,裡面沒有回答,什麼東西飛過來,撞到了房門,發出恐怖的聲音。
「你瘋了嗎?!」
「你走開!」
「我會走開的,不過我要把話說完再走!」
智恩的話音剛落,房門竟然奇跡般地打開了。她驚訝得眨巴著眼睛,英宰板著臉孔站在她的面前。
「好,你想說什麼?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我就殺了你!」
「哎呀……我到底犯了什麼錯,你至於殺死我嗎……」
「你走!」
見她不正經說話,就知道鑽空子,英宰轉過身去,想把門重新關上。這時智恩跑了過來,抓著他的胳膊,努力做出微笑,對他說道。
「我……說,求求你千萬不要砸這座房子。房子有什麼罪過,你那麼惡狠狠地砸它幹什麼?你不要打房子了,要打就打我吧!」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無論什麼情況,她總是振振有辭,而且她說的每句話都能令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即使心亂如麻,即使馬上就要發瘋了,只要和這個女人說話,他就會莫名其妙地發蒙,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是單純地……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不管多麼不正常,都不會打女人的!」
……只是單純想發火,這個女人就有這樣奇妙的力量。英宰被這種力量所牽引,再度發起火來。
智恩無計可施,不知道怎樣才能讓英宰冷靜下來,她只是呵呵地笑著。
「笑什麼,你的笑容真讓人深惡痛絕……」
「喂,閔志勳君,你肚子不餓嗎?你一整天幾乎沒正經吃東西……」
「此時此刻,你覺得談論這個問題合適嗎?」
英宰後悔剛才不該開門。他感覺自己頭疼欲裂了,剛才之所以把門打開,因為他暗中期待會有人阻止這種狀態的延續,怎麼也沒想到心情會更加鬱悶。
「我不是想不出合適的話來嗎……你以為誰會把你想聽的話寫下來,做成劇本每天照著念嗎?」
智恩沒有什麼合適的話,眼珠滴溜溜亂轉著冥思苦想。突然,她的目光落在英宰的腳上。好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刺破了,英宰的腳上流出了鮮血。
「啊啊,血!你的腳流血了!」
「不用你管!」
「你別動!」
智恩大聲叫喊,猛地抬起了英宰那只流血的腳。英宰無奈,只得一瘸一拐地靠在門框上。
「一個女人家,力氣怎麼這麼大!」
除了長相以外,真的看不出她哪裡像個女人,儘管她的模樣也沒多少女人味……
「要是扎進了碎玻璃片,那可怎麼辦呀!不許亂動!」
「別人的腳愛怎樣就怎樣,跟你有什麼關係呀……」
「我讓你別動!真是的,你這人也真夠煩的!」
遵照智恩的指示,英宰巋然不動地靜靜站立。儘管他衝她發那麼大的火,那麼不留情面,可她竟然不覺得害羞,這可真是怪哉。而且,她還把男人的腳放在膝蓋上觀察傷勢,實在太奇怪了。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怪女人。
「疼嗎?」
智恩用袖子擦掉了英宰腳上亂糟糟的血跡,撫摸著傷口問道。
「不怎麼疼……」
英宰回答,他的聲音有氣無力。
「太好了,看來只是劃破了點兒皮。要是扎進了玻璃片,那可就得去醫院了。只是輕輕劃破了點兒皮,我給你消毒,再敷上藥就行了。」
「行了,你別管我了。」
英宰有點兒難為情,假裝生氣地說。
「明明身體不舒服,卻不吃藥,也不吃飯,還那麼任性,胡亂摔東西……」
「你想跟我吵架是不是?」
英宰收回自己的腳,衝著智恩耍起了小脾氣。智恩抬頭看了看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你什麼意思?」
「我覺得好笑就笑了。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當然了,有人莫名其妙地看著我笑,我高興得起來嗎,我?」
「啊,還真是高興不起來呢。」
智恩痛痛快快地同意了英宰的觀點。她起身往樓下走去。
「幹什麼!你為什麼不理我。就這麼走了?你笑什麼?」
英宰跟在智恩身後,衝著她的背影大喊。智恩看了看他,忍不住又笑了。
「真是個討厭女人,你就那麼喜歡戲弄人嗎?」
「我沒有戲弄你啊。我想到樓下看看有沒有消毒藥水。」
「那你為什麼笑!?」
終於,英宰爆發了,高聲咆哮起來。智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失神地望著英宰。
「你應該……先說一聲再走。」
英宰也為自己那麼大聲而難為情,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看閔志勳君可愛,所以就笑啊。」
「什麼?」
智恩臉上浮現出開心的微笑,那當然不是嘲笑。
「剛才我還在想,『原來他和電視上看見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啊,我還以為他很冷漠,而且很了不起呢。真沒想到,其實跟我也沒什麼兩樣』。」
「我和你不一樣,你把這句話收回去。」
「為什麼?比起演員李英宰來,我更喜歡動不動就生氣,動不動就找茬兒吵架,經常吵得雞犬不寧的閔志勳君!」
英宰滿臉委屈地望著智恩。
「動不動就生氣,動不動就找茬兒吵架,還經常吵得雞犬不寧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你自己看看吧,現在不是又生氣了嗎?」
英宰咬著嘴唇,再也無話可說了。
「如果你還能走路的話,那就下樓吧。吃點兒藥,也順便吃口飯,你現在的臉色看起來活像個幽靈。」
「所以你可憐我,是嗎?」
「我可憐你不行嗎?我連這個資格都沒有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智恩抬頭看了看站得比自己稍微高點兒的英宰,她的聲音清脆而響亮,沒有丁點的陰霾。
「你看看我吧,我是那麼了不起的人嗎,有什麼資格傷害你的自尊心?」
「……」
英宰無言以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著名的演員,有錢、有房、有父母、有兄弟。你擁有的這一切,我都沒有,我什麼都沒有。要說可憐的話,誰更可憐?」
英宰比智恩更加慚愧,羞得滿臉通紅。
「所以呢,可憐人叫你吃飯,你就不要再吹毛求疵了。我好不容易出去給你買藥,肚子都餓癟了……難道還不許吃飯嗎……」
智恩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往餐廳走去。
「藥?」
英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於是緊跟著智恩走向餐廳。智恩盛好飯放在英宰面前,然後從雨衣裡掏出藥,放在他的身邊。
「我拿了你一萬塊錢,除去藥費和車票,幾乎沒剩。」
智恩跳來跳去,活像只松鼠,給他倒好水,又把湯重新熱了熱,整齊地放在飯碗旁邊。
「……你去買藥了,怎麼不打個招呼啊?」
想起自己剛才說得那麼難聽,還說什麼半夜三更到處亂闖之類,英宰突然感到十分內疚,撫摩著感冒藥的瓶子,幾乎不敢正視智恩的眼睛。
「我說完才去的,看來你是不記得了?」
「……好像是這樣。」
「你的腦子也真夠笨的,什麼事情都記不住……」
英宰竟然看不出自己就是酒店裡遭遇的那個人。智恩看了看他,覺得有趣,情不自禁地笑著自言自語起來。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如果你覺得內疚的話,那就趕快吃飯吧。幸好我煮了豆芽湯。豆芽裡面含有那個叫什麼蘆筍酸的成分對身體很好,有利於醒酒,對治療感冒也有好處……好像是這樣的吧?」
「是天門冬氨酸吧?」
「反正有那麼種成分。就算你感冒了沒胃口,也一定要多吃點兒,快快好起來。」
「我知道了,現在就吃。」
英宰默默地舀了一勺飯,泡在湯裡,嘗了一口。儘管舌頭上起了泡,嘗不出味道,但是那湯給他的感覺很好,很爽。
「如果不好吃,你就把它當藥喝。」
「很好吃,不錯。」
說完,英宰索性把半碗米飯全都泡進湯裡,這讓智恩稍微有些驚訝。
「他剛才……說好吃嗎?這傢伙竟然說好吃?」
智恩以為就算好吃,英宰也會故意氣她而說難吃,他竟然沒有這樣,實在出乎意料。
「哈哈……」
「你笑什麼?」
「我覺得很奇怪。」
「我吃飯的樣子有這麼奇怪嗎?」
智恩點了點頭,然後把菜盤往他面前推了推。
「仔細想想,閔志勳君其實是個有名的藝人。這麼有名的人竟然吃我做的飯,我突然覺得奇怪,好玩兒。」
「難道藝人就不吃飯嗎?藝人吃飯有那麼新鮮嗎?」
「我就是說說而已,哈哈哈。」
英宰也覺得很滑稽,情不自禁地跟著她笑了起來。
「雖然不是個好女人,不過的確是個好人。」
「什麼?你說誰呀?」
「說你呢。」
這話好像有點兒不對,不過畢竟是第一次聽他稱讚自己,所以智恩決定接受他的稱讚。
「是啊,閔志勳君雖然不是好男人,但也的確是個好人。」
「我為什麼不是好男人?」
英宰似乎把剛剛說過的話忘到了九霄雲外,悄悄地爭辯起來。
「那我為什麼不是好女人?」
「原來你要問這個,那理由可就多了。臉皮厚、多嘴、力氣大、固執,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女人味!啊,對了,還經常打飽嗝。」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智恩舉起勺子,晃來晃去地說。
「性格暴躁、變態、小心眼、愛生氣……」
「我不吃了。」
「你看看,你看看,又生氣了。」
英宰調皮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勺子,瞪著智恩。現在,他也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的勝率到底是幾比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痛痛快快地打敗過這個女人。
「不過,我仍然覺得你是個好人。」
「……知道就行了。」
「所以呢,你不要因為那些緋聞而氣餒,加油啊!在你面前說這些,實在有些難為情,但是……我很想對你說。你太委屈了,應該用你的演技和實力評價你,憑什麼拿人家的私生活來做文章。歌手唱好歌兒,演員能演好戲,這不就行了嗎?」
這是英宰自己常說的話,現在又從智恩嘴裡聽到,他感覺十分驚訝。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句話。
「怎麼說也是公眾人物……」
英宰模仿起了經紀人和策劃公司社長的口氣,然後就緘口不語了。「公眾人物」,這個詞語彷彿能讓所有的罪名都理直氣壯地成立。此時此刻,他算是徹底感受到了。
「可是因為這個,你就受到這樣的待遇,難道閔志勳君的演技如此不值一提嗎?」
「你看過我的作品嗎?」
「打開電視就出來,怎麼會沒看過呢?」
「我還沒有正經演過什麼東西。」
「不過,我能看出來,你扮演的每個角色都很盡力,很投入。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是一名好演員,閔志勳君。」
智恩覺得志勳剛才在房間裡大發雷霆就是因為自己的角色被別人搶走了,所以她想方設法為他鼓舞士氣。
「所以你不要太在乎緋聞了。有句古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福必有禍,有禍也必有福……一切都是輪迴。你不要氣餒,鼓起勇氣,加油!!」
本來很精彩的古語從智恩的嘴巴裡說出來,竟然變得那麼滑稽,真是有趣極了。英宰不想再聽她說這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東西,於是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也知道,我本來也沒怎麼在乎那些緋聞,你不用擔心了。」
英宰笑了笑,智恩也跟著笑了。
「嘿嘿……」
「對不起,閔志勳君,我只能為你做這麼多。」
看這個男人的性格,如果告訴他緋聞的另一個當事人就是自己,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所以智恩就把今天所說的話當做是贖罪,雖然這麼想有些卑鄙。
「謝謝。」
這時,智恩意外地從英宰嘴裡聽到了「謝謝」。
「什麼?」
「謝謝你這麼關心我。」
英宰說完,又繼續默默地吃起了智恩為他做的飯菜。
他既沒有找茬兒打架,也沒有亂發脾氣,智恩因此感到無比尷尬。而且,英宰也沒說傷她自尊心的話,更沒擺出房主的架勢,趕她出去。儘管因為發燒而沒有胃口,但他還是安安靜靜地吃著自己準備的食物,就連感冒藥他也認認真真地服下去,然後上樓。智恩一句話也沒說,不……不是沒說,而是不能說。
「呼……好尷尬呀。」
尷尬歸尷尬,但是這種感覺卻並沒什麼不好。雖然這個可惡的男人像個淘氣孩子似的喜歡捉弄人,但是現在智恩已經深信不疑,他絕對不是個壞人,如果別人為他做了什麼事情,他也可以發自內心地說聲「謝謝」。
如果說有什麼問題的話……
「你到底要去哪兒!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他就是這麼我行我素,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只考慮自己的感受。
一大清早,英宰就張羅著出去,吵得智恩都沒吃好早飯,就被強迫著上車,智恩堅決不肯順從。智恩越是堅持,英宰的固執就越發堅硬如鐵,儼然惟我獨尊的架勢。
「我想送你一件禮物。」
「什麼?冷不丁地送什麼禮物?」
「報答你昨天所做的事情。所以呢,你還是老老實實跟我走吧。」
智恩連說沒這個必要,堅持要下車,但是英宰徑直把車開走了。
「純粹是強盜……」
車子開得很突然,智恩猛地倒在後面的靠背上。她慢吞吞地坐起來,不停地發牢騷。
「我是粗魯的男人,你就這樣叫我吧。」
「你再敢粗魯,我可要殺人了……」
「哈哈哈……」
英宰帶領智恩來到一家非常有名的美容沙龍。
「幫這個灰頭土臉的小姐剝去身上的灰,把她變成公主。」
英宰把智恩推到一個看似模特的漂亮小姐面前。這時候,美發廳裡的人們呼啦啦全都跑過來,把智恩團團圍住。智恩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抵擋,不由得瞠目結舌,「呃?呃?」地問個不停。不一會兒,她坐在椅子上,理髮師為她修理著頭髮。
「我的頭……頭髮要剪掉嗎?」
智恩一直都留著長髮,她害怕理髮師會剪掉她的頭髮。
「您的髮質很好,放心吧,我會保留這個長度,給您修剪得漂漂亮亮。」
「因為英宰君也喜歡長髮……」
看來英宰帶女人來這裡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裡所有的人都按照他的喜好裝扮智恩的頭髮。
「您的頭髮一點兒也不卷,劉海兒做成一字形的話,估計會很好看。您的臉型是瓜子臉,這麼漂亮。「
「你是說……說我嗎?「
智恩從來沒有聽人誇過自己漂亮,心裡不免有些驚慌。上學的時候,朋友們對她的評價總是那種用在男人身上的「帥呆」之類的形容詞。
「她收拾不好那樣的頭髮,就留中等長度的劉海兒吧,就這樣……劉海兒呈射線垂下,正好搭在眉毛上面……」「
英宰用手指輕輕撫摸著智恩的頭髮,大致比劃出劉海兒的樣子。
「哎喲,到底是有眼光的人……我明白了,就按您說的來。『自然而幹練』,這樣可以吧?」
與頭髮的主人相比,髮型設計師更在意欣賞頭髮的人。英宰笑著說了一句「拜託」,就走了出去。
「好,您看看吧,怎麼樣?」
幾個小時之後,設計師叫醒了坐在椅子上累得打瞌睡的智恩。智恩大吃一驚,趕緊睜開眼睛,當她看到面前鏡子裡的女人,她又一次驚呆了。
「您摸一下,是不是很柔軟?」
「是啊……?是啊……」
太令人震驚了。擦了點兒什麼東西,拉了幾下,有什麼機器在耳邊嗡嗡響了片刻,好幾個人在自己的頭髮上摸來摸去,這一切彷彿是個魔術。指尖摸到的頭髮閃亮而光滑,感覺就像摸著綢緞似的。以前她只在頭髮略長的時候剪掉髮梢,從來沒有正經燙過頭,或者像模像樣地剪過發。智恩對這一切變化都感到無比新奇。
「已經完了!」
不知跑到哪裡的英宰又回來了,他欣賞著坐在椅子上的智恩,臉上露出了笑容。
「漂亮吧?這個髮型和這位小姐太般配了。」
所有的人都不停地誇她漂亮,智恩全身感覺奇癢無比。身後的男人陰險地微笑,他的目光也讓智恩感到巨大的壓力。
「現在行了嗎?我可以回家了吧?」
智恩猛然站起,長長的黑髮俊秀而飄逸,輕鬆掠過胳膊肘。雖說是自己的頭髮,然而智恩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頭髮原來如此柔軟,她驚訝得渾身打顫,禁不住又摸了摸頭髮。
「哎呀?我的手指甲什麼時候……」
有人在她的頭髮上抹了什麼東西,然後吹來一股熱風,她就在那個冒著熱風的機器下面睡著了。手指甲好像就是那個時候修理的。原本很短的指甲上粘了透明的長指甲,並且修理得整整齊齊。
「這是為您提供的額外服務,您滿意嗎?」
漂亮的小姐們笑著對她說。她實在不忍心質問那些小姐,你們憑什麼隨隨便便就把人家的指甲弄得這麼長?英宰看著智恩陰晴不定的臉,覺得很有趣,他一直在笑。
「您慢走!」
「哦?……哦……」
智恩稀里糊塗地向送他們出門的美發廳職員打了聲招呼,又一次被英宰強拉上車了。
「我快餓死了!你又要去哪兒!回家吃飯吧……求求你了。」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要報答你。」
「我知道了,我會接受你的報答,但是麻煩你先讓我吃點兒東西吧。」
「我知道,我已經在一家西餐廳預訂了位子,保證餓不著你。吃飯之前,先去挑幾套衣服。」
「衣……衣服?」
英宰把智恩帶到一家時裝精品店,那裡陳列著各式各樣華麗的夏裝。他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選了幾套衣服,從中拿出一套遞給智恩,要她去試一試。
「我不……不喜歡。」
「為什麼不喜歡?多少女人巴不得穿這樣的衣服呢。」
「這不是我喜歡的風格。」
「別擔心,這是我喜歡的風格。」
看著英宰無論如何也不肯讓步,智恩面露尷尬,懇求他說。
「胸……胸口露得太多了……而且,這是裙子。」
智恩蹩腳的托詞根本不可能對英宰產生任何影響。
「這是女人穿的裙子,我也知道。我敢保證,你穿這套衣服絕對般配,你就放心吧,去試試。」
他抓住智恩的肩膀,猛地把她轉了一圈,正好對準試衣間,然後在她的背上推了一把。
「如果你不穿的話,我就把你扔在這兒,你自己走回家吧。」
「你說什麼?」
「你總是穿那種假小子的衣服,不會忘記自己還是個女人了吧?」
「女人就必須穿裙子嗎?我自己舒服就行了,你為什麼一定要讓我難受……」
「噓!」
英宰突然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安靜。智恩緊張兮兮地閉上了嘴巴。
「這是我朋友開的時裝店,生意不大好。所以我特意來買幾套衣服,讓他賺點錢。你別說話,就當是幫助可憐人了。」
「是……是這樣啊?那你怎麼不早說……」
智恩對英宰的話沒有絲毫懷疑。如果她對名牌服裝稍微有點兒常識,那她就應該知道,這個地方是非常有名的服裝設計師開的時裝店,而且生意非常紅火。但是智恩不懂這些,她根本判斷不出英宰帶她去的美發廳和時裝店是怎樣的地方。
「還……還可以嗎?」
智恩穿上了英宰為她挑選的華麗層裙,從試衣間裡走了出來。時裝店裡的服務員和美發廳裡的人們一樣,全都異口同聲地誇她漂亮。在智恩看來,他們之所以這麼會說,不過是變相的「顧客服務」罷了。
英宰也覺得漂亮女人令人賞心悅目,但是他如果表現出來,說不定又有人說什麼,於是他故意裝做無所謂的樣子說道。
「還不錯,再挑幾套吧。」
他想知道智恩穿別的衣服是什麼樣子。
「等……等一會兒……」
英宰的身體已經轉到了陳列架那邊,智恩趕緊抓住他的胳膊。
「我換衣服的時候看了看價格標籤,你知道這一套衣服多少錢嗎?非……非常昂貴。所以我們就買這一件,走吧。」
「哈哈哈哈……」
英宰豪爽地笑了。這麼說明明是為他考慮,現在他卻嘲笑自己,智恩悶悶不樂地跟在他身後。英宰每挑一件衣服,她都要看看價格標籤。
「不要這樣。」
「怎麼了……太貴了。你幫助別人當然是好事,但這樣下來閔志勳君就吃大虧了。」
「我不是說過了嗎?這家商店快要倒閉了,現在正打折呢。」
英宰小聲對智恩撒謊。
「是,是嗎?看來他們在做最後的處理?」
「呵呵……是這樣的。」
智恩乖乖地上了當,英宰覺得好玩兒,又笑了。
「嗯,就算是這樣,可是我只給你買了一次感冒藥,不能接受你這麼多東西,我們一人付一半吧。」
也不知道究竟多少錢,智恩就提議各付一半,她的行為在英宰看來也很有趣,英宰嘴角的微笑始終沒有消失。
「我說沒事就沒事,這不是因為感冒藥才給你買的。」
「那因為什麼?」
「如果我只是單純給你買禮物,你就不能接受嗎?一定要把理由問得清清楚楚嗎?」
英宰感覺昨天欠智恩的人情太多了,所以想把今天一整天時間都用在她的身上,但她總是不停地追問理由,英宰心裡很不爽。
「我給女人買幾件禮物,必須得把理由逐條解釋清楚嗎?」
她在雨夜給自己買藥,自己氣得發瘋時她想方設法讓自己冷靜,還給他做了可口的晚飯,衷心地鼓勵他……他想努力報答智恩昨天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智恩竟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打破沙鍋問到底。
「一個陌生的男人給我買這麼多東西,我問問有什麼不可以?你的臉色為什麼那麼難看?」
「傷自尊了唄。」
其實並不是因為自尊心,而是不好意思。每次見面他們兩個都吵個不停,現在他卻給她買東西,至於其中原由還不好意思對她詳細說明。
「你就不能做一天女人嗎?」
「昨天、今天和明天,我哪天不是女人啊?」
智恩好像無法理解英宰的意思,天真爛漫地反問。
「哼,看來你對自己有誤會。」
「啊啊,你大概需要那種『有女人味』的女人吧?」
「反正差不多吧。」
「那麼你去找別人吧。我沒有興趣用大半天的時間梳理頭髮,這種搖搖欲墜的衣服也不合我的口味。我無法成為閔志勳君需要的那種女人。」
智恩心裡不舒服,想換回自己的牛仔褲和T恤。她拿起精品店店員裝入購物袋的舊衣服,走向試衣間。英宰頓時火冒三丈,一把抓住了智恩的手腕。
「你幹什麼?」
他從智恩手裡搶過購物袋,遞給了店員。
「把這個扔掉,不要再讓我看見它。」
店員驚訝地接過購物袋。
「你憑什麼隨便扔別人的東西?」
「就穿現在這件衣服,然後去我訂好座位的那家西餐廳,好好添飽你快要餓癟的肚子,然後……」
「我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英宰真是搞不懂,為什麼自己剛說點什麼,這個女人就會瞪大了眼睛掙扎反抗。他真想仰天長嘯可。別的女人都喜歡的禮物,這個女人偏偏討厭,一件也看不上,英宰覺得不可理喻。
「漂……所以……穿著吧。」
「什麼?」
他說得含含糊糊,智恩沒聽清楚,又問了一句。
「你很漂亮,所以我讓你穿著,混帳!」
英宰說完這句話,就不再去看智恩。智恩好像挨了當頭一棒,神情恍惚,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才好,乾脆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這裡還有配連衣裙的涼鞋,要不要看一看?」
店員提著購物袋,尷尬地站在他們兩人中間,小心翼翼地說道。
「好,我看看。」
英宰大喊一通之後,渾身都沒了力氣,連發火的精力都沒有了。給女人花錢竟然還要如此丟臉,這還真是頭一回。看著接到禮物的女人開心得忘乎所以,英宰也心情愉快,然而這樣的尋常景象竟然在她面前變成了不可能,英宰心裡充滿了絕望。
「你說我漂亮?」
今天總聽別人這麼說,「太般配了」、「太漂亮了」、「很有氣質」,這樣的話聽得實在太多了,她把這些統統當成了謊話。氣頭上的志勳還會說出 「你很漂亮」,她當然無法相信。
「不可能的……我只是變了個髮型,換上件比較華麗的衣服,難道本來不漂亮的人突然就變漂亮了……?」
智恩得出結論,自己並不像他說得那樣漂亮。
「漂亮是個修飾語,用在這個男人身上更合適……」
雖然英宰長得不像女人,不過他的確很漂亮,高高的個子,挺拔的身材,纖塵不染的明淨皮膚,再加上俊朗分明的五官,雖說演藝圈原本就是美人聚集的集團,恐怕絕對不會有誰能像他這麼美了。所以什麼漂亮,什麼美麗,什麼有氣質之類的修飾語,都應該用在他的身上。
「你想什麼呢?」
智恩正在感歎英宰的外貌,突然猛地一驚,這才緩過神來,轉頭看了看英宰。英宰仍然滿臉不滿地站在她面前。
「這個怎麼樣?」
英宰把智恩帶到一個玻璃陳列架前面,上面擺著各種各樣的女式涼鞋。鑲嵌著漂亮珠子的細帶涼鞋擺出了誘人的姿態。
「鞋子必須得穿著舒服,我不能隨便挑選……你自己選一件滿意的試試吧。」
智恩不敢說這些涼鞋不好看。英宰為她挑選的衣服露得太多,裙子自己又不常穿,所以她心裡很反感,但是涼鞋即使華麗一點兒也沒關係,她有些動心了。這些涼鞋實在太美了。
「啊……」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那雙淡綠色的涼鞋,但是她剛剛伸出去的手突然縮了回來,她咬了咬嘴唇。
「告訴你不用擔心價錢了,真是的……」
「不……不是因為這個。」
「那就沒有一雙你滿意的嗎?」
智恩咬緊嘴唇,搖了搖頭。放在陳列架上的涼鞋都太漂亮了,至於哪雙最好看,這好像不該由穿涼鞋的人來判斷。
「那你為什麼這樣?看來還得我給你挑選。」
「不是……鞋跟太高了。」
「這好像不是很高,現在的女人都穿這麼高。」
旁邊店員說這鞋跟「只有6.5厘米。智恩的感覺就是鞋跟 「竟然達到6.5厘米之高」。
「要是穿上這個……我的身高就接近一米八零,別人會嘲笑我是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