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裡像是有幾千萬個小人在跳舞,陣陣未停歇的抽痛讓衛司昊難過的低吟出聲。
沒多久,有一雙溫暖的手覆在他額頭邊輕揉。
漸漸地,安撫了他的情緒,翻個身後再次沉沉入睡。
在夢中,有個可愛的小娃兒,粉嫩嫩的臉頰好象一捏就會有水跑出來,害他每次都忍不住想動手捏捏他、掐掐他,惹得小娃兒老是哇哇大叫。
可是,只有他可以捏他、掐他,不准任何人欺負他的小娃兒,他會保護他不被欺負。
長大後,向唯歆便不再讓人叫他小娃兒了,他只好改叫他小歆。
起初他還不願意,直說自己長大了,不許加個小字,可是他也不肯退讓,小娃兒還因此不理他三天,最後還是小娃兒讓步了,准許他這麼叫,只有他可以。
後來,小歆長大了,退去孩提時的稚氣,已經是個迷人俊逸的男子。
他靜靜躺在向唯歆身邊,用著柔情似水的眼眸望著他,輕撫著他的臉龐、額際,口中喃喃低語著。
「不疼了,你好好睡一覺。」
眼見粉唇一張一合地,讓他忍不住上前吻住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
甜蜜的軟唇,令他忍不住愈吻愈深,找到滑溜軟舌不讓它再逃,緊緊糾纏,不時發出濕潤的聲音。雙手再也不受控制的撫上向唯歆的身體,探進衣服內,由上往下地、溫柔地、寶貝地撫摸著。
可是他卻突然推開自己,淚流滿面的臉上布滿驚嚇,直說「不可能,他們不可能「,接著頭也不回地跑開了,身影離他愈來愈遠,最後消逝在他眼前──
「小歆……對不起……不要走……」
靠坐在床頭的向唯歆放下手中的書本,神色難得凝重地看著衛司昊,伸手輕柔替他抹去眼角的濕淚。
「司昊?」
不久前,衛司昊忽然翻身緊緊抱住他,枕在他大腿上,沒一會兒後,就傳來平穩的呼吸聲,直到剛才,他口中不知道在低喃什麼,向唯歆低下頭想聽清楚;卻意外的見到他沁出眼角的淚光……
從小到大都是衛司昊在保護自己,自己闖了什麼禍也是他替自己承擔,即使他們小時候頑皮得常惹是生非而被家長打罵,也不曾見他掉過一滴淚,長大後更是不曾見他傷心難過。
他究竟怎麼了?為了什麼事情如此傷心?難道真的只因為自己不跟他一起出差而己嗎?
「醒醒,司昊?」向唯歆搖醒他,不願見他繼續沉浸在令他傷心的夢境中。
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簾,衛司昊定定看著上方熟悉的臉龐,不甚確定地問:
「小歆?」
「是我,醒了嗎?」
衛司昊頓時清醒過來,甩了甩暈眩疼痛的頭,想坐起身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沒去畫廊?」
「早上過來的,看到你這樣我怎麼能放心去畫廊。」向唯歆扶起他靠坐在床頭,「頭還很痛嗎?」
「還好。」
視線沒離開向唯歆,衛司昊想著他怎麼會在這裡,想著剛剛做的夢,心裡不禁有甜、有澀。
「我去拿止痛藥給你。」說著,他就要起身。
「不要走!」
忽然衛司昊用力扯回他的手臂,害向唯歆頓失重心,倒進他溫熱的懷裡,任由他將自己緊緊抱住。
「小歆,不要走……」
「我沒有要走啊,只是去拿東西而已。」
向唯歆挑起眉,為他突來的不安感到疑惑。這和他剛才的囈語有關嗎?
「不要去,我已經好多了。」衛司昊才剛醒過來,腦中還浮現著剛才的夢境內容,生怕向唯歆就這樣離開自己。
「司昊,你怎麼了?」
「沒事。」衛司昊完全清醒過來,他苦笑了下。
這些事又怎麼能對他說出口,他和自己不同,有些事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們還有不能說的事嗎?我不能為你分憂解勞嗎?」
向唯歆狐疑地看著他,想知道他為什麼如此不安?而且他一直認為他們之間沒有秘密,也不會有,難道不是這樣嗎?還是只有自己是這樣想的?
「不是這樣的。」衛司昊壓下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他現在這副微皺眉、扁著嘴的表情最讓自己無法招架,再繼續看下去,衛司昊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將心底的話語全盤脫口而出。
那後果不是他能承受的……如果他還想保有兩人的友誼。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只是這陣子公司有件新案子比較忙而已,別擔心,我沒事。」
「我不信是這個原因。」
知道衛司昊沒說實話,因為若是公司的事情絕不可能會令他這般心傷,只是他若不想說,自己也沒辦法逼他開口。
向唯歆胸口悶悶的,不明白為什麼衛司昊不對自己說實話?他們不是很要好的好朋友嗎?
「司昊……」
「對不起,我真的沒事,再讓我靠著你抱一會兒就好。」收緊雙臂,衛司昊將臉埋進暗戀已久的人兒的肩窩。
好久,他好久沒這樣抱著他了。
向唯歆也好懷念他這寬厚的胸膛,從大學起他們就沒有如此貼近的肢體動作了,以前只要有不開心的事情,司昊都會這樣抱緊自己安慰,可是……
向唯歆突然全身僵硬,臉頰立即泛起紅潮。
「那個……司昊你要抱著我,我是不反對,可是你要不要先讓我起來?你這樣我很難受,你要不要先把……那……那個……解決一下?」
那愈來愈明顯的熾熱硬挺,不用確認也知道是什麼在頂著自己。
「抱歉。」
不見衛司昊臉上真的有歉意,也未見一絲不自在,又緊緊抱了他一下之後,隨即松開手。
沒辦法,不久前做的夢已經讓他忍到極限,剛才又看到懷中的人露出那種無辜、令人想好好疼愛的表情,他自制力再好也是會忍不住的。
衛司昊從容起身走向浴室。
向唯歆那不知所措的神情,讓他露出今天第一個開懷的笑容,他當事人都不在意了,他居然會害羞,真不知他臉皮怎麼會那麼薄?
不過自己就是喜歡他這麼可愛,想什麼都寫在臉上。
直到浴室內傳來沖水聲,還愣在床上的向唯歆忍不住整個人趴在棉被上。
高中時期他曾經因為好奇看了A片,起生理反應後,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衛司昊的手。
當時他對自己這陌生的反應不知所措,衛司昊還很「大方」的說要教他,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都是男生,而且他們那麼熟了,就讓衛司昊帶領著自己的手,包覆上他那鼓脹熾熱的欲望,學著他對自己的方式開始為他盈握起來。
可向唯歆到現在仍不知道,他是因為片中的激情而起了反應,但是衛司昊卻是因為他興起了欲念。
自那次之後,長這麼大,他都還沒跟人有過如此接近情欲的碰觸。
雖然他不認為剛才衛司昊是因為自己而興起了欲望,只當他是男人一大早睡醒時的正常生理反應,但是頭一次被人這樣明目張膽的抵著,還是絕不可能成為對象的好朋友,這種感覺真的……
很怪異。
「小歆?」
當衛司昊從浴室出來時,原本在房裡的向唯歆已經不見蹤影,他心慌地在屋內邊找邊喊,最後來到客廳,玄關處已經沒有見到他的鞋子了……
就在他難掩失落的同時,大門剛好打了開來,只見向唯歆雙手上提滿袋子走進來。
「你去哪裡了?」
「我去買中餐,你知道我不會做飯,可是你又還在宿醉中,總不能要你起床做飯啊。」
衛司昊跟在他身後來到飯廳,看著他就在眼前,這才有了踏實的感覺。
他還是這麼關心自己,就算他們真的只能當好朋友,這樣就夠了。
雖然自己得眼睜睜看著他在月底和別的女人結婚,但是他們之間的情誼不是別人能介入的,這樣他就很滿足了。
盡管會傷心,但是他會守著他、當他的騎士,直到大喜之日那天過後,他不再需要自己為止。
「你干什麼一直站在那裡?還不快把頭發擦干,你還想讓頭更痛嗎?」向唯歆看著不停從衛司昊發梢滴落的水珠就覺得刺目。
從小時候的那次意外之後,衛司昊偶爾會頭痛的毛病就沒有好過,每次看到他不舒服,向唯歆的心就忍不住疼痛,自責都是自己讓他受罪了。
「是、是。」衛司昊笑著拿起肩上的毛巾開始擦拭,雖然頭真的還在痛,但被向唯歆這樣關心的責罵,似乎都不重要了。
被罵還這麼開心?向唯歆挑起眉睨他一眼,接著替他盛好飯,倒了杯水。
「先吃飯,然後吃藥,不舒服的話,等等再睡一會兒。」
飯後,兩人極盡優閒地在客廳裡看電視、閒聊,沒多久後,兩人雙雙偎靠在一起睡著了。
當他們再醒過來,窗外已是一片淡淡的橘紅色彩霞。
「你也醒啦?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向唯歆揉著惺忪雙眼,看似還沒睡飽的樣子,他並不曉得,其實衛司昊早就醒了,也看了他好久好久。
「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而且等一下還要去公司一趟,晚上有個應酬不能不去。」
「你這樣子還要去?」
向唯歆皺起臉,音量略微提高。開玩笑!他也出社會多年了,怎麼會不知道他們的應酬是到哪裡去。
「你還嫌自己喝不夠嗎?」
「沒辦法,晚上這個飯局沒辦法推掉。」也不是完全不能推,只要他真的不想去沒有人能勉強他,只不過這和他接下來的私心有關。
「不能換個地方嗎?真搞不懂為什麼應酬都要去那些地方?沒酒沒女人就不行嗎?」向唯歆胸口悶悶的,想到衛司昊要去那種風月場所就覺得難受。
「我也不想。」衛司昊無奈地笑了笑,仍不放棄繼續引誘他。「要不然你陪我去?幫我擋酒吧。」
「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人,去了不太好吧。」
「暫時充當一下我的新秘書陪我去,好嗎?」
見他似在思考中,衛司昊煞有其事地苦惱皺眉。
「真的不幫我?我身體不太舒服,頭也還在痛,不曉得這場飯局下來是不是會更難受?」
果然向唯歆臉上立即寫滿了憂心與自責。
「很難受嗎?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向唯歆一手探上衛司昊的額邊輕按,一手還輕覆在他曾受過傷的後腦勺輕輕地撫揉。
「你最近頭痛的次數是不是比以往還多?你有回醫院去檢查嗎?」
「可能這陣子公司比較忙,加上昨天又喝了酒吧。沒什麼,休息一下就會好了。」他滿不在乎地合上眼,專心地享受他難得的溫柔服務。
「好!我晚上跟你去,但是你不准再碰一滴酒,聽到沒有?」
向唯歆用強硬不容拒絕的氣勢宣布,雖然不明白衛司昊是為了什麼而難過到要去喝酒,他就是不忍見他再這麼下去。
「嗯。」他輕應一聲,知道向唯歆是真心擔心自己。
衛司昊唇角微彎,將這一點點小小的幸福深鎖在心中,牢牢記住,永遠都不要忘記。
直至許久以後,縱使他忘了許多事情,這一刻讓他心中一片暖洋洋的溫情,他依舊記得。
***
「嗯……」
刺眼的金黃色陽光直接照在躺在床上的人臉上,優醒了他的好眠。
眼睫扇了扇,緩緩睜開來,一臉迷茫的表情,神智似乎還沒完全清醒。
「啊……痛……痛……」
只不過稍微翻個身,向唯歆覺得全身骨頭都要散了似的,頭也痛得不得了,像是快要炸開來。
「司昊?你在不在?」
完全沒有響應,這才想起他人應該早已經到了法國。
向唯歆又趴在床上一會兒,神智漸漸回籠,看著四周完全陌生的景象,他這才發覺不太對勁,忍著渾身不適馬上坐起身。
「這裡是哪裡?」
轉動還不太靈光的腦袋,努力將罷工的記憶一片片拼湊回來。
沒記錯的話,那天陪衛司昊去應酬時,席間他好像真的被灌了不少,然後神智不清之中好象有人帶自己離開了,然後……自己好像一直纏著對方……再然後呢?
他想不起來!
再看向四周,向唯歆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飯店裡?為什麼會全身酸疼?身上也只穿一件睡袍?自己又是怎麼來的、和誰來的?
「司昊?你為什麼不在?」
一連串的問題讓向唯歆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頭此刻更是益發抽痛起來。
他想離開,卻又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隨便打開一個衣櫃,只見裡頭掛著一套套整齊的西裝和男性休閒服。
當下,向唯歆感覺到陣陣涼意從腳底板竄上來。
「別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
難道自己竟然在莫名其妙、不知不覺、不省人事之下,就被一個陌生男人帶來開房間?
驚嚇之後,向唯歆想也沒想,顧不得自己不得體的服裝,以跑百米的飛快速度馬上沖出房間。
但他沒想到當他跑到飯店大廳,所有來來往往的人全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連櫃台的接待員也是。
眼前這一切真切又實際的畫面更讓他為之震撼,當場愣在大廳上無法思考。
如果不是他還沒睡醒,就是他好象來到了一個不該來的地方。
腦袋一時半刻還沒轉過來,連飯店接待人員來到呆愣住的他身邊,不知嘰哩呱啦地說了什麼都沒聽進去。
不一會兒後,向唯歆看到熟悉的臉龐,馬上撲了過去。
「司昊!」
他緊緊抱住他,著急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這裡……我……你……為什麼……」
「停,先別急,有話慢慢說。」摟著懷中微顫的身體,衛司昊擰起眉,冷冷地看了旁邊看熱鬧的人一眼,飯店經理馬上會意地為他們清場。
「我們先上樓去,有話待會兒再說。」
衛司昊臉色非常難看地把向唯歆凌亂的睡袍整理好,占有欲十足地把人按進懷中,不讓其它人看到他這模樣一眼,接著轉向身旁隨行而來的秘書。
「先這樣,其它的明天再談。」
見人都走光了,衛司昊攔腰抱起快要站不穩的向唯歆回到樓上套房。
原本就不太舒服,緊繃的情緒直到見到熟人才放松下來,向唯歆現在只覺得整個人就快要虛脫了。盡管如此,他可是個大男人耶,誰會願意被這樣像是抱女人似的抱著走。
「放我下來,衛司昊!」
「別吵,如果你不想鬧笑話,最好乖乖的。」
衛司昊冷著聲警告,掃向還想開口的向唯歆一眼,見他縮了一下,乖乖地止住話。
「不想被看到就低下頭靠著我,抱緊我別亂動,不然掉下去我可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