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家。
司徒平回到房間洗了澡、看了會兒財經週刊,估量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便用手機撥了號碼,心裡默默祈禱對方會接起電話。
「喂?」賓果!司徒平擺起了勝利的手勢。
「你好,我是司徒平。」他竟然有些緊張。
「誰?」
「司徒平,就是倒楣車主。你是趙曉芙吧?」偷吞了口口水,心跳加劇。
「咦?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曉芙驚訝的聲音由話筒那端傳來,這讓司徒平有種小小的勝利感。
「反正不可能是保羅給的。報告寫完了嗎?」
「剛剛完成。請問有什麼事嗎?」可能是寫完報告心情輕鬆,曉芙輕快的聲音說明她有意繼續話題,這給了司徒平勇氣。「我直說好了,我知道你朋友很多,而且個個才華橫溢,我不會彈鋼琴、唱歌很難聽、不會煮宵夜,卻也想在你的朋友名單裡插個花,不知道會不會太不要臉?」只聽到話筒裡傳來輕笑聲,司徒平頓時覺得悅耳不已。
「司徒平嗎?衝著你的幽默感,你可以是我的朋友了。」曉芙這時笑得有點岔氣。
「叫我司徒就好。另外,那是我的款款誠意,怎麼就成了幽默感了呢?真失敗!」司徒平刻意裝得喪氣。
「不,司徒,幽默感是項很高貴的才藝,天知道我多久沒這樣笑過了,真的感謝。」曉芙還在笑。
「我的榮幸。你明天一早還要上課吧?不打擾你休息了。但可以告訴我你的學校嗎?」
「A大學,電機系四年級。」
「高材生啊,失敬失敬。」司徒平真誠地讚美。這女孩不簡單,一般女生根本不會對理工科系感興趣。
「過獎,祖先保佑而已。」
「那我這個新朋友明天可以請你吃中飯嗎?算是那天雨中相助的謝禮。」本來想約晚餐比較有氣氛,但他很想早一點見到趙曉芙。
「心領了,但我沒有時間。」
「上課?」
「不是,我的課只到十一點。」
「那是拒絕了?」司徒平難掩濃濃的失望。
「不是。因為我要打工,真的沒時間,抱歉。」曉芙的語氣有點著急,像是怕司徒平誤會什麼似。
「你不是晚上才在酒吧裡駐唱?」
「我兼四個家教,時間上很緊湊,一直到晚上酒吧工作完成才算結束。」曉芙說話音量雖輕,但句句都像釘子般重重刺入司徒平的心臟,縱然他有再多的疑惑,此時也不便多問,更不可再隨便開人家玩笑。
司徒平態度更加謹慎。「飯總要吃的。三十分鐘,不,二十分鐘就好。」聽不見曉芙的回答,司徒平著急地道:「十五分鐘?再少胃會出毛病的。」
「好。」曉芙終於輕笑答應。
司徒平重重呼出一門氣,高興的說:「十一點半在你學校大門口見,不見不散。」說完馬上放下電話,深怕曉芙反悔。之後,司徒平帶著興奮與無數個好奇入夢。
「韓磊,什麼料理既可以快速吃下去,又營養豐富?」司徒平一早就開始上網找午餐。「還要可以外帶。」
「你肚子餓了?」韓磊問。
「不是。到底有什麼符合我的要求的?」
「日本料理如何?壽司、生魚片既不燙又營養豐富。你要幹嘛?」
「日本料理?好主意。」司徒平不理會韓磊的發問,迅速在電腦上打上幾個字。「好,就這家。」緊接著拿起電話,「喂,我想請你們外送……什麼,十人份才有外送?那就十人份好了……要什麼啊?把你們招牌的都裝進去就是了。不能太早做,但要在十一點的時候送到旭英集團總部大樓。你知道在哪裡……知道就好。我在線上刷卡,謝謝。」一放下電話,就對上韓磊這人的目光。「司徒,你、戀、愛、了!」
「神經!」
「騙不了我的!你的眼神、聲音、每個細胞都在宣告。小子,是誰?」韓磊的問題咄咄逼人,他十分肯定自己的觀察力。司徒平的五官此時笑得無比和煦。
「夠了夠了,不要對我展現這樣的笑容,沒幾個人可以抵擋得了,連我都快愛上你了。」韓磊誇張的用手背擋住自己的視線。
「我說韓特助,為什麼你可以閒得在我辦公室裡玩耍?」
「報告經理,我是來請你簽名的,但你忙著叫外賣,根本不想理我。」韓磊無辜的揚起手中的文件夾。
「不早說。拿來!」司徒平一把搶過文件,開始低頭翻閱。
「是不是洛絲小姐?她真的是艷光四射,但這樣的女人竟會騎機車!她們不都會有一票追求者管接管送的嗎?」韓磊索性一屁股坐上司徒平寬大的辦公桌,一手還托著下巴喃喃自語著。
「她還是個大學生。」
「什麼?!」
「電機系,四年級。還有,你那個樣子像是一個三八,趕快把手放下來好不好?」司徒平說話的時候眼皮抬都沒抬一下。
「天啊!」韓磊作勢從桌子上掉下。「可是……怎麼會……」
「我知道你的疑問,但我也不知道,就這樣。」司徒平把最後一份文件合上,推向韓磊。
「喔,那希望她早日接受你的追求,真相揭曉的那一天,請你也說給我聽,我非常非常好奇。」
「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親愛的韓特助。」
「那我死前也要知道謎底,求你。」韓磊誇張的臉部表情讓司徒平哭笑不得。
「趕快回你自己的辦公室,求你。」司徒平做了一個拜託的拱手。不要說是韓磊,司徒平自己也對趙曉芙好奇得要死。
十一點二十分,司徒平兩手各提著精美的食盒從賓士跑車下來。他英挺的外表加上提著食盒的模樣有點滑稽,站在校門口很引人側目,他卻不以為意,左顧右盼的尋找著曉芙的身影。五分鐘後,一個小小身影筆直朝他奔來,在他面前停下,正是趙曉芙沒錯。她仍喘著氣,司徒平望著她出神。
今天的曉芙既沒有那天雨裡的豪氣干雲,也沒有昨晚洛絲的高貴冷艷,她臉上脂粉未施,凝脂般的皮膚因為剛剛的奔跑而暈紅一片,波浪般的長髮隨意的紮了個馬尾,簡單合身的Τ恤襯托出豐滿胸部的輪廓,搭了一條刷白、膝蓋處還破了個洞的牛仔褲,整個人清新得像春天的一場雨。司徒平簡直有些自慚形穢,自己全身上下都有一股商人味。
「這些都是午餐嗎?」曉芙深深吸了一口氣,指著司徒平兩手提著的大盒子。
「是,都是。」司徒平這才回過神來。
「哇!看來可以大吃一頓了。剛好我下一個家教學生生病了,我平白多了兩個小時,一定要全部吃完。」曉芙一雙眼睛對著食盒射出了執著的精光。
「全部吃完?不必啦,吃飽就好了。」司徒平努力不讓自己內心的高興表露出來。
「你午餐時間一個小時吧?那我們得快點!」曉芙接過一個食盒,轉身就往一棵大樹走去。司徒平反而不好意思表示自己是少東,公司沒什麼事的話,他午餐吃個四、五個小時也無所謂。
「我……下午放假。」這算急中生智嗎?
「這麼好?」曉芙已經不客氣地拿起一個壽司放進嘴裡。「好好吃哦!司徒,你哪兒買的?」
「你喜歡吃就好。」司徒平有種傻氣的滿足。
「我是認真的,這哪兒買的?我想買點兒給我爺爺吃。」曉芙再夾起一塊生魚片塞進嘴裡。
「三多飯店的日本料理餐廳。」
「嚇!那裡不是很貴嗎?這裡多少錢?」曉芙停住了手。
「大概三萬五左右吧。」司徒平皺眉搔耳的想了一下。他請女人吃飯的經驗雖多,但從沒人問過他那頓飯花了多少錢。
「什麼?!司徒,你太破費了。」曉芙有點難過,接著把拿在手上的握壽司放了回去。
「沒關係的,你再吃嘛。比起你那天在大雨中幫我推車,這點心意不算什麼,請你不要覺得有負擔,我的薪水其實還滿不錯的。」司徒平看她不吃反而著急。
「既然這樣,我想帶回去給爺爺吃。」曉芙開始收拾。司徒平倒是沒想過事情會這樣發展,他見「機不可失」,連忙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機車,怎麼好意思麻煩你。」
「我知道你有台漂亮的機車,但你看,這食盒這麼大,你騎的又是重型機車,要放哪兒呢?」再一次急中生智。
「對喔。那麻煩你待會兒再送我回來拿車,我得打工。」
「那有什麼問題!」司徒平簡直樂翻了。兩人走到停車場,曉芙一見司徒平開的車,吃了一驚。「難道你的工作是司機?這車子很貴耶。」
司徒平失笑,難道他看起來像司機?「上車吧,這輛應該不會拋錨了。」曉芙聽了大笑。司徒平發現自己好喜歡看她笑,感覺這個女人活生生的在眼前。
一踏進曉芙家裡,司徒平才瞭解到什麼叫作書香氣息。雖然他的房間就比趙曉芙整個家大上好幾倍,但論雅致溫馨整潔卻遠遠不及這斗室。牆上掛著兩幅墨寶,筆法蒼勁有力,連司徒平這門外漢也深深著迷。
「芙兒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早?」一位年約七十、身穿一襲淺灰色長衫的老者走了出來,長髯可掬、威儀凜凜,左手持著根枴杖,但走起路來步履輕盈,枴杖倒像是個時尚配件,整個人像是三0年代老上海的紳士。跟在老人身後還有三位長者,衣著打扮雖也整潔,但卻沒有先頭那位來得講究。
「張爺爺、陳爺爺、吳爺爺,您們都來啦!和我爺爺一塊吃日本料理好不好?」曉芙先向長輩們請安,然後才把身旁的司徒平介紹給爺爺。
「爺爺,這是我朋友,司徒。司徒,這是我爺爺,那幾位是爺爺的棋友。」
司徒平一聽馬上立正站好,道:「趙老先生,您好。」
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巡視了一會兒,老先生這才點頭微笑,說:「歡迎,歡迎。」
「爺爺,來,坐這兒。我剛才吃過一些了,您們慢慢用,吃不完的我回來再處理。剛好司徒開車來,我請他載我到賣場買些日用品。」說完就匆匆拉著司徒平出門,這讓司徒平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到了車上,曉芙才雙手合十的向司徒平道歉:「真不好意思,我爺爺超級愛面子,有陌生人在,他絕不會多吃一口東西的。」
「沒關係,沒關係。」司徒平以往和女人約會所累積的經驗,沒有一個適合套用於這一次。如果這次也算約會的話。「那我們現在是去大賣場嗎?」司徒平有些失笑,只要和趙曉芙在一起,去哪兒他都覺得興趣盎然。
「是的,我真的要去買東西,麻煩你,三十分鐘就好了。」
「這是我的榮幸。」司徒平愉快的發動車子。
賣場這樣的地方,司徒平並不會太陌生,以前在國外留學時,他也會到超市買東西。他趁曉芙在零食區晃的時候,跟到她身邊。「怎麼不見你父母?上班?」
「都過世了。車禍,三年前。」曉芙正在看一包芭樂干的成分說明。
司徒平一聽恨不得刮自己兩巴掌,忙不迭說道:「對不起。」
「不必介意。」
「你和你爺爺感情很好吧。」司徒平拚命想轉換一下剛才的尷尬氣氛。
曉芙把手上的芭樂干放回架上,轉身帶著苦笑對司徒平說:「是啊,從三年前開始好的,不過從我出生一直到三年前,他都不想看到我。他不喜歡我媽媽,因為她以前是歌女;他不喜歡我,因為我不是男孫。唉,怎麼跟你說這些事……」曉芙皺皺眉,像在責怪自己幹嘛忽然發牢騷似。她的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但是臉上仍然維持著剛剛的苦笑。為了避免自己繼續脫序演出,她走到另一邊選飲料,而司徒平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兩人暫時打住了話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司徒平的臉色蒼白而沮喪,為了控制住內心激動的情緒,他咬緊牙關,握成拳頭的指關節已經泛白。他一方面痛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像判官一樣亂髮問,一方面也心痛這女孩剛剛極力想掩飾的悲傷。這時候,司徒平忽然想起了在舞台上連背影都顯得哀傷的洛絲,他第一次真切地覺得洛絲和曉芙是同一個人。
自從兩個星期前的那次日本料理後,司徒平就沒有機會再近距離接觸到曉芙,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趙曉芙忙碌的程度遠遠超過他的想像。唯一可以見到她超過兩個小時以上的場合,就是在酒吧裡,但張保羅對她的保護周密到連水都潑不進去,這是司徒平身平第一次想認真追求女孩子卻不得其門而入。
「唉……」司徒平望向窗外的藍天。
「我的天,司徒,不要露出那種少男墜入情網才會有的表情,你已經過了那年齡了。」韓磊皺眉。本來以為司徒平一定會強烈反擊,豈料他只是無力地白了他一眼,韓磊這才覺得事態嚴重。「趙曉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子,竟可以把你搞成這德性?」
「是個比我還忙的女孩子。」司徒平又歎了口氣。
「你晚上打電話去啊?她不接?」韓磊仍然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真有女人可以拒絕條件這麼好的黃金單身漢?
「她在酒吧工作結束就已經是凌晨了,隔天一早還要上課,我不忍心讓她這麼累。」
「你對她到底瞭解多少?她為什麼這麼需要錢?單純愛慕虛榮嗎?一個長得花兒似的美女,一天到晚在打工,太不合常理了!她不是應該忙於應付男同學們的糾纏嗎?」韓磊把一直以來的疑團一口氣講了出來。
「她要真愛慕虛榮,難道我算不上是金龜系列嗎?再怎麼樣,也會拿我當凱子吧?有一次我告訴她我在旭英集團工作,她反問我旭英是什麼。韓磊,一定是我們不夠努力,旭英的名號不夠響。」司徒的語氣酸溜溜的,說完還趴在桌子上,好像沒被當成凱子覺得很遺憾似的。
「那她騎的那台『紅魔鬼』怎麼說?市價九十萬耶!」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那台『紅魔鬼』,但她不是愛慕虛榮的女人。」司徒平一味護著趙曉芙。
「好,她電機系的嘛。四年級?什麼學校?」韓磊邊問邊走向司徒平的電腦。
「A大學。你要幹嘛?」
「我是不知道你們這種留學生在國外唸書時是怎麼樣過日子的,可台灣的大學生大都會在網上掛著。」韓磊迅速的連上曉芙學校的BBS,然後馬上PO了一篇文章,主旨是「尋找趙曉芙」。
本人是趙曉芙失散多年的鄰居,近日回到台灣,沒想到地已經搬家了。我只知道她在這裡唸書,請問我要怎樣才可以找到她?我連曉芙長什麼樣子都快不記得了。求各位大大幫幫忙!感激!ORZ
司徒平看著韓磊打完文章,滿臉狐疑的問:「失散的鄰居?大大是什麼?ORZ又是什麼英文縮寫?」
韓磊轉頭看著上司,搖了搖頭,說:「你該進修一下了。簡單來說呢,就是從基本查起。首先,你確定她真的是這裡的學生?」
「我親眼看見她背著書包從校園裡走出來。」
「呿!我背個書包坐在哈佛校園裡照張像也可以說我是哈佛畢業生。喔,有人回應了。」
「這麼快?」
「就跟你說大學生都在鬼混。」韓磊展閱回文。
電機系四年級,騎著鮮紅色重型機車,長相正到爆的那個趙曉芙嗎?她在星期三的十點到十一點的空堂時間都會在圖書館二樓右邊靠近第一個窗戶的座位睡覺,我跟了她好久才發現她這個習慣的。小粉絲上。
你這個鄰居太屌了,連續六學期拿下第一名。據我所知,她拿好幾份獎學全,都是金額很高的那種喔!好羨慕,人又長得那麼美。
不止屌,她大二就成了本校有史以來年齡最小的學生會長,我們系終於打敗了法律系,拿回了一次頭彩!而且在她擔任會長的年度不只做到收支平衡,學生會還賺錢。反正就是美人兼好人一個,我的考試都靠她的筆記過關。基本上,她算是我們學校裡一個會走路的傳奇。祝你們早日相認。
你們相認後,能不能把我介紹給趙曉芙?聽說她家境不好,告訴她,我家境不錯,願意照顧她。這是我的E-mail,拜託!拜託!
短短幾篇回文,司徒平看得很激動,他對曉芙的認識一下子躍進了一大步。她沒有父母,還有一個爺爺要奉養,學業成績維持在第一名,難怪她總是忙忙忙。還在電腦前的韓磊則誇讚的吹了聲口哨,「年年第一名、會走路的傳奇!至少我們證明了她真的是在籍學生,而且『聽說』家境不好,也許這就是她拚命打工的原因。而且,如無意外,她應該很受歡迎,搞不好已經名花有主了。」
「不可能,跟她最親近的人只有張保羅。」司徒平語氣堅決。
「喔,那天台上帥氣滿點、衣著又超有名味的鋼琴師。」
「你倒是很注意男人的儀容啊。」
「沒什麼,只是我自己很注重,所以會去注意。」韓磊聳聳肩。
「但他們兩人看起來……不像情人。」司徒平側著頭仔細想了一下。
「像兄妹對不對?」韓磊沒好氣的接話。
「對!就是像兄妹!」司徒平似乎很滿意這個結論。
「呿!百分之八十的情侶源自兄妹般的情誼,你可得小心了。」韓磊的表情像個壞心的後母。
「韓磊,你危言聳聽!」
「你若是再天天這樣坐在這裡望著窗外藍天興歎,看會不會走到這一步。」韓磊收拾文件,轉身準備離開司徒平的辦公室。
「喂!那我該怎麼辦?」司徒平知道韓磊不會丟下他不管的。
「下週六公司週年慶酒會。」韓磊頭也不回的說。
「韓磊!你是個天才!」司徒平歡呼起來。
司徒平在曉芙家樓下站著,本來以為她晚上會在酒吧裡工作,不料卻撲了個空。酒吧裡的服務生包括廚房的老季,司徒平都混熟了。一來因為他出手大方,二來他總是表現得謙恭有禮、待人真誠,不像一般有錢驕縱、財大氣粗的富家子弟,大家都把他當朋友了,當然,除了保羅之外。
老季告訴她曉芙今天休息,司徒平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會不會累病了?於是他趕快跑來曉芙家樓下,但來了以後,打她的手機沒人接,他又不敢貿貿然上去,只好束手無策的在這裡乾著急。正當他苦無對策,想硬著頭皮衝上去按門鈴時,一輛計程車在他前面停下,車上走下一個身穿清朝服裝的女人。司徒平用力眨眨眼睛再看一次,沒錯,真的是清朝的衣服,女人手上還捧著一盆菊花。司徒平本以為自己見鬼了,但這女鬼還真眼熟,咦,她正跟他招手耶,自己的八字應該沒那麼輕,不會吧?
「司徒!司徒!你怎麼會在這兒?來找我的嗎?」女鬼竟然還知道他的名字!司徒平覺得自己心臟快停掉了,過了三秒鐘,他才大叫:「趙曉芙!你幹嘛穿成這個樣子?」邊說還邊輕拍自己的胸膛。
「不好看嗎?」曉芙巧笑倩兮的問。
看到走近的曉芙梳著可愛的春莉髮髻,司徒平只覺心臟忽然柔軟得快沒力量跳動。他心想剛才以為見鬼真是太失禮了,哪兒來這既真實又美麗的鬼。
「好……真好看……但為什麼……」司徒平傻笑著回答。
「為什麼穿這樣?」曉芙完全知道司徒平要問什麼,只見司徒平點著頭。「朋友介紹我去當臨時演員,一天下來收入很高。反正今天保羅那兒也休假,就別浪費時間嘍。」
「喔。你演什麼?」司徒平頗為好奇。
「演一個王府裡的——」
「王妃!」司徒平不待曉芙說完就搶接她的話。以她的資格,不演王妃演什麼?
「沒有啦,演王府裡的丫環。王妃可是第一女主角耶!」曉芙紅著臉說。
「那導演真是個瞎子。」司徒平笑笑的說著,「那你這花是……」
「是道具啦,道具組的人說要送給我做紀念。這身衣服是跟服裝組的人借的,我想穿來讓爺爺看一下,他常常說他們家以前在大陸的時候,可是八旗子弟呢!」司徒平聽著曉芙結交滿天下,心裡多少知道這其中超過八成以上的人都是想追求她才出手幫這麼多忙,不免暗暗著急,他連她的一點點時間都分不到!「其實我今天是特地來找你的。」一定得有所行動才行。
「找我?什麼事?」曉芙臉上浮上一抹淡淡地紅暈。
「是這樣的,下星期六,我們公司辦週年慶酒會,我想邀請你當我的女伴。」司徒平一口氣說完。他第一次覺得約一個女伴竟然可以這麼困難。
「可是……我要打工……」曉芙一臉歉意。
「求你!你今天不也休假了?」司徒平想盡辦法要說服她。
「什麼類型的酒會?我恐怕沒有合適的衣服。」曉芙皺眉。司徒平再蠢也聽得出事情似乎有轉機。
「沒關係,那些我來準備就好,只要你肯賞臉。」語氣急切。
「嗯……那……我有個不情之請,如果你能答應的話,我一定當你的女伴。」曉芙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有點尷尬,似乎是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難以啟齒。
「你請說。我一定答應!」語氣十分堅決。
「你……可以……連我爺爺也邀請嗎?」曉芙紅著臉說出了請求。司徒平聽到後反而有點楞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一旁的曉芙見狀,以為這樣的請求為難司徒平了,連忙說:「如果不方便也沒關係,不好意思!」她拿在手上的道具花因一陣慌亂差點墜落。
司徒平急忙解釋:「不!如果你爺爺願意來,那將是我最大的榮幸了。明天我會送正式的邀請函來給他老人家。」爺爺而已嘛,就算要我邀請張保羅我也會肯!司徒平心裡想著。
「真的嗎?謝謝!那我明天就和保羅商量。」
「哦,好。」為什麼要和保羅商量?司徒平並沒有把心裡的疑問問出口,他只是有禮的跟曉芙道晚安,目送她走進公寓大門,才上車離去。
第二天中午,包著藍色錦緞、燙上金漆的邀請卡送到了趙家,帖子上寫的是趙老太爺的名字,這點讓重視面子的老人家很是滿意。連同帖子送來的還有一個禮盒,裡面是一襲象牙色的雪紡禮服,樣式簡單俐落,高腰的地方有一條同色系的緞帶,完完全全像是為趙曉芙量身打造一般,衣服美得教曉芙捨不得放手。如此這般的禮服都送來了,不管張保羅說什麼,司徒平請趙曉芙是請定了!
司徒平還在辦公室裡忐忑的時候,就接獲了快遞公司傳來的電子郵件,表示物件已經面交指定接收人。司徒平看到後馬上打電話給曉芙,「曉芙,是我,司徒。禮服還可以嗎?」司徒問得極有自信。
「嗯,謝謝你!那禮服美得……讓人快停止呼吸了。」曉芙的語氣十分雀躍。呵,全世界的女人都會為了那件衣服停止呼吸。「司徒,你的眼光非常非常好耶,品味也很高,連保羅都這麼說!他很少稱讚別人的。」可能是腎上腺素的關係,曉芙滔滔不絕地說道。
「保羅?!他在你家裡?」司徒平失控大叫。
「是啊,他就在我旁邊。還有……嗯……司徒……可能對你有點不好意思,保羅說……他也要去參加你們公司的週年酒會,如果他不能去,那我也不能放假,只好穿著這件美麗的衣服上台唱歌了。」曉芙說這話時,整張臉都脹成了朱紅色,顯然覺得提出這樣的要求很羞人。
司徒平聽了簡直想罵髒話。這個張保羅到底想幹什麼啊?但為了曉芙,他馬上拿出他縱橫商界的絕活——口是心非地說道:「保羅嗎?當然歡迎!這是我的榮幸,我還怕請不動他呢!到時候,我會派車子去接你們。」
「謝謝你!司徒,感激不盡。啊,保羅想親自跟你道謝。」
司徒平還來不及拒絕,就聽到張保羅那好聽卻冷淡的聲音:「司徒先生,曉芙平時多虧你照顧了,還要謝謝你肯讓我參加晚宴,有機會長長見識。」
「哪兒的話,你肯賞臉,我是備感光榮。」司徒平乾笑著說。
「想必你在你們公司職位一定很高吧?可以這樣臨時更動宴會名單。而且聽說貴公司的週年宴會是政商界的大事,很多人擠破頭都拿不到邀請函,是嗎?」
來了來了,來刺探敵情了。司徒平開始冷靜的分析保羅帶有玄機的話。他一直不敢對趙家表明身份及在旭英集團裡的職位,因為他不確定這樣的身份在曉芙面前是加分還是扣分,並不是每個女孩都想跟有錢男人交往,何況曉芙個性獨立固執,還帶點女性主義。保羅當然比較瞭解曉芙,現在他來這招到底有何目的?司徒平的腦子正以極快的速度分析著各種可能性。最後,他決定把謎底保留到宴會那天再揭曉。如果曉芙對他的身份有好感,那當然是最好,他以後就可以放膽的狂追趙曉芙;如果曉芙對他的身份沒有好感,那也不至於在她最敬愛的爺爺面前露出什麼難看的表情,那自己就還有時間在趙爺爺身上下功夫。這樣進可攻,退可守。
「呵呵,保羅,想知道我在公司屬哪一級的幹部,當天你來不就清楚了。」司徒平朗朗的笑聲讓保羅不愉快,他覺得司徒平總是不肯坦白,這讓他實在不放心曉芙和他來往;但曉芙天生粗得像鋼索般的神經,甚至不會去懷疑這個叫司徒的朋友為什麼老開著高級跑車在路上跑。保羅雖然急著想探出對方的底,又怕被對方發現意圖。好,司徒平,你不願意說,我也有我的辦法,就看宴會那天你還能耍什麼把戲。
「保羅,我的頭髮該怎麼弄?」曉芙去換了那件禮服,興匆匆的跑來問保羅。
「天啊,寶貝,你美得讓人窒息。」保羅誇張的圍著曉芙打轉。
「真的?那頭髮……」
「別擔心,你當天的造型化妝我一手包辦。別忘了,彩妝方面,你可是我的徒弟呢。我要讓你當天艷絕整個會場,成為隔天各大報的頭版!」保羅發下豪語。當天曉芙越美,對他探聽司徒平的底細就越有利。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
「哈,先謝謝你了。但我不太喜歡上報,這種鋒頭我搶不來。」曉芙傻笑。
「傻丫頭,我當然知道,要不然一堆星探早把你挖去了,你早就大紅大紫了,用得著打工打成這鬼樣子嗎?」
「呵呵……我……想專心把課業念好,唱歌只是興趣。而且唱歌的時候,會讓我想起和媽媽、爸爸在一起的時光,這種回憶太珍貴,不能被商業化,再窮都不能。」曉芙的語氣既感慨又堅定。
「好了好了,穿這身漂亮衣服不適合這種傷感的情緒。來,我先幫你弄頭髮,你看看喜不喜歡。」保羅努力把曉芙從感傷的思緒拉回美麗的禮服上。
「對對對,這很重要。開始吧!」曉芙果然馬上端坐好,認真的程度逗笑了保羅。
「嘖嘖……光一件漂亮衣服就能讓你喪失一半的心神。」保羅看似不苟同的表情上,卻帶著無限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