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初戀 第六章
    一個不冷的冬天還未過,春花已經開得人眼花撩亂。然而,春天還未到,這是一個亂象。

    就像,她無端端被捲入了一場和她無關的「你追我跑」的感情遊戲裡,她平靜的小窩完全變了樣,一切都無法控制。

    話要從半個月前說起,那天下著大雨的早晨,赫連安帶著保鏢衝來她這裡找萬薄荷,甚至誤會她要「搶她的男人」。

    萬薄荷為了要赫連安死心,甚至把話說絕了。但收場呢?

    萬薄荷最後還是拿赫連安哭天喊地的眼淚沒轍,好不容易扮起的黑臉,一下子就垮掉了。他到底還是帶慣「白臉」面具的人。

    最終是回到原點,他還是把赫連安當作妹妹呵護,而赫連安依舊把自己當作他的未婚妻,緊抓著他不放。

    總之,萬薄荷最後是把赫連安帶走了。

    本來一切到這裡都結束了,本不關她的事,問題是出在隔天──

    赫連安又來了。

    她指揮著幾名保鏢從車上搬下幾箱行李,全拖進她屋裡,看得她頓時傻眼!

    「……做什麼?」

    「我想,既然你邀請我來住,那我就不客氣了。以後請多多指教,綠墨姊姊。」

    赫連安不知道在想什麼?放著豪華飯店下住,跑來她這裡窩!

    本來她心想,她也許住個幾天自己待不下去就走人了,畢竟萬薄荷也不在這裡。似乎萬薄荷也這麼想,所以在勸阻不了她以後,他不曾再來過。

    但是現在,她已經住了半個月,完全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

    這裡,是她的家吧?

    她不是走錯地方吧……

    她甚至不知道該把車子停在哪?

    景觀燈被大量使用,幾乎把黑夜變成了白天。

    天上的月光,點點繁星,都在眼前這一片點綴的光亮裡幽暗了下來。

    原來的那片空地呢?竹圍籬呢?菜園,平房……一切都變了樣!

    竹圍籬被拆了,空地蓋起了一排停車場,地上鋪滿紅磚瓦,庭院植滿綠色草皮,兩旁花團錦簇,幾間平房重新粉刷、裝潢,完全變身成豪華民宿般的華麗──她的菜,她種的菜呢?

    她只是去上班,只不過今天晚了點下班……菜園呢?

    「綠墨姊姊,你回來了。你看看,趁你上班時間,我把家裡重新整理過,你喜歡嗎?」大眼睛裡滿載著一份期待,寫明了這是特地為她安排的驚喜,等著看她歡喜和感動的表情。

    林綠墨望著她,表情有些呆滯。她是一點驚喜也沒有,驚訝和錯愕倒是滿滿在心,衝擊到她整個腦袋化作一片空白。

    菜苗,肯定是被拔光了。

    ……她能說什麼?

    望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現在多少能夠體會萬薄荷拿她莫可奈何的心情了。

    況且她生氣又如何?她所種植的有機菜只有她當是寶,赫連安並不瞭解,她把這裡改造,肯定也是費了一番功夫。她生氣,只是多一個人傷心而已。

    不變,應萬變。她早已習慣處變不驚,情緒很快的一下子就過,她走進客廳,已經不訝異屋內變得更多,所使用的……大概都是高級傢俱。

    她的目光從一套白色的高級沙發緩緩拉回,「安,我還沒問過你,你為什麼要來我這裡住?」

    絕美的臉兒正欣喜地一起看著她佈置完成的客廳,忽然被問起,大眼睛眨了眨,轉回來望著一張面無表情、平凡又安靜的臉孔。

    「綠墨姊姊,你不喜歡嗎?」

    「謝謝你。」要她說喜歡這樣的「驚喜」,她還真的說不出口。

    赫連安望著她,緩緩低下頭,泫然欲泣,「薄荷他不肯接受我,但是卻三更半夜來找你,我很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林綠墨一怔,頓時無言以對。她也想知道為什麼……明明不關她的事,她卻一再被牽扯進去。

    「綠墨姊姊,我跟你住了這半個月,我相信你真的只是把他當朋友。你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也是一名非常專業用心的廚師,所以我能瞭解薄荷他想網羅你的決心。」她凝視著她,靈動著一雙大眼睛。

    林綠墨只是狐疑地望著,感覺她還有後話。

    果然,赫連安說了,「綠墨姊姊,薄荷他是一個很好的老闆,你考慮看看為他工作好嗎?」

    原來,赫連安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討好萬薄荷啊。唉……

    車聲,掩去了她的歎息。赫連安一聽到熟悉的車聲,立刻就往外奔。

    「薄荷,你好慢,我等你好久!」

    萬薄荷下車,整個人都傻了,臉色甚至比林綠墨還難看!

    「安,你叫我來看的,就是這個……全是你做的?」

    「對!我幫綠墨姊姊把這裡全部翻新了,就只差沒把房子拆掉而已,其實給我更多時間,我──」

    「菜園呢?綠墨種的那些菜呢?」

    「菜?菜買就有了呀,以後我叫湯克翰去買,不必綠墨姊姊種得那麼辛苦。」

    萬薄荷緊緊皺著眉頭,一股火氣聚集在心頭!

    「綠墨呢?」

    「……她在屋裡參……觀。」心跳了一下,得意喜悅的笑容緩緩垮下。她看不到萬薄荷的滿意,得不到他的讚賞,卻看見他前所未有的怒容,嚇傻了她!

    「安,我牆上那幅畫呢?」林綠墨忽然走出客廳,問得有些急切。

    赫連安一顆心思完全在萬薄荷身上,眼光也只隨著他轉,當他目光緊緊鎖住林綠墨,她的心猛一跳,隨著他轉移了焦點……

    「畫……是那幅很舊的水墨畫?工人施工的時候不小心弄破,我把它丟了。」她轉回目光,凝視著萬薄荷,看見他臉上細微的轉變……為什麼他會忽然用一種複雜的表情看著林綠墨?她再次轉向林綠墨……

    她怔怔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畫?……是因為那幅畫的關係,所以他們兩人全變了?

    「綠墨,抱歉……」

    為什麼薄荷要道歉?因為她丟了那幅畫?但如果那是那麼重要的畫,為什麼他看起來反而沒有剛才那樣的怒氣?

    「我做錯了嗎?」她終於忍不住問。

    林綠墨彷彿這才回神,淡淡望她一眼,「沒什麼,丟了就算了。」

    「我賠你一幅。」萬薄荷瞅著她,別具深意地說。

    「不用了。」她一口回絕了他,垂著眼無法把焦距對上他。要說她不會因赫連安今天所做的一切遷怒他,老實說她真的沒那麼大的度量,或者在那幅畫沒被毀了之前,她的理智還能夠提醒她,這不是他的錯,是她自己讓赫連安留下的,她要不喜歡,大可以把赫連安趕走,今天就不會發生這一切……要不是看在萬薄荷這個朋友的份上,她根本就不用蹚進這渾水!連最喜歡的畫都毀了──

    心口鼓著惱和怒,她現在沒有辦法平靜的面對這兩人。車鑰匙還握在手上……

    「綠墨,我會盡快把這裡恢復,還有你的菜──」萬薄荷說到一半,和她錯身而過。他馬上轉身,「你去哪裡?」

    「我出去走走,你陪安吧。」林綠墨頭也不回,坐上她的白色休旅車,很快的踩油門加速離去!

    「綠墨──」萬薄荷心口跳了好幾下,她的車速看得他心驚膽跳!和他不同,她一向不開快車,忽然飆速,太危險了!

    「薄荷,我做錯了嗎?綠墨姊生氣了是不是?」赫連安心慌了起來,「我、我只是想幫你,我以為這麼做她會高興,我想說服她來當你的廚師,我不想被你當成困擾……」

    「安!」萬薄荷制止了她再說下去。他望著她,歎口氣,「……你冷靜點。」

    「……薄荷,你不要趕我走。」

    「……你住在這裡會給綠墨添麻煩,搬回飯店去吧。」他深深攬眉。無論他說什麼,都無法讓她放棄他。結果不理她的下場,是她把綠墨的家搞得天翻地覆……連一向冷靜的綠墨也生氣了,這下……

    他望著赫連安眼淚瞬間滾落,無言的只有歎息。沒有解決他和安的事情之前,他內心裡屬於感情的那一塊縱然已經洶湧澎湃到他難以壓抑了,他也不能讓它爆發……

    「拜託你,搬回飯店去。」

    赫連安一怔,全身莫名冰冷……難道薄荷他──

    嗶……嗶嗶──

    砰!

    忽然一聲巨響在山谷裡迴盪開來,那似乎是車子撞上山壁的聲音!

    萬薄荷聽見碰撞聲,隨著瞬間躍入腦海裡那抹身影,一張臉色霎時變白──

    「綠墨!」

    赫連安一愣,僵在那兒,看著他迅速衝進黑色休旅車裡,用不顧一切的速度衝出去,而他只是聽見一聲巨響傳來而已……

    「薄荷……原來你愛綠墨姊姊……」

    黑夜裡,一輛紅色跑車撞上山壁,車雖然毀了,車上一對情侶只受輕傷,不幸中的大幸。

    但是,因為這對情侶在車上發生爭執,讓車子在山路上蛇行而引發車禍,被牽累的人卻沒如此幸運了。

    白色休旅車為了閃避對方來車,方向盤一個過度轉彎,整輛車翻下山谷二十多公尺深,車上駕駛當場昏迷。

    在救難隊和警察來到之前,聽說有個人開著一輛黑色休旅車趕到,不顧自身危險攀爬下山谷,等到他把駕駛座裡的人拉出來,自己也傷痕纍纍了。

    「綠墨……綠墨──」

    那天晚上的聲音,迴盪了整個山谷,那是一種近乎絕望,近似哭泣,充滿懊悔的呼喊……

    聽說,從山谷下用擔架吊起來的女人,全身就像浸在血中,慘況令人不忍目睹。

    即使車禍經過一個月了,當天晚上聽聞聲響趕過去的住戶們提起這件事,都仍然心驚膽跳。

    後來知道那出事的女駕駛是芸姬十方的大廚。至今,那家餐廳的廚師仍然由大廚的助手負責掌廚,聽說口味就沒像過去那麼令人垂涎了。

    一個月後的今天,芸姬十方貼出了應徵廚師的紅紙條。

    不知道那位大廚如今怎麼樣了?

    醫院外面種子一棵樹,高度剛好到二樓窗口,兩個禮拜來她每天就盯著那棵樹看,像著了迷似的。

    一條命,是從鬼門關前搶回來了,但似乎是有些搶救不及,害她落掉了魂魄。

    「我問過醫院的護士,她們說那是山櫻花,可能再過兩個禮拜就會開花了。不過那時你已經出院了。」不管她是不是聽進了他的話,他每天總是會來這裡,每天總是坐在床沿的椅子,看著她,和她說話。

    她沒有半點反應,在醫院裡住了一個多月,整個人顯得更清瘦,皮膚也變白了。他仔細地看著她的臉,左邊臉頰的傷口已經淡了,右眼下的傷痕還未痊癒,這些都只是外傷。

    一個多月前,她胸口肋骨嚴重骨折,腦部遭受撞擊,還有手……

    「你想看櫻花嗎?已經快到櫻花季了,等你出院,我陪你去賞櫻好不好?」他輕觸她的手。

    她一怔,眼底一個閃動。

    他凝視著她,屏息等待她反應。

    她又是面無表情,任由他把她的手握著了,她就像毫無知覺般,動也不動。

    「綠墨……下個禮拜你可以出院休養。我跟林師傅商量過,為了你方便回診,以後還需要長時間復健做考量,我的公寓在醫院附近,你先住到我那裡好嗎?」昏昏沉沉了兩個多個禮拜,期間輾轉醒來,掉著淚又昏過去,直到三個禮拜前她才真正清醒過來,不久知道自己的情況以後,她就不言不語了。

    她搖頭,表示不願意。

    他握緊了她的手,鏡片下一雙眼神堅決,語氣卻相當溫柔,「你知道林師傅非常擔心你,你看他每天下班還得過來照顧你。綠墨,我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住在山上,而你難道忍心他一把年紀還為了你長途奔波?」

    時間,陷入很長的沉默。

    他知道他正戳著她的痛處,但不這麼做,她也不肯接受他的提議,而他無論如何都想要照顧她。

    外頭一股清風拂面,他幾乎要以為她壓根沒有聽進他的話了……

    「不用,我住師傅那裡。」她的聲音因為長時間沒有使用,一開口就乾澀沙啞得幾不可聞。

    但她開口了!萬薄荷眼裡閃著激動的痕跡,努力壓下胸口一陣劇烈起伏,嘴角卻難掩喜悅的抖動,更緊的握住她的手的同時馬上又放開她,怕自己在無法控制的情緒下,弄疼了她……

    他深吸了口氣,努力做出平穩的聲音,「林師傅住處離醫院太遠,你來回不方便。綠墨,你以前也收留過我,這次讓我幫你。」

    她緩緩轉過頭來,平靜無波的眼神對上他。

    「綠墨……」兩個禮拜來,她終於肯正視他,他喜悅得掩不住笑開來。

    「你……不要來了。」

    一句話,毀掉他的笑容!他全身一陣僵硬,許久才問:「為什麼?」

    她肯開口了,卻叫他不要再來?

    「你很清楚,我手廢了,廚師的命也斷了,我沒有將來,對你沒有用處。」她面無表情,口氣更是冷如刀鋒。

    他咬著牙,吞忍下一口血腥的氣味,強忍著滿心的疼痛,故作輕鬆道:「你的手沒有廢,只是沒有辦法像過去一樣靈活使用。等開始復建以後,可以和正常人沒有兩樣……」他狐疑地看著她緩緩轉過頭去。

    她要做什麼?

    她扯掉固定帶,用一股意志力,顫動著右手去抓床邊櫃上的茶杯──

    「綠墨!」

    砰!

    別說抓了,她根本連手臂都還抬不起來,只是碰掉了一杯水,玻璃杯滾落摔裂!

    「你想喝水我幫你,又何必……」他接觸到她冷淡無波的眼神。她並不是要喝水。

    「對專業廚師而言,這隻手是廢了。」她臉色白,甚至連開口說話都疼痛,但她硬是試給他看,她如今連拿一杯水的力氣都沒有。

    「別亂來,你傷口還沒好。」

    「醫生已經說得很明白,即使好了再做復建,以後這隻手也沒有多少力氣,就像打亂的拼圖一樣,拼得再完整,它永遠都不會像一張圖沒有痕跡。……我是專業廚師,我不是家庭主婦,我需要一雙有力、靈活的手。這隻手不行……等於廢了。」

    「最重要的是你命保住了!」她根本不知道她跟死神搏鬥的時候,他向上天乞求了什麼……即使是一尊破碎的娃娃他也要──他只要她活下來!

    現在,她活著了。

    而且,復原得比他想像還要好,起碼她能走,能開口……雖然她把廚師的位置看得比她的命還重要,但那又如何?他只要她活下來就夠了。

    她沉默,瞥他一眼,「我不是抱怨給你聽,只是要你明白我的情況而已。你不需要再來醫院。」

    「你的情況……我是今天才知道嗎?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你在手術室裡搶救的時候,我都在……一直都在。」他深邃的目光牢牢盯著她。

    她一怔,幽暗不見光的心彷彿微微觸動了一下,狐疑地望他一眼,目光又飄向南外。

    「你不需要這麼做。」

    難道就一定要他有所目的,她才肯接受嗎?即使是朋友對她的幫助也不行……她一定就要跟他分得這麼清楚?

    如果只是朋友的關懷她都無法消受……看來,她現在是更不可能接受他的感情了……現在被她知道他愛上她的話,恐怕她會立刻就把他趕出病房,強硬的列為拒絕往來戶。

    「……我當然有理由。綠墨,你是林師傅的寶貝,只有把你安頓好,他才能安心為我工作。你當幫我的忙也好,當作我幫你讓林師傅放心也罷,先聽我的安排好嗎?」這是一個讓她沒有負擔,不需要背負人情壓力的說法,只要她願意接受他的照顧,被她誤會也無所謂了。

    她沒有任何表情的眼光凝視著窗外那棵樹的頂瑞。

    他卻從窗戶的玻璃看見她眼底裡隱隱浮動的情緒……她沒有開口說話,是因為她在生氣,她氣自己陷入必須要依靠別人的窘境,她氣現在這種無法自己作主的情況!

    他的心抽疼,凝視著玻璃上那雙眼睛浮現從未有過的脆弱,他緊緊握著拳頭,才能克制想緊緊抱住她的衝動。

    「如果……你沒有意見,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他咬著牙,嘴角勾出一抹笑來。

    空氣裡,除了飄著一股濃濃的刺鼻藥水味,再也沒有半點聲音。他低頭看見她的手微微顫抖,趕緊撇開頭去。

    好半晌,聽見她的聲音……

    「安呢?」

    他望著她臉上淡淡的顧慮,終於才鬆了口氣。這表示她放棄堅持了吧?

    「我跟她完全說清楚了,她在接受以後就回歐洲去了。她托我告訴你,祝你早日康復……她同時向你道歉,如果不是她的緣故,你就不會發生這場車禍……」應該說是他造成今天的這一切,他不該把赫連安留在她那裡……

    「跟她沒有關係。」她淡淡一句話帶過了,至今連車禍兩個字都不想聽,不願再回想!

    他也看得出來,雖然她很清楚情況,知道自己不可能復原得完整,但她整個人都還籠罩在車禍的陰影之中,就像一雙腳始終踩不到地,像是一場夢,一場噩夢,內心始終無法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實……她從醒來到現在,甚至一滴眼淚都沒掉過。

    門,輕悄悄的被推開來。

    林大鬃提著親自燉煮的食物過來,看見萬薄荷在病房內,就像把他看作病床上吊掛的點滴瓶一樣理所當然。

    「綠墨,看看我今天煮了什麼,肯定都是你愛吃的。」他提著一大包,背著身子開始在茶几上擺開來。

    她望著他一頭白髮,弓著身子忙碌。她嘴唇動了幾下,才緩緩開口,「叔叔……我想吃清粥。」

    那大熊般的背影好半晌就僵在那兒動也不動,等重新有了反應,就連忙拿碗拿筷,拚命點頭。

    「有、有……我有準備,我當然知道你愛吃……我有準備!」

    「林師傅,我來幫你。」萬薄荷笑著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瞧他,光是聽見她的聲音,就高興得手都不聽使喚了。

    林綠墨望著他們,想著萬薄荷說的話,想起她九歲就被叔叔帶大,他為了她甚至未娶,現在她又給他添麻煩,讓他如此擔心……

    「叔叔,我想出院以後,暫時住薄荷那裡,他的公寓離醫院比較近,方便我回診……怎麼樣?」

    兩個男人回過頭來望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連連點頭──她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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