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幸福嗎 第一章
    林若然和老同學歐陽雲天的重逢,要從同學會說起。

    收到小學同學會的請柬時,林若然先是一陣興奮,然後就扁著嘴低下頭。

    終於又等到同學會了,三年一度,真不容易。可是上一次,還有上上一次,還有更早之前的聚會他都沒有來,這一次他會來嗎?如果他不來,那我自己高興個什麼勁兒。

    盤算了半天,林若然拎起了電話,厚著臉皮直接詢問負責同學會的老同學,打聽一下會有哪些人確定要到。他不想再像過去那樣,帶著一顆興奮的心去,結果失落的回家。害怕被別人猜測自己是想見他,林若然故意在問了好多名字之後,才提到了那一個。

    電話那端傳來肯定的答覆:「歐陽啊!已經聯絡過了,他說一定會來。」

    放下聽筒,林若然幾乎要飄起來。

    終於可以見到他了!真想知道他現在的樣子,變了嗎?應該沒有,他啊!保鮮膜包起來的一樣,哦!對了,他自己本身就是個大冷櫃。冰凍蔬菜嘛能有什麼變化,一定還是那麼帥吧……可是我也不比他差!

    今年香島小學的同學會,選在一間主題酒吧,位置靠近旅館林立的西區。

    林若然開車經過西區的時候,看著滿眼粉紅色、粉紫色的霓虹燈,帶有暗示性的廣告招牌,還有穿行其間衣著清涼的美艷女子,他心裡一陣陣悚然,暗想自己果然還是對大胸部的動物過敏,還好自己周圍儘是一些男狼。

    聚會地點到了。

    酒吧是一棟二層樓高的獨立洋房,門口掛著霓虹燈的大招牌,林若然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牆上掛著的船錨一樣的飾物。

    酒吧內的整體裝修帶有濃濃的海洋風情。長長的吧檯,椅子都是淡藍色的,隨處可見與海洋有關的裝飾物,小丑魚掛畫、美人魚雕塑,身穿白色水手制服的侍應在店堂裡穿梭往來。因為今天被包場,店內的燈比平時要明亮,環境顯得寬敞清爽。

    見林若然進來,馬上有人迎了過來:「啊,若然,來了。」

    林若然對老同學點頭示意,目光四處尋找著。

    他呢?他那麼高大,人群中相當顯眼,一定一眼就會看到。

    「若然!」

    聽到被叫名字,林若然下意識的望過去,原來是同學會的領導者——自己小學時的班長。露出客氣的微笑,林若然走過去和先到的同學們一一打招呼,眼光繼續四處亂瞄。

    沒有看到他,果然……沒有來。

    端著酒杯,林若然背靠著吧檯,微微瞇起眼睛,極力用笑容掩飾自己臉上的失落。

    不是說……會來的嗎?

    酒過三巡,聊了一會之後,美食上桌了。一群老同學圍坐在酒吧的長桌邊,開始邊吃邊聊。林若然沒有胃口,又倒了一杯酒來喝,已經忘了自己是開車來的了。

    看著大家圍著長桌,面對面排排坐,很有點聯誼的味道,喝的有點酒意的林若然在心裡暗暗地偷笑,將老同學一個一個的打量過去,林若然開始在肚子裡邪念亂起的配起對來:

    嗯,班長一直和學藝股長關係不錯,那個音樂社會拉小提琴的一直和他同桌的高個子很聊的來,還有……

    林若然不是將這一群大多數已婚的同學重新男女配,他是在玩男男配。會這樣做原因很簡單,林若然是個同人男。他一向只配對兩個男人,一男一女在他眼裡沒什麼看頭。

    嘴裡和同學們聊著天,聽他們說著這幾年來的工作、生活,林若然心裡繼續著自己喜歡的配對活動。

    當被同學們問到自己的情況時,他除了說仍是單身之外,對工作講的很少,然後繼續把大家已經知道的內容再重複了一遍,因為林若然不能說真話,他是特警,警隊內部有規定,他所隸屬的特種部隊,身份不能被外人知道。

    同學們都到了,看樣子大家也都過得不錯。人到成年,江山已定,健康平安就是最大快樂。

    林若然暗暗打了個哈欠,偷偷看表,才八點剛過,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找個借口提前離開。

    這時又有一個人進了酒吧。

    林若然一回頭,就呆住了。

    他……來了。

    遲到者是個男人,目測絕對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站姿挺直如松,相當醒目。身穿藏藍色的筆挺西裝,淡藍色襯衫、系灰色領帶,整潔而端莊。他的容貌非常俊朗,長短適中的黑髮,黑的發藍的眼瞳,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是淡緋色。這個英俊的男人渾身發散出一種強烈的磁場,吸引人們的目光,可是他冰冷的氣質讓人不敢走近,犀利的目光有如可以割開人身體的刀刃。

    男人一進門,酒吧內的溫度一下子降了好幾度。侍應看著他,被他的相貌與氣質吸引的無法移開視線,可是又不敢上前招呼。

    「啊,歐陽,你怎麼現在才來?」相識已久的老同學,才敢和這冰山般的男人親切的招呼。

    被稱為「歐陽」的男人走了過來:「對不起,我遲到了。臨時有個會議。」他的聲線有著一種特殊的磁性,低沉而又清晰,滲透人心,帶著禁慾一般的感覺,清冽的美聲猶如清泉。聽到他的聲音,在座的女士們都情不自禁地瞇起了眼睛。

    「我就說嘛,參加同學會你還穿的好像要上庭一樣。」

    隨著善意的調侃,大家繼續說笑了起來,由於男人進來而暫時安靜了的酒吧,又響起了人聲。

    「歐陽,遲到了,罰酒罰酒。」有人馬上遞過杯子。

    歐陽雲天抬手示意:「不好意思,我要開車,酒能不能免了。」

    「要開車啊,那不讓你喝了,可是遲到,不罰不行。給歐陽拿一大杯檸檬汁來!」

    隨著提議,檸檬汁很快被送來。

    「啊,一定很酸的。」有人看著杯中淡黃色的液體,已經覺得牙痛想捂腮了。

    歐陽雲天很大方,接過杯子一口氣喝掉了。

    「好,歐陽,痛快痛快!快坐下來,服務生,添菜添菜。」

    這個時候,站著的歐陽雲天,他的目光落到了一直癡癡凝望著他的林若然身上。

    林若然的手在桌下握著拳,整個拳頭到手腕都在細細的抖動。

    終於見面了……這個狠心的傢伙,居然這麼些年硬是沒有和我見過一面,冷血動物!

    看著仰頭望著自己的林若然,歐陽雲天停了停,對他點點頭。

    啊!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叫!

    林若然在心裡大聲吶喊。

    侍應把新加的椅子拿過來,歐陽雲天趕在侍應放下之前,自己接過來,然後坐在林若然的旁邊。

    為什麼?明明連名字都不肯叫,卻要坐我旁邊。

    林若然扁著嘴,故意不去理身邊的人,轉頭和別的同學說話。

    歐陽雲天和其它的同學們寒暄起來。

    明明是處在團體當中,可是林若然總覺得背後有一道冰冷的氣場,把旁邊的歐陽雲天和自己包圍起來。偷眼看看身邊的人,林若然在心裡承認,現在已經三十五歲的他,風華正茂,成熟大方,如果不是因為那玄冰般的氣質,他一定是萬人迷級別的人物。

    從側面看,歐陽雲天挺直的鼻樑,完美極了,恐怕整容都整不出這麼漂亮的鼻形來。還有嘴唇,薄厚適中,很潤澤,如果吻上去……

    林若然發現自己又開始意淫了,趕緊定一定心。

    不知為什麼,坐在歐陽旁邊的林若然緊張的口乾,他不停的把前面的酒拿過來喝,一杯又一杯地下肚。

    突然,林若然聽到某人喊過來一句:「歐陽,結婚了嗎?」他的耳朵唰的一下豎了起來。

    磁性的聲線響了起來:「啊,還沒有。」

    在一片同學們惋惜的叫聲中,林若然在心裡大叫「賓果!」。

    太好了,他還沒有結婚!但是我高興個什麼勁,他又不喜歡……我。

    鬱悶之下林若然又喝了一杯。

    沒有人察覺到林若然與歐陽雲天之間奇異的磁場,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自始至終沒有交談過。

    林若然覺得黯然,又捨不得走。

    見他一面多不容易,下一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說他躲著我,也不算是;說他不躲著我,那為什麼這麼多年,凡是我參加的同學會,他都沒有到過場。他不是小氣的人,難道……他還在介意著當年的事情?拜託,那是小學的時候了,那時候才幾歲。我們現在已經三十五了耶。

    想著心事,林若然喝了一杯又一杯。

    聚會結束了,大家三三兩兩的結伴出來。

    林若然已經醉了,腳步虛浮,自持酒量好硬是不要人扶。

    「你不能開車。」

    「我來送他回去。」是他的聲音。

    「歐陽,那就麻煩你送若然回家。我們走了,拜拜、拜拜。」

    醉眼朦朧的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林若然轉過臉,看著身邊面無表情的男人。

    他不是面無表情,他只是一向如此,嚴肅慣了。記得小學的時候他就是這麼一副撲克臉。假道學!裝正經!王八蛋!不管了,罵!反正他不知道。有種的別理我!為什麼還要坐我旁邊!為什麼還要扶我!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林若然在肚子裡一通亂罵。

    「林SIR……」

    聽到歐陽雲天如此稱呼自己,林若然的眼眶裡一下子就噙了淚。帶著醉意的他,突然覺得委屈極了!

    認識你這麼多年,居然叫我「SIR」,他媽的!有種叫我林隊長!

    歐陽雲天是林若然的朋友圈中,唯一知道他真實職業的人。

    再然後,酒意上湧的林若然,就什麼意識都沒有了。

    一切的回憶,到此結束。

    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林若然支著下巴發呆。雖然只殘留了零星的回憶,但是也足夠他咀嚼再三。

    不管怎麼說,又見歐陽了。他一點都沒有變。個性一定也沒有變,端正嚴肅,一絲不苟,死榆木腦袋。話又說回來了,我都沒說地址,他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裡呢?一隻手托著下巴,林若然用筆在紙上戳來戳去,眼睛骨碌碌轉啊轉。

    難道說他知道?他怎麼知道的?我們這麼多年沒見,再說,老同學中也沒人知道我住哪裡。我可是特警,很多個人資料是保密的,嗯……

    此時,市立高等檢察院,歐陽雲天檢察官的辦公室裡。

    一個人站在窗前的歐陽雲天,也在回想著不久之前同學會的事情。

    見到他了,林若然……怕見他,又想見他,兜兜轉轉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忍不住去見了他。

    歐陽雲天的心中一動,腦海中的畫面自動跳轉到當自己叫了林若然一聲「林SIR」之後,他那雙眼角上挑的桃花眼中,一下子閃現出的淚光。

    沒錯,那是淚光。

    他生氣了……因為我連他的名字都不肯叫。有必要做的這麼明顯嗎?我們又沒有任何的仇恨,小學時明明是最要好的朋友,結果卻演變成現在的局面。

    同學會歐陽雲天婉拒出席很多次,就是不想和林若然相遇,前幾天兩人還是見面了,結果一句話也沒有說,歐陽雲天心裡暗笑自己:說和他之間沒什麼,怎麼可能?如果真的沒有什麼,自己也不會這樣一連幾天心神不寧了,一想到那雙含淚的眼睛,心就抽痛起來,總覺得……對不起他。

    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額角,歐陽雲天有點後悔。

    要不要打個電話?幾次拎起聽筒,又放下了,他要說什麼呢?他該怎麼說?當年的事,讓他的心裡不是沒有芥蒂。

    就在歐陽雲天為了到底要不要給林若然打電話而猶豫不決的時候,發生了讓他不能不去見林若然的事情。

    一樁舊案有了新的線索,案件將會被重新審理。在正式提出公訴之前,檢察官歐陽雲天要見當初負責本案偵察工作的警官,瞭解當初破案的過程、細節、和疑點。

    當看到卷宗上的姓名的時候,歐陽雲天愣住了——林若然。

    哦,是,他曾經是重案組的警司,表現突出,通過考核之後,被調入特警部隊。

    在一系列相關的行政手續之後,歐陽雲天第一次走進市立警署大樓西側的一棟白色辦公樓——飛虎隊的總部。

    林若然就在這裡上班。

    臨時的身份識別牌不足以讓歐陽雲天進到更內部的辦公區,警局內部,非特警的警員不被允許進入。

    特警隊的另一位隊長——高槨仁,充當起了歐陽雲天初次進樓時的嚮導。

    兩個人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身份識別,歐陽雲天感歎:「真是門禁森嚴。」

    高槨仁笑了:「制度如此。這也是對特警身份的一種保護,比檢察院是要麻煩些。」

    「我聽說過一些事跡,飛虎身手不凡,能力卓著,令人欽佩。」

    高槨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能得到在檢察院裡有著冰山稱號的歐陽檢察官的讚美,是夠令人高興。

    「你以前認識若然嗎?」高槨仁問道,他隱約記得曾聽人說過林若然和歐陽雲天是校友。

    「我們是香島小學的校友。」

    「果然,啊,小學……」高槨仁感歎了一下。

    歐陽雲天也在心裡感歎,真的是很長一段時間了,屈指算來,自己已經和林若然相識三十年了。

    走到林若然的辦公室外,歐陽雲天心裡有一絲怯意。要拿出公事公辦的表情很容易,可是對著林若然的眼睛,自己恐怕會想起幾天前的事情。

    敲響辦公室的門之後,歐陽雲天走了進去。關上房門之前,他暗暗慶幸高槨仁沒有跟進來介紹。

    看著站在眼前的歐陽雲天,林若然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林SIR,你好。我是市立高等檢察院的檢察官——歐陽雲天,我來的目的相信你一定已經知道了。」

    聽到這句開場白,林若然瞪大的眼睛裡,驚訝中帶上了怒意。是知道有一宗曾經由自己負責過的舊案要重新審理,也知道檢察局會派人來找自己,但林若然真的不知道會是歐陽雲天。

    聽著歐陽一板一眼公式化的介紹,林若然心頭火起。

    居然還介紹自己的名字,媽的,以為我不認識你!

    按捺住心裡的驚訝與憤怒,林若然抬手示意:「請坐。」

    「我今天來,主要是想有個前期的溝通,關於案件的事,卷宗裡有說明。請你將當年的辦案過程再詳細寫一份報告,我會再就報告內容和你聯繫取證。」說著,歐陽雲天將一份封著的卷宗,放到林若然面前。

    就是為了這個?林若然接過卷宗,心裡暗想:這點事一個電話也能解決,用不著大老遠特意跑過來,真不怕麻煩,哼!你們就知道浪費納稅人的錢。

    「請盡量將整個辦案過程寫詳細,包括你覺得值得懷疑的地方,所有的證人的證詞……等等,哦!林SIR很專業,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林若然瞪著歐陽雲天,悶悶的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說完這些,兩個人就沉默了。

    把桌子上的卷宗挪到一邊,林若然露出一副還有事情想送客的架勢。

    反正沒什麼發展,突然來訪的他,坐在眼前更添心亂。

    歐陽雲天站了起來:「我先告辭了。」

    一見他真的要走,從進來到離開才短短十分鐘,林若然心裡悵然若失,不想失禮便站起來表示要送客。

    轉身之前,歐陽雲天突然問道:「你那天……後來有沒有頭痛?」

    啊,他問我有沒有宿醉。

    林若然瞪著歐陽雲天,貓兒般的眼睛裡閃爍著不解的神采。

    冰山也會關心人嗎?

    從口袋裡取出昨天就準備好的小卡片,歐陽雲天把它放在桌子上:「有關這宗案件,我會繼續和你聯絡。」說完,歐陽雲天就轉身開門。

    目送那個高大的身影離開,林若然回到辦公室,拿起卡片細看。

    不是名片,歐陽這樣的檢察官不用那種東西,是手寫的,上面有歐陽辦公室的電話,嗯?還有宅電和手機號碼。

    林若然用手指支著下巴,站在辦公桌前冥想。

    就算你這麼敬業,工作起來廢寢忘食,也用不著給我你家裡的電話,什麼意思?難道說是在暗示我?可以打電話給他?嗚呼呼……林若然突然笑的好像偷雞成功的狐狸。

    不管怎麼說,得到電話了,可以聯繫他,這樣可以聽到他的聲音,還可以約出來見個面。那個冰山在想什麼?看樣子卡片他是提前準備好的,這麼說……他是願意接受邀約,不然也不會主動交出電話號碼。

    一個人靠著桌子傻笑了半天的林若然,走出辦公室,打算去檔案館,找尋當年的辦案筆錄。

    從檔案館回來的時候,發現一群自己組裡的夥伴都盯著自己,這讓林若然極不舒服。

    「你們看什麼?」發現手下都用一種平常只有自己才會有的意淫眼神看自己,林若然心中一凜。

    不會吧,怎麼我的臉上寫的那麼明顯嗎?這麼容易就讓小兔崽子們發現了我對歐陽有意思?

    林若然下意識的看了一下自己,然後就一一將下屬的眼光瞪回去。這群不長進的東西,散打訓練的時候就沒勁頭,被摔個幾下就吱哇亂叫,怎麼搞意淫這種事情就一個個眼神明亮。

    林若然完全沒有自我檢討的意思,其實下屬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他這個同人男沒事就意淫個不停,警局裡上上下下都被他意淫遍了,下屬們也是在他多年來的壓制和影響下才有現在的模樣。

    晚上回到家,林若然拿著歐陽雲天給自己的卡片,翻來覆去不停的看,雖知道歐陽不用香水這類的東西,可現在林若然倒寧願他用,這樣除了字跡,還可以有一絲氣息作為回憶。

    打不打這通電話,林若然一直在猶豫。

    要是自己會錯意了怎麼辦?要是他只談公事怎麼辦?要是開口邀約他被一口回絕怎麼辦?顧慮太多了,林若然撫了撫臉頰,心裡冒出一絲傷感。

    已經不是渾身衝勁的二字頭年齡了,現在已是三十五歲,大叔級別的老男人了。如果自己有過一些愛情經驗,那還可以拿出來參考一下,想想約會的借口,以及如何化解被拒絕之後的失落與尷尬。

    當然,林若然自己也要為這個負大半的責任,同人男的他,沒事淨配對兩個男人,根本就沒想過要和女人交往,偏偏連和男人交往的經驗同樣沒有。

    因為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了——歐陽雲天。

    另一邊,獨自在家的歐陽雲天,坐在客廳沙發裡,眼睛不時瞄向電話。

    怎麼不響呢?已經檢查過了,電話沒問題,聽筒也好好的放著!若然他……就沒什麼要對自己說的嗎?

    他本來想要跟若然要電話,也想過如果邀約的話,自己主動一點會比較好,因為當初是自己先傷害他,先不理他的,可是若然特殊的職業背景讓自己不好開口,特警的資料都是保密的,如果自己問,他不能說,又不好意思不說,豈不是讓若然為難。

    同一個城市,不同的公寓裡,林若然和歐陽雲天同樣的輾轉反側。

    幾天之後,兩個人又見了面,歐陽雲天得到了他想要的報告。

    看過報告之後,覺得有幾處地方需要再仔細研究討論一下,歐陽雲天再一次到特警總部來找林若然。

    這一次,又是高槨仁帶路。

    並肩走在大樓的走廊裡,歐陽雲天想向林若然的同事打聽一下他的事情,於是問道:「林SIR他在警隊表現一定很不錯吧!」

    高槨仁贊同的點頭:「是,他能力很強,拼勁十足,當初在重案組就很受上面器重。當特警隊長時,數度面對悍匪,臨危不亂,處變不驚,成功救獲人質,化解危機事件。他功夫好,是警隊第一散打高手,特警隊裡都沒有人打的贏他。你知道嗎歐陽檢察官?若然號稱『飛虎一哥』。」

    聽到這個稱呼,歐陽雲天覺得有趣:「啊?他?」

    「是啊!」高槨仁認真的說道:「若然長得很帥,你不覺得嗎?看起來瘦瘦的,可是功夫和槍法都一流,對那幫小子來說,除了能帶隊之外,要能打才能讓他們服氣。『一哥』這個稱號可不是隨便就叫的,若然是『才貌雙全』,哈哈!」

    聽著高槨仁的描述,歐陽雲天想笑。這麼說若然也對,他真的長的很帥,清秀俊美,眉目如畫,小學時的他就是人見人愛的漂亮寶寶。

    「不過啊!人不可貌相。」高槨仁壓低了嗓音,靠近歐陽雲天,又說道:「若然那幫下屬個個都怕他,甚至整個警局裡很多人都有點怕他。若然是個鬼靈精,壞主意可多了,整人不賠,除了一哥的稱號外,他還有個綽號……」

    「什麼?」歐陽雲天見高槨仁賣起了關子,忙問道。

    高槨仁看著歐陽雲天的臉,心裡暗想:早就聽說檢察院的歐陽檢察官是個萬年冰山,果然如此,自己見過他兩次面了,就沒見他笑過,永遠是嚴肅的表情,不能說他冷漠,應該說是酷,就算現在,明明知道他感興趣,可他的臉上也看不到絲毫痕跡。這樣的男人還真是適合檢察局那種地方,罪犯在他的面前一定是乖乖的,不,應該說,有他在,誰還敢犯罪。

    「他的綽號是『可怕的老狐狸』。」

    一聽這個綽號,歐陽雲天就覺得林若然的同事們果然瞭解他。若然的臉形是有一點像狐狸,下巴有點尖,還有那雙眼睛,笑的彎彎的時候尤其像。

    對高槨仁點頭,歐陽雲天說道:「有意思。」

    高槨仁看出來了,歐陽雲天在笑。他的笑不體現在面部表情上,他的臉仍然平靜,在笑的只是眼睛,透過那雙黑色的、深不見底的瞳眸,可以感覺的到他在笑。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被歐陽雲天那一雙彷彿有魔性般的眼睛注視著,會讓人浮起一種近乎虛弱般的無力感,下意識的要說真心話。

    高槨仁在心裡暗想,歐陽檢察官也挺可怕的,不亞於若然,果然是老同學。

    和林若然面對面坐在他的辦公桌邊,歐陽雲天暫時拋開所有的雜念,專注於案件之中。林若然也很配合,兩個人一直談了很久,解決掉歐陽雲天關於案件的疑問。

    最後再流覽了一下筆錄,關掉小型錄音筆,歐陽雲天對林若然說道:「謝謝你,如果仍有問題,檢察院還需要林隊長隨時配合。」

    林若然板著臉,同樣一本正經的說道:「希望本案早日審理。」

    站起來之後,歐陽雲天看著林若然。

    嗯,他是看起來瘦瘦的,肩、胸、腰的線條都給人柔弱的感覺,要不是因為曬黑的膚色,準會讓人覺得他是白面書生,誰知道這樣外表清秀柔弱的男子,竟然是特警隊長、功夫高手。記得他小的時候身體一直不太好,那個時候就不胖,進入警隊之後,在訓練時一定吃了很多苦頭,現在就好了,雖然瘦但是很強。

    發現歐陽雲天在看自己,林若然沒有動,抬起眼簾瞪向對方。

    你看什麼看!看我好看嗎?

    「你還是那麼瘦。」歐陽雲天忍不住還是說出了這一句,低沉磁性的聲音,溫柔中包含關切。

    林若然一下子眼睛又濕潤了,然後在心裡大罵自己沒出息,特警隊長居然會被別人一句沒什麼營養的話就搞到要哭,太遜了!

    瘦就瘦,怎麼樣?又不用你抱,你管我瘦不瘦的!

    「我先走了。」說完這一句,歐陽雲天帶著文件袋,起身離開。

    林若然站在辦公室的門口,再一次目送那個高大的背影走出長廊。

    耳畔還迴響著歐陽磁性的聲音,林若然突然發現,下屬們一個個眼睛亮晶晶的盯著自己。

    一轉身,林若然『砰』的關上辦公室的門。

    回到家,林若然窩在沙發裡,一直回想歐陽雲天的話。

    難道說,他在關心我嗎?哼,誰要他關心!

    忘了關上窗,林若然看著被初夏的風吹動的薄紗窗簾;被吹動的,還有自己的心。如水般寂寞的夜裡,會不自覺的想念那寬寬的肩膀。

    如果歐陽現在在我身邊,那該有多好!小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他了,夢想就是能一直在歐陽的身邊。別人會被他冷酷的外表嚇到,可是我知道,他不苟言笑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溫柔體貼的心,那個時候的我就一直被他照顧、保護。歐陽這樣的男人,很聰明、能幹,也有些驕傲,但是很奇怪地,被他肯定會覺得是莫大的幸福和鼓勵,被他無視會讓人痛苦難擋。

    另一邊,安靜的書房裡,看著眼前的計算機屏幕,歐陽雲天也在想著林若然的事情,他的思緒飄回到小學時代。

    那個時候的若然很可愛,粉紅蘋果般的小臉,稚氣的嗓音,總是像小尾巴一樣跟在自己身後,他和自己同班六年,也坐在自己隔壁六年。

    記得三年級的時候,他被調到前排,他拉著自己,一起去向老師央求,要換到一起坐,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歐陽就發現,撒嬌中的林若然,是自己不能抵抗的。

    童年的若然,身體不太好,一直是瘦瘦小小的,自己是他的保護者,不讓任何人欺負他,可是結果……自己也是傷害他的人。

    歐陽雲天的腦海中出現小學畢業那天,典禮結束後,林若然來找自己的情景:

    他說了傷害他的話,看著他驚訝、羞恥又委屈的表情,含著淚的眼睛,當時歐陽雲天就後悔了,卻又不知如何收場,最後獨自跑走。

    國中時歐陽雲天還是和林若然同校但不同班,在那三年裡,兩個人再沒有說過話,再然後就分開了……

    這些年,歐陽雲天一直關心著林若然,知道他考上中央警校,知道他進了警隊服務……他收集關於林若然的一切,不管是多麼零星和瑣碎的消息,卻沒有膽量再見面。

    歐陽雲天暗暗在心裡責備自己。

    不應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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