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再次見到老大以後,戴小奴發覺李詠夜似乎有了改變。
他溫和依舊,卻不再愛開玩笑,對她變得很有禮貌,卻……總是避著她,不跟她親近。
每次見他擦身而過也不停留,一心照顧老大,當她不存在似的,戴小奴的心中便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吃起老大的醋來。
「只是兄弟而已,有必要這麼緊密相黏嗎?」戴小奴縮在廚房煮藥,一雙大眼時常望著廚房外的院子。
院子裡,有一雙兄弟佇立在花叢邊談話。
戴小奴聽不到他們在談什麼,只覺得他們的神色異常嚴肅。
「倩倩,為什麼李詠夜一直待在老大身邊?」戴小奴看到他們兄弟兩人邊說邊往廂房走去,完全沒有分開的意思,她開始嫉妒起他們時刻相守在一起的情景了。
「他不照顧他兄弟,難道來陪你玩?」獨孤倩正在戴小奴身邊清點新藥材,發現放舊藥材的竹籃裡少了幾味藥。
「哎呀!」心裡的秘密像是遭人狠狠的揭開來,一時之間無所遁形的戴小奴有點羞惱,強辯道:「我是怕他煩得老大不清淨,無法安心修養,才不是想要他來陪我呢!」
「少來,瞧你一臉嫉妒的模樣,你想騙誰啊?李世子整天為病人運功療傷,出血又出力,廢寢忘食的照顧你家老大,你應該感謝他,而不是嫌他太關照病人了!」一時想不出遺失的藥材究竟被放到哪去,獨孤倩的語氣變得不耐煩了。
「我……」戴小奴被獨孤倩教訓得抬不起頭,兩邊嘴角緩緩下翹。「我只是不習慣……他、他平時……他之前每天都會跟我說笑、關心我,最近卻沒來找我,見了我也不怎麼想跟我交談,害我……好不習慣。」她訴苦的聲音細弱得如同受傷的小鳥在哀鳴。
獨孤倩直搖頭,放棄了找回失蹤藥材的念頭。「你認識李世子才多少天?讓他冷落片刻你就受不了,將來分別了,你要怎麼辦?」
戴小奴聞言一驚。「他和老大是兄弟,他們那麼親密,為何要分開?」
「李世子早晚得繼承王位,你家老大難道要帶著罪犯的身份跟他一起回王府嗎?你也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戴小奴落寞的蹙起眉頭,老大不會回王府的,甚至連提起王府都不開心;李詠夜治好了老大的傷,就會離開吧?
可他不是說過,要她當他的奴兒……
那是在說笑的嗎?
此時他人還在,但一想到他終究是要走的,戴小奴已經開始思念他了。
獨孤倩又道:「即使你跟著他,王府的人最講究門當戶對,沒有家世背景,他也未必會讓你當世子妃。」
戴小奴啞然,支吾道:「我沒想當什麼世子妃。」
「那就趁著有時間多找機會私下相處,只管當下,不管將來。只是你們早晚會分開的,你就別用情太深,免得將來害了自己。」
戴小奴如同戰敗一般,垂頭喪氣,她不想和李詠夜分別。
獨孤倩捏了捏她的肩膀,「藥煮好了,別發呆,那麼想跟他說話,自己去找他就是了,何必苦苦等著?」
「我才沒有苦呢!」戴小奴鼓起臉蛋,起身盛藥。
獨孤倩選了些藥材放到她手邊,「這些是滋補身體的,你熬了,找機會送給李世子服用,他這些天忙得厲害,更需要人關懷。」
有了接近李詠夜的借口,戴小奴的眼睛一亮。
「嘿嘿,倩倩,你真好!」她抬起頭,忘情的親了獨孤倩的臉頰一下。
「別像狗兒一樣舔得人家滿臉口水呀!」
「我先送老大的藥過去!」戴小奴手忙腳亂的捧著湯藥,走向對面的廂房。
連日裡的調養,她的傷勢康復了不少,行動起來已不像前幾日那樣還會歪斜不穩。
推開半掩的門,戴小奴輕聲道:「老大,該喝藥了。」
她剛開口,李詠夜就轉身面向她。
看著她把話說完,他清澈的眼眸不斷的變化,彷彿陰晴不定的天色,一會兒溫暖、一會兒冰涼。
戴小奴張大眼睛和他相望,穿著月白色衣裳的李詠夜忙碌多日,人消瘦了,望著他眼眶周圍黯淡的青影,她的胸口一緊,突然覺得自己有好多話想跟他說。
然而李詠夜不等她再開口,微微一笑,兀自從她身邊走過,只留下一句,「我先休息去。」
戴小奴想抓住他,無奈捧著湯藥,挪不開手。
他走得那麼乾脆,讓她的心情又低落了幾分,目送他的身影漸漸遠去,感覺一顆心慢慢變得沉重。
「你打算看到什麼時候?」商勻煙不悅的嗓音響起。
戴小奴背對著他,偷偷吐了吐舌,轉過身時,臉蛋上已堆著乖巧的神色,「我發覺李詠夜有些古怪。」
「如何?」
「他好像在疏遠我。」她坐在床邊,拿起勺子,舀著藥湯,準備喂老大。
「繼續。」
「這一路上,他都和我待在轎子裡,跟我談心、陪我玩;可一回來,他就只顧著照料你,不肯搭理我。」戴小奴不自覺的哀怨,話中透露出一點醋味。
商勻煙聽著,臉色微變,推開她的手,自己拿起碗,喝下湯藥。
「老大……」看他一口灌下,戴小奴緊張得瑟縮了兩下,擔心的問:「你不覺得燙嗎?」
「……」燙得舌頭都發麻的男人依然冷著臉,不喊一聲痛。
戴小奴伸出手,笨拙的安撫了他兩下,遲鈍的察覺到,不僅李詠夜對她的態度有變,連老大也變了。
商勻煙看她放到他肩膀的小手,質問道:「是誰教你這麼做的?」
「我受傷時,每次覺得痛,李詠夜都會摸摸我的頭、我的肩、我的背……他很溫柔呢!」戴小奴笑著回答,閃亮的眼眸像是在回味李詠夜照顧她的情景,舒適得瞇了起來。
「他和你很親密?你們都不避嫌?」商勻煙的聲音彷彿一陣陰風,吹得人心發涼。
戴小奴困惑了。「避什麼嫌?他是你弟弟,我們不該對他好嗎?他說過和你沒舊仇的,莫非他騙了我?」
商勻煙沉默了,目光時冷時熱的打量她,清秀的容顏沒有絲毫情緒,令人捉摸不出他的心思。
戴小奴非常茫然,不懂這兄弟兩人是在搞什麼鬼,怎麼都像是藏著秘密似的,諱莫如深。「老大,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商勻煙搖頭吩咐道:「他是在疏遠你,你畢竟年紀不小了,不該隨便和男人親密。以往我沒教導你是我的疏忽,今後你要慎重些,不能隨便再讓別的男人觸碰你。」
他的話如同生硬的戒條,烙印在她的心頭,戴小奴沒答應只問:「老大,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商勻煙淡漠道:「有這麼明顯嗎?」
他話也不說完整,表情又不明顯,整個人陰陽怪氣的,讓戴小奴坐立難安,不知如何討他歡心。
忽然間,她回憶方才親了獨孤倩一下,獨孤倩嘴裡說不要,臉上卻是笑了,顯得很開心的樣子;接著她又想到李詠夜每次親她的時候,她都舒服得渾身酥麻的滋味。
戴小奴心一動,湊過頭去輕輕的親了商勻煙蒼白的臉一下。「別不開心了,老大,你說說你要怎麼樣才會高興?我一定幫你。」
哪料得到商勻煙竟不喜反怒,陰狠的盯著她。
戴小奴被他從未有過的嚴酷目光給嚇傻了。
「這又是誰教你的?」商勻煙咬著牙問。
戴小奴這回直覺不能說出李詠夜,搪塞道:「我和獨孤倩就這麼玩的,有什麼不對嗎?」
「獨孤倩一個姑娘家,她竟跟你玩這種勾當?」瞧她神色閃爍的心虛模樣,商勻煙更氣了。
「這有什麼呀……不就親一下嘛!小貓、小狗也時常這麼啃來啃去的……」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小。
「你出門一趟,不僅學會對我撒謊,還懂得做這些不知檢點的事……」商勻煙神色更冷厲了。
「對不起。」戴小奴心一慌,低頭道歉,卻不曉得自己哪裡錯了。
她和商勻煙相依為命以來,從沒拘束過,檢點不檢點這種事,他一向沒在意,這次卻百般挑剔,像是蓄意找事情教訓她,令她有苦說不出。
「你……」看著自己百般縱容的孩子被罵得失魂落魄的樣子,商勻煙胸口揪痛了,無奈的打發她,「出去!我要休息。」
戴小奴急忙跑開,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令商勻煙的病容益發憂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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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的霞光正濃艷,熏得天邊染上胭脂似的,粉嫩無比。
戴小奴一古腦的跑到山頂,仰天長嘯,「莫名其妙!」
一道人影等她宣洩過後,從一旁的高塔內走了出來,卻一聲不響。
戴小奴失落的身影在夕陽的籠罩下,顯得更為慘淡,像個受到委屈的孩子,無處可歸。
她眼角的餘光瞥見有人慢步逼近,轉過頭去,看到了站在高塔前的李詠夜正默默的凝視著她。
戴小奴眼眶漸紅,萌生了撲到李詠夜懷裡撒嬌的慾望。
他有著和老大一樣清秀的容顏、一樣俊逸的身姿,但面對李詠夜,她總覺得心裡甜甜的,好想和他親近,就算老大耳提面命的不允許,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你不高興?」李詠夜端詳戴小奴鬱悶的神色,忍不住關心她。
她難過的點了點頭,又氣呼呼的問:「你為什麼都不理我?」
「你發現了?」
戴小奴歎了一口氣,「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吧?」說著,一雙不知情愁的眼眸逐漸染上了惆悵。「老大也不高興,向我發脾氣!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們才會高興嗎?」
李詠夜心疼得說不出話,沉默半晌,平淡道:「大哥喜歡你,不用擔心。」
戴小奴撇著嘴,沒他哄騙的日子裡,她下翹的嘴角不再上彎了。「你呢?你是不是反悔了?不喜歡我了?要不,怎麼一直避著我?」
李詠夜沒料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一時語塞,遲疑片刻才回答,「我家人虧待大哥許多,但大哥一直讓著我,從未遷怒於我。」
「我知道,你說過,老大其實人不壞。」雖然脾氣不太好……戴小奴在心中偷想。
「你不知道。」李詠夜苦笑道:「大哥喜歡的,我都不想喜歡,這是我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戴小奴驚道:「因為老大喜歡我,你就決定不喜歡我了?哪有這種道理?你在戲弄我嗎?」
「你們兩人生活在一起,大哥從沒教過你嗎?喜歡的人是不能和別人分享的!」李詠夜為她的遲鈍而歎息。
戴小奴果然一無所知,臉色更迷茫了。
「你是大哥一手撫養出來的,是屬於他的。」李詠夜藏起遺憾。「以往我不知情,對你的唐突,你要怎麼罰我,我都接受。」
戴小奴呆呆的仰望他,心裡悶悶的,她一點也不想懲罰李詠夜,只想他和以往一樣跟她親近,對她爽朗的笑,逗著她玩。
「等大哥的傷好了,我就會離開,回到山寨去;你幫忙勸大哥回王府。我早已請父親委託朝中官員為大哥巧立名目,清除他罪犯的身份,家裡的爵位,我不要,那也是屬於大哥的。」
戴小奴聽出一點眉目,「總之,所有老大需要的、想要的、不要的,但你認為他應該得到的,你都不願沾染?」
李詠夜不假思索的點頭。
「那你怎麼辦?」戴小奴感到荒唐,不可思議的叫道。
李詠夜在她睜得又圓又大的眼睛裡,發現了她的心痛,她在為他的決心而難過,這個發現使他的心也隱隱抽疼了。
「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不必為我擔心。」他微笑,她熱切的關注溫暖得他整個身軀都快融化。
「為什麼你要分得這麼清楚,不能大家在一起嗎?」戴小奴拉住李詠夜的手,深怕他會消失。
「有許多人和東西是絕無僅有的,只能屬於一個人。」李詠夜並未掙脫,讓她牽掛的機會不多了,他想珍惜與她私下相處的每一刻。
「小奴——」不遠處,傳來獨孤倩氣急敗壞的叫喊。
凝視中的兩人錯開目光,望向匆忙跑來的女大夫。
「戴小奴!你這個、這個……」獨孤倩衝到一臉迷茫的人兒面前,拉起她的手直往院落衝回去,還口齒不清的罵著,「我讓你煮藥,你是怎麼煮的?商勻煙暍了你的藥,現在正七孔流血,你實在有夠胡來!」
李詠夜和戴小奴一聽,當下震驚得腦中情思全散。
「我、我沒胡來啊!我就是用你的藥材煮的呀!」戴小奴驚慌的跟著獨孤倩跑回廂房。
「那為什麼我的藥籃裡少了幾味藥,商勻煙又藥物中毒?」
「這……我煮藥沒注意……」偷偷跑去玩了……戴小奴窘迫的回憶著把補藥煮成毒藥的過程,「後來一看湯水干了,我連忙再拿藥材放進去煮,都是從你唯一的藥籃裡取出來的,怎麼會有毒?那籃子內放的,不都是給老大吃的藥嗎?」
她愈說愈冤枉,進門撲到床邊,一看商勻煙滿面是血,毫無人氣,戴小奴嚇得顫抖不已。
「你這個蠢材!有些藥物混在一起煮,是會生毒的!叫你守在爐子旁煮藥,你卻跑出去玩;藥煮干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就隨便丟個藥材進去,你還真夠混帳的!」獨孤倩屈起手指連敲著戴小奴的腦袋。
忽然一隻手攔住了她,獨孤倩轉眼一看,李詠夜制止了她。
「別罵了。」他見戴小奴自責的眼淚直掉,比見到哥哥七孔流血還難受。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啊!嗚嗚嗚。」戴小奴趴在商勻煙身上,一邊擦著他源源不絕的血絲,一邊哀號。「原諒我,你不要死啊!老大。」
「滾……」商勻煙有氣無力的開口,被戴小奴壓住胸口,一口氣憋在胸腔,沒死也差點讓她給悶死。
獨孤倩見狀,拉開戴小奴,吩咐道:「走走走,你再去重新煮藥吧!」
「這次我來。」李詠夜牽著失魂落魄的戴小奴出了廂房,仰望著橘紅色的天空和淒楚的殘陽。
發生了如此悲慘之事,他本該憂慮感傷,但想來想去,即使大哥正在受苦,他還是無法難過,反而覺得很可笑。
「你怎麼了?」戴小奴吸吸鼻子,抬頭看了看一言不發的李詠夜。
他像是在隱忍情緒的清秀容顏有幾分異常的扭曲。「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你的,我也很想哭。」
「……」他能不能說,他其實很想笑?
「嗚……還是,你也要罵我?」戴小奴哭紅的眼睛像浸泡在潭子裡的黑珍珠,水汪汪的,無比動人。「那你儘管罵好了,是我應得的懲罰……嗚嗚。」
「你是第一次煮藥,大哥把你照顧得太過了,那不全是你的錯,只要記住教訓,以後不再犯就行了。」
「老大很生氣吧?他會不會氣得要趕我走呢?」戴小奴惦記著商勻煙叫她滾的事,為此感到很不安,心裡有點受傷。
「他若趕你走,我倒是可以馬上收留你。」李詠夜苦中作樂的笑了。
戴小奴聞言,淚眼一凝,霍然間,明白了許多以前不懂的事情。「我是不是要永遠和老大在一起,不讓別人來,也一輩子不分開?」她愣愣的問,不自覺的感到心慌。
「我說不準,一輩子太長了,誰也不清楚明天會發生什麼?」李詠夜發現了她的慌亂,反問道:「你不願意陪他?」
「不……」她搖頭。
她是商勻煙收養長大的,必定要效忠於他,怎能知恩不報?「我願意陪著老大,一輩子。」
只要不遇到更喜歡的人,就不會想多一個人在身邊……戴小奴懵懂的凝視李詠夜,逐漸明白了他這些日子裡疏遠她的原因。
「老大不喜歡與人交往的。」她懵懂的神情開始起了變化,矇矓的淚眼增添了不少新的認知。「就算你是他弟弟,他也未必會讓你留下。」
李詠夜點頭,「我向他提過,自家兄弟一起生活,互相照應,他拒絕了。」
戴小奴嬌小的身軀微微發顫,「所以他康復了,你就得走;然後我和他繼續過我們的日子,你回你的山寨去,互不打擾了?」
李詠夜沒回答,與她漫步走向廚房。
「我會想念你的……」戴小奴在他身後,魂不守舍。
「我又還沒離開。」他回頭,在落日餘暉下,望著她依依不捨的神態,平穩的心再次疼痛起來。
他從小就決定用自己所能犧牲的一切去補償他喜愛的兄長,但大哥不領情,對他冷淡,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疼愛他。
他不是不委屈。只盼補償夠了,最終他們兄弟兩人能回到從前,親密無間。
如今看著戴小奴,他彷彿看到自己的委曲求全。
她正在重蹈他的覆轍,只不過他是為了親情,而她是為了報恩。「你也是早就決定犧牲一切,以報答我哥的養育之情,對不對?」
李詠夜向她伸出手,等她搭上他的掌心,他陡然使力,將她擁入懷裡。「不管受到多大的委屈,你都不會改變決定?」
戴小奴在他懷中錯愕了片刻,恍恍惚惚的點頭。
「我也一樣。」李詠夜發出同病相憐的歎息,把她抱得更緊了。
為了商勻煙,他們都願意付出一切,然而掏空一切的付出之後,他們自己還剩什麼?又能得到什麼?
從未有過的孤單寂寥,將相擁的兩人環繞,牽動著彼此為對方怦然的心,愈來愈貼近,緊密得難再分離。
「我們一起說服老大讓你留下,和我們在一起,好嗎?」戴小奴沉溺在李詠夜柔暖的體溫中,不想抽身。
「你難道沒發現他只需要你?」李詠夜緩慢的放手,推開她,讓她在漸漸冰涼的晚風下自己站立。
戴小奴困惑的盯著他,不懂他為什麼說得那麼肯定?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李詠夜又露出苦澀的笑。
戴小奴完全不曉得商勻煙有多麼的喜愛她,喜愛到不會讓別人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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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該知道什麼?李詠夜希望她知道什麼?
戴小奴很老實的守在爐子邊,邊煮藥邊思考著李詠夜欲言又止,最後不了了之的話,到底隱含了什麼秘密?
「行了,不用再熬了。」走進廚房的獨孤倩嗅到藥香味,出聲提醒戴小奴。「你就是這麼愛發呆,才會把藥煮干。」
戴小奴現在一見到獨孤倩就緊張,誠惶誠恐的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老大怎麼樣了?」
獨孤倩沒好氣道:「沒死。」
「這算什麼回答啊……」戴小奴悶悶的端好湯藥,捧到獨孤倩的眼皮底下,「這次沒問題吧?」
「你沒再亂來,就不會出事!」一想到自己和李詠夜費盡苦心才解救的商勻煙差點被戴小奴的一碗藥給毒害死,獨孤倩實在無法給戴小奴好臉色看。
自知理虧的戴小奴也不留在廚房惹人嫌,端著新熬的湯藥,雀躍的跑到李詠夜所住的房外。
明月高掛在天際,院落裡紅燈閃耀,遍地光燦。
李詠夜聽見聲響,率先開門,毫不意外的看到戴小奴親切的臉蛋。
「這麼晚了,跑來我這裡做什麼?」見到她的瞬間,他低沉的心緒不受控制的高昂幾分。
若非她是哥哥看重的人,他真想不顧一切的帶她遠走高飛。
「我給你煮了藥,補血的,你喝了吧!」戴小奴慇勤的將藥湯送到他面前,睜大雙眼期盼他接受她的好意。
「這……」回想起哥哥喝了她的藥,七孔流血,險些一命嗚呼的景況,李詠夜當下顯得進退兩難。「嗯,我晚上吃太飽了,此時喝不下,你先放著。」
戴小奴充滿期盼的臉蛋,因他敷衍的話一下子黯然了幾許,慢慢的將湯藥放在桌上,她狐疑的端詳李詠夜戒備的神色。「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湯水有毒,喝了會和老大一樣?」她鬱悶的問。
「呵呵,你多心了。」他笑得非常爽朗。
戴小奴皺了皺眉,端詳李詠夜日漸憔悴的容顏,暗自歎息,「你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我,雖然我不是你養大的,但你的事,我也有放在心裡,我會像對待老大那樣的重視你。」
李詠夜胸口微微顫動,她的一番話使他的身子變得暖洋洋的,明明夜色正濃,他卻覺得置身在艷陽之下。
在他的沉默之中,無以為繼的戴小奴慢慢退出屋外。「你休息吧!我也去睡覺了。」
原本不知情愁的女孩兒,突然像長大了一般,明白了愛與憂傷,她充滿喜氣的臉蛋已經很久沒有顯露出當初囂張得令人牙癢癢的笑容。
李詠夜目送她離開,挽留的話語忍在口中,艱難的收藏著。
直到她的身影不見了,他才遲緩的關上房門,看著冷清的寢室,幽幽低語,「不認識她以前,我一個人不也過得好好的,今後……又何必非要她在身邊呢?」
他應該放得下她,然而大哥就不同了。
在過往的歲月裡,戴小奴一直陪伴著兄長,李詠夜實在沒有臉去向大哥開口要走她。
他惘然的垂下視線看著桌上的湯藥,沉悶的情緒突然碎裂了——這碗危險的「補藥」就算是戴小奴苦心為他煎熬出來的,他還是沒勇氣服用。
如何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