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儀的男人一把抱在懷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卉敏不是沒有期待過。
但是這會事情真的發生了,卻跟她所想的有極大的出入,尤其兩人根本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眼看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為了讓時間重新回復推進,卉敏試著在他懷中淡化道:「其實已經沒什麼事了。」她當他是對自己車禍的事情太過激動。
感覺到懷裡人兒的僵硬,畢崇琰這才放手鬆開她。
重新回復自由的卉敏在心裡鬆了口氣,剛才有那麼剎那,她甚至忘了要如何呼吸。
將她擁進懷裡是自己下意識的舉動,他卻在要放開她時感到些許遲疑,因為不想鬆手,這樣的心情是他所沒有過的。
卉敏被畢崇琰的眼神望得不自在,想找話題緩和氣氛,於是想起剛才提到的鋼筆。
「那支鋼筆我還留著,要不要看?」接著也不等他回答,她就轉身走開,「等我一下,我去拿。」
明白卉敏只是在找借口離開自己的視線,畢崇琰並沒有攔她。
房間裡,卉敏才帶上門,便按捺不住重重吐了口氣,讓心裡的緊張全寫到臉上。
望著帶上的房門,畢崇琰心中的衝擊亦未完全平復。想到她早已忘了自己,他便無法揮除心底的失落。
當她重新回到客廳時,手上就拿著自己一直妥善保存的那支鋼筆。
調整好心情的她像是刻意淡化剛才的事,佯裝輕快地漾著笑容道:「就是這支鋼筆。」
畢崇琰接了過來,以為經過這麼多年應該是很舊了才對,不意卻像全新剛買來似的。
看出他的疑慮,卉敏不好意思的解釋,「雖然不知道一開始是為什麼買它,還是忍不住把它留下來了。」
即使失去了對他的記憶,潛意識裡卻依然珍視著要送他的禮物,這份執著叫他如何能無動於衷。抓著手上的鋼筆,理該覺得輕盈,心情卻莫名的沉重。
明明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卉敏卻覺得他的眼神灼熱,原想轉移氣氛的她被瞧得不自在。「我拿回去放好了。」
就在她要抽走鋼筆時,畢崇琰下意識地握住。
卉敏頓時詫異地看著他。
一瞬間,手中的鋼筆之於畢崇琰,彷彿就像發生車禍的她,差點就要在他的生命裡失去。
「即將失去」的這層體認,讓他決定不再放手。「不用了。」
「嗯?」
「既然是要送我的禮物,我就直接收下了。」
「什麼?」她懷疑自己什麼時候說要送他了?
將卉敏詫異的神情看在眼裡,畢崇琰不覺有了笑意。「這支鋼筆是你原本打算送我的禮物。」
「什麼?!」她再也按捺不住,驚訝全寫到臉上。
「寄放了這麼久,也該拿回來了。」
畢崇琰將鋼筆插到胸前的口袋裡,看得卉敏一楞,也無法當他是在開玩笑。
「你說……寄放?」
他決定讓當年才響起前奏便戛然而止的戀曲,在十一年後的今天重新接續下去,而這次,他絕不再任她孤掌難鳴。
「你發生車禍那天是我的畢業典禮。」
「什麼?!」
「不過你並沒有出現。」當時他竟還因為她的缺席感到慶幸,完全不知那時的她正承受著多大的痛苦與折磨。
儘管難以置信,但是從畢崇琰認真的神情,卉敏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那我為什麼要送你鋼筆?」
雖然他可以輕易向她說明,但是他卻不想告訴她,自己那時對她感到不耐煩跟困擾。
他將問題丟回給卉敏,「你以為是為什麼?」
「我……」
女孩子送男孩子禮物,而且還是在畢業典禮,她懷疑還會是為了什麼?
很顯然的,這個男孩子對她具有特殊意義。
跟著,她想起壓在老家桌子底下的那張照片。「這麼說那張照片裡的男生真的是你?」
照片?畢崇琰心裡打了個突。
「上次我回家在整理房間的時候,發現一張你學生時代的照片。」
雖然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拍照,但是以那時的情況,照片裡的人應該是他沒錯。「對,那是我國三時的照片。」
情況再明顯不過,自己為他買了畢業禮物,他又說那天沒等到自己出現……
呼之欲出的答案讓她幾乎不敢相信,「你是說……我們在交往?」
對於這樣的結論卉敏自己都覺得不可能,但他卻沒有否認。
見到畢崇琰形同默認,她頓時更感錯愕。
他甚至自然的接續道:「不過那天之後你再也沒有出現,直到在計程車上又遇見。」
這麼說,他打一開始就認出她了?
她不覺想起重逢以來兩人之間所發生的種種……
你可以回去了。
你再怎麼做也只是浪費時間。
不管你再怎麼密集的出現,也不可能改變我對你的想法。
是不是誤會你心裡清楚。
就算你以任何的借口出現,我對你的觀感也不會改變。
「所以在重新遇到我以後,你才會那麼生氣?」她為他的行為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按理說畢崇琰該解釋,結果他卻順勢說下去,「沒有任何的解釋就突然消失,然後又一聲不響重新出現,你以為我應該怎麼做?」
卉敏本能的要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因為我發生車禍忘了以前的事,所以才會……」她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她的抱歉之情溢於言表。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從第一眼就讓自己產生好感的男人,居然會是自己的初戀情人?
雖然看出卉敏所受到的震撼,畢崇琰的心情卻意外輕鬆起來,甚至抹去了心底的那股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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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她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送走畢崇琰的,對於那之後的事情更是渾渾噩噩,所以早早便上了床。
只是早早上床卻不表示就睡得好,一整夜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根本就無法好好入睡,以致這會,準備出門上班的她氣色看來頗差。
尤其卉敏沒有想到,才下樓竟然看到熟悉的休旅車停在路旁。
沒等她反應過來,前座的車門已經被推開,是駕駛座上的畢崇琰橫過身來開門。
「上車吧!」
她雖然覺得詫異,還是依言上車。
將卉敏不甚自然的神情看在眼裡,他不難理解她所受到的衝擊,他會慢慢讓她適應的。
卉敏坐進來後並沒有說什麼,以為畢崇琰應該會直接開車,卻見到他欺過身來,她瞬間心跳加速,全身僵硬不知如何反應。
看著畢崇琰為自己繫上安全帶,她暗自鬆了一口氣,但心裡卻有一股莫名的失落,她本能的道謝,「謝謝。」
他在這時抬起臉來,視線正好瞥見遮在卉敏劉海底下的那一道疤。
「你受傷了?」他關切的問。
「嗯?」
卉敏先是一楞,接著才意識到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額頭上的那道舊疤,因而隨口解釋,「不是,是車禍那時留下來的。」
雖然昨晚已經知道她當時受了很重的傷,但是這會親眼看到那時所留下來的傷疤,仍是讓他心頭一緊。
卉敏被他的視線看得不自在,試著輕描淡寫帶過,「已經沒事了。」佯裝不經意地撥了下額頭的劉海。
看出她的不自在,畢崇琰不再說什麼,繫上自己的安全帶後發動車子。
卉敏這才鬆了口氣。
一天的開始,她的心情已經被搞得十分複雜,一路上除了偶爾以眼角偷覷他之外,她始終刻意注視著窗外。
明白她需要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畢崇琰也沒說話。
直到休旅車抵達家庭救助照護協會,卉敏已按捺不住要下車。
「謝謝你送我,再見。」
她說完就想下車,一旁的畢崇琰突然開口,「以後協會裡有什麼事情,就自己過來找我。」
知道他指的是昨天自己請同事代勞的事,她頓了下才接口,「好。」跟著推開車門。
見她慌張的離去,畢崇琰不覺揚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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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回來後,心蘭就注意到卉敏的不對勁,一個人坐在房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尤其她昨晚更是早早就睡了。
心蘭於是來到她房裡關心,「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她有氣無力的道:「我找到男朋友了。」但臉上絲毫沒有開心的樣子。
彷彿聽見什麼天大的消息,心蘭大叫,「什麼時候?居然都沒有告訴我!」大有要開始質問她的意思。
「昨天晚上。」她的語氣聽來沒什麼勁。
「昨天晚上?」
對於室友的反應卉敏完全可以理解,事實上就連她自己到現在也還無法完全相信。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總希望夢想能夠成真,但是真的實現了卻又不知所措。
就如同眼下的她,對畢崇琰是有好感,也幻想過他也許會有喜歡上她的一天,但絕對不是以這種戲劇化的方式,夢想一夕成真不說,對於兩人交往的過去更是沒有絲毫記憶。
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心蘭進一步追問:「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就是畢崇民的弟弟。」
「你開玩笑吧?!」心蘭驚訝的脫口而出。
卉敏的表情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那你還這種苦瓜臉?」她未免也太不知足了吧。
是啊,明明是夢想成真,自己還心煩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的?居然一點口風也沒有洩漏,前幾天看電視的時候還說我是在作白日夢。」心蘭的語氣明顯對她的隱瞞感到不滿。
「昨天晚上。」卉敏仍是有氣無力的回答。
心蘭一心只專注在事情的發展經過。「他向你告白了?」
「不是告白。」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那算什麼,就是把兩人過去的事情交代一遍而已。
「不是告白?」
「他是我的初戀情人。」
「你什麼時候有過初戀情人了?」她壓根就沒聽她說過。
「昨天晚上。」
又是昨天晚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她懷疑自己的耐性要被磨光了。
這麼戲劇性的變化,再不找個人說真要瘋了,於是她娓娓道出昨晚所發生的事。
「什麼?!」心蘭聽完後難掩吃驚的表情,「所以他真的是你的初戀情人?」
「應該是。」
「難怪你那麼寶貝那支鋼筆,原來是要送給初戀情人的禮物。」
她也才瞭解,卉敏剛才之所以說「找到」男朋友的意思。
「所以你們又在一起了?」
「沒有。」
「沒有?」
卉敏的回答壓根不在心蘭預期,而她也注意到卉敏絲毫沒有開心的表情。
「你不相信他?」
卉敏搖頭。
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但是他的態度,跟在桌面下發現的那張照片,都足以證明他說的是事實。
見到卉敏否認,心蘭話鋒一轉,「別告訴我你不喜歡他?」語氣明擺著她就算說是她也不打算相信。
雖然她沒看過畢崇琰,但是基於對畢崇民的崇拜,兩人又是親兄弟,打死她也不相信兩人能差到哪去。
何況對方是個律師,家世背景又好,好友要再覺得不滿意,連她都要看不過去。
卉敏沒有否認,對於畢崇琰的好感她自己清楚。
看她的反應不像不喜歡人家,心蘭不免悲觀的猜測,「還是他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是什麼回答?
「你沒問?」都已經談到這麼重要的話題了,怎麼可能沒有提及對彼此的感覺?
卉敏搖頭,那時的她腦袋早已一片空白。
這也不是、那也不對,心蘭都問急了。
「那是為什麼?」
卉敏沮喪地看著心蘭。「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沒錯,或許這才是自己心裡真正的癥結。
跟初戀情人重逢,對像又是自己心裡早有好感的男人,按理說該是要躲在棉被裡偷笑才對。
偏偏,對方已經有了交往的對象,叫她怎麼能不悶啊!
對畢崇琰來說,他們也許只是單純的老朋友敘舊,但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錯過了什麼,便禁不住心裡萬般懊悔。
意料之外的狀況讓心蘭頓時啞住,半晌才遲疑的確認,「他說的?」
「之前就已經見過。」
聽到她連人都見過了,心蘭也只能替好友惋惜。
搞半天是找到男朋友沒錯,不過是找到「別人」的男朋友。
她這下終於可以理解好友郁卒的心情了。